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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422章 去世(2) 文 / 莫風流

    岑媽媽對這民間的偏方信服的很。

    析秋覺得有道理,就解了衣襟,炙哥兒洗澡後吃的奶,這會兒過去好幾個時辰,許是肚子餓了找到口糧入了口就緊揪著不放,析秋疼滿頭的冷汗……岑媽媽盯著炙哥兒,眼睛就是一亮:「夫人,您瞧瞧,他這是不是在吞嚥呢。」

    析秋一愣,低頭仔細去看,就看見炙哥兒果然在吞嚥的樣子,她驚喜的看向岑媽媽:「是不是有奶水了?」

    「定是有了。」岑媽媽滿臉的喜色:「再試試另外一邊有沒有。」析秋聽言讓岑媽媽將炙哥兒換了一邊,炙哥兒又是一通吸允……

    空的那一邊,果然有淡淡的顏色滴下來。

    析秋看著,頓時眼淚就湧了出來。

    一種無以倫比的幸福感,快速的湧了上來充斥這著她整顆心。

    她抱著炙哥兒,在他小臉上親了又親:「我的寶貝兒真棒!」

    岑媽媽笑著道:「還是我們哥兒有福氣,得了夫人這樣的好的母親。」

    析秋現在滿心裡都是感動,抬頭看向岑媽媽道:「好像很少,可是要再多喝點?」岑媽媽聽著擺著手道:「下了奶水就不用喝了,若是太多了回頭哥兒喝不完,你又該難受了,就這樣,若是不夠不還有奶娘麼。」

    析秋覺得有道理,岑媽媽又說了好幾點注意的事兒,析秋一一記下來,想著等晚上蕭四郎回來,將這事兒和他說一說,想到蕭四郎她便問道:「四爺這會兒在哪裡?」

    「在外院呢,奴婢好像瞧見侯爺來了。」岑媽媽回道。

    析秋聽著點了頭,待炙哥兒吃飽了,母子兩人又挨在一起睡著了。

    江氏出了廣廳,擰了眉頭看向趕過來的岑媽媽,問道:「可見著三姑奶奶了?」邱媽媽搖了搖頭回道:「沒有見著。」又在廣廳裡看了看疑惑道:「府裡的人說三姑奶奶一早就出門了,奴婢尋思著是不是也來這邊,沒有來?」

    江氏就搖了搖頭,回頭頗有深意的看了眼正有些魂不守舍的任**奶。

    佟府裡,佟析言跪在大老爺的書房裡,挺著背脊就道:「父親,我若是有選擇,也不可能這般在外面奔波,三爺再不是,也是您的女婿,您就是不看他也要看看我不是,平涼那種地方如何能住人,一去三年,三爺這段時間身子又不好,有沒有命回來還是未知數,您就忍心看著女兒帶著一屋子的庶子庶女守寡?」

    大老爺緊緊蹙了眉頭,轉身看向佟析言,便是有些無奈的歎氣道:「聖上已有定奪,這事已無迴旋餘地,不要再說了!」

    他是父親,對子女再是有所不滿,但也不願看著女兒落的如此境地,可事情已定,誰又能有法子去改變聖上的定奪,況且,任雋所犯之事只是流放已屬從輕發落,再去周旋難免讓人覺得任家權勢猶在,竟還能動用關係周旋,指不定會適得其反。

    佟析言卻是不聽,平日裡花枝招展的她,這一刻卻是滿臉的蒼白顯得落魄而無助:「怎麼沒有法子,我們家的姻親可不就只有任府……還有,劉大學士,這一次馮楊兩位閣老致使,朝中劉大學士呼聲很高,他可是對大哥一向看重的很,您讓大哥去求求劉大學士……這些法子您試都沒有試,又怎麼知道沒有用!」

    大老爺被他氣的說不出話來,指著佟析言便是道:「你……你……你真是能想,劉大學士對慎之再好,那也不過泛泛之交,他如今還未入閣,便是入閣,你也不能拖著他去趟這渾水,你這不是致你大哥與不仁不義之地,真是愚不可及!」

