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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4奇葩接二連三 文 / 於隱

    櫻娘這幾日妊娠反應太大,幾乎每日都要吐個兩三回,還昏昏沉沉的,腦子混濁不清醒。

    伯明心繫著櫻娘,這幾日幹活的勁頭沒有前些日子足了。他這幾日都是早早就回了家,櫻娘也覺得有他在家陪著,她似乎真的好受一些。

    這一日招娣也很焦急,因為小暖病了。找郎中來把脈,也把不出什麼來。孩子太小,而郎中又不太會看小孩子的病。平時村裡有誰家的孩子生病了,都是抱去鎮上看的。

    仲平這一日也沒有去幹活,而是和招娣抱著孩子去鎮上了。沒想到這一去,他們則更加擔心了,因為鎮上的郎中也瞧不出是什麼病。

    小暖這幾日不怎麼吃奶,精神頭很差,從早到晚都哭鬧。仲平慌得不知道該怎麼辦,而招娣只是一個勁地哭。

    傍晚時分,伯明回來時,櫻桃和他商量著還是連夜趕車帶著小暖去縣裡找郎中看病為好,小孩子的病可不能拖。拖出毛病來,那就後悔莫及了。

    伯明趕著牛車,仲平和招娣抱著孩子坐在後面,連夜趕往縣城。永鎮離欒縣有上百里路,直到第二日早上才到。

    聽說有一位姓張的郎中挺會看孩子的病,他們一路打聽著,尋到了張郎中的鋪子。張郎中的醫術確實要高明一些,他瞧出了小暖的喉嚨里長出了一個小腫包,吃奶的時候會很疼,所以她才不肯吃奶。

    雖然他也會給病人行切腫包術,可是他絕對不敢對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行此術,所以他開了許多草藥方子,讓他們回家熬藥給孩子喝。這一開就是一大捆的藥,張郎中囑咐他們必須給孩子喂一個月,一日三頓。若是此腫包仍不消去,再去縣裡找他。

    伯明再趕著車,帶著仲平一家三口回家了。待他們到家時,早已天黑。

    招娣一回來就趕緊熬藥,也顧不上吃飯。櫻娘和季旺已經考慮到他們可能會到天黑才回來,早已為他們準備好了飯菜。

    這時爐火生起來了,藥罐子也放好了,招娣和仲平雖然嘴裡在吃著飯,卻如同嚼蠟一般。瞧著躺在搖床裡無精打采的小暖,他們一邊吃飯一邊掉眼淚,看著孩子遭罪,他們簡直是心如刀割。此時兩人心裡還同時都在想著,若是那個腫包長在他們的身上就好了。

    櫻娘這一日身子十分難受,心裡又惦記著小暖的病,白日也沒有歇息。這時她才剛躺上床就聽見小暖哭。因為小暖不肯喝這麼苦的藥,怎麼哄怎麼抱都不行。最後無奈,仲平只好抓住孩子的手腳,招娣撬開孩子的嘴,硬是把藥給灌進去。

    這一灌,小暖苦得直噁心,一下又全嘔了出來。招娣心疼得跟著孩子一起哭起來,仲平焦頭爛額地只好又去倒藥,再來重新喂。

    櫻娘和伯明聽見孩子哭得這麼可憐,爬起床來看他們倆是怎麼給孩子餵藥的。

    當他們見這小兩口對孩子用蠻力時,趕緊制止了。櫻娘將小暖抱在懷裡,給她唱小曲。小暖覺得這種小曲似乎很特別,十分認真地瞧著櫻娘。其實櫻娘給她唱的是現代流行歌曲,只不過把歌詞給改了這裡的鄉土語了。但是那種節奏不僅小暖聽了好奇,就連在旁聽的伯明和仲平小兩口都覺得煞是新奇,他們可是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調調的。

