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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爹娘來了 文 / 醉我

    當晨偉爹娘出現在晨偉家門口的時候,晨偉舉手無措。

    「爹娘,你們怎麼來了?也不打個招呼!」

    「我本來要打電話給你的,你爹不讓。」

    「怎麼?不高興我們來?」晨偉爹臉一黑。

    「不是,爹娘,快上樓,你們也真是的,你們提前說一聲,我開車去火車站接你們呀!」

    「你那車子,開個來回,光油錢就要不少錢,我跟你娘坐公交,挺方便。」

    e市的公交,晨偉是知道的,人擠人,記得第一次爹來的時候,晨偉去接,人是擠上了公交車,那大包還在外面,門都沒關上開了一站。從那以後,晨偉發誓,一定要開上車子,不讓爹娘再受這罪,如今,車子是開上了,爹娘的罪卻照受。用晨偉娘的話說,晨偉爹的脾氣就跟那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的!晨偉知道,他勸不了。

    回家,出門買菜,回來做飯,忙前忙後地跑了一趟又一趟,總算把爹娘安頓好了。吃過飯,晨偉在廚房裡收拾,晨偉娘要過來幫忙,晨偉死活不肯,非得自己來。晨偉有他自己的想法,吃飯的時候,爹就不停地在問安月了,正好藉著洗碗的工夫想對策,免得坐在客廳裡被爹盤問的好。

    「偉娃,有藥煲沒有?」

    「沒有,媽,你要藥煲幹什麼?」

    「煎藥呀!」

    「煎什麼藥?」

    「土方呀!你爹沒跟你說起過?」

    晨偉愣住,他把這碴兒給忘了。爹娘步步緊逼,晨偉已經無路可退!

    晨偉答應明天去找個藥煲回來,晨偉娘才作罷,出了廚房。

    晨偉爹在客廳裡等煩了,一嗓子吆喝,晨偉趕緊圍著圍裙跑了出來。晨偉爹看著晨偉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你說你個老爺們,成天圍著個圍裙,圍著鍋台轉,有什麼出息!」

    在晨偉老家,男人是不下廚房的,都是女人做好了,端到炕上,男人只管吃,吃好了,一吆喝,女人就過來收拾,端走碗筷。晨偉爹過慣了這種日子,看著晨偉這樣忙前忙後,他就火大。

    「你媳婦呢?我們這公公婆婆都來了這麼久了,連個人影也不見。」

    「我已經打過電話了,她說馬上就回來。」

    「去,再催催,再不回來,我跟你娘都要歇了。」晨偉爹說著,在鞋底上磕著長桿煙斗上的煙灰,剛磕在地上,晨偉娘就趕忙拿東西給掃了,無微不至,讓人汗顏!

    晨偉一陣心酸,他想管,但是不敢管,娘也不會理解的,男人在外面忙,女人伺候男人,那是天經地義的。

    農村人早起早睡,九點鐘不到,晨偉娘就打起瞌睡來。

    「我下去看看!」晨偉穿了件外套,就朝樓下走去。

    到了樓下,晨偉犯難了,聽爹娘的語氣,這土方非得灌到安月的口中,他們才肯回去。

    現在,對於晨偉爹來說,準確地說,對於他們老晨家來說,傳宗接代已經變成頭等大事,全家人的希望都寄托在安月的身上了。

    吃飯的當口,晨偉爹說了,晨剛已經選上了村主任了,肯定是不能再生了。

    這話的意思,晨偉當然明白,這傳嗣的重擔就落在了安月的身上,不但得生,還得生個兒子,城裡人不准生二胎,晨偉爹是知道的。

    煙一根根地抽著,樓上的燈依然亮著。

    晨偉知道,爹娘還沒睡,他們從來不會開著燈睡覺的。一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晨偉硬著頭皮上了樓。

    一開門,一股濃烈的煙就衝了出來,是爹的旱煙的味道,晨偉在下面抽了多長時間,晨偉爹就在上面抽了多長時間。

    沒看到安月,晨偉爹黑著臉起身,進了房間。

    晨偉娘站起來,走到晨偉跟前,「偉娃,是不是跟你媳婦吵架了?」

    「沒有,她爸身體不舒服,晚上要陪著。」

    「哦,這樣呀!你去看過了吧?」

    「剛回來!」晨偉只得順著謊話編下去。

    「不要緊吧!」

    「老毛病,醫生給看過了,睡個幾天就好了。」

    「那行,你也早點兒休息,我去跟你爹說道說道。」

    今天總算糊弄過去了,明天怎麼辦?晨偉一想到這個問題,頭痛欲裂!

