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805章 隱隱的不安(6) 文 / 熾小妖
感覺到他語氣中的虛弱和無力和眼中那漸漸暗淡下去的銳利鋒芒，墨蓮本來想要勸誡的話全部都卡在了喉間，氣得臉色有些難看。
的確，他要死要活是他自己的決定，關她什麼事，她可不認為自己有影響他決定的能力！
看著墨蓮氣惱到幾乎扭曲的臉龐，樓伽卻莫名心情大好，瞬間胸腔再一次被那種暖流所充斥，他開口慢慢的解釋道：「這個結界，你無法突破，你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這是那個人的結界……」
墨蓮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自己的怒火，切聽到樓伽繼續道：「對，那個人，強大而又無情，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主宰」
墨蓮眼瞳微微一縮，開口道：「他是誰？」
樓伽搖頭：「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麼這樣說？」墨蓮心中愈加的不解起來，而樓伽則是微微側了側頭看向那還在熊熊燃燒的火焰，幽幽道：「你願意聽一個故事麼？」
墨蓮看著那一雙漸漸渙散的眸子，明知道現在是分秒必爭的時刻，說不出拒絕的話，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樓伽滿足的笑了笑，彷彿自己的心願得以實現了一般的愉悅，那帶著微光的笑容，就像一個孩子般純粹，莫名的讓墨蓮心中湧起了一種酸澀的感覺。
故事的開頭很老套，可是樓伽的聲音卻帶有一種劃碎蒼穹的寂絕：「從前在一個小小面位的魔族裡面，誕生了一個特別的半血魔族，他怎麼特別呢？嗯……因為他只是自己的父王一時興起強x了一個人族誕生的產物。」
樓伽頓了頓，略蒼白的唇勾著一抹笑意。那種笑帶著一種無人能看透的涼，讓人覺得深處濃黑的暗夜。可是那卻是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只是笑得人發涼。
墨蓮聽言手悄然一緊，她知道這個話中的半血魔族是誰，她知道樓價是半血魔族，只是沒料到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個原因！
樓伽並沒有看墨蓮，他只是繼續的講著故事：「當他一出生，就能聽到一種特別的聲音，無論那些人站在他的面前說話還是沒說話，他都能聽到心底最真實的聲音。」
「他一開始不知道這是為什麼，為什麼那些人在笑對著他稱呼他為『皇子』的時候，心中卻在一遍遍的嗤笑著他，說他不過是魔皇一時興起的產物，說他是最低賤的半魔，說他沒有資格居住在高聳的王殿之中……」
墨蓮眉頭輕輕皺起，沒想到樓伽盡然又類似於真言之眼般的血繼能力，小小年紀就要承受這些，的確是太過殘忍！
樓伽說到末了，反而開心的笑道：「哈哈，你明白麼，當時還是如此弱小的他所面臨的東西？虛偽的世界，醜陋的面孔，骯髒的靈魂，腐朽的臟器……真是讓人難以忍受呢……」
這樣的笑聲裡，並沒有自嘲，彷彿發出笑聲的主人真的很開心……可是真的可能麼？
樓伽終於轉眸看向墨蓮，那目光清澈如許，不夾帶任何的怨恨和陰霾，就這麼完全展露在她的面前。是極致的透亮，是絕對的清澈，可是他說出來的話，卻透著一種極致昏暗，濃烈絕望的味道……
樓伽的眸底染了一絲溫柔，那是他潛藏得最深的秘密。而他講的故事還在繼續——
「一開始，他還渴望得到那個所謂父皇的愛，但是當他發現那個所謂的父皇看著他的眼神帶著一種讓人噁心的**，當他聽到他父皇的心聲並且根據他的心聲產生了噁心的幻覺的時候，那種感覺實在是太讓人難忘了……」