    伯明還時不時在旁做鬼臉逗小暖,小暖一時聽小曲,一時瞧著伯明做鬼臉,都有些忙不過來了。

    招娣在旁就時不時趁機喂一小勺藥到小暖的嘴裡。接連唱了好幾首小曲,櫻娘都有些口乾了,伯明做鬼臉做得臉上的肌肉都快抽筋了。

    招娣和仲平受他們倆的啟發,想一切辦法逗孩子。仲平還學猴子爬樹,在旁邊一跳一跳的。

    逗了半個多時辰,那一小碗藥終於給餵進小暖的嘴裡去了,因為是一小勺一小勺地喝,她一口都沒有嘔出來。

    櫻娘和伯明回到自己屋裡時,已是筋疲力盡。現在小暖是不吐了,櫻娘卻沒憋住嘔了一地。

    伯明收拾了後,又去廚房給櫻娘做點吃的。

    他端來一碗青菜麵條給櫻娘時,看著櫻娘虛弱的模樣,歎氣道:「不都說婦人有身子了會長胖麼,你瞧上去卻越來越消瘦了,吃的大半都吐了。也不知到底有什麼好法子才能讓你不吐,咱們有孩子了本是件多麼大的喜事啊,可是瞧著你每日遭這份罪我又高興不起來。」

    「沒事,過了這段時日就會好起來的。招娣以前身子弱,她卻只難受幾日就好了。我的身子向來皮實得很,卻反應這麼大,我也覺得納悶呢。」櫻娘吃著伯明為她做的青菜麵條,胃裡稍稍舒服了一些。

    伯明見她吃得下去麵條,在旁欣慰地瞧著,想起櫻娘剛才唱的小曲,他饒有興趣地問起來:「你剛才唱的是什麼調子,唱的詞我倒是聽過,但那種調子好生奇怪。」

    櫻娘身子滯了一下,「這個……為了哄小暖我頓時興起瞎哼哼的,想到什麼就哼什麼,我也不知道是什麼調子。」

    伯明吃驚道:「你瞎哼哼都能哼出這麼好聽的調子來?我估摸著烏州的那些梨園裡的人都未必比得上你。」

    「梨園你都沒進去過,你咋就知道人家未必比得上?你還真是見縫就哄人。」櫻娘吃了一半放下了碗,為了不讓伯明關注這個話茬,她急忙撇開,「我那日聽季旺哼歌,也好聽得很哩,不也是他瞎哼哼的麼。對了,你會不會唱歌?要不現在就唱幾首我聽聽吧。」

    伯明一聽說要他唱歌,慌忙搖頭,「我……我不會。」

    櫻娘見他發窘的樣子,甚是好笑,「好,你不唱就算了。時辰晚了,咱們趕緊睡吧,我也實在是困了。」

    伯明聽她說困了,趕忙過來鋪炕,還幫她脫鞋,也就不再提什麼歌什麼調子的事了。

    因為有這麼幾位女短工在家裡幹活,這些日子已經織出了二十多件線衣了,為了不盲目在家織花樣,櫻娘想帶著這二十幾件去烏州,放到上回已談好的那家鋪面裡賣一賣,想聽聽顧客有什麼意見。

    可是以她現在的身子,根本受不了長途顛簸,伯明也不同意讓她去。

    她瞅著這些新織出來的線衣,發起愁來,「伯明,你不讓我去烏州,我呆在家裡心也不安。這樣盲目在家裡織,若是這些款式及花樣不好賣,豈不是在家白折騰這麼久,拆了再織麻煩且不說,還得白付那麼些工錢。」

    伯明已經思定了這件事,「我一個人去就行,仲平因為小暖的事不敢出遠門,而季旺和叔昌得去挖村前的小河,最近工期緊,一日都不讓歇的。我能找到那家鋪子,我都去兩回了,你還不放心麼?」

    「我還真有點不放心,上次跟那位掌櫃沒有談好價錢,他說要待看到貨後才能定價,我這不是怕你不會談價錢會吃虧麼?何況你在前面趕著車,包袱放在車後面可能被顛丟了,你都不知道。」

