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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四十章 袖唐(十二) 文 / tjlianji

    藺如初輕輕揭開床帳,李承乾側臥在榻上溫柔的看著她。

    「對不起!」藺如初語帶哽咽的道。她的眼眶紅紅的。明顯哭過。

    「來。」李承乾向藺如初招收,如初依言坐到他身畔,李承乾從袖中拿處一條素色絲帕,為藺如初抹乾眼淚。

    「我已想盡辦法,卻再難兩全。」她低聲道「唯有捨君一身安社稷。」

    「我自出生便受盡家族寵愛,那時父皇還是秦王,太子是我大伯建成,大伯與四叔較好,卻與父親不睦,縱使如此,大伯四叔卻對我仍疼愛非常,不,應該用溺愛才對,尤其是大伯,他從未拒絕過我任何的要求,只要我要,他想盡辦法也要幫我達成心願,所以我和他相處極好,那個時候,只要我去,大伯無論多忙都會立刻放下手中事務陪我玩耍,可是我總能感覺得到,他會用一種非常悲哀的眼神看著我。然後自己卻不知怎的潸然淚下,我不知道是為什麼,直到那日你與我說出了緣由,我才知道,原來大伯對自己和我未來的命運都已經心知肚明,卻根本無力制止,他只希望我的童年過得快樂些,再快樂些而已。」李承乾自嘲的笑笑。

    「你早就有察覺?」藺如初沒有繼續詢問。卻隱隱知道了真相。

    「大伯是被父皇射殺的,開始我對父皇的行為極端不恥,故而不肯理他,甚至公然挑釁他的權威。父皇卻沒有跟我計較過,他的無言以對更坐實了我認為他心中有鬼的推論,直到有一日我漏夜去母后宮中尋找皇祖父下賜的一個香囊,路過寢宮的時候才發現,父皇正抱著大伯的靈位失聲痛哭。那哭聲,我至今都難以忘懷。那樣的撕心裂肺,那樣的悲涼無助,我甚至都不敢相信,那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男人是那位人人敬仰,讓萬邦來朝,四海敬服的天可汗!那個時候我才第一次對大伯的死產生了懷疑。後來我去南山狩獵回來後感染風寒大病一場,昏昏沉沉間,似乎覺得魂魄離開了身體一般。」李承乾輕輕握住藺如初的手,將她的柔夷放在自己胸前。「我看到,父皇滿面哀傷的看著我,親手為我熱敷,給我餵藥。將我擁在懷中默默垂淚。在半夢半醒間,我聽到了父皇向我說出了實情,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們李氏一族的詛咒。當年,大伯就是知道自己絕對不能繼承大統方才故意做出對父皇的敵視之意,他構陷名將,殘害忠良不過是做樣子為父皇將來的取而代之鋪平道路罷了。而四叔與父皇交惡是因為他太痛恨命運對大伯的不公和對父皇的垂青而已。」

    「那你為何要強裝懵懂不知?」藺如初問。

    「我想在臨死前知道哪個弟弟才是合適的接班人。」李承乾笑笑,「青雀他太重情義,難當大任,而四弟他的血統注定了他根本無法繼承大唐帝統,唯有雉奴,能堪大用!」

    「為何?」對於李治,藺如初實在沒有太多的感覺,由於武則天和唐玄宗的前後夾擊,這位皇帝在歷史中的存在感實在低得可怕!

    「他雖然整天一副呆傻懵懂的姿態,可心機卻絕對深沉,手段也夠狠辣,現在大唐雖然安穩,但父皇百年之後若還想保持統一穩定,就一定要選出一位寬嚴並濟,恩威同施的守成之主,他,太合適了!」李承乾道。

    「難道說?」藺如初猛地坐了起來看著李承乾。

    「不錯,提議用魘術來換取割地聖旨這一招並非江湛通所授,而是雉奴的主意!」李承乾道。

    不知何時,太子寢殿的門再一次被打開了,李世民牽著一個十歲左右男童的手走了進來。男童見得半臥在床頭的李承乾,跪了下去。「雉奴特來恭送太子哥哥。」他的聲音很平,看不出一絲感**彩,唯有藺如初,能在他低垂的頭上看到一股極大的悲哀感,這孩子能將悲哀感壓抑得如此之好,真的是極為罕見。

    李承乾掙扎著站起身來,抽出床頭寶劍,抵住男童的背道「善待天下百姓,能否?」

    「從命!」男孩語氣堅定的道。

    「威懾四鄰,護我國土,能否?」

    「從命!」

    「文武並重,舉賢任能,固我李唐百世之基,能否?」

    「定當從命!」

    聽得此言,李承乾心滿意足的將手中的長劍扔到地上,轉身對藺如初道「道長,能再給我唱一次那首歌嗎?就是我們一起在東湖遊湖的時候你唱給我聽的那首。」他淒涼的笑笑,重新躺到榻上道「我希望在你的歌聲中睡去……」

