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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幾家歡喜幾家愁六 文 / 萌吧啦

    楚律、王鈺心裡想著賀蘭辭這話是否可行,冷不丁地就瞧見暮煙捧著茶盤在幾步外進退兩難。

    楚律瞇著眼問:「拿的是什麼?」

    暮煙為難道:「王妃將府裡才得的新鮮東西送到了五個院子裡,才剛孫姨娘、竇姨娘送了湯過來,奴婢不敢打攪王爺,因此並未送來——這是古姨娘做的。」

    至於那新鮮東西,楚律想一想便知道是賀蘭辭不遠萬里從關外帶回來的新鮮鹿鞭等物,皺著眉頭心道石清妍是想了法子慫恿姨娘們來奉承他,然後由著他再教訓那些姨娘們,心裡猶豫一會,想不起這古姨娘是哪一個,便對暮煙說道:「凡是送了湯過來的,一律抄寫一千遍大悲咒。」

    「奴婢遵命。」暮煙說道,心裡不由地鬆了口氣,心道這下子那些女人不用費盡心思纏著她來送湯水了吧,看了眼王鈺、賀蘭辭,又說道:「沉水姐姐叫奴婢請賀蘭道長回西院,沉水姐姐說未免王妃從王爺那、王爺從賀蘭道長那傳了虱子,請道長好好去西院收拾收拾。藥粉還有五個專給人篦頭髮的師傅都在西院等著了。」說著,因怕那小蟲子爬到自己這,也不敢走近。

    賀蘭辭蹙眉道:「這丫頭管的當真寬,難不成是昨兒個一眼相中了小道,因此有意說這話來叫我多看她一眼?」

    王鈺忙道:「你便去吧,收拾乾淨了你也舒坦。」

    楚律說道:「正是,叫人給你收拾收拾,你順便再歇息歇息吧。」

    賀蘭辭長歎了口氣,說道:「說得也是,若將這小東西傳到女人身上,未免太不風了。」說著,長出一口氣,見王鈺、楚律也要去西院,便隨著這兩人一起向西院去。

    余問津送了賀蘭辭三人幾步,便拿著茶杯告辭離去,才進了留客天中,就聽人說楚徊請他過去說話,暗道楚徊果然叫人盯著楚律那邊呢,稍稍遲疑,便當真捏著賀蘭辭身上爬下來的活物向楚徊那邊去了。

    到了那邊,就瞧見一臉淤青的顧漫之有些佝僂著腰背地守衛在外頭,進去了,又看見秦柔一閃而過的身影。

    「你來了。」

    余問津聽楚徊開口,便先跪下給楚徊請安,待楚徊說免禮後,才站了起來,「陛下叫草民來,不知有何要事?」

    「聽說錦王府來了個道士?」楚徊袖著手,腦海裡描畫著賀蘭辭的面孔,嘴角微微勾起,心道賀蘭辭來的當真快,甘棠出事才幾日,他便回來了。

    余問津說道:「那人並未做道士裝扮,但確實是賀蘭辭,草民跟他說了幾句話。」

    「說了什麼?」

    余問津小心地說道:「草民略表了表對賀蘭先生的敬仰。」

    楚徊抿著嘴,心道賀蘭辭當真重新回到益陽府了,不知這益陽府到底哪裡比得上京城,「賀蘭他們說什麼呢?」

    余問津見楚徊要喝茶,忙伸手將茶碗遞到他手邊,順手便將手裡攥著的小蟲丟到楚徊衣袖上,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小蟲看,因對九五之尊丟蟲子,不由地緊張起來,額頭微微冒汗,瞧見那小蟲子翻個身就消失了,嚥了口唾沫說道:「他們在說城裡新開的鋪子。」

    楚徊輕笑道:「你隨著靜喬去了王家,回來沒告訴王鈺王夫人如何?」

    余問津聞言便知楚徊是問過了旁人才叫了他來,於是說道:「王夫人遷怒與郡主,叫郡主受了委屈,小的將此事告訴王先生、賀蘭道長了。」

    「他們沒說什麼?」

    「沒有。」

    「下去吧。」楚徊說道,心裡有些失望,卻又覺似賀蘭辭這樣的人,不會輕易地叫人知道他的心思,他既然會為了甘棠出家,又在甘棠出事後趕回錦王府,便不會對甘棠的事不聞不問,此時他並未有所動作,只怕是聽楚律說甘棠是被耿奇聲、顧漫之叫人侮辱的,如此,賀蘭辭要報復只能如王鈺一般報復在耿奇聲、顧漫之身上,待賀蘭辭報復了耿奇聲、顧漫之後,他便等著賀蘭辭來見他,想著,莫名地覺得頭有些癢,便伸手撓了撓。