    伯明故作不樂意的表情,「瞧你,還當我是小孩子了。把一個個大包袱全都結結實實地綁在車上,不會那麼容易顛掉,我會時不時回頭看的。至於價錢,就按上回賣給姚姑姑的那幾位姐妹給的價錢一樣行不行?」

    「唉,你這一說,我就更不放心了。若是還賣三百,掌櫃的掙什麼?他肯定得從中掙一小半去,才願意替咱們賣。你先跟他說兩百四十一件吧,若他還是嫌貴,你就再說兩百二,低於這個價就不行了。」

    伯明聽後悟過來了,「我懂了。若他還是不同意,我就背著包袱轉身要走,還嘟囔著說要去別家,指不定他就同意了,攔住我叫我不要走。」

    櫻娘噗哧一笑,「好吧,實在不行的話,你就試試這個法子。若是他不攔你,你再去找姚姑姑,或許還真能找到更好的鋪面。」

    伯明算了算賬,覺得有些虧,「每件線衣短工從中得一百工錢,掌櫃的又要從中掙八十。咱們雖然從中掙了一百二十,可是除去線料的本錢,咱們才掙七十一件,怎麼算來算去,咱們掙得最少呀?」

    「這你就不懂了吧,因為咱們最沒出力。線衣是女短工們織出來的,又由掌櫃的負責賣,他們兩方自然要得大頭。凡是作坊都是這種經營模式,出貨量越大,咱們掙得就越多。比如這次二十六件線衣,咱們總共能掙約兩千錢,掌櫃的能從中掙到兩千多錢。當然,顧客們買時肯定也會還價,掌櫃的也未必能掙到那麼多。而女短工忙活了這麼久,她們每人只掙得三四百錢,所以說,真正賣力幹活的人拿的錢是最少的。」

    伯明聽得有些繞,「櫻娘,聽你這意思,你以後想開小作坊?」

    櫻娘點頭道:「其實這次我真的想去一趟烏州,可是我這身子卻去不成。我想再去烏州瞧瞧還能不能攬上別的活,做一年四季都好賣的東西。待攢夠了錢,蓋幾間房子,開個真正的作坊,像甄家的織布坊那般像模像樣。」

    「不行,你現在應該好好養胎等著生孩子。還有,聽你說要做得那麼大,我都有些心慌,多掙錢確實是好事,可是掙那麼多怎麼花?像甄家或李家蓋那麼大的院子麼?我覺得咱家這日子已經過得挺好的了。」伯明是個小富即安的人,他還真的不太想掙太多的錢,總覺得那種日子不踏實。

    其實櫻娘對未來有很多展望,無論是住房,還是以後的生活方式及對孩子的教養,她都有很多想像。但是這些是不能跟伯明的說的,得慢慢來。

    櫻娘見伯明一副很怕掙大錢的樣子,忍不住笑道:「我又沒說今年就要開作坊,是說先好好攢錢,待攢夠了錢再開,還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哩,看把你嚇的。」

    伯明聽說是以後多年的事,才放心下來,「你會不會嫌我沒出息?其實我覺得掙錢的事還是男人來操心好。你年底可就要生孩子了,哪裡有那些精力折騰這些?」

    「好好好,我不折騰,反正我現在也不忙乎,不就是每日守著她們幹活麼?」櫻娘知道,伯明和這裡的大部分男人一樣,還是不太適應女人會掙錢,特別是女人比男人還掙得多。

    伯明在櫻娘一遍一遍的叮囑下去了烏州,哪怕叮囑了那麼多遍,看著伯明一人趕車去烏州,她的心裡仍然是七上八下的。

    在伯明離開家的第二日,櫻娘照常在院子裡坐著曬太陽,看著大家幹活,她偶爾也動手織一些,但是一低頭幹活,她就有些犯暈,最後還是算了。

    招娣這些日子照顧小暖,心裡焦慮,根本沒空幹活,而銀月已經有孕快五個月了,坐多了腰身不舒服。櫻娘也不讓她多幹,而是幹那麼一會兒,就起身在院子裡溜躂一下,或是去院子外溜躂。

