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5卷 第20章 雄性維納斯 文 / 竹露清響
清晨六點鐘,一輛出租車在一幢白色的歐式風格的別墅前停下。車門打開,從裡頭走出一個年輕的女子,手中拖著一隻小型的行李箱。
年輕女子抬頭看了看面前的別墅,表情看不出是喜還是憂。冬季的清晨,空氣很冷,呼出的白色熱氣在路燈的照射下顯出幾分寂寥的味道。
她到底是來了!
平妮伸出手在唇邊輕呵著熱氣,臉上漾起一絲嘲諷的笑。她竟也有淪落為多金帥男人的女傭的一天,而且還是她自己首先提議的,這事要是擱在以往,怕是連她自己都會暴跌眼鏡。
嗯,有點愚蠢,有點白癡,呵呵,還有點搞笑!
她是從谷家偷溜出來的。她在自己的床頭留了一張字條,只說自己想要出去獨立謀生,如果有擔心她的人存在的話請不要擔心。
按理說,谷家的生活是真正意義上的優渥富足的,她對這樣的生活沒有什麼不滿,也知道自己呆在那個家是天經地義的,因為她與谷震方有最親的血緣關係。然而,不知為何,她就是不想呆在那裡,她有時候甚至會認為自己隨便在大街上流浪都比呆在那個家來得舒服。因此,她決定做安東尼的女傭,來到了這裡。
平妮抬腕看表,從剛才下車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分鐘了,可是她還是對是否要按下門鈴這個問題持猶豫態度。當然,這些與安東尼會臨時起意不打算僱傭她無關,她相信安東尼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男人,這是身為女性所擁有的直覺第六感告知她的。她擔心的是,在冬季清晨六點十分按響別人家門鈴的後果。
呃,後果不外乎兩個,要麼被當成變tai臭罵一頓,要麼被當成變tai毒打一通,情節嚴重的,在遭到臭罵或毒打之後還會被扭送警察局關上一陣子,在檔案上留下黑色的前科。
平妮一想到這裡,她抬起的右手不自禁地又放下。算了,還是等到八點鐘以後吧!
平妮不時地看著手錶,覺得時間在寒冷的空氣中似乎被凍結了一樣,走得極其緩慢。她伸出手撫摸著帶著她的體溫的手錶,心裡有種怪異的感覺。
她雖對名牌飾品不大熟悉,但她依舊知道自己的手錶很貴重,應該只有像谷家這樣的財力才擔負得起的。老實說,她不喜歡谷家給予她的東西,但她卻對這塊手錶以及衣櫃內的衣服感到由衷的喜歡。
平妮在原地跺了跺腳,雙手圍攏在唇邊再一次呵著熱氣。
好冷……平妮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當平妮在大門外忍著寒冷等待的時候,她的一舉一動其實早已被別墅內的某雙眼睛看見了。那雙眼睛的主人就是安東尼的經紀人,此刻,在電腦前忙完工作的他,正雙手環胸斜倚在某個窗戶口看向大門外的平妮。
屋內沒有開燈,僅有電腦的液晶屏幕所散發出的瑩白幽藍的光芒充斥著略顯昏暗的房間。他微微彎翹起嘴角,鏡片後的眼神流露出一抹近似於嘲諷的欣賞。
她已經在外面等了一個鐘頭了,卻忍住了想要按門鈴的**,看來這個女孩挺為別人著想,也挺有堅忍力的。
早上八點鐘時,經紀人衣著光鮮地從別墅內走出來,然後,他故作驚訝地看向已然等得有些反應遲鈍的平妮。
「啊呀,這不是平妮小姐嗎?我一直在屋裡看著你呢?你怎麼沒按門鈴呢?你要是按了門鈴,我也好出來接你呀,瞧你都冷得直打哆嗦了!唉,你應該按門鈴的,我可是一個最不會拒絕淑女要求的男人了!」
經紀人語氣溫和地說道,不過,但凡是有點腦子的人都能聽出他溫和的背後是滿滿的奚落和刻薄。
平妮恨得咬牙,但她卻學著經紀人的語氣,笑著說道:「沒關係,我還年輕,有的是青春活力,就要趁著現在好好地在外面挨凍一下。畢竟,要是年紀大了就只能呆在屋子裡冷眼看著年輕人挨凍了!」
聞言,經紀人的眉尾一挑,嘴角也不自禁地一抽。這女人說話還真是夾槍帶棒的呢!