樓伽抿著唇笑著，聲音卻帶著一種虔誠的祈願：「如果可以，他永遠也不希望有這種能力！」
「而無論是他，還是他的母親，在他的那個父皇面前，都終究只是玩物呢……或者，他應該感謝他母親絕美的外貌，才給了他一副不錯的皮囊，否則他這個魔族皇室的污點，在出生的時候就會被無情的滅殺吧！」
墨蓮也說不出自己是怎樣的一個感受，這個男子高貴如斯絕對不屑別人的同情和悲憫，就算是前路沒有了希望，他依舊用自己的方式抗爭著，即使遍體鱗傷。
樓伽兀自的說著，他彷彿完全融入這個故事中，他用愉快得近乎病態的嗓音，講述著撕裂禁忌的黑暗：「哈哈哈，他知道自己是作為未來自己父皇的禁臠養大的呢……他不止一次發惡夢，夢到自己成年之後被那個道貌岸然的父皇壓在身上，他只能掙扎痛呼，卻沒有激起他絲毫的憐憫之心……直至遍體鱗傷，心如死灰，最後落得一個身死魂滅的下場。」
「所以你殺了他們？！」墨蓮深深吸了一口氣，冷冷道，「這些都只是你的猜測，你怎麼能因為夢境就殺死自己所有的族人？」
樓伽眨了眨眼，回眸輕輕一笑看著墨蓮，那表情寧靜悠遠，彷彿深秋叢林中一泓清澈的湖水，任誰都無法想像他曾經經歷過的絕望，那嗓音猶如風皺湖水，漣漪不斷：「啊，我忘了說一個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這並不是單純的夢而已，只要是我做過的夢都會實現。」
「什麼！」墨蓮快要迷醉在他的嗓音中，卻猛地一驚，只要是做過的夢都會實現，怎麼這麼像之前阿加雷斯的技能？但是阿加雷斯那個不是路西法的騙局而已麼？
「一開始我也不相信，但是當我五歲那一年，我夢到了照顧我的魔兵將在三日後一次出巡的路上被闖入皇宮的匪徒殺死，而他也真的死了。緊接著，我夢到了一次魔族地區的小動盪，我還更照顧我的魔將們說過，但是他們不相信，後來就全部都死在了那一次出勤動盪中……」彷彿說著不是自己的故事，樓伽緩緩為墨蓮敘述，沒說一條，墨蓮的心就往下低沉一分。
「你……你真的做過這一切的預言之夢？！」墨蓮的手再次收緊，聲音有些拔高。
「是的……包括那個人……包括這個世界將因為那個人徹底毀滅，而能偶拯救這一切的唯一方法就是讓神龍之主晝殛、時間之子凌繆斯以及混元之主墨雲獻祭……」樓伽輕輕道，說出來的話卻讓墨蓮的心猛然沉到了谷底。
「你是什麼意思！？怎麼會和晝殛有關係！」墨蓮聽到和晝殛、墨雲、凌繆斯有關便狠狠攥住了樓伽的手，那滾燙的溫度讓樓伽心微微一顫，隨即嘴角有些苦澀的笑意蔓延。
吶，他是多麼的嫉妒那些被她放在心上的人，他多麼想也被她放在自己的心尖去牽掛，這樣自己也不會如此的孤單吧……
「神龍之主是基，玄靈聖體是道，而時間之主是時，這就是世界的構成。」樓伽沒有掙脫墨蓮的手，微微斂下了眼底的暗芒，微笑著解釋道。
墨蓮心中一頓，關於這一點她已經知道，可是這個和晝殛有什麼關係？！
「墨蓮小姐，你可知道為什麼這個世界上要由時之弧和時之基這種逆天異物存在？」樓，任由墨蓮握住他，而他冰涼的，即將瀕死的身軀正雜肆意的汲取著她身上暖人的溫度，似乎想要為自己留下什麼念想，「世界是一個無法突破的循環，而我們都只是在循環中看看掙扎的可憐蟲而已。」
墨蓮瞇起了眼，皺眉道：「我不是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話，但是這個所謂的循環不是指異魔的進攻麼？」
「不是。」樓伽堅定的搖頭，「這個寰宇……因為某種原因陷入了災難循環中，必須犧牲某些人，才能在災難的面前保住它……」
「是什麼災難？你是說，犧牲的人就是晝殛、爹爹和凌繆斯？！」墨蓮瞇眼有些陰冷的道。
「具體的災難……不是我可以窺視的天際，而犧牲之人是他們也不是他們。」樓伽輕笑著抬眸，似有那麼些許無奈的道，「從遇上你的那一天開始，我的預測就不再準確了。」