    今日,銀月在院子外這麼一溜躂,撞見了一個人。她見這個女人站在院門口瞧著裡面那些在織線衣的婦人,那眼神怪怪的。

    銀月就走過來,問道:「你是誰呀?怎麼在我家院外東張西望的?」

    這個女人瞧著銀月,甚是納悶,「你又是誰呀,這怎麼就成你的家了?」

    銀月被這個女人的話一激,臉紅了,想來這裡確實算不上是她家。可她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的語氣過於生硬,便嗆道:「這是我大嫂的家,你若是想來幹活,就你這種不懂禮貌的人,我大嫂也不會收。」

    這個女人瞧著銀月的肚子,她也聽過叔昌與銀月的事,便猜出來這就是銀月了。她瞥了一眼銀月,一聲不吭推院門進來了。

    銀月追上來,「你這個人怎麼這樣?你又不是我們村子裡的人,怎麼隨便闖進別人的家裡來?」

    院子裡坐著的人,還有櫻娘,看到闖進來的人,都驚愕地瞧著她。

    半晌,櫻娘起了身,「綠翠,你……你怎麼來了?」

    綠翠以前可不愛笑,這回卻朝櫻娘笑得滿臉堆花,讓櫻娘覺得甚是不安。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綠翠竟然來找她,肯定是有事的。

    綠翠拉著櫻娘進了堂屋,再瞧著院子裡的人都朝裡盯著她。她似覺不妥,硬是拉著櫻娘進了櫻娘與伯明的臥房。

    櫻娘不太喜歡她這種舉動,「綠翠,你有啥事就說吧。」

    綠翠扶著櫻娘坐下,然後才做出可憐巴巴地模樣瞧著櫻娘,眼眶裡轉著眼淚,「大嫂,我被娘家人趕出來了,現在走途無路,怕是只有當乞丐餓死了。」

    「你……你娘家為何要趕你出門?」櫻娘雖然見著她樣子可憐,可她也並不是一個同情心氾濫的人,所以此時她的感觸並不大。

    綠翠自己拉過來一把春凳坐下了,「我在娘家下地幹活,幹得可不比男人少,可是娘家大哥大嫂仍不容我,嫌棄我敗壞門風。哪裡是我敗壞風門了,明明是他們給我找的男人一個都不靠譜。你別瞧那些男人都是老光棍,娶不上親,竟然還嫌我不能生孩子不要我。不要我就算了,開始還不說,還非得……非得佔了便宜之後才說。說來說去,我都是被梁子給毀的。不!是被我那個婆婆給毀的!」

    櫻娘見她恨恨地說二嬸,便道:「二嬸她現在還在大牢裡,她的日子也不好過,她現在可比你強不到哪兒去。」

    綠翠以為櫻娘知道她以前的那些事,忙解釋道:「大嫂,你可別聽我婆婆胡謅。那次明明是我公爹招惹的我,他往我身上塞錢,說以後掙來的錢就放我這兒,然後就……。其實也沒做什麼,我婆婆一進來就朝我破口大罵,她怎麼不罵我公爹哩,明明是他對我動手動腳的。」

    櫻娘聽得兩眼圓睜,她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的,更不知道二叔竟然如此無恥。她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支支吾吾地說:「你現在都不是薛家的人了,怎麼還叫他們公公婆婆?」

    綠翠垂下眼簾,沉默了許久,眼珠子已經掉下來了,「我這麼叫他們,還不是想……。大嫂,我來是想求你幫忙的。」

    「這種事我……我哪幫得上忙?」櫻娘都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自己幫什麼,就趕緊拒絕了,她真不想惹這些亂糟糟的事,聽上去就煩心。

