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２卷 第３８章 住院中迷你型小看護 文 / 竹露清響
「二零二房三號床的家屬是誰？」
一道機械平板的女音自玻璃牆的一個小窗口處的擴音器內傳出來。
這裡是w市中心醫院的掛號處，不時有病人家屬以及白衣護士走過。
聲音過後，並沒有病人家屬來到窗口前，於是擴音器內的聲音再次響起：「二零二房三號床的家屬是誰？」這次的語氣明顯多了幾分不耐煩。
然而，聲音過後還是沒有家屬出現。窗口內的女職員愈發感到不耐煩了，不過，她顯然奉行了那句「事不過三」的俗語，隱忍著不悅第三次說道：「二零二房三號床的，有沒有家屬在？沒有就換下……」
「有！有！我就是！我就是！」一道清脆高亢的童音突然回應道。
窗口內的女職員狐疑地將臉孔貼著窗口向外看，並沒有見到人，卻能感覺到聲音就是從她的窗口附近傳來的。
「誰？在哪裡？」女職員皺著眉頭問道。
「阿姨，阿姨，我在這裡！」童音急切地說著自己的存在位置。
遺憾的是，女職員還是沒有看到人影。她很生氣，以為是有小孩在跟她搗蛋。
「既然沒有，那下一位，二零三房……」女職員坐回位置，面無表情地報著下一位。
一位中年男人走上前去掛號付錢。而一個孩子則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原先蹦跳站著的位置被別人給搶走了。那孩子正是一歲零六個月大的崎兒。
崎兒看著那些大人一次又一次擠在他的前頭掛號，心裡很惱火。他有好幾次央求人家幫他一把，但是，他還沒開口就被那些人給小心推開了。
「呀，這誰家的孩子啊？這麼小就一個人亂跑，大人是怎麼看的呀？」一位婆婆滿臉不贊同地說道。
「我才沒亂跑！」崎兒當即反駁。
「去去去，小孩子亂跑什麼，你媽媽哪去了？」一位叔叔不耐煩地說道。
「我沒……」崎兒有些急了，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反駁，又被一位阿姨給打斷。
「喲，孩子這麼小怎麼敢放任他一個人亂跑，這做媽媽的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不許你說我媽咪的壞話，我媽咪很負責任！」
崎兒生氣地瞪著那位阿姨，不過，人家根本就沒打算搭理他第二句。來這裡的人都是因為親人或朋友生病了，心情大多是焦躁不安的，沒人有閒情逸致去管別人的事情。
崎兒雖然心有不甘，但現在也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他必須先給媽咪付掉住院費。崎兒仔細掃視了一下四周，發現前廳櫃檯處一位護士小姐正趁著沒人招呼時在偷偷地照鏡子補妝。於是，他快速跑了過去，從擋板底下的空缺處鑽進櫃檯內。
正在補妝的護士小姐，突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拉扯著她的護士服，一回頭便見到一個漂亮精緻的小男孩衝著她開心地笑著。
「咦？」護士小姐有些驚訝，「小朋友，你怎麼跑這兒來了？你媽媽呢？」
「漂亮姐姐，你幫我一個忙可以嗎？」崎兒眨巴著天真的大眼睛，無比期待地望著護士小姐。
一聽崎兒甜甜地喊她「漂亮姐姐」，護士小姐立刻笑靨如花，彎下腰溫柔地看著崎兒：「可以啊，說吧，要姐姐幫你什麼忙呢？」
崎兒的小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拽著護士小姐就向外走。
還是那個掛號處的小窗口。護士小姐抱著崎兒站在那裡。
「你說你是二零二房三號床的家，家屬？」窗口內的女職員不敢置信地望著崎兒。