    隨後兩日,楚徊便總聽顧漫之、耿奇聲說楚恆、楚律與賀蘭辭在益陽城裡轉就連王鈺也跟著不曾回王家,因不見賀蘭辭尋來,便也不肯主動去見賀蘭辭。

    忽地發現秦柔不在身邊,楚徊便問顧漫之:「秦姑娘呢?」

    顧漫之回道:「秦姑娘說身子不舒服,回房去了,可要叫了她來?」

    「不必了。」楚徊說道。

    再過一日,楚徊聽到秦柔過來伺候,雖看不見,卻總覺秦柔的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自己身上,一日,待換了藥後,他輕笑道:「秦姑娘為何總盯著朕看?」

    「……臣女失儀了,還請陛下見諒。」秦柔這般說著,眼睛卻又忍不住往楚徊頭上看,沒膽量告訴楚徊自己在他頭上看見了小蟲子,便只能忍著。

    楚徊覺得身上略有些癢,但秦柔在前又抓不得,便淡笑著說道:「秦姑娘,換了熱茶來吧。」

    秦柔忙答應了,收拾了茶盞便向外去。

    楚徊略有些疑惑地在後腦抓了抓,彷彿摸到一點什麼東西,因不曾想過錦王府裡會出現那東西,便沒有深究。

    隨後一日,一早顧漫之、耿奇聲便興奮地來見楚徊,待楚徊屏退了秦柔後,這兩人便迫不及待地開了口。

    耿奇聲說道:「陛下,余二將軍請來了救兵,此時八萬人馬就在益陽府南邊待命。」

    顧漫之說道:「陛下,太后遣來的太醫來了,除了太醫,太后說陛下目不能視,行動不方便,另派了麗嬪過來。」

    楚徊一怔,暗道太后莫不是唯恐楚律趁機將居心叵測的女人送到他身邊,因此才叫了余君言過來,開口道:「請了麗嬪進來吧。」

    顧漫之答應一聲,因覺余笙領著兵馬壓在益陽府南邊,隨著太醫又有侍衛官員數名,此時他們一行人算不得勢單力薄,再不怕楚律要挾,心中大定,便趕緊去請了余君言並太醫過來。

    事急從權,余君言此時也不避諱耿奇聲等人,坦蕩蕩地穿著一身宮裝向楚徊的屋子走來,因早盤算過如何將楚靜喬糊弄過去,於是並不怕楚靜喬的刁難,此時只因錦王府的怠慢心懷不滿,暗道錦王府竟只叫一個總管來接應他們,實在太過狂妄;且叫楚徊住在狹窄的留客天中,楚律也太不將天子的威嚴放在眼中,眼睛瞄過廊下嫻靜站立的秦柔,眼中精光一閃,只一瞥便收回眼神,見秦柔秀髮向上齊齊梳起,額頭上露出的一道顯眼的傷疤,心裡疑惑錦王怎送了這麼一個女人給楚徊,便越過秦柔向屋子裡去。

    「姨娘一個。」秦柔心裡說道,面上恭敬,心裡想著余君言到了石清妍面前也不過是個余姨娘,在她面前逞什麼威風。

    余君言進去後,說道:「臣妾給陛下請安,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說著,便福神下去,再抬頭,看見楚徊面上蒙著紗布,不由地眼中充滿淚花,哽咽道:「陛下,你怎地……」

    「陛下,錦王府第一大丫頭求見。」秦柔在門外打斷余君言的話。

    jian婢,余君言眸子微微轉動,心道石清妍並未去迎接她,怎地如今還敢叫個丫頭露面?