「咳,我是安東尼老師的經紀人。之前老師生活中的一切都是我在為他張羅,從今天起就由你來負責了!我只囑咐你一點,就是每天早上你必須在九點鐘親自去喊老師起床,因為鬧鐘不起作用。至於其它的,你就按照老師的要求去做就行!好了,我要去公司了,希望你和老師相處愉快,再見!」
經紀人在離開前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雖然他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來和藹可親,但是他失敗了,他的笑容只會讓人覺得陰險狡詐,就好似吐著鮮紅信子的毒蛇,在伺機而動,等著看好戲。
平妮很不喜歡這個眼鏡男經紀人,總覺得自己這次一旦進入了這幢別墅,前途堪憂,後果難想。不過,她已經答應了安東尼,所以,她不會臨陣退縮。而且,她覺得像安東尼這麼一個高又正經的鋼琴家,應該不會做出什麼變tai的舉動才是。
平妮在心中寬慰著自己,不過,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在她決定要以女傭的身份踏入別墅的那一刻,她的平靜生活就已經被打亂了。
九點鐘了。
平妮準備好早餐後,看了看時間,急匆匆地來到安東尼的臥室門前。
叩叩叩……
標準的三聲敲門聲過後,不管裡頭的人有無反應,平妮擰開了門把手走了進去。
安東尼在睡,睡得很熟,很香,白天時整理得一絲不苟的藍發,此刻略顯凌亂,俊美的臉龐也褪去緊繃和嚴肅,現在看來安詳得像個嬰兒。
平妮不由地在心中感歎,安東尼確實長得很漂亮,比任何一個偶像明星都更有看頭,更萌人綺想。若是拍成照片去散賣,肯定會大賺!
平妮一邊暗自臆想著,一邊走近床前,吸氣收腹:「安東尼老師,該起床了!」
安東尼不動。
平妮抿了抿唇,認為自己音量不夠,連鬧鐘都吵不醒的安東尼,用普通的音量喚他是肯定不行的。於是,她又吸了一口氣,加大音量再次喚了一聲。
安東尼還是不動。
平妮抖了抖眉頭,接連喚了四五聲,安東尼卻如老僧入定一般,依舊紋絲未動。
這什麼人啊?居然睡得這麼死?她現在若是拿著一把菜刀想要結果他,他是否還依舊像現在這樣任她砍下去呢?
平妮伸出手做出砍刀的手勢,剛想假裝劈向安東尼時,卻被他猛地攥住了手腕。
「啊……」平妮驚呼了一聲,身體在那一刻從頭涼到腳。
太可怕了,原來這個男人早就醒了,她這次會不會死得很慘?
「……」安東尼的嘴唇動了一下,卻沒有發出聲音,眼睛慢慢睜開,空洞無神地望著平妮。
平妮藉機抽出自己的手腕,努力擺出一副笑臉:「老師,您該起床了!」
「……」安東尼眨了眨眼睛,瞳眸內依舊空洞無神,好像在努力消化平妮的話一樣。
平妮望著安東尼,突然想到一個現象,就是,安東尼似乎有起床低血壓的症狀。老實說,他的這副摸樣還真有點可愛呢!
平妮隱忍著笑意,卻在下一秒眼睛瞪成了凸透鏡,因為她見到安東尼坐起身,薄被滑至腰間,繼而修長的兩條大腿伸了出來,腿間的禁忌隱秘之處全然暴露在她的眼前。
luo,luo,luo睡???
