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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31章 文 / 煙穠

    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鄭香盈只覺得神清氣爽,交代了魯媽媽與方媽媽收拾東西,自己帶了小翠拿著花鋤走到了中庭。

    挨著牆是一溜她親手栽種的花草,她找到那株茶花,用手將茶花樹下的殘葉撿開,然後小心翼翼的開始用花鋤將那根部的泥土慢慢刨開。這茶花可是她費盡心思才嫁接好的精品,這樣的寶貝可不能留在這裡。

    和小翠一起刨了約莫有大半個時辰,那株茶花的根部被刨出了一個大坑,鄭香盈握住茶花枝幹,一邊試著用力,一邊將茶花樹不住搖晃,那些細小的根部慢慢從泥土裡帶了出來。鄭香盈雙手將茶花捧住,不顧一手黃泥,笑得格外開心:「總算是移出來了。小翠,幫我來培點黃泥,再用麻繩捆好根部。」

    「喲,二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麼呢?」身邊出現了幾雙鞋子,有一雙鞋子上頭是一條銀白色的緞子裙,被肥碩的兩條腿撐得沒有一絲波紋:「二小姐,你怎麼不去收拾金銀細軟,反倒在這裡伺候起花花草草來了?莫非是昨日被大太爺趕了出來,心裡想不開,竟然便瘋瘋癲癲了不成?」

    鄭香盈都不用抬頭,瞧著這刺眼的裙袂,聽到這尖銳的聲音,便知道是那王姨娘過來了。她被族裡任命暫時幫著鄭香林管著七房日常開支,似乎便得了一塊護身牌子一般,大清早便踏進了內院來查看魯媽媽她們收拾東西:「既然二小姐自己要求住出去,那可只能帶走她自己的東西,老爺夫人的東西可一點都不能動,這都是七房的家產,怎麼能給她帶著走?」

    王姨娘現兒可是威風八面,鄭信誠與鄭夫人不在,鄭遠山在族譜上頭是嫡子的身份,她又有鄭大太爺撐腰,這鄭家七房彷彿便是她們娘兒幾個的天下,杜姨娘她不看在眼裡,瞧著鄭香盈心中可是不忿,想到以前她讓丫鬟婆子收拾自己的事兒,氣便不打一處來,能逮著挖苦她的機會怎麼能放過。

    「哎呀,王姨娘,我們家姑娘想幹什麼,還得用你來指手畫腳不成?你不用拿了雞毛當令箭,族裡也只是讓你給大小姐打打下手罷了,大小姐都沒有見到出來,你怎麼在外頭蹦躂得這麼歡!」小翠在旁邊拍了拍手,黃色的泥巴濺得地上都是,有幾點還濺到了王姨娘的裙子上,她尖叫一聲便往旁邊躲:「你這死丫頭是存心的不成?」

    鄭香盈心裡讚許,小翠已經被她訓練出來了,潑辣得很,一點虧都不肯吃。抬眼望著王姨娘,鄭香盈微微一笑:「王姨娘,這地方髒,你最好站開些,免得將你的裙子弄髒了。」

    「哼,你們也就在這裡蹦躂這麼久了,以後想要進這個門,那就難嘍!」王姨娘見著鄭香盈站直身子,甩了甩手中的花鋤,幾點黃泥又飛濺了出來,嚇得扭動了下肥胖的身子望一邊閃:「二小姐,你既然迫不及待想走,那就快些走!」

    王姨娘躲在幾個婆子身後,目光閃爍,望著鄭香盈悠悠閒閒的往她這個方向走了兩步,臉上都有些變色:「你……你要做什麼?」

    「我只是想告訴你幾句話,王姨娘。」鄭香盈拎著花鋤走到王姨娘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好歹你兒子也做了記名嫡子,你也得為他掙點氣。你只不過是個姨娘,便要知道守著這姨娘的規矩,哪有姨娘在小姐面前起高聲的?我之所以要搬出去,只是這裡邊有我見著就覺得不舒服的人,住在外邊我心情會好些,這宅子是我的家,我想什麼時候回來便什麼時候回來,還由得你在旁邊唧唧歪歪不成?」

    瞧著那柄不斷晃蕩的花鋤,王姨娘有幾分膽怯,唯恐鄭香盈會掄起來朝她身上招呼,她不敢搭腔,只敢倒退著步子往門口挨挨擦擦的走。鄭香盈見王姨娘灰頭土臉的溜出了內院,撇嘴一笑:「咱們走罷,壽伯肯定在田莊等久了。」