    大哥,大哥,不是大哥就是四妹妹,若不然也是佟析秋,佟析言騰的一下站起來,看著大老爺:「您心中從未有過我這個女兒,所以恐怕我是就是死在外面,您也不會多看我一眼!」說著滿臉怒氣的轉頭去看外面:「當初女兒在任府流產,也就是大嫂和兩位妹妹去看了看我,走了個過場,也當是娘家為我撐了臉面,可是四妹妹呢,不過是舊病犯了,家裡大哥,大嫂甚至便是您也恨不得去將蔣家掀翻了……」

    她越說越有些控制不住,氣從心底起,逼視大老爺:「便是不說四妹妹,就是六妹妹,大嫂也是三不五日的過去看望,這一次她的兒子洗三禮,家裡頭可是忙活了好幾日,便是您若不是我拖著,您不也去了……他們都是您的女兒,就只有我不是,您口口聲聲仁義道德,對子女都是一樣的疼愛,這就是您所說的一樣?」說著一頓又道:「姨娘當初凍死在外頭,只有我一個人去為她收屍,家裡頭可是沒有半個人過去看過,她再不對也是府裡的姨娘,為您生兒育女半輩子守著您,卻到死得了那樣一個下場,這就是您所說的一樣?」

    大老爺被她一番話,噎了半天,直道:「孽子,孽子!」佟析言卻像是豁出去了一樣,冷笑著道:「孽子那也是拜你們所賜!」說著後退一步:「您讓我賢良淑德,陪著三爺去平涼,可您自己捫心自問,若是當初蔣士林也是被流放去了平涼,您捨得讓四妹去嗎?」

    大老爺一怔,佟析言譏誚著搖著頭:「您不捨得!」說著指著大老爺目露狠厲:「所以,你不要和我說什麼賢良淑德,我沒有,您從小也沒有教過我。哼!」轉身便出門,看也不看大老爺,決然而去。

    一路朝二門走去,路過大太太房裡時,就瞧見正房裡丫頭婆子端著熱水痰盂進進出出,隱隱的還能聽到佟析硯的哭聲,她眉頭一皺就大步上了台階。

    胡大夫正在給大太太施針,房間裡落針可聞,佟析硯和房媽媽守在一邊,正聚精會神的看著床上閉著眼睛呼吸羸弱的大太太,外面丫頭婆子各自提心吊膽的忙著手中的事兒,反倒沒人注意到她的進了門。

    「怎麼了?還沒死?」佟析言站在門口,突然出聲而道,趾高氣揚嘲諷的撇著嘴。

    大家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了一跳,就回頭見佟析言站在哪裡,滿臉冷笑絕然的樣子,佟析硯站起來怒容滿面:「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佟析言堂而皇之的往裡頭走:「就是來瞧瞧,她活了這麼久,到底什麼時候死,也順便來送她一程。」

    佟析硯聽著她刻薄的話,大太太正在生死邊緣掙扎,她便是不存孝心,可也不能說出這樣傷人的話,怒火騰的一下燒了起來:「你!」手臂一揮,一個耳光便朝佟析言臉上扇了過去:「我們不想看到你,給我滾!」

    突如其來的耳光,佟析言怔住,連臉上的痛都忘記了,心裡頭剛剛大老爺和她說的話,全家人對她的態度,種種的一切不公和委屈,悉數湧了出來。

    這一聲,便是連房媽媽也是愣了一愣。

    胡大夫轉頭看了眼,心底微微搖了搖頭。

    「你敢打我。」以往的十幾年,姐妹之間再有衝突也從未動過手,佟析言瞇眼看著佟析硯:「你們果然都是一樣,逢高踩地……虛偽。」她說著,咬著牙齒抬手指著床上躺著的大太太就道:「我說錯了?她不該死麼?呵呵……她就早該死了,這樣惡毒的人,不配活在人世。」

    佟析硯怒不可遏,不管大太太如何,那都是她的母親,怎麼也不可能允許別人在這樣的時刻,來污蔑她攻擊她,她逼近佟析言,一字一句道:「我讓你滾出去,否則,就休怪我不客氣!」