    綠翠一會兒就流得滿臉是淚,「我前日被娘家趕出來了,跑到我姐家才住兩日,她的婆家也不容我。我身上的那些錢也早就被我娘家搾乾了,現在只剩三錢,這日子我該怎麼過?要不……我來你這兒幹活咋樣?你給我一日五錢就行!」

    櫻娘可不是不捨得一日五錢,只是現在已經不是錢不錢的事了。櫻娘犯難地說:「梁子家就在隔壁,我若收你的話,這叫什麼事啊。何況,我家也沒有空屋子給你住,就連叔昌和銀月都是住外頭的。」

    綠翠見櫻娘這麼拒絕,更是哭得傷心,「大嫂,我不會賴著住在你家的,只不過想一日掙個五錢能養活自己。我已經找過我公爹了,我會住在梁子家。」

    「啊?」櫻娘嚇得差得身子一晃,「梁子怎麼可能會同意?」

    「我公爹已經答應勸梁子了,梁子可以再娶別人,我只不過做他的小而已。他要不要我或碰不碰我都不打緊,我若是一日能掙五錢,又有地方住就行了。」

    櫻娘真心不明白她這是為啥,「你住哪兒不好,非要住到梁子家?你可以去鎮上或縣裡找活幹,然後找個人嫁了,哪怕不嫁人,自己賃個房子住也行啊!」

    「我一個女人跑去外面混,能行麼?還不得被那些心存壞水的男人們給欺負死呀!」其實她心裡還是惦記梁子的,覺得只要能在這裡混下去,就不想出遠門。至於再嫁人的事,她也想過,先後被兩個老光棍男人騙過了,她已經不相信有男人或娶她。

    「只要你肯吃苦,有手有腳,至少不會餓死。」櫻娘勸著她,「你若是再回到梁子家,以後看著梁子娶親,你心裡能好受?再過個兩年多二嬸回來了,你們怎麼相處?」

    綠翠小聲地說:「聽我公爹說,他不會再讓婆婆進門的,要休掉她。」

    櫻娘聽了愕然,二叔既然是那種人,這種事估計也是做得出來的,便道:「梁子是不會同意你再進他家的門,哪怕做小也不行,我瞭解他,他一直為二嬸的事操心,每隔幾個月就去縣裡看二嬸哩。只有二叔答應了你有啥用,梁子本來就不太聽他爹的話。」

    綠翠聽了更是灰心了,「那你就讓我在你家幹活行不行?我白日在這兒幹活,晚上去……去……,反正我會想辦法找地方住。」

    櫻娘可不敢招她進自家的院子,到時候梁子怪她多管閒事,她可是百口莫辯,便道:「你還是去縣裡去找活吧,聽說縣裡有好幾家小作坊。縣裡離咱鎮子遠,沒人知道你以前的事。以你這等相貌,會有男人願意娶你的。我這裡不缺人的,你……」

    這時櫻娘聽見小暖又哭了起來,肯定是招娣在餵她喝藥,她不肯定張嘴。櫻娘連忙起身,「我去看看孩子,幫忙餵藥,你……」

    綠翠也明白,櫻娘的意思就是不肯幫她忙,叫她趕緊走。

    綠翠大袖一抹,將眼淚抹得乾乾淨淨,抬起腿就走。來到院子裡時,她剜了銀月一眼。她覺得憑什麼銀月還未嫁人就大了肚子能被人接受,而她只不過被幾個臭男人惦記著,就這麼不被人所容呢?