    早上剛吃完早餐,手機就響了。

    安月心說,誰這麼早呀!拿起手機一看,居然是晨偉的。

    安月有些激動,也有些緊張,莫非他後悔了,可能嗎?不可能吧……那打電話來幹什麼?是不是只要她把孩子打掉了,晨偉就能原諒自己?

    幾秒鐘的時間,安月冒出了n多解釋。

    「安月,是我,晨偉!」

    「我知道!」安月的聲音有些哽咽,她想晨偉了,在沒有晨偉的這些日子裡,她的生活了無滋味,這些天,她把跟晨偉在一起的幸福,一遍遍地在腦海中翻,哭了很多次,心中也愧疚了很多次,這些年,晨偉為她做了那麼多,而她卻背叛了晨偉,她愛晨偉,她所認為的無心之失,卻徹底地傷害了晨偉。

    安月徹底地後悔了,沒有性愛,照樣可以幸福,晨偉又不是完全不可以。沒有孩子就沒有孩子,可以領養,只要晨偉跟她說,繼續在一起過,她寧願,寧願忍痛割愛,不要這個孩子!

    可是,晨偉會給她這個機會嗎?

    「安月,我……」晨偉不知道怎麼開口,他已經被爹娘逼到了死牆角了,沒有辦法了。

    「晨偉,對不起,對不起!」安月哭了,怕被別人看見,她捂著臉,上了天台!

    早到來上班的同事們都奇怪地看著跑出去的安月。

    沉默,晨偉沒有說話,安月的錯,是無法原諒的。是她,背叛了他們的愛情,背叛了他們的婚姻,背叛了所有的諾言!他恨,恨得牙癢癢!他永遠不想見安月!可是,這次沒有辦法!

    「過去的事情,我不想提了,有個事情,我希望你能幫我忙!」晨偉一口氣把這段話說完,長出一口氣,心卻痛得厲害,那個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不時地浮現在眼前,熟悉的是,同床共枕那麼多年;陌生的是,他到離婚的那一刻,依然不知道,安月想要的是什麼。

    「你說!」安月有些失望,從晨偉的語氣當中,她聽不出來一點要復合的意思,晨偉的語氣,生硬、冷漠,毫無柔情,就好像對著一塊石頭說話一樣。

    「我爹娘突然來了,所以我想……」

    明白了,完全明白了,晨偉的意思,是叫安月回家,在老人面前演戲。

    晨偉也想過把實情告訴爹娘,但是,他最終沒有選擇這個方案,原因很簡單,告訴爹娘,他們打罵晨偉倒是不大可能,這些年,他們把晨偉沒有孩子的罪責全部歸於安月,不下蛋的母雞,還要她幹什麼?晨偉爹無數次地暗示晨偉,要休了安月,是晨偉一直不答應,假裝糊塗。

    他們給了晨偉機會,就是相信,晨偉是好的,有問題的是安月。

    如果,把自己不能生的這個消息告訴爹娘,晨偉相信,爹娘一定當場昏厥了,失去了活在這個世上的希望,生,對於他們來說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想到這些,晨偉退卻了。

    至少,讓他們覺得安月還有希望生,比直接告訴他們沒有抱孫子的希望要強,長痛與短痛的區別與應用的對象不同在於,那個承受這種痛苦的人是誰,如果是爹娘,晨偉覺得,長痛是個好辦法。

    毫無辦法的晨偉,想到了安月。現在,只有安月能暫時穩住這個局面。

    他恨安月,卻又不得不求安月幫這個忙。

    「安月,如果你不願意,我不勉強。」晨偉聽安月好半天都沒有反應,覺得安月不會答應。是呀!離婚了,還搞這麼一出幹什麼?