    九月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天空一碧如洗,幾縷白雲悠悠,期間有南歸的大雁擦著雲霄而過,黑色的影子排成了一個「人」字,,拖曳著往前行進。道路兩旁的稻子已經熟了,稻穗沉甸甸的垂在枝頭將綠色的枝子壓低了幾分,從馬車簾幕裡往外看過去,到處都是一片金黃。

    馬車駛到田莊,壽伯已經在門口等了一段時間了,見著府裡頭的馬車一路往大門這邊奔了過來,不由得咧嘴笑了起來:「二小姐總算來了。」

    魯媽媽與方媽媽先下了馬車,接著是穿了一件綠色衫子的小翠,最後馬車裡伸出了鄭香盈的纖纖素手,搭著小翠的手跳了下來,腳剛剛落地,她便轉身從馬車裡小心翼翼的捧出了一兜花來:「壽伯,咱們先去將這茶花種上,小翠,你跟兩位媽媽一道將馬車上的東西搬到屋子裡邊去。」

    壽伯答應了一聲,轉身從屋子裡拿出一把小花鋤,樂呵呵的跟著鄭香盈往前走:「二小姐,這花不就是上回你移回去的茶花?」

    「是。」鄭香盈笑著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茶花,這可是她花了不少精力才培植出來的珍貴品種,怎麼能留在那個地方。當時她為了尋那接穗,不知道花了她多少功夫,滎陽周邊的山都給她找遍了都沒見著合適的。後來她跟著鄭夫人回娘家,表兄林衡君帶她去山裡玩耍,無意間發現了一株與前世的緋爪芙蓉十分相像的茶花,她如獲至寶將它帶了回來,與已經尋到的砧木紅珍珠嫁接在一處才得了這兩株茶花。若是遇著識貨的人,這茶花可以說得是無價之寶,讓它留在鄭家不免會被鄭遠帆那小子糟蹋,可真真是牛嚼牡丹,實在可惜。

    壽伯用花鋤在原來種茶花的地方挖了個坑,鄭香盈小心翼翼將根部的垛兒解開,扶著茶花放入坑裡,壽伯將泥土填了進去,又用腳踩緊了些,這才笑道:「可算是種好了。」

    兩祝茶花並排栽在一處,沒有被移動的那一株明顯要長得枝繁葉茂些,鄭香盈歎了口氣,自己原不該將茶花移過去,本來想寫寫茶花的生長記錄,可那鄭遠帆實在調皮,成天沒事就來中庭搗蛋,這茶花都不知道被他折了多少花枝去了。

    直起身來看了看田莊,鄭香盈只覺得頗為滿意,這兩年在孝期,還不能到處去遊玩,她不如致力於將這田莊修成一個植物園,賣花、租賃,這都能賺不少銀子。昨日已經與族裡撕破臉,還不知道今年公中的銀子會不會發到她手裡邊來,她也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將田莊變成她的搖錢樹,到時候攢夠了錢便周遊四方。

    正在美美的想著,那邊小翠喘著氣跑了過來:「姑娘,田莊門口來了兩個人,說是你的故舊,想進來看望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故舊?」鄭香盈驚訝的抬起眼來,她來到大週一直養在深閨,哪裡能到外頭去認識什麼故舊?忽然間,靈光一現,鄭香盈心裡頭有幾分激動,莫非是焦大師徒?她擦了擦手中的泥土,同小翠往田莊門口走了去:「他們姓什麼,可曾問過?」

    「問了,一個姓焦,一個姓楊。」小翠好奇的望著鄭香盈:「姑娘,這兩人陌生得緊,小翠從來沒有見過,怎麼會是你的故舊?」

    鄭香盈聽小翠這般說,得知確實是焦大師徒,高興得飛奔了起來往田莊門口跑,耳朵邊上似乎都能聽見風響:「焦大叔,楊公子!」

    焦大穿著一件青色的衣裳站在那裡,身邊站著比他矮了一個頭的楊之恆。楊之恆正瞪著眼睛在打量著這田莊,焦大看著鄭香盈微微一笑:「這裡風景甚美,難怪你要住到這裡來。」

    「焦大叔,你怎麼知道我住到這邊來了?」鄭香盈站定了身子,喘了一口氣,小臉蛋紅撲撲的,就如春天裡的花朵般鮮艷:「真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你們了!」

    「我與師父辦完了事兒準備到處玩玩,今日無意走到這裡,見這邊有個田莊想來討口水喝,見著門口那個丫鬟,問了下田莊的主人,才知道竟然是你的田莊,這可真是巧了。」焦大朝鄭香盈點著頭道:「怎麼,不帶我們進去看看?」