    佟析言冷笑一聲,佟析硯便大聲喚道:「來人,將這個瘋子給我扔出去。」

    有婆子掀開簾子進來,要去拉佟析言,她卻是手臂一擺,大聲而道:「將我扔出去,你憑什麼將我扔出去,就憑你是佟府的嫡女,還是因為你身份格外的高貴。」說著乾笑著:「你不過是被蔣家休棄的女人,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現在像是什麼樣子,當初不顧廉恥暗送款曲,最後怎麼樣,以後自己的愛情美夢成真了,最後還是被休回來了,你有什麼臉面在這裡裝高貴,裝聖潔,我告訴你便是連那青樓楚館的ji子也不如,她們至少光明磊落,而你,通身上下便只有兩個字,虛偽!」說著又朝佟析硯逼近一步,目光凶狠的樣子:「你知道你為什麼被休回來嗎?呵呵……」說著湊近佟析硯的耳邊:「你這可要感謝我才是!」

    真的有她的一份,佟析硯瞪佟析言,雖然早就想到她和蔣家的事脫不開關係,可是猜想是一回事,證實又是一回事,這麼久以來她刻意迴避有關蔣士林的一切,今天卻又被她血淋淋的將傷口撕開,還無恥的說出這樣的話,佟析硯恨不得立刻將她撕碎了扔出去。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佟析言冷笑著:「我告訴你們,我過不好,你們一個也別想過好。」說著一把推開佟析硯朝大太太床前跑過去,又毫不客氣的將胡大夫推開,趴在床上,對著大太太的臉就嘶聲喊道:「母親,您知道為什麼我們姐妹一個個過的這樣,一個個落得這樣的下場,你知道為什麼嗎?」

    大太太閉著眼睛顫了顫。

    房媽媽帶著幾個婆子來拉佟析言,佟析言手腳並用,湊著大太太就大聲道:「因為……我們有個端莊高貴仁義兼得人人稱頌的母親,因為她,我們姐妹才一個個過的這麼幸福,您可千萬不要死啊,您要活著,活著看您的親生女兒如何淒涼的過下半輩子,如何看你一直討厭的人成為人上人,人人崇敬膜拜,你要睜著眼睛仔細看啊,這一切可都是您親手造就的呢……」不待她說完,她的嘴巴就被房媽媽用帕子堵住,三四個婆子抓住她的手腳,就將她抬了出去。

    「太太。」胡先生從地上爬起來去看大太太,就見大太太剛剛還有點反應的手指,這會兒卻是沒有半點動靜,他伸手去探大太太的脈搏……

    佟析硯聽到胡大夫的聲音,立刻奔了過來:「娘!」又轉頭對放馬吩咐道:「快去將大哥和父親請來。」

    房媽媽跌跌撞撞的朝外面跑去。

    江氏幫著大夫人送走客人,也和析秋告別:「娘情況不好,我也要回去了,改日再來看你。」

    「您快去吧。」析秋點了頭,讓岑媽媽江氏出去。

    江氏出了門上了小轎,一路便回了佟府。

    待房裡頭收拾乾淨,大夫人回了侯府,太夫人累了一天去休息,蕭四郎才從外面回來。

    析秋面露歉意,問道:「四爺在外院和二哥在一起,可吃了午飯?」

    蕭四郎身上略有酒味,遠遠的看了眼炙哥兒,點頭道:「吃了。」說著要出去的樣子:「我去梳洗換身衣裳,身上有酒味。」說著便去梳洗,一會兒換了乾淨衣裳進來,在床頭坐下,摸了摸炙哥兒的小臉:「今天人多,他可乖?」

    「哼都沒哼一聲。」析秋笑著將洗三禮前後的事和他說了一遍,又提到錢夫人和阮夫人送的禮:「……太貴重了。」

    蕭四郎眉頭略挑了挑,但並不覺得意外,點了點頭道:「送了你便收下吧。」析秋見他並不很在意的樣子,心中便有了計較,又提到任**奶:「我沒料到她回來,看她的樣子像是有話要和我說,到最後也沒說出來。」

