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５卷 第２２章 懷疑是幻覺 文 / 竹露清響
平妮抬手叫了一輛出租車，坐進車內後她舒了一口氣，但腦子裡卻是一片迷茫。
「小姐，去哪裡？」
面對司機的提問，平妮有一秒的怔愣，眨了眨眼睛，心內一陣恐慌。
「小姐？」
「呃，去一天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亞蘭便利超市。」平妮急忙回答。
那間便利超市離她以前租住的地方很近，她對那一帶地點很熟悉。現在才晚上十一點多鐘，她要在那裡等到天亮後再去找房子租住。
外面的空氣干冷凝滯，雖經過鼻腔的過濾，但流進胸腔內時依舊讓人的肺部感到針扎似的疼痛。車窗的玻璃上蒙上一層水霧，平妮用面紙擦淨，支著側臉向外看去。路燈閃爍，車輛穿梭，車輪壓過路面時的咯吱咯吱聲不時傳來。車內很安靜，車外的噪音喧囂聲愈發清晰。
「小姐，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出去不太安全哦！」
司機打破安靜，從後視鏡中看著自從坐上車後就沒再說過一句話的平妮。
「有些事情要辦。」平妮笑了笑，繼而閉上眼睛，擺明了是不想再談下去。
司機有些尷尬地摸了摸下巴，不再自找沒趣，專心開車。
車子到達一處小公園時，平妮讓司機停車，付了錢，拎著行李箱走下車。她拉長行李箱的柄手，拖著它向小公園走去。
圓月當空，小公園內很靜，長椅和垃圾桶孤零零地佇立在寒冷的空氣中，顯得冷清淒涼。平妮記得自己以前經常到這個小公園散步，不過，自從她入住谷家後就再未來過。
平妮在小公園內站了一會兒，便拖著行李箱離開。小公園離便利超市並不遠，這也是她讓司機在此停車的原因。
自己的腳步聲和行李箱碾壓地面時的車轱轆聲格外清晰地迴響在她的耳邊，這讓她的心中萌生出一種孤獨流浪者的寂寥與悲涼的淒清感觸。平妮有些惶然不知所措，在過去的十九年裡，身為孤女的她一直是獨自一人活過來的，她從未感到寂寞過，每天都過得充實快樂。
可是，為什麼在她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後，整個人卻突然喪失了以前的樂觀心境呢？她承認在之前的乖乖牌笑容之下的自己並不快樂，心裡總感覺缺少了什麼。
離開谷家後，在安東尼的別墅內生活的這段時間，她也是經常在想自己到底缺少什麼這個問題。當然，她沒有找到答案。
曾經，她想過自己缺少的或許是愛情。曾經，她也想過或許安東尼會是個戀愛的對象。畢竟像他們那樣的相識經歷實在太過戲劇化，作為一個喜歡幻想寫作的人來講，很難不朝那方面去想像。
然而，她並沒有愛上安東尼，即便他的長相漂亮到讓所有女人為之失魂落魄。
後來加入的兩男……艾特和米奇，雖然也是絕頂帥哥，但是平妮依舊沒有對他們任一人動心。儘管她擁有著比之「近水樓台」還要有利的天時地利，但是她無法將自己和他們列為同一世界中的人。她欣賞他們的長相，但並不愛慕他們，這或許與她稍有點兒務實的價值觀有關係。
平妮一邊走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思緒，她有想過自己會被那三個男人「追緝」，不過，當她想到這個可能性時又覺得不大現實，畢竟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小女傭而已，他們沒必要那麼大動干戈。