    藺如初坐到太子床前,看著這個清瘦的少年,緊握著他的雙手,顫抖的聲音唱道「聚散匆匆非偶然,兩年歷盡楚山川。但將痛飲酬風月,莫放離歌入管弦。縈綠帶,點青錢,東湖春水碧連天。明朝放我東歸去,後夜相思月滿船……」

    「道長,你的夢裡,承乾可能佔得一席之地嗎?」李承乾輕語道。見藺如初沒有答話,他輕輕牽牽嘴角,閉上了雙眸……

    血紅的道袍襯著藺如初慘白的臉色,步履沉重的邁上昂貴的白玉台階,她的手中,捧著一卷明黃的聖旨。在流光溢彩的崑崙聖境的飛景門外,威嚴的九頭獅子圓睜著他的十八隻巨眼,窺視著崑崙全境。見得藺如初走來,他轉頭化作一位身披鎧甲的中年男子模樣。

    「太上道尊坐下弟子斂心見過崑崙廣淵護境金吾!」藺如初恭敬的向鎧甲男子施禮,將手中的聖旨奉上。

    中年男子正是崑崙的守護者,原身為九頭獅子的——開明獸!他接過聖旨,打開一觀,並未開口,只是將手中巨劍一揮,身後的飛景門赫然打開了一道僅容一人側身而過的缺口!

    藺如初拿出粉色貝殼,向下一倒,只見數十人出現在台階上。有男有女,形象各異,正是從幽冥之境中被釋放出來的戾妖及那些自願留下的女子!

    「爾等側身而過,凡難以穿越此門者,允留存世間與人族混居!」開明獸的聲音威嚴冷淡。令人聞而起敬!眾人依言側身而過,果然,有幾個戾妖難以通過小門,重新站回了藺如初身邊。

    就在所有人依次試過後,開明獸朝留下的幾人輕吹一口氣,幾人瞬間失去了蹤跡。藺如初知他們已被在人間安置,並未多言。開明獸轉頭看向藺如初道「道長此行救萬民於水火之中,化戾氣於無形之處,功德圓滿,可入我崑崙聖境八功德池中洗滌舊身,待小仙施法,助道長破碎虛空而去!」他說完,對藺如初作出了一個請的姿勢。卻被藺如初拒絕了。「小道不敢居功,只求金吾將此功德分與佛門一半!」她堅定的道。

    那一日,藺如初將李承乾身上的「善魂」和「智魄」導出,引入了蕭默然體內。蕭默然的傷勢開始了好轉。她也如願的拿到了太宗以自身之血所書的崑崙割地聖旨。但她沒有忘記江湛通的交代,對西去瀱賓一事仍然心有憂思。崑崙的暫居時限不過一百年,短短的一百年,讓藺如初哪裡去尋願意跋山涉水,萬里奔行的佛門弟子呢?

    豈料,正當他和蕭翼訴苦的時候,身邊正打坐的結巴和尚忽然睜開眼睛,用了將近一炷香的功夫擠出了四個字「貧僧願往!」

    「願往?大師,您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藺如初悲哀的道「大師慧根獨具,若再悉心打坐三十載,便可窺破門徑,將來必將堪比佛陀,但是萬里跋涉,日久年深,縱使將來功成身退,您恐怕也無壽限再行枯禪修行,一生也不過只是一才名俊異的法師而已。」

    那和尚拿來筆墨在紙上書道「貧僧願傚法鳩摩羅**師,平生以傳道譯經為己任,普度眾生,自身榮辱,不存目中!還望道長成全貧僧,於貧僧詳告細節,貧僧定不負道長所望!」

    藺如初見得此言,又望那和尚眼神清澈堅定,渾身正氣凜然。心知他決心已定,而崑崙之事確實迫在眉睫,故點頭答應,細細講緣由道來。和尚頻頻點頭。日落西山之後,和尚與藺如初協商完畢,約定三日後便西出長安,前往瀱賓。

    三日後,和尚打點好簡易的行李,在長安西門外和眾人告別。藺如初將太宗所賜的通關文牒交予和尚,後又招來了猴面人與一個長嘴類豬的小侏儒道「大和尚,這是水猴和福彘,他們願意和你一同西去,在路上可保你無恙。還請珍重萬千!」

    和尚笑笑。雙手合十向二人施禮,小侏儒接過和尚的小包袱,和猴面人一同退到後面等待。

    「大和尚,我已向太宗進言,等你從瀱賓回來,太宗定親自出城相迎,為你舉辦水路無遮大會,大宣你佛門教化!」藺如初道。

    和尚納悶的看著少女,拿筆寫到「如此一來,你道門五百年內難以再興……」

    「無妨!」藺如初道「若心存善念,誰還會計較名望高低呢?」

    和尚想想,忽然口宣佛號,向藺如初施禮。轉身欲走。

    「哎,和尚,認識這麼久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現在請教還不太晚吧?」

    和尚回過頭,似乎拼盡了全身的力氣,緩慢而堅定的一字一頓的道「貧,僧,法,號,玄,藏!」藺如初聽得此言瞬間呆滯。這,這,這,無數佛門弟子視為精神偶像的玄藏啊,居然是個結巴?!(藺如初,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這麼如雷貫耳的和尚你居然只記得他是個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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