    鄭香盈笑著點頭道:「快些進來罷,我讓你們來瞧瞧我的莊子。」

    帶著焦大與楊之恆游了田莊一角,見著長得青青翠翠的樹木,楊之恆不停的指著問鄭香盈些問題,鄭香盈一面回答,一面覺得好奇:「你也喜歡種花養草不成?」

    楊之恆笑了笑,一臉實誠:「因著我有個朋友特別喜歡花草,我跟著他也學了點皮毛。」

    「現兒菊花盛開,我帶你們去看看我種植的菊花。」鄭香盈帶著焦大師徒走到菊花園那邊,正是當季的時節,園中各色各樣的菊花爭奇鬥艷,綠牡丹就如白玉翡翠般,綠色的重瓣花層由淺入深,瑩瑩可愛;墨菊花瓣中空末端彎曲,花徑如掌,花芯厚實,花辨如絲,花色紅中帶紫,紫中透黑。再往裡邊走,就見著不少珍品,十丈垂簾、西湖柳月、鳳凰振翅……看得師徒兩人眼花繚亂。

    走到一株菊花前,就見顏色艷麗,靠近花蕊的末端如纍纍垂梅,而花瓣的另一端披灑而下,空靈秀美,楊之恆嘖嘖稱讚道:「這菊花叫什麼,如此美艷,我以前從來沒見過。」

    鄭香盈心中驕傲,這是她培植出來的菊種珍品:「這叫雪珠紅梅,你瞧這花瓣盡頭,不跟梅花有些像?」

    第三十二章

    「梅花?」焦大低下頭去仔細看了看那碩大的菊花,若有所悟的看了鄭香盈一眼:「鄭姑娘,這些花都是你親自栽種出來的?」

    鄭香盈點漆般的黑眼珠兒望向焦大,還沒開口,旁邊的小翠早就接了話頭,她眼中閃出了驕傲的神色:「自然是我們家姑娘種出來的,我們家姑娘是頂頂聰明的人兒,特別會養花養草,這些都是她帶著我們一起栽下的呢。」

    見小翠快言快語,鄭香盈不由得笑了起來:「小翠,你就別為我臉上貼金了。焦大叔,我這園子裡頭可有不少的花,在別處是看不到的,你以前看過這種菊花沒有?」

    焦大搖了搖頭:「還真沒有見過。」略微停了下,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皺了皺眉頭,遠目而望:「鄭姑娘,你這園子裡可有新奇的梅花?」

    「梅花?」鄭香盈有幾分驚奇:「焦大叔喜歡梅花不成?我這裡倒有一些不錯的梅花,只是裡邊只有兩三種稱得上是珍品的,這幾年我正在想培植一本梅花,若是能成功,那才真是珍品中的珍品呢。」

    「哦?什麼梅花這麼珍貴?」焦大挑眼望了望鄭香盈,這位鄭姑娘越發讓他摸不透了,滎陽鄭氏家的小姐,本該是嬌滴滴養在深閨,十指不沾陽春水,吃穿都會有丫鬟婆子照顧著,哪裡輪得上她來這些粗重的農活?可站在面前的鄭香盈,全身上下洋溢著一種驕傲與自信,解說起這些花花草草十分順暢,很明顯,這些花草真是她自己種植的。

    「我還不知道能不能栽培出來呢。」鄭香盈微微一笑:「等著種出來了我再請焦大叔與楊公子來觀看。」她想種的梅花叫「骨裡紅」,在前世的花市裡若是梅花樁子好,價值不菲。這梅花就連枝幹都是紅的,冬日裡迎雪綻放,真是鋪天蓋地的紅成一片,美得讓人幾乎要屏住呼吸,連讚歎的話兒都忘記說出口。

    「那咱們就這樣一言為定。」焦大笑了笑:「先祝鄭姑娘早些將這花種出來。」

    帶著焦大師徒游了一個時辰,那邊魯媽媽尋了過來:「姑娘,已經到了飯時,我與方媽媽已經做好了飯菜,趕緊趁熱吃罷。」

    午飯是田莊特色,沒有什麼山珍海味,壽伯從池塘裡撈了一尾魚上來,殺了一隻雞,又從菜地裡摘了些新鮮的菜蔬,這些材料被巧手的方媽媽整治出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出來。焦大與楊之恆吃了連聲稱讚飯菜做得好,方媽媽在旁邊聽了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都是你們說得好,哪裡是做得好!」