已經是午夜零點了，平妮來到便利超市門外的長椅處坐下。她不買東西，進到裡頭去過夜就有點太可恥了。平妮彎起嘴角輕笑，她其實挺有自知之明的。
平妮將行李箱內的一條薄毯子拿出來蓋在腿上保暖，再一抬頭看向前方馬路時，忽見一個黑乎乎的的小東西在路上跑動著。
是貓嗎？不，似乎是狗，寵物狗？
當那個黑乎乎的小東西跑到離她僅有五六米遠的距離時，平妮發現那真的是一隻狗，一隻穿著小裙子，屁股上包著可笑的紙尿褲的寵物小狼狗。
小狼狗停下腳步，站在五米開外的地方直直盯著她看。它的眼睛在月色下發出灼灼光芒，有著小獸的野性警覺度。雖然它只是一隻小狼狗，但平妮卻清楚地看到它臉上流露出楚楚可憐的神情。它的眼神在向她訴說它很委屈。
平妮懷疑是自己的眼睛看花了，下意識地揉了揉，可是揉過之後她依舊能夠看出小狼狗的表情。平妮有些動容，心中湧上一股莫名的暖流，她衝著小狼狗招了招手，輕聲道：「小狗狗，過來，過來這裡！」
小狼狗不為所動，依舊直直盯著平妮看。過了一會兒，它忽而仰起小腦袋，衝著月亮發出一聲近似於狼嚎的鳴叫。叫完之後，它轉身跑開去。
在聽聞那一聲鳴叫時，平妮很訝異，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悲傷感覺。她想也沒想，抱著毯子就去追小狼狗。
平妮追到自己之前才呆過的小公園，發現小狼狗趴臥在公園內的長椅上，正眨巴著晶芒閃閃的大眼睛望著她。平妮走過去，也坐在長椅上，因擔心小狼狗會被自己嚇跑，她故意坐在離小狼狗遠遠的另一端。
「小狗狗，你和主人走失了嗎？」雖然明白小狼狗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但平妮還是忍不住出聲和小狼狗說話，「你冷嗎？姐姐這裡有毯子，過來姐姐這裡好嗎？」
平妮拍了拍自己腿上的薄毯子。見狀，小狼狗似是感應到平妮對它並無惡意，抬起頭看著她，並有想要挨近她的**。
「你是在害怕嗎？別怕，姐姐不是壞人哦！」平妮拍了拍胸口，很豪氣地保證道，不過，繼而她又有些心虛地笑了笑，「當然，即便是壞人也不會公然說自己是壞人的！不過，你放心，姐姐我絕對不是壞人！呵呵呵……」
平妮還在握拳發誓自己不是壞人時，小狼狗已經站起身向她走來，並爬上她的大腿找了個舒服的地方重新趴臥下來。
看著自己腿上的一團柔軟的小東西，感受著小東西那熱乎乎的體溫傳達至自己雙腿的感覺，平妮的心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她顫顫地抬手撫摸小狼狗那毛茸茸的小腦袋，臉上的笑容咧至最大。
小狼狗伸出軟熱的舌頭輕tian著平妮的手心，癢癢的，很舒服。平妮突然覺得心裡酸澀難耐，下一秒，眼淚便毫無預警地滾落頰邊。她情不自禁地將小狼狗抱緊在胸口，終於壓抑不住自己心中突然奔湧的莫名情緒，「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小狼狗乖乖地任平妮摟著，雖然平妮因情緒激動而沒有掌握好力度，勒得它很難受，但它並沒有發出不適的叫聲，只是溫柔地伸出舌頭替平妮tian干臉上的淚水。小狼狗愈是如此體貼，平妮就愈是淚流不止，就好像要將這數月以來心中的落寞空虛感全數傾倒出來一樣。
等到平妮終於止住哭聲時，她才發現自己的眼淚已然將小狼狗腦袋上的毛髮浸濕了，糾結成一塊一塊的，顯得很是狼狽。平妮有些歉然地從口袋內摸出紙巾，輕輕替小狼狗擦拭著。也在此時，平妮的心中湧上一股在她的記憶中從未有過的溫柔情緒，於是，她一邊擦拭著，一邊哼起了歌兒……
與我共枕眠，我親愛的寶貝。