    「請吧。」楚徊聽到第一大丫頭,抿嘴一笑。

    若不是門外有秦柔,還有個錦王府丫頭要進來,耿奇聲便要安慰余君言一句「別生氣,這錦王府向來沒什麼規矩。」

    沉水從門外進來,福了福身,待盡了禮節後,偷偷瞄了眼據說長的十分好看的楚徊,心說這人沒楚恆好看,因被耿奇聲瞪著,也有些怯,於是一股腦兒地說道:「王妃說,來者是客,請陛下的人不必客氣。還有王府裡的屋子不夠,米糧也有些緊缺,來的人除了女的伺候人的在陛下這偏房裡能擠一擠,其他男的要住到王府外頭去。我們王妃新開了兩家酒樓,如今上房空了許多,裡頭茶水、飯菜都是上乘,價錢又公道。陛下這要幾間屋子,還請陛下先說一聲,付了定金,王妃那邊立時叫人準備好被褥等物。大家親裡親戚,價錢自然好商量。」說著,偷看一眼一身宮裝的麗嬪,心道京裡的女人如今時興這樣的衣裳?再看余君言面孔,見余君言英氣的很,不似旁的女人那般面不見骨,兩個顴骨微微突起,雖是一身宮裝,卻也硬朗的很,心道難怪太后敢叫她一路奔波過來,可見這麗嬪身子骨結實著呢。

    余君言微微握拳,暗道這就是錦王府的待客之道,還有「女的伺候人的」指的便是她了,難不成她這宮中嬪妃也成了伺候人的人?

    站在門邊的秦柔慢慢吐出一口氣,一為沉水的膽量歎服,二感歎自己終於不用猶豫著要不要給楚徊抓虱子了——反正有麗嬪呢。

    楚徊輕笑一聲,對耿奇聲說道:「耿愛卿算一算咱們的人要多少間屋子吧。」

    「陛下,太醫是來伺候陛下的——」耿奇聲瞪了眼沉水,見這丫頭乖滑地不抬頭,咬牙道:「臣便跟太醫們擠一擠就是了,還有樓小弟不見了幾日,便叫太醫去住了他的屋子。還有餘家兄弟,臣去說一說,想來余家兄弟那也能擠出一間屋子。」

    余君言心道這麼些人都擠在留客天成什麼樣子,笑道:「難不成錦王府裡頭就沒有多餘的屋子了?」

    「回麗嬪,沒有。」顧漫之握拳肯定道。

    余君言愣住,便是余家也有百十來間空屋子,怎地這錦王府就沒有地方容得下他們這幾十個人?

    沉水微微撇嘴,暗道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自己方纔已經開口了,還怕再得罪了誰?「要住下的話,這茶水米糧被褥總少不了,還有洗衣裳砍柴的工錢——陛下也知道,益陽府年景不好,軍中缺少糧草,就連錦王府裡頭也沒有餘糧呢。」

    楚徊閉著眼睛,點了點頭,說道:「請錦王妃算了賬送來吧。」

    「謝陛xiati諒。」沉水呼出一口氣,慢慢退出去。

    余君言忙道:「陛下……」才叫了一聲,便咬到舌頭,眼睛盯著楚徊的月白的衣領看,看見上頭一芝麻大的東西在慢慢爬動,不由地打了個哆嗦。

    顧漫之、耿奇聲心中疑惑,便也看去。

    顧漫之彎著腰,大著膽子說道:「還請陛下見諒。」說著,從楚徊肩頭拈起一活物。

    耿奇聲湊過去看,半響說道:「陛下身上也有?」說著,有些失態地抓了下後背。

    余君言疑惑道:「這是什麼?」

    「虱子,」耿奇聲說道,未免楚徊尷尬,便忙補救道:「臣身上也有。」

    「屬下也是。」顧漫之艱難地說道,看到耿奇聲抓,就也想抓兩下,萬幸他忍住了。

    余君言眼紅了又紅,哽咽道:「陛下受苦了。」

    耿奇聲說道:「聽說錦王府後院姨娘身上也有這東西。」

    楚徊眉頭緊皺,心裡明白為何這幾日自己身上總不自在了,嗔怒道:「立刻給朕清理乾淨!」

    「是,」余君言又勸道,「陛下,不如叫太醫先給陛下瞧一瞧眼睛?」

    楚徊心裡滿是怒氣,且也聽楚恆讀過楚律請來大夫給他開的藥方,心裡明白自己的眼睛大概是好不了,於是斬釘截鐵道:「先收拾了那東西,瞧一瞧被褥衣裳裡有沒有。」

    「是。」余君言說道,一路舟車勞頓馬不停蹄地趕來,連續幾日不曾睡過安穩覺,原以為到了益陽府便能歇息,不想這錦王府……沒有多餘米糧,又有虱子,可見這錦王府當真是寒酸的很。