    「知道了。」蕭四郎將炙哥兒抱起來,比起先前反手反腳夾著的姿勢,這會兒果然熟練多了,不經意的道:「任家的聖旨,明日就會下。」

    難怪任**奶來了,她讓碧槐將任**奶送的禮拿過來,拆開錦盒裡頭是一個足又七八兩重的小老虎,她擰了擰眉頭,任家現在不比以前,這樣的東西只怕也是精貴的,沒想到任**奶送了這樣重的禮,她無奈的看向蕭四郎,笑道:「這禮,也不知何時能還了。」

    任家要是分了家,往後和任家大房有沒有來往,還得看佟析言怎麼做,不過以她的對佟析言的瞭解,只怕以後也不會有過多的交集。

    「明日大嫂在府裡幫大姐的除服禮,我讓天誠將鑫哥兒和娘送回去,您要不要過去看看?」前些日子就說要辦,可佟析華的忌日已經過了,這段時間又是一件事連著一件事,反倒耽誤了下來。

    蕭四郎聞言點了點頭,說起今日和蕭延亦在外院定的事:「上族譜的事已經定了,二哥說是家裡在應天有位旁枝叔叔,十幾歲便去了也未娶妻,他寫信去問一問,若是無事便就如此辦了。」

    析秋聽著點了頭,問道:「娘那邊什麼意思?」

    蕭四郎目光頓了頓,沉吟了片刻,回道:「她只說給父親上柱香,旁的沒有再提。」

    夫妻兩人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醒了。」蕭四郎低頭去看懷中的兒子:「怎麼這會兒醒了?」

    「給我看看。」析秋坐起來接過炙哥兒在懷裡,果然就看見他長長的眼睛睜開來,紅殷殷的小嘴吧唧吧唧的嗒著,蕭四郎探頭過來看,不確定的問道:「是不是渴了?」

    「四爺將桌上的杯子端來,裡頭涼了水。」析秋指著桌上炙哥兒的杯子,蕭四郎聞言走去將杯子拿來,又用勺子舀了水去餵炙哥兒,果然就見他吧唧吧唧啜著勺子,樣子憨憨,蕭四郎一連餵了幾次,他像是喝足了一樣,腦袋一偏小嘴就緊緊抿了起來。

    待蕭四郎把勺子拿走,他又張開嘴巴打個哈欠……

    「我來抱。」今天一天沒看到,這會兒蕭四郎稀罕的很,從析秋懷裡接過來摟在懷裡在房裡踱著步子,炙哥兒就癟了癟嘴不大領情的樣子,小腦袋直往蕭四郎懷裡拱。

    蕭四郎擰了眉頭,析秋忍著笑就看著他們兩父子,炙哥兒朝裡頭拱一點,他就將襁褓朝外送一點,炙哥兒又拱……如此重複,到最後蕭四郎索性伸直了手臂,炙哥兒沒了在懷裡的感覺,小嘴一咧,哇的一下就哭了起來。

    父子兩人無聲的對抗,在炙哥兒的哭聲中結束。

    蕭四郎咕噥一句:「怎麼這樣愛哭。」卻是捨不得將他放下來,依舊在房裡來回的走。

    「四爺,讓妾身來抱吧,他應是餓了。」蕭四郎就朝析秋看去,問道:「那我將周氏喊來吧。」他還不知道析秋已經出了奶水。

    析秋笑盈盈的道:「不用喊她。」說著示意蕭四郎將兒子給她,蕭四郎遞過去析秋就抬手放了帳子,在裡頭給炙哥兒餵奶,房間頓時傳來炙哥兒極其滿足的啪嗒啪嗒喝奶聲,間隙鼻尖還發出嗯嗯的聲音。