今夜也好好安睡，露出可愛的睡臉。
我親愛的寶貝，今晚也好好安睡。
山漸漸遠去，風也漸漸遠去。
在靜靜的森林裡，請停止哭泣。
傾聽我的訴說，聆聽我的歌唱。
今夜也好好安睡，我親愛的寶貝……
「嗚嗚……」小狼狗聽著平妮的歌兒，腦袋在她的懷裡拱了拱，居然就這麼靜靜地睡著了。
「呵呵，小狗狗，我們還真有緣，對不對？不知道為什麼，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的身體內就湧現出有一種想要將你緊緊抱在懷裡的衝動。當我真的將你抱在懷裡時，心中湧動著的那種莫名情緒大概就是母性的溫柔！嗯，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不過我以為母親哺育孩子時的心情也大抵如此了！呵呵，小狗狗，你覺得我是個偽善的人類嗎？居然對一隻小狼狗湧現出母愛，這實在有些莫名其妙，對不對？」
平妮一邊輕拍著小狼狗的身體，一邊自言自語著。小狼狗傾聽著平妮的話，豎起的耳朵時不時地抖動一下。
公園內靜悄悄的，月光將她落座的地方照得格外亮堂，而周邊的小樹林卻顯現出陰沉沉的暗色，那是漆黑的神秘的所在，平妮不喜歡看向那裡，因此，她只抬頭看向皎潔的月亮。
因為有小狼狗的陪伴，平妮的心裡很踏實，沒有了之前的孤獨感。她決定從今以後要和小狼狗一起生活，即便是遇到小狼狗的前主人，她也會拚命爭奪小狼狗的撫養權。
平妮一邊看著月亮，一邊暗暗想著。
突然，她視線中的月亮閃過一道黑影，下一秒，便聽到一聲猶如大提琴般低沉好聽的男音傳來……
「小凡，你又亂跑了，爸爸會很擔心的！」
聞聲，平妮懷裡的小狼狗陡然抬起了腦袋看向來人，平妮的心中一驚，暗道，真是有夠背的，她才剛想到狗的前主人，沒想到那人就已經出現了！
平妮充滿敵意地看向那個站在離她僅有五六米遠的男人，他的容貌隱藏在陰影之中，不過他的身材卻是堪比男模般修長勻稱，目測約185公分，黑長髮，穿著單薄的t恤牛仔，外罩一件同樣單薄的白色披風。
平妮皺起眉頭，因為來者是男人，且身材如此之高大，若是用武力來爭奪小狼狗，她必死無疑。雖然知道不應該，但平妮還是忍不住要對那個陌生的長髮男人投以厭惡的目光。
小狼狗並不知道平妮此刻的想法，它用腦袋蹭了蹭平妮的小腹，繼而站起身，突破平妮那看似不經意，實則是別有用心的阻攔，跳下長椅奔向長髮男人。
平妮的心瞬間空了，神情也沮喪了。唉，她只不過才同小狼狗相處短短的一個多小時時間，她有什麼資格跟人家前主人去爭奪撫養權呢？
正當她心灰意冷之時，她聽到一個清脆的充滿著稚嫩奶味的童音甜甜地喚著：「爸爸！爸爸！嘿嘿嘿……」
「小凡，爸爸跟你說過吧，在月圓的夜晚不能隨便亂跑！」長髮男人蹲下身體，抱起地上的小狼狗。
平妮愕然地看著眼前的人狗交流的怪異情形，嘴巴情不自禁地張大，張大，再張大，想要發出尖叫，喉嚨卻被梗塞住，只能默默無聲地任眼前的怪異現象吞噬著自己的腦細胞。
小狼狗會說話？？？
長髮男人還是它的爸爸？？？
長髮男人和小狼狗顯然沒有在意處於驚愕狀態中的平妮，而是自然而然地說著話……
「爸爸，小凡找到媽咪啦，嘿嘿嘿……」小狼狗衝著長髮男人邀功道。
「嗯，小凡好厲害！」長髮男人讚賞地在小狼狗的嘴巴上親了一口。
「爸爸，媽咪不認得小凡了……」小狼狗有些落寞地說道。
「……」長髮男人有些感傷地瞥了一眼依舊處在震驚狀態中的平妮，淡淡地說道，「那媽咪還喜歡小凡嗎？」
「喜歡！媽咪哭哭了，小凡安安（安慰）媽咪了！」
「是嗎？小凡很乖哦！」
「嗯，小凡乖乖的，爸爸，媽咪，喜歡！嘿嘿嘿……」