    秦柔在門外聽人吩咐,便機靈地親自叫人弄了熱水來,隨後借口去找管事要去虱子的藥粉,便遠遠地避開留客天,不肯回來。

    秦柔不回來,余君言又因與楚徊久別重逢,於是不肯叫旁人插手,親自替楚徊梳洗。

    但她這十幾年不曾見過此物的女子哪裡懂得如何去洗,待解開楚徊髮髻,瞧見裡頭白色灰色小卵,不由地兩腿發軟,硬撐著去洗,奈何如何也洗不掉,洗著洗著,便簌簌落淚,語帶哭腔地說道:「委屈陛下了。」

    楚徊雖看不見,但恨不得此時就將那小東西洗去,想起秦柔早先那詭異的目光,心道秦柔定是發現了,卻不知怎麼說,此時見余君言不給他清洗,卻哭哭啼啼,便有些不耐煩,但他素來不是跟女人發火的人,於是便耐心地說道:「麗嬪莫傷心,朕一年到頭為國事憂心,能夠在這錦王府休息兩日也好。」

    余君言呀了一聲,伸手將爬在她手背上的小蟲子拍掉,頭皮不住發麻,落淚道:「陛下莫安慰臣妾。」心道這益陽府乃是要塞,怎地錦王府就窮到這地步了?

    楚徊眼睛上的紗布已經除去了,蒸著熱氣,料想余君言也不是個能夠替他除了頭上異物的人,便閉著眼睛說道:「麗嬪一路奔波,想來已經是十分疲憊了,便叫了秦姑娘來替朕收拾吧。」

    「不,陛下,臣妾並不累。」余君言洗了手,便又耐心拿著篦子一根根給楚徊梳洗頭髮。

    「……還是叫秦姑娘來,麗嬪歇著吧。」楚徊說道。

    余君言聽楚徊再說這話,便知他這話是命令了,不敢再推辭,便叫人去尋秦柔。

    直到一炷香功夫後,秦柔才磨磨蹭蹭的回來,余君言一看秦柔,便知秦柔也是不敢碰那小玩意,深深地看了秦柔一眼,便去檢查楚徊的被褥。

    秦柔未免楚徊疑心,便說道:「臣女去問了如何驅蟲,還從郡主那拿了藥,因為石秀女還有其他人身上也有,這藥王府裡多的是。」說著,便將藥粉撒在盆子裡。

    楚徊問道:「秦姑娘是何時發現這蟲子的?」

    「……前兩日,臣女不知如何告訴陛下,還請陛下寬恕。」說著話,秦柔大著膽子將那小蟲子掐死,掐死了一隻後,心裡隱隱覺得噁心,卻又覺得一股莫名的快意——輕而易舉地就能夠弄死什麼東西,總是一種快意吧。

    事已至此,楚徊便不追問,仰著頭微微瞇眼,模糊地看見秦柔額頭的傷疤,看秦柔髮髻就知她是見余君言來,倉促間將劉海撥上去露出額頭的,示敵以弱也不是壞事,至少,余君言會因秦柔顏色不如她小看了秦柔。

    「堂堂錦王府的姨娘頭上會有虱子?」楚徊失笑,隨即又想堂堂天子頭上都有,又怎能嘲笑其他女子?

    秦柔低聲道:「後院裡有兩個姨娘妄想將虱子傳到王妃頭上,被王妃休回娘家了。」

    「唔,這可是大罪。」楚徊輕聲道,看石清妍開了酒樓便敢來留客天招徠生意,便知她是有膽量拿了這罪名攆了幾個姨娘回家的,「除了這事,還有什麼新鮮事?」

    「王妃有孕了……」

    楚徊掬著水的手一頓,「幾個月了?」

    「還不知,但月份應該淺著呢,大夫也說脈象還不穩。」

    「嗯。還有其他事嗎?」

    「後院裡六個通房丫頭已經定下了人家,年前就嫁出去,古姨娘因為想買通暮煙穿著暮煙的衣裳進書房勾引王爺,被王爺趕回家了;其他有幾個姨娘在王爺去西院的路上冒然衝出來,被王爺以衝撞他的罪名罰去慈航庵抄大悲咒去了。」

    「為何要抄大悲咒?」

    秦柔微微怔住,這大悲咒她也抄過,字雖不多,但那份屈辱卻叫人受不住,「看王妃模樣不似篤信神佛之人,大抵是經書之中,她只聽說過大悲咒的名字吧。」

    楚徊心知秦柔對石清妍有些牴觸,聽她說出這有些輕視的話,便一笑不再追問,心道石清妍初初有孕,楚律便大肆驅逐起侍妾,可見他對石清妍這胎當真是看重的很,不知這一胎是不是男兒。