    蕭四郎詫異的看著析秋,有些不自然的問道:「你……」析秋笑著道:「岑媽媽找了偏方,妾身想先喂幾個月,等實在沒了奶再讓周氏喂也不是不可。」

    蕭四郎欲言又止,還是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在圓桌邊坐了下來。

    正在這時,門簾子就突然從外面掀開,敏哥兒突然就跑了進來:「炙哥兒,炙哥兒。」小腿蹬蹬的跑了進來。

    析秋聽著就是一驚,求救的朝蕭四郎看去,敏哥兒已經大了,這個時候的記憶有的片段能留在腦海中一輩子,析秋頓時就渾身不自在起來,想蓋了被子又怕炙哥兒沒吃飽鬧騰……

    蕭四郎心領神會,咳嗽一聲:「敏哥兒。」敏哥兒跑動的腳步一頓,朝蕭四郎看去,頓時斂衽站好行禮:「父親。」

    「嗯。」蕭四郎聲音沉沉的出了聲:「聽宋先生說,這兩日已經在教弟子規了?學的如何?」

    敏哥兒站的板板正正,小手垂在身側視線看著地上,聽蕭四郎問話便抬頭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回道:「是弟子規,孩兒已能將全完整背誦。」

    蕭四郎聽著便挑了挑眉:「嗯。」便沒了話,低頭去喝茶。

    敏哥兒站在那邊就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進退都不是,看著蕭四郎就有些怯怯的。

    正在這時,裡頭喊道:「敏哥兒。」是母親的聲音,敏哥兒嘴角一彎露出一抹微笑來,小腿偷偷的朝後移了一步,又朝蕭四郎偷瞄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又朝後移了一小步,再朝蕭四郎偷瞄一眼,見他依舊是喝著茶,彷彿沒有發現自己在動,他暗暗鬆了口氣。

    析秋又喊道:「敏哥兒,進來吧。」

    敏哥兒就小聲的應道:「是!」又朝蕭四郎看去,見他表情舒緩並未有不悅的樣子,頓時一轉身就繞過前頭的屏風進了裡頭:「母親!」又跑到炙哥兒身邊摸著他的小臉:「炙哥兒,你今天乖不乖,家裡來了好多人,你有沒有想哥哥?」

    析秋微笑著看著敏哥兒,敏哥兒大大的眼睛盯著炙哥兒。炙哥兒則是剛剛吃飽喝足一副饜足的樣子,回應似的還打了奶嗝,敏哥兒看著一愣,抬頭問析秋:「母親,他剛剛吃了什麼?」一頓又湊到炙哥兒臉上聞了聞:「真香!」

    析秋聞言臉上幾不可聞的一紅,卻還是笑著道:「他吃的奶啊,他還太小現在只能吃奶。」

    敏哥兒就擰了眉頭,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奶?」析秋就耐心的和他解釋什麼是奶水,蕭四郎在外頭有些聽不下去,咳嗽一聲負手進來:「你不用練字,先生沒有佈置功課?」

    敏哥兒看了析秋一眼,但凡有析秋在的地方,他的膽子總是大一些,便回蕭四郎道:「先生佈置了功課,孩兒稍後就回去做。」

    「嗯。」蕭四郎嗯了一聲,就沒什麼表情的在床邊坐了下來,不管怎麼說,總算將敏哥兒有關奶的話題給帶過去了。

    析秋暗暗好笑。

    炙哥兒瞪著眼睛,左一個飽嗝,右一個哈欠的卻依舊是一副捨不得睡覺的樣子,敏哥兒就摸摸他的小臉:「你是不是很累但又睡不著?」炙哥兒很有「禮貌」的打了哈欠算是回應,敏哥兒就擰了眉頭道:「我有時候也會睡不著,不如我講故事給你聽吧。你想聽什麼?孔融讓梨好不好,先生剛剛和我說的。」

    析秋就靠在一邊,看著哥兒倆「聊天」。

    蕭四郎坐在床尾,眉頭忽上忽下,析秋生怕他出言打斷敏哥兒說話,傷了孩子的積極性,不由朝蕭四郎眨眨眼,示意他不要說話。

    這邊敏哥兒已經清了嗓子:「從前,有位叫孔融的孩子……他四歲……嗯,就是和我一般大……」一字一句的開始說孔融讓梨的故事,房間靜靜的,只剩下敏哥兒稚嫩的嗓音,不算清楚的迴響著。