平妮崩潰了,望著那個**著身體,如行屍走肉般在她面前晃蕩著的男人,她一時間忘記了非禮勿視該有的反應。
天,那個男人到底想幹嗎?居然就這麼光著身體走出了臥室!
平妮的臉頰遲後反應地爆紅起來,她現在明白那個眼鏡男經紀人在臨走前為何會笑得那麼陰險了,原來……原來,安東尼有luo睡的習慣!
平妮急忙奔出臥室,她將早餐擺上餐桌後,發現安東尼也已經慢悠悠地晃蕩著白花花的羅體朝餐桌旁走來。平妮的眼睛不知道要看向哪裡,羞窘異常。不過那個**著的人肉男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她的心情,依舊慢慢地向她移來。
平妮終於忍耐不住了,一咬牙解下身上穿著的白圍裙,以著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替安東尼穿了上去。安東尼也並沒有拒絕,只是一邊任平妮替他穿著,一邊繼續慢慢向餐桌旁游移,那張堪讓女人驚叫外加流鼻血的俊臉無絲毫表情。
穿好之後,平妮鬆了一口氣,因為從前面看來已經安全了。
安東尼坐在餐桌前,一板一眼,慢慢地吃著早餐,不過他吃飯的模樣與其說他醒著,不如說他是在夢遊,堪稱最完美的機器人。
十五分鐘後,安東尼吃飽了,不忘用餐巾紙優地擦了擦嘴唇,繼而起身向二樓的練琴室走去。
平妮收拾餐盤端進廚房,冷不防見到安東尼的背影,她的身體猛地一顫,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因為安東尼的背影實在是太具色情效果了……
luo,羅體圍裙???
平妮手中的餐盤差點沒當場掉落在地,摔它個四分五裂,亂七八糟。
不一會兒,便從琴室內傳出朦朧的,優美的琴音。平妮用力做了一個深呼吸,接著便開始整理安東尼的臥室、清洗衛生間以及準備午餐的食材。
兩個小時後,琴音停止了,安東尼走了出來,身上依舊穿著平妮的圍裙,不過,他也是此刻才注意到自己穿的是嵌著褶皺花邊的女式圍裙。他抽了抽嘴角,精神已然完全恢復正常。
廚房內飄來飯菜的香味,他走進臥室換好居家穿的米色長袖線衫和休閒褲,再出來時恰好與平妮對上了視線。
見到安東尼穿著正常時,平妮才真正放下心來,微笑著對他說道:「老師,午餐已經準備好了,您看……」
「我不餓。」
安東尼淡淡地吐出三個字便走向大門,想來是要出門去。
「可是,我已經做好了……」
平妮想說,她都已經準備好了,他即便不餓,也該意思一下吃一點吧,怎麼可以如此浪費她的勞動成果?
「我說了,我不餓!」安東尼有些不耐地微蹙眉頭,繼而走出別墅的大門。
平妮算是見識到什麼叫做「主人」的惡劣態度了,真正意義上的我行我素之人。平妮不悅地走進廚房端菜,然後獨自一人坐在餐桌前用餐。
一個鐘頭後,安東尼散步回來,自動自發地坐在餐桌前,張口道:「我餓了,午餐好了嗎?」
平妮的面部肌肉劇烈地抽搐著,真想給他歇斯底里地爆發出來。不過,她忍住了,畢竟做人家女傭的,在頭銜上就卑微氣弱了一大截。於是,平妮便用之前沒做完的食材重新做了午餐。
用餐的時候,平妮又發現安東尼這男人的惡劣習慣了……挑食,嚴重挑食。青椒不吃,胡蘿蔔厭惡,豬肉是他的大忌,不喜歡魚、豆製品,對味道稍微濃烈的大蒜、洋蔥等更是痛惡之極。
挑食到如此程度,平妮不敢置信,她嚴重懷疑安東尼是如何順利長大成人的,她真替他的父母感到悲哀。當安東尼吃完午餐後,平妮有些無語地瞪著盤中留下來的一堆東西,天,他到底吃了什麼啊?