「嗯，我是的！我媽咪住院了，我來交住院費。」崎兒口齒清晰，沒有一點生疏懼人的神色。
「啊……呃……嗯……你……」女職員結結巴巴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震驚，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阿姨，住院費是多少？我沒帶現金，刷卡可以嗎？」
「呃，可，可以……」
崎兒一本正經地從隨身帶著的小熊錢包內摸出一張白金卡。女職員呆滯地接過白金卡，以著平時熟練的操作方法，機械地執行著刷卡的動作。
崎兒熟稔地用小手按下密碼，讓人覺得超驚訝的是，他居然跟銀行內部的操作員一般，嚴謹地用白紙遮蓋著自己的按鍵動作，之後又握著簽字筆歪歪扭扭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並將發票放進錢包內收好。他的行為比一般大人還要來得有條不紊，看得女職員和抱著他的護士小姐全都目瞪口呆。
「好了，謝謝阿姨，謝謝漂亮姐姐！再見！」崎兒最後衝著那兩人微笑了一下，揮了揮小手，轉身邁動小短腿走到附近的電梯旁，電梯門開，他直接走了進去。
詭異，太詭異了！女職員和護士小姐面面相覷之後，依舊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二零二病房內，蘇菲安靜地躺坐在三號病床上，右臂纏著繃帶，右腳踝打著笨重的石膏，而她則用左手翻看著一本厚厚的英語原機械書。
房門被人輕敲了三下，蘇菲抬頭看向房門處，見到房門閃開一條縫。繼而，崎兒的小腦袋向裡面探了探，在同蘇菲對上視線時，大眼睛倏地閃亮起來。
「媽咪……」
「噓！」
「哦……」
蘇菲瞄了瞄身旁兩個床位上的病人，一位是摔斷腿的老奶奶，另一位是摔斷肋骨的七八歲大的小女孩。此時，她們都在睡覺。
崎兒推開門，抱著一隻保溫瓶走了進來。因為蘇菲的提醒，他還特意放輕腳步，貓著小腰，模樣可愛又可笑。
蘇菲放下書本，抬起左手摸了摸崎兒的頭髮，以著幾近唇語的聲音說道：「裡面是你煮的粥嗎？」
「不是粥，是雞湯，是我和爹地煮的！」崎兒也小小聲地回道。
一聽說是樺煮的，蘇菲直覺狠抽了一下嘴角。
蘇菲是昨天晚上住的院，是樺將她送進來的。那男人根本就沒有金錢觀念，當醫院的工作人員讓他去交住院費時，他還惡狠狠地瞪著人家，嚇得那些人直覺認為他是混黑道的，紛紛服軟並准許蘇菲今天再交住院費。於是才有了崎兒去交住院費的一幕。
住院時，有醫院食堂準備的健康餐食，可是崎兒看到別人都給病人熬雞湯送來，於是他也和樺去超商買了一隻雞回家煲湯。
這湯是煲出來了，就不知道能不能喝了？蘇菲有些緊張地暗想著。
崎兒並未注意到蘇菲那不大自然的反應，逕自擰開保溫瓶的蓋子，盛出一小碗雞湯端給蘇菲。
「媽咪，來，趁熱喝湯！」崎兒的小嘴咧出燦爛的笑容，小犬牙露出尖尖，可愛至極。
「呃，好……」蘇菲左手接過湯碗，剛想用右手去拿勺子時，卻被崎兒攔住了。
只見他脫掉小鞋子爬上床，跪坐在蘇菲的身邊，小手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湯先遞到自己嘴邊輕輕吹了吹，然後才遞給蘇菲喝。
蘇菲因崎兒的這一動作而有些發蒙。記憶裡，似乎從沒有人這麼給她餵過飯。而現在，她的寶貝兒子，一個才剛一歲零六個月大的小寶寶居然在給她餵飯，此時此刻的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媽咪？」
見蘇菲沒有張開嘴巴喝湯，崎兒疑惑地望著她。蘇菲回神，一口含下那勺湯，含下的一瞬間，她的表情一怔，嘴角一抽，漆黑的眼眸瞬間漾起一層水霧……