    綠翠出了院子時,銀月用力將院門一關,然後跑到招娣屋裡,問:「大嫂,她是不是想來咱家幹活?你沒有同意吧?」

    櫻娘抱著小暖哄著,招娣在旁餵藥。

    銀月見櫻娘沒有及時回答她,又問:「她就是梁子休掉的那個綠翠麼,我一瞧她就不像是個好貨色,一點禮貌都沒有!」

    櫻娘點頭道:「可不就是她麼,二叔家的事咱們不要管,誰是誰非咱們也鬧不清楚。我當然沒有同意,咱家好不容易過上平靜的日子了,哪裡還敢去惹這檔子事。」

    銀月感覺櫻娘話裡話外還帶著說了她一下,否則不會說什麼「好不容易過上平靜的日子了」,她也沒吭聲,低頭出去了。

    到了晚上,櫻娘就聽到隔壁的二叔家鬧開了。左右不過是二叔罵梁子,然後梁子頂嘴,老ど見他爹和哥哥吵架,他就嚇得大哭。

    最後聽得二叔大吼一句:「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這是我的家,你想滾就滾!」

    梁子果然捲著鋪蓋出來了,來敲櫻娘家的院門。

    因為此時已天黑,仲平和季旺都回了家。仲平跑去開了門,梁子窘著臉說:「我能借你家的雜物間住幾夜麼?待我搭好了木棚屋,就搬出去。」

    仲平又來問櫻娘,櫻娘自然是答應,可不能連這點人情都不講。

    櫻娘走了出來,「梁子,你和你爹鬧僵了,是不是也分了家?」

    梁子被他爹氣得不輕,說話時聲音都是抖的,「分了,不分能行麼?他說待我娘從牢裡出來也不要她,要休掉她,還說讓綠翠回來給我做小,你說他還是我親爹麼?家裡的地分了一大半給我和老ど了,暫時由我種著,家裡的錢他只給我一千五百,將就著過吧。」

    他話音才落,院門又響了。仲平再去開門,是老ど來了,他也摟著鋪蓋。

    他跑到梁子身邊,「哥,我要和你在一起,爹動不動就打我,還喝酒,我不喜歡他。」

    梁子歎道:「好吧,你以後就跟著我過,娘還囑咐我,要我帶好你哩。這幾日在大哥家的雜物間歇夜,明日咱倆就去村南頭搭木棚。」

    老ど以前可是個頑皮的孩子,只是自從他娘出事後,他的性情大變。雖然變勤快了,可是很少笑過,這時已是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

    「你們倆肯定還沒吃飯吧?」櫻娘瞧著這對哥倆,實在覺得心酸,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散了。

    梁子還客氣地說已經吃過了。還是老ど不太懂得這些,老老實實地點頭說沒吃。

    正好家裡有些剩飯剩菜,季旺就去廚房裡熱一熱,叫他們倆來吃。

    過了兩日,梁子和老ど就已經搭好了木棚,緊接著就來搬鋪蓋,還去二叔家搬了一些日常家什和分好的糧食。

    當日夜裡,櫻娘出院門去上茅房,發現一個女人的身影。只見她閃進了二叔家的院門,櫻娘當時嚇了一跳,還以為是綠翠,藉著月光仔細一瞧,看她的身高與身段,應該是村裡的春花寡婦。

    這個二叔也太不檢點了,估計是這麼久沒有碰女人他熬不住了。他趕梁子出家門,不會就是為了方便和春花寡婦鬼混吧?他這個爹當得也真是夠可以的了。

    幸好來的女人不是綠翠,否則櫻娘真怕把自己的眼睛看瞎了。這時突然從院牆邊走出一個男人的身影,嚇得櫻娘差點叫出來。

    她趕緊摀住嘴,因為她看清這個男人是梁子。

    梁子走過來,小聲地說:「大嫂,我爹的醜事你也別說出去。他丟了人,我和老ど也不得臉。我早就懷疑有這事,沒想到這麼一守還真就碰到了。我娘不再跟著他也好,到時候我攢夠了錢,蓋了房子,接我娘到我家裡住。」

    「嗯,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櫻娘趕緊回了自家的院子。

    櫻娘回到自己的屋,喝了口水。她心裡暗道,看來以後還是得在屋裡弄個尿罐子,也就是所謂的夜壺。半夜出院門還真夠嚇人的,見到了太多自己不想見的事,實在是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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