下午,經紀人開車接走了安東尼。據說是要出國演出一周,整幢別墅就交由平妮暫時保管。這對平妮來說或許是件好事,因為她在接下來的一周內都不用擔心自己再度看到安東尼的羅體了,也不用害怕那挑食的羅體會突然葷素不忌地將她給撲倒在地。
夜晚,別墅內空蕩蕩的,即便開著充足的暖氣也不足以讓平妮覺得它溫暖。她捧著一杯巧克力奶茶,透過窗戶向外面張望。屋內的暖氣令窗玻璃上結了一層冰花,透過冰花可以朦朧地見到外面正在飄飛的雪。
平妮放下窗簾,在書桌前坐下,拿出自己帶來的日記本,想要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記錄下自己的心情。
安靜,除此之外別無其它的形容詞。不過,她總覺得自己的內心並不安靜,似乎總有一抹情緒正在肆無忌憚地鼓噪著。她說不清自己的感受,但卻覺得傷感,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她是這種多愁善感的人嗎?平妮不禁捫心自問。
不是,她從來都是保持樂觀心境的人士,但現在,不,是自從她在谷家醒來後,心中的那抹無法釋懷的情緒就已經在糾纏著她了。
平妮呆坐在桌前半天,卻依舊只是寫下當天的日期和天氣情況。鋼筆在紙上點了又點,始終無法落筆寫下自己的真正心情。她的心中有團白茫茫的霧氣籠罩,不痛不癢,卻傷感窒息。她每次想要去撥開那團霧氣時都會感到一陣眩暈,繼而忘記自己剛才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她沒有撿拾自己以前心情的習慣,因為她的記憶力一向都很好,日記裡記錄的事情她都記得清清楚楚。不過今天,她在合上日記本時不小心翻到了中間一頁,然後,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瞪大了眼睛……因為那上面分明是記錄著一個孕婦媽咪的心情。
xx年xx月xx日,晴朗,陽光很明媚,很適合孕婦出去散步。六個月了,我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寶寶時常會活潑地踢打著我的肚子,她(我私心地認為她是個女生,笑)是否也想快點見到我這個媽咪呢?呵呵,真的好想快點見到我的寶貝哦!
平妮有些傻眼地繼續翻看著日記本,發現裡頭的內容全然不在她的記憶裡,可是筆跡顯然是她的沒錯。呃,這不會是什麼整人的遊戲吧?
平妮又看到一頁日記上記錄著這樣一段話:我的小說《木板床上的少女》終於要出版了,我好開心,寶貝,你也在替媽咪開心嗎?……
這是怎麼回事?她是一直自認為自己有寫作的天賦沒錯,曾經也嘗試著寫了幾篇短篇小說,但其中並沒有《木板床上的少女》吧?
平妮愈發覺得疑惑。
同時也為自己之前從未注意到日記本的內容有異變現象而感到懊悔,她這個人太安於現狀了嗎?對什麼事情都是漫不經心的,是典型的缺乏求知慾的呆子!
平妮合上日記本,怎麼也理不清頭緒,最終只能以「這是自己在魂遊天外時寫下的有關小說的構思」作罷。
晚上十一點,平妮正想關燈睡覺,卻聽大門外的門鈴被人急切地按著,一聲聲,吵得人心生煩躁。
到底是誰?這麼晚了還來按鈴,太失禮了!啊,莫非是安東尼?不會吧,他不是說過要出國一周的嗎?難道演出臨時終止了?
平妮披上衣服來到客廳,透過大門處的監視器傳來的畫面,她見到一個喝醉酒的金髮男人,正趴在監視器上衝著她咧嘴傻笑。那男人長得很帥氣,而且擁有一雙即便在夜色下也灼灼發光的綠色瞳眸。
好邪魅的一個男人!
平妮不由地倒退了一步,打心底裡覺得來者不善,因為那男人擁有女人素來青睞不已的那種危險的壞男人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