「媽，媽咪？」崎兒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蘇菲，「你怎麼了？是不是腳又痛了？」
蘇菲艱難地嚥下那口湯，強自撐開笑容看向崎兒：「崎兒，為什麼這湯又鹹又甜、又酸又辣？」
「啊？怎麼會這樣？」崎兒剛想自己也試嘗一下，卻被蘇菲阻止，她可不希望崎兒因為吃了這怪味的湯而鬧肚子。
「味道雖然有點怪，但喝著還是挺香的，媽咪還想喝，來，繼續！」說著，蘇菲便張開嘴巴，崎兒見了很開心，急忙又舀起一勺吹涼了遞過去。
蘇菲喝著喝著，突然就聽到身邊有人啜泣的聲音，回轉臉一看，竟發現二號床的老奶奶老淚縱橫地望著她和崎兒。
似是明白自己有些失態了，老奶奶抬袖擦了擦眼淚，感慨道：「這位年輕的媽媽將孩子教育得真好，這麼小就懂得孝順媽媽了，唉，比我那兒子強多了……」老奶奶說著，又兀自抹著眼淚。
崎兒抬頭看了看老奶奶，以為她是在羨慕蘇菲有雞湯喝，於是他微笑著說道：「婆婆，你是不是也餓了？那，你要……」
「啊，崎兒，媽咪想吃水果了！」蘇菲突然打斷崎兒的話。
並非她蘇菲吝嗇，而是那雞湯根本就讓人難以下嚥，若是給那個老奶奶喝的話，一準會出現健康問題，到時候她和崎兒可就麻煩了。
「哦，那崎兒這就出去買！」崎兒急忙爬下床穿上小鞋子，匆匆跑了出去。
老奶奶望著崎兒離去的身影，一臉的羨慕神往之色：「我說這位……」
「我叫蘇菲。」
「哦，我說蘇小姐啊，你的兒子真是懂事體貼呀，他幾歲了？」
「呃……五歲了。」蘇菲有些遲疑地說道，如果她說崎兒還沒到兩歲的話，會不會將老人家給嚇到？
「啊？都五歲了呀，可是他看起來很小嘛！」老奶奶詫異。
「呃，他，基本不怎麼長個。」蘇菲淡淡地說道。
「喲，這似乎不太好，蘇小姐你可得找醫生給他治療一下啊，這麼懂事的孩子要是……」
老奶奶開始發揚老人家的家長理短之精神，同蘇菲大聊特聊有關孩子的經驗談，當然，其間都是她在說，蘇菲只是靜靜地聽。
一號床的小女孩在崎兒進來後不久就醒了，現在她正聽著老奶奶和蘇菲的談話，靜靜地聽著，眼睛不時地瞄著病房的房門。
崎兒來到水果店，大聲說道：「叔叔，我要買水果！」
水果店老闆原本在招呼別的客人，口中立刻應著，然而，當他看到崎兒只是一個丁點兒大的小孩子時，他狐疑地向四周瞧了又瞧。
「小朋友，你跟誰來的？你們家大人呢？」
「我是自己來的！」崎兒說著已經扯過一個塑料袋，並開始向裡頭裝蘋果了。
裝了幾個蘋果之後，崎兒又裝橘子，接著是香蕉，再是葡萄……直到裝了滿滿一塑料袋，他才交給水果店老闆。
「叔叔，稱一下！」
店老闆因崎兒的舉動而呆滯了表情，當他接過崎兒的水果袋時才傻了眼，這幾種水果都是不一樣的價格，要怎麼稱啊？無奈，他只好將每樣水果分揀開，稱完後才又裝好遞給崎兒。
遞出去的同時，他再次呆滯了表情，因為，那個塑料袋有十多斤重，在他提來都感覺到有一定的份量了，而個頭小小的崎兒居然輕輕鬆鬆就提了起來，真是太讓人驚訝了。
「叔叔，多少錢？」崎兒一邊掏錢包，一邊問道。
「……」店老闆沒反應。
「叔叔？」
「……」還是沒反應。
「叔叔！」崎兒尖著嗓子大叫一聲，四周經過的路人紛紛向他看來，店老闆也終於回神。
「呃……小朋友，你說什麼？」
「水果一共多少錢？」
「哦，那個呀，一共是三十塊五毛，你給叔叔三十塊就行了！」店老闆笑望著崎兒，暗道，這誰家的孩子啊，這麼小就鍛煉他自己來買東西了，真是超前教育啊！
「三十塊五毛……嗯，十塊，十五，二十……啊！」崎兒清點著小熊錢包內的現金，突然大叫了一聲，店老闆急忙問他出了什麼事。
「叔叔，不好意思，只剩下二十塊了！」崎兒抬起臉，無比歉疚地望著店老闆，後又說道，「叔叔，我有白金卡，你這裡可以刷卡嗎？」