    「我答應!」安月爽快地答應了,不答應還能怎麼樣呢?這是她欠晨偉的,就當是償還晨偉這麼多年的夫妻恩情了。

    另外,她確實想見晨偉了,連夢中都是。她想念他那寬大的溫暖的懷抱,冬天的時候,到了冷冷的街上,安月從來都不覺得冷,因為,晨偉總會解開他的厚衣服,把安月抱在裡面,沒有什麼比這更溫暖的了。

    如果,這次晨偉能給她一個擁抱,只要一個擁抱,她覺得就夠了。

    還有一點,是安月答應晨偉的原因,就是,她也需要晨偉做同樣的事情。

    安月爸已經好幾次叫他們回家吃飯了,安月媽也馬上要從國外回來了,免不了一家人要在一起吃頓飯。

    看到安月的那一刻,晨偉爹笑了,就好像看到了他的寶貝乖孫一樣。

    「爸媽,你們來了!」

    「來了,來了,你爸怎麼樣了?好點兒了嗎?」晨偉爹問道。

    安月奇怪地看著晨偉,晨偉趕忙搶話,「好多了,你們不用操心了。」晨偉這話事先沒有跟安月交代。

    「我跟你娘商量過了,明天一早,去看看親家,順便把我們帶來的一些特產帶過去,你媽已經收拾好了!」晨偉爹指指旁邊的一堆東西笑著說道。

    「爸,不用,他們家什麼都有的。」

    「那怎麼能一樣?上次我帶給親家的土雞,他們不是說很好嗎?這次,我們沒帶土雞,老帶一樣沒意思,這個是老薑,這個是山芋,都是好東西。」

    晨偉無奈,他知道,自己再倔,怎麼也倔不過他老子,只能順著他。

    吃過飯,廚房裡就傳出了煎藥的氣味。安月捂著鼻子朝廚房看去,晨偉娘折騰了一個小時,端著一碗黑乎乎的中藥走了出來。

    「來,兒媳,把這個喝了,喝了就能生男娃了。」晨偉娘端著那碗湯藥,就好像端著要祭祀的貢品一般,小心翼翼。

    湯藥到了安月嘴邊,中藥濃烈的氣味湧入了安月的鼻腔中,安月一陣噁心,捂著嘴巴,衝進了衛生間,嘔吐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藥還沒喝,就這樣了,這城裡的女娃娃,真是嬌氣。」晨偉爹不高興了,他這次來,主要的目的就是這個,眼看著目的還沒有達成,就變成這個樣子,他怎麼高興得起來。

    晨偉娘端著那湯藥發呆,眼睛看著衛生間的方向,耳朵一動一動地聽著。

    安月連胃酸都快吐出來了,眼淚直流,她有些後悔回來了。這幾年,晨偉爹娘沒少拿她當白老鼠,這樣那樣的中藥,就沒少拿來過,這次倒好,煎好了,要看著她喝,可能他們也覺察到,以前的湯藥都被安月扔掉了,所以這次要親自督陣。

    安月知道,老待在裡面也不是個事兒,可是,她實在不願意出去。

    晨偉叫了兩次,安月已經聽出他有些惱火了,趕忙拉開門,出去。

    「快點兒,我爹娘還等著呢。」晨偉說完,就往客廳走去。

    安月站在原地,眼淚都快出來了。以前,她要是嘔吐成這樣,晨偉肯定緊張死了,扶著她進房間,倒上熱開水,塞在她的手中。可是現在,看,他都不願意看安月了。

    安月擦擦眼淚,到了客廳裡。

    晨偉爹朝晨偉娘使個臉色,意思是繼續。晨偉娘只得把藥端給了安月,安月無奈地看向晨偉。晨偉看著安月,也無奈,不喝,就過不了關。

    晨偉娘把湯藥快遞到安月的嘴邊了,安月只得接過,看著那黑乎乎的湯藥,安月只覺得噁心,「喝吧!我這兒準備好了白糖,你喝了,就把這勺白糖吃了,不苦了就。」晨偉娘好像哄小孩子一般,哄著安月。

    安月再看晨偉,那張臉上,看到的只有冷漠,好像那事情與他無關一樣。

    安月心碎,端起了湯藥,就要喝,「等等,爹娘,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們說。」

    「什麼?」

    「安月有孩子了!」

    安月瞪大了眼睛看著晨偉,驚得差點兒把手中的湯藥扔掉,晨偉這是要幹什麼呀!當著他爹娘的面,把她的事情告訴他們嗎?

    安月怎麼也想不到晨偉會這麼做,可能要求她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好了要這麼做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知道,他不甘心的,他怎麼會這麼容易放過她,他要他的爹娘到她家去羞辱她。

    晨偉怎麼會變成這樣,已經離婚了,為什麼還要這樣!