    秦柔看楚徊不說話,便也不言語,洗了一會子,說道:「陛下,水有些冷了,陛下且出來,待擦了身子,臣女再拿了香油給你清理。」說著,有些熟練地嗶啵一聲在木桶沿上摁死了一隻,心裡說了一聲痛快。

    楚徊不忍心看木桶裡的浮屍,站起來叫秦柔給他擦水,看秦柔扭過臉去,便說道:「今晚上來侍寢吧。」

    秦柔一怔,腦海中晃過楚恆的身影,答應了一聲是,心裡想著為何前頭幾日楚徊不叫她侍寢,等余君言來了,才叫她……想到余君言,便立時明白定是余君言哪裡得罪了楚徊,才被楚徊這般「懲罰」。

    楚徊扶著秦柔的手出來,待進到臥室,余君言接過秦柔手上的帕子給楚徊擦頭髮,心道自己堂堂余家千金,竟然因不會抓虱子輸給秦柔這絕戶之人。

    「叫秦姑娘來吧,秦姑娘不是說還要用香油再收拾嗎?」

    「是。」余君言不甘心地說道,又勸道:「陛下,擦乾了頭髮,便叫太醫來瞧一瞧吧。」

    「……明日再瞧吧。」楚徊說道,並非他諱疾忌醫,乃是心裡隱約猜到會是什麼結果,便不樂意立時就聽太醫說出來。

    「是。」余君言看秦柔低眉斂目地給楚徊擦頭,又說道:「此時已經是傍晚了,臣妾想去拜見錦王妃。」論理該石清妍請了她過去敘話才是。

    「去吧,錦王妃才剛有孕,莫多攪擾她歇息。」

    余君言聞言大吃一驚,訝異地看著楚徊,又見秦柔熟練地給楚徊包上紗布,低聲應了,便滿腹心思地向外走,才走兩步,便聽楚徊又開口了。

    「麗嬪跟靜喬早先通信寫的什麼?」

    余君言聞言手腳一涼,不知楚徊為何會有此一問,便說道:「不過是女兒家閨房內的玩笑話。」

    「當真是玩笑話?」楚徊說道,心裡想著楚靜喬上次來提到了余君言寫信,又問了何時定下余君言進宮,可見楚靜喬如今對他態度的不同,十有**是余君言的緣故。

    「當真。陛下怎問這個?可是郡主說了什麼?還是陛下聽信了柳妃的胡言亂語?」

    「去見錦王妃吧。」楚徊靜靜地說道,對余君言的問話避而不談。

    余君言一時看不出楚徊的心思,但又想憑自己做過什麼,總是為了楚徊,且又是聽了太后的吩咐,他定不會為那些事責怪自己,慢慢地轉了身,又看了秦柔一眼,便領著丫頭出來,到了外面由著耿奇聲叫來趙銘家的送自己去見石清妍。

    余君言原以為石清妍會客氣地去蒲榮院門首等她,不想過去了,卻不見人,待進了蒲榮院,尚未到屋子前,便有早先那個所謂的第一大丫頭攔著她。

    沉水笑瞇瞇地說道:「聽說麗嬪娘娘才給陛下捉過虱子,王妃說娘娘已經十分辛苦了,此時就回去歇著吧,不必再見。」

    余君言眼光冷下來,輕笑道:「來者是客,總要見一見主人家才好。」

    「不是也有一句客隨主便嗎?」

    余君言見沉水口齒伶俐的很,便不理會她,逕自向前走,暗道京城之中便是一品大員的夫人也要對她客客氣氣,這藩王妃未免太過囂張了。

    沉水退後兩步,叫兩個不能近身伺候石清妍的丫頭攔住余君言,然後說道:「還請麗嬪娘娘自重。」

    「本宮若不自重呢?」余君言心中冷笑,暗道這藩王妃也太拿大了,身邊的一個小丫頭也敢對她說「自重」二字,說著,瞧見門簾子掀開,裡頭出來一個青衣少女,見那少女依稀是楚靜喬的模樣,忙端上笑臉,笑道:「靜喬……」

    楚靜喬抱著手臂斜睨向余君言,心道楚律是知道余君言的所作所為的,這余君言竟然敢來送死;因心知石清妍定會向著她,於是勾著嘴角冷笑道:「一個姨娘也敢在本郡主的母妃院子裡耀武揚威?竟敢直呼本郡主名諱?叫你一聲娘娘,你真以為自己不是偏房啦?」

    余君言聞言心中一震,隨即便忍下這奇恥大辱,鎮定地故作詫異地看向楚靜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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