刷卡？他這裡只是小本經營，怎麼可能有那設備？店老闆的臉色陡然間變得不好看了。
「叔叔……」崎兒眨巴著大眼睛，小臉上顯出楚楚可憐的表情，「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媽咪住院了，想吃水果，我只帶了白金卡……」
「唉，算了算了，二十就二十吧，你拿去吧！」老闆沒轍，剛想去接崎兒手中的二十塊，卻發現崎兒將錢攥得緊緊的。
「啊咧？」店老闆疑惑。
「叔叔，我如果給你，我就沒錢坐公交車了……」崎兒委屈地盯著店老闆瞧，大眼睛內居然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
「你……」店老闆有些氣虧。
「叔叔……」
「唉，好了好了，你拿走拿走，就當叔叔我送給你媽咪看病的吧！真是……」
「叔叔，你真是個好人！」崎兒甜甜地笑道，「等媽咪病好了之後，我一定會還你錢的！」
「好好，希望你媽咪早點病好！」
「謝謝叔叔！叔叔再見！」
看著崎兒提著一大袋水果離去的身影，店老闆撓了撓頭，這到底是誰家的孩子啊？真是個鬼靈精啊！
再次回到病房後，崎兒請護士阿姨把蘋果葡萄洗乾淨，並將蘋果削皮切成小塊盛放在盤子裡，而他則用牙籤插著水果一塊一塊地送入蘇菲的口中。
「崎兒，媽咪自己來。」蘇菲吃下一口蘋果，說道。
「不，崎兒要喂媽咪吃！」崎兒不依，硬要喂蘇菲吃。蘇菲也不再和他爭執，靜靜地吃著水果。
在崎兒喂蘇菲吃水果的時候，老奶奶和小女孩的家屬也正巧送吃的進來。老奶奶的家屬是她的兒子。於是，老奶奶便一邊望著崎兒和蘇菲，一邊唉聲歎氣，口中一遍又一遍地誇讚著崎兒：「好孩子啊，真是好孩子！看來我這老太婆是等不到有人這麼照顧我的一天嘍！唉！」
老奶奶的兒子面子掛不住了，轉身出去，再回來時，手中也端著一盤水果。只見他有些彆扭地用牙籤插著水果送到老奶奶的面前，低聲說道：「媽，吃水果！」
老奶奶白了兒子一眼：「哼，馬後炮，你老媽我不稀罕！」
「你……」老奶奶的兒子臉憋得通紅，「不吃算……」
「你這沒良心的，居然這麼對待你老媽我，你也不瞧瞧人家那孩子，多懂事，多孝順！呸，老娘白生你了！」說著，老奶奶一把奪下蘋果「卡嚓卡嚓」地吃了下去。
一號床的小女孩躺在床上，由媽媽餵著水果吃。她看到崎兒一口一口地餵著蘇菲，於是她便突然對她的媽媽說道：「媽媽，你什麼時候生病住院啊？我也想餵你吃水果！」
一句話說得她媽媽哭笑不得。
崎兒一直呆在蘇菲的身邊，直到傍晚他才離開。臨走時，蘇菲親了親他的小額頭，說道：「路上小心點！」
「嗯，媽咪不用擔心崎兒，因為……」崎兒附在蘇菲的耳邊嘀咕了幾句，蘇菲聽了不禁莞爾一笑。
崎兒走出醫院，一個人向公交車站牌走去。而他的身後突然鬼鬼祟祟地尾隨了兩個一眼看去就是小混混的不良青年。崎兒似乎沒有察覺到，依舊一個人慢慢向前走著。
在路過一條小巷子時，那兩個小混混終於耐不住了，兩人猛地向崎兒伸出了狼爪。然而，他們的爪子還未碰著崎兒的衣服呢，就被一道突如其來的黑影帶進了小巷子內。接著，小巷子內便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鬼哭狼嚎聲。
公交車站牌下，樺抱著崎兒在等車。不一會兒，姬道也出現在他們的身邊。
「姬道叔叔，你把他們怎麼樣了？」崎兒好奇地問道。
「哼！」姬道冷哼。
「姬道叔叔，媽咪說了，我們不可以隨便惹是生非的！」崎兒皺著小眉頭教訓起姬道來，「小小的懲罰他們一下就行了！」
「比如呢？」出聲的是樺。
「比如讓他們去醫院住幾天！」崎兒甜甜地笑著。
「……」姬道的身形猛地一顫。
「……」樺抽著嘴角，很是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