「什麼？我？」墨蓮有些微楞，這怎麼會和她有關係。
樓伽目光深沉的凝睇著墨蓮，似乎想要將她看穿，在這樣的目光下，墨蓮有些微楞，彷彿自己的一切思緒和想法都無所遁形。半晌，樓伽才輕輕一笑道，「你的靈魂，不是墨蓮……你是一抹從異世流傳而來的靈魂，對麼？」
墨蓮猛然一僵，皺眉警惕的調動起了自己的氣息：「你怎麼知道我靈魂的特殊？」她沒有隱藏，是因為樓伽的特殊能力！
樓伽搖頭，似乎在安慰一般的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是想要拆穿你些什麼，事實上，或者說墨蓮在遇到你之前不完整，只有遇到你，她才會是她。而『新生的星辰，揮起異世光明之劍，劃破最深沉的昏暗……』勇者之詩中所言的人，是你。」
「我？」墨蓮驚愕的眨了眨眼，一臉的不解。
「對！因為在循環中的人，無法跳出循環，就好像山中之人無法看清山，海中之人，無法看透海……如果你的靈魂沒有來到異世，就不會掀起這一切的波瀾，歷史的軌跡也不會發生改變，而等待著我們的，依舊是死亡破滅，永無止境的黑暗，永無光明的世界……」
「按照我原來的夢境，不久之後這個世界就會面臨徹底崩裂，然而神龍之主、時間之子以及混元之主的獻祭將是拯救這個世界的唯一方法，不是因為他們是晝殛、凌繆斯和墨雲，只是因為他們身份恰好是注定了要被犧牲的存在。」
墨蓮的眉頭緊緊皺起，眼中也翻滾著滔天劇烈！晝殛和墨雲，還有凌繆斯，她是絕對不會看著他們白白的犧牲，她咬牙，聲音有些冰冷，有些硬氣的道：「難道這一切就不能被改變麼？」
樓伽看著眼前有些冰冷的面容，溫柔的笑了笑道：「但是，當我遇到了你之後，每一次夢境的內容都在改變……」這樣的改變，讓他那一刻腐朽的心和靈魂，遇到了重生的希望！
「你也曾夢到過我？」墨蓮驚愕的抬了抬眸，眼中有種光亮劃過。
樓伽遺憾的搖了搖頭：「雖然不曾，但是我知道這一切的變化是因為你，是你，改變了這一切，你明白麼？你就是勇者之詩中的預言者，是帶領我們走向光明世界的希望之光……我們在期盼著你。」即使你從來不曾出現在我的夢中……
如果哪一天你出現在我的夢中，我是否就能上前緊緊擁抱著你？
「我？」一瞬間衝擊讓墨蓮莫名的愣在了原地，她本能的否認道，「不可能，怎麼可能會是我！」
剎邏歎了口氣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的遇見麼？」
墨蓮身軀一僵道：「記得，你在拍賣大會上，親手殺死了剎邏。」言罷，墨蓮的眼中有悄然凝聚出了疑惑。
方才東方之主出現在剎邏的身後時，他分明就感覺到了樓伽身上那種情緒的波動，這個時候的樓伽精神極度的衰弱，也是因為這樣才會暴露他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樓伽，這個殘忍卑鄙的男子，深深的愛護著他的弟弟！
樓伽虛弱的笑了笑，眉梢染上了一抹柔和和心疼：「剎邏是我唯一的弟弟，也是我過去生命中唯一的溫暖，他是那個黑暗腐朽的世界中，唯一會對我的笑的人……他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存在……」
看著眼前這雙眸子中蕩漾的淺淺溫柔的光芒，墨蓮似乎看到了那個在泥濘之中的少年是如何保護著自己的弟弟，珍惜那唯一的柔軟。
墨蓮深深吸了口氣，不解的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那你為何……」要殺死他。
樓伽想回答，張口卻猛然從口中猛然吐出了一口鮮血，蒼白的臉色痛苦二的扭曲起來，一種死亡的氣息再次順著他的傷口腐蝕而上，很明顯墨蓮的時間刻度也阻止不了他身體的崩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