「嗯，喜歡，爸爸和媽咪最喜歡小凡了！」長髮男人寵溺地望著小狼狗。
「爸爸，小凡要去媽咪那裡！」
小狼狗掙扎著要下去，長髮男人由著它，剛一將它放在地上，它就撒開四條小短腿跑向平妮的腳邊，親暱地在她的腳踝處輕蹭著。
「媽咪！媽咪！小凡想你了！」
然而，此刻的平妮，身體如變形金剛一般，只見她「卡卡」地低下頭看著開口喚她「媽咪」的小狼狗，繼而又「卡卡」地抬起頭看向已然站在她身邊的長髮男人。
此時，距離夠近，而她的視力向來又夠好，因此，她能夠清楚地看清長髮男人的面部長相。平妮以為她在安東尼家見識到的那三隻已經是世上少有的極品長相帥哥了，然而，眼前的這位卻是愈發帥得天崩地裂、人神共憤，五官精緻完美得令人找不出一絲瑕疵來，長髮垂順，無風自飄，彷如二次元世界中的精靈仙子，超凡絕俗，夢幻空靈。
天，這男人是真人嗎？若是真人，其他人又算什麼呢？在他的面前，怕是沒有人不自慚形穢的吧？平妮「卡卡」地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想明白確認一下自己看到的男人其實只是一個幻覺，而那只開口叫喚自己為「媽咪」的小狼狗也只是自己的幻覺。
對，一定是這樣的！
她或許快要掛了，所以才會見到這種怪異的景象，而這些景象根本就不存在，只是自己的幻覺而已。
啊，既掛之，則安之，如此，她也要掛得明明白白才成！平妮再一次「卡卡」地抬起右手，前伸，兩指觸摸在長髮男人的大腿上，一捏一擰，有彈性肉感，也有誘人溫度，只是沒有聽到男人呼痛的聲音。
平妮皺起眉頭看向男人，見到男人溫柔地微笑著。那笑容在寒冬的月夜下，似向日葵花開，暖暖的，香香的，舒服到令人的身體彷彿要化為一灘蜂蜜。
果然，她看到的只是幻覺而已，她看到的男人只是她想像中的神仙。
平妮忽而笑了起來，癡癡地望著那個美得讓人想要自虐的男人，模糊地吐出兩個字：「……神仙……」之後，滿足地暈厥了過去……
平妮暈過去的一剎那，長髮男人接住她的身體，將她打橫抱起。
剛才，當平妮喊出「神仙」二字時，他的心臟猛然漏跳了一拍，莫非她還記得自己不成？不過，轉而一想，那是不可能的，被消除了記憶的平妮，是不可能記起他的。那麼，她剛剛在意識模糊下說出的「神仙」根本就不是在喚他，而是在喚神話故事中的虛擬人物而已。
男人無奈又自嘲地笑了笑，看來他叫「神仙」這個名字還是很有利的。
他就是神仙，帶著女兒小平凡逃出巫頭山的狼神殿來尋找自己的愛人平妮了。今夜是月圓夜，所以，小平凡變身為小黑狼。
神仙抱著平妮走出小公園，身為小黑狼的小平凡緊緊跟在他的腳邊。正行走著，神仙的腳步突然踉蹌了一下，繼而俊眉緊鎖著。小平凡擔憂地望著他，張開嘴巴咬住他的褲腳，扯了扯。
「爸爸，痛痛嗎？」
「……沒事，不過……」神仙艱難回應，頭頂忽而顯出兩隻狼耳朵，背後的風衣下也拖出一條狼尾巴來。
「爸爸，休休（休息）一下吧！」小平凡體貼地說道。
神仙的額頭上冒著冷汗，臉色也蒼白得可怕，不過，他依舊輕笑著，以著調侃的口吻說道：「沒關係，你媽咪似乎受驚過度暈過去了，我們還是快點回家比較好！若是讓你媽咪再見到我這副模樣，說不定會再次暈過去呢！」
「爸爸，媽咪不會再暈暈的，因為是爸爸！」小平凡用腦袋蹭了蹭神仙的腳踝，以著自己小身體的溫度來撫慰身受重傷的神仙。
「呵呵，謝謝小凡，爸爸好愛你！」神仙笑望著小平凡，繼而又看向處在昏迷之中的平妮，深情地呢喃道，「謝謝你，小妮，謝謝你生下了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