    等故事說完,析秋笑著道:「敏哥兒說的真棒。」敏哥兒卻是短短的食指在唇邊一擺:「噓!」然後小聲道:「弟弟睡著了。」

    析秋去看,果然看見炙哥兒已經睡著了。

    她輕聲笑了起來,和蕭四郎對視一眼,就瞧見他眼中也是滿含了柔光。

    析秋揉著敏哥兒的小腦袋,輕聲道:「敏哥兒真是一個好哥哥,會哄弟弟睡覺了。」敏哥兒有些害羞的紅了臉,笑著道:「也……也不是,他本來就要睡了。」

    也不知是沒有睡的安穩,聽著聲音了還是怎麼了,炙哥兒卻是突然又睜開眼,哇的一下哭了起來……

    蕭四郎便是眉頭一擰,上來抱了炙哥兒在懷裡,回頭問析秋道:「吃飽了怎麼還哭?」話音一落,懷中的小人兒已經止了哭,又睡著了。

    析秋歎氣,看來炙哥兒這兩日是被一屋子的人慣壞了,一睡覺便想在人的臂彎裡待著。

    她心思轉過,剛想說話,就瞧見敏哥兒吃驚的看著蕭四郎,析秋心中一動,喊道:「敏哥兒,晚上就在這裡陪母親吃飯好不好?」

    敏哥兒快速的收回視線,眼底就露出失落的樣子。

    他的記憶中,父親從來沒有抱過他,還有此刻父親面容上慈愛的目光和表情,他也從未見到過。

    析秋心疼敏哥兒,這孩子太過敏感,定是見蕭四郎抱著炙哥兒繼而想到自己和蕭四郎相處的方式,她不想給他小小的心中留下陰影,覺得蕭四郎這個父親存有不公,便笑著道:「炙哥兒很不乖,不過才兩三日就開始不聽話。」說著一頓又道:「不像我們敏哥兒,小的時候特別的乖,母親還記得你剛剛生下來時,不哭不鬧的,你父親抱著你,你在他懷裡睡的可香了。」

    敏哥兒聽著眼睛一亮,問道:「母親見過我小時候的樣子?」卻是注意到父親也抱過他的話。

    析秋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回道:「是啊,那時候你還剛出生,很小很小,和炙哥兒一樣的小,躺在懷裡像貓兒一樣……」

    敏哥兒臉一紅:「像貓一樣?」析秋點了頭,又用手量了量尺寸:「嗯,這麼大可不是像貓一樣,圓圓的很可愛,比炙哥兒還要討喜,眼睛特別的大!」

    蕭四郎停了腳步,回頭看來她們母子一眼,目光又在炙哥兒身上轉了轉,神情一動,便掀了簾子喊春柳進來:「把周氏喚來,將炙哥兒帶下去歇著吧。」

    春柳應是,轉眼周氏進來將炙哥兒抱了下去,敏哥兒就依依不捨的看著門口,析秋卻是暗暗鬆了口氣。

    看來,以後若是敏哥兒在的時候,還是不要讓蕭四郎去抱炙哥兒的好。

    晚上,三個人一起就在析秋房裡吃了飯,蕭四郎送敏哥兒回後院去,析秋則是靠在床頭和岑媽媽聊天,阮靜柳一天不見蹤影,醫館也沒有人,這會兒還沒有回來,也不知去了哪裡……

    她總覺得阮靜柳像是故意避出去的一樣。

    天擦著黑,院子裡點了大紅的燈籠,岑媽媽剛從房裡出去,迎面就瞧見邱媽媽匆匆走了進來,岑媽媽見她臉色不大好,目光動了動笑著將邱媽媽迎進去。

    邱媽媽眼角微紅一進門便出聲喊道:「六姑奶奶。」岑媽媽見狀就無聲的退了出去,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頭夫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去世了?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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