    安月欲哭無淚。

    晨偉娘一拍手掌,開心地笑了,「剛剛我就在想了,是不是兒媳婦有了,剛剛吐的樣子,就像是害喜,果然是。」

    「馬後炮!」晨偉爹瞪了晨偉娘一樣,喜得站了起來,「偉娃,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早告訴我跟你娘。」

    「還不穩固,醫生讓好好保胎,我想等真正穩固了,再告訴你們。」

    晨偉爹娘喜得手舞足蹈,安月冷冷地看著晨偉,等著他繼續說下去,說她如何如何勾引別的男人,如何如何背叛他。

    可是,直到晨偉爹娘進房,晨偉也沒有再說什麼。

    這個問號,一直帶到了房間裡。

    晨偉從衣櫃裡拿出了一床被子,鋪在地板上,「你睡床,我睡地!」

    「為什麼?」安月看著晨偉。

    「什麼?」晨偉抬頭,看著安月,安月眼中掛滿淚水。

    「沒有為什麼。」晨偉繼續在地板上鋪床,「孩子雖然不是我的,可是,畢竟是一條生命,我不想因為那湯藥!」

    剛剛,安月沒打算喝,她在等,她在等晨偉阻攔她,她等到了,卻失落了。她沒想到晨偉會這麼說,她根本不知道晨偉在想什麼。

    「不要誤會,我對你跟某個人的孩子不感興趣,我只是不想我爸媽傷心,不想他們知道我不能生!」

    「可,以後怎麼辦?」

    「以後再說。」晨偉鋪好床,躺了上去,蒙上被子睡覺,不再說話。

    安月慢慢地爬了上去,關上燈,拉拉被子,眼睛看著地上的晨偉,無法成眠。

    她想跟晨偉談談,從決定離婚到現在,他們幾乎沒有說上幾句話,晨偉的每句話都很冷,冷到她的心裡。

    安月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晨偉!

    很快,就響起了晨偉的呼嚕聲,安月知道,晨偉沒有睡著,因為,他從來不打呼嚕。

    「你瘋了,離婚了,你還回去幹什麼?他是不是想復婚?」

    安月搖頭,「那你回去幹什麼?」錢雪一點都想不明白,安月到底在想什麼呢。

    「他讓我幫他演戲,他爹娘來了。」

    「他爹娘來了關你什麼事?安月姐姐,你們離婚了,沒有任何關係了,也沒有任何義務了。」

    「我知道,可是,他們都還不知道我們離婚的事情,我爸媽也不知道。」

    「那又怎麼樣?現在離婚的人多了,不知道,遲早得知道的。安月,我認識的安月不是做事情這麼拖拖拉拉的,你現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我愛晨偉!」安月突然提高了聲調。

    「行,行,你愛他,你們復婚呀!行嗎?」安月搖頭。「那才是了,你也覺得不可能,男人最容不得的是背叛,寧可他背叛你一千回,也絕不允許你背叛他一次。再說,就算你們復婚,那孩子晨偉能要嗎?還有,他不能生的,你那麼喜歡小孩子,你!」

    「夠了!」安月打斷了錢雪,「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懶得管你了!」錢雪氣得轉身從天台上下去了。

    安月看著錢雪離去,人頓時清醒了些,錢雪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可是,事情到現在了,還能怎麼樣?

    安月的電話響起,是安月媽媽的電話,「媽,你回來了。」

    「我在機場,讓晨偉開車接我一下。」安月媽使喚這個女婿,從來都是當僕人一般,不管是在晨偉家吃飯,還是在安月家吃飯,基本上都是晨偉下廚,她是真正的十指不沾陽春水。

    「媽,他在上班。」

    「那我怎麼辦?」

    「你等我,我借個車子來接你。」

    安月掛了電話,下天台,找到錢雪,錢雪看了一眼安月,扭過身子,不看安月,她還在生氣。

    「錢雪!」

    不理!

    「錢雪!是我不好,不該跟你發脾氣!」

    錢雪轉過身子,「我都是為你好。」

    「行,打住,說正事。我媽回來了,到機場了,你車子借我,我去接接她。」

    「讓她打的不就行了嗎?」

    「還有很多行李要搬。」

    「叫晨偉,叫!」錢雪順口地說了出來,說了一半,才記起來晨偉跟安月已經離婚。安月在局中迷,可是錢雪卻清醒著,晨偉是好,可是他們的緣分已經盡了。

    錢雪剛喝了幾口水的工夫,安月就回來了。

    「怎麼了?這麼快!」

    「不用去了,我媽說有人接她了!」安月把車鑰匙扔在錢雪桌子前面。

    「怎麼?新爸爸!」

    「去,胡說什麼!」安月心道,難道真的是媽又給她找了新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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