    魯媽媽是焦大師徒救下來的,見著他們分外親熱,也在一旁插嘴問了幾個問題,得知焦大他們下午便要離開滎陽,不由得惋惜:「若是可以晚幾日走,我們這裡就該釀桂花酒與菊花酒了,給你們帶幾罐回去埋到地裡,過幾個月就能喝了。」

    焦大聽了也大呼惋惜:「若不是有事兒,真想住下帶了酒再走!」拿著竹箸敲了敲碗邊:「媽媽,不如今年多釀幾罈酒,我們明年得空過來拿。」

    魯媽媽聽著焦大的花,一張臉兒樂開了花:「那可就這樣說好了,我釀酒的時候都幫大爺多留幾壇,等著你來拿!」

    鄭香盈見焦大與楊之恆吃吃喝喝十分盡興,心裡頭也是快活,這師徒兩人說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在洛陽又幫了她那麼大的忙,真不知道如何感激他們,莫說是幾罈酒,哪怕是要她送幾株名貴的花她也願意。

    「楊公子,我送你一樣東西。」鄭香盈忽然想到了自己做的干花,在大周還沒有這種工藝品,拿來做饋贈佳品,既精緻又能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楊之恆抬頭望了望她,露出了一絲驚喜的神色:「你要送我東西?」

    從裝干花的籃子裡選出幾朵茶花來,鄭香盈細心的將它們貼在一張淺綠色的松花箋上邊,半透明的花瓣早已沒有了當時的鮮艷,可枯褐的顏色還是能看出盛放的曼妙來。鄭香盈將那張松花箋遞給了楊之恆,笑微微的望著他:「你以前可曾見過這個?」

    焦大師徒兩人驚訝的瞧著那張松花箋,淺淺的綠色上邊托出幾朵盛放的茶花,重瓣層層疊疊,花瓣的邊緣都有一道暗色的痕跡,似乎有誰特地用筆墨點染出一條邊兒,十分有特色。

    「這些花朵是真正的花,還是你自己用輕絹剪出來的?」楊之恆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那花瓣,唯恐一個不小心就會將花瓣弄殘,這花朵以前他從未見過,不由得他疑心是鄭香盈用輕軟的紗絹剪出來的假花。

    「這是我自己種的茶花風乾製成,那可是世間沒有的珍稀品種,只是現兒已經不是花時,否則你可以親眼瞧瞧那茶花盛放的景致,我給它取名叫胭脂淚。」鄭香盈見楊之恆這副目瞪口呆的模樣,心中得意:「若是明年暮春有空,可以讓你師父帶你來滎陽賞花。」

    楊之恆哼了一聲:「明年我都十三了,還要師父帶著走嗎?你等著,到時候我肯定會來登門拜府!」

    方媽媽與魯媽媽她們在一旁見著楊之恆裝大,兩人皆是會心一笑:「小楊公子明年一個人來也好,同師父一起來也好,我們都高興!」

    田莊前的小道平坦並不寬闊,兩騎俊馬絕塵而去,揚起了一溜白煙,鄭香盈站在門口瞧著焦大師徒的背影,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這兩人可真像她前世看的小說裡那指劍天涯的俠客,為人仗義,古道熱腸,在洛陽的時候可真幫了她不少忙。可她又隱隱約約覺得他們倆並不只是那麼簡單,身上還有不少秘密。

    「不管這麼多了,也許以後再也見不到了。」鄭香盈甩了甩頭走進了田莊,剛剛在自己屋子裡邊坐下不久,魯媽媽便捧著一個盒子走了進來:「姑娘,這有個東西是給你的。」

    小小的銅盒子靜靜的擺在桌上,盒蓋上頭雕著各色花紋,花紋之間還有泥土的痕跡,手摸上去有些濕潤,顯見得是剛剛從地裡頭挖了出來的。

    「誰給我的?」鄭香盈疑惑的伸出手去,輕輕的撫摸著銅雕的紋路,手指滑到了盒蓋相接處,慢慢的將蓋子打開,裡邊有一個刺繡精緻的荷包。荷包是蜀錦做的底子,上頭繡著幾朵芍葯花,粉色的花瓣與嫩黃的花蕊栩栩如生。這刺繡的方式有線熟悉,與鄭夫人素日裡給她繡的荷包有些類似,鄭香盈抬起頭看著一臉悲慼的魯媽媽:「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

    魯媽媽眼圈子紅紅,伸手摸了一把眼睛:「姑娘,這盒子的確是夫人留給你的。」

    鄭香盈將那荷包拿了出來,荷包很輕巧,拎在手中不住的晃蕩,她抽開荷包的絲絛,從裡邊捻出了幾張紙來,打開一看全是銀票,還有一張房契。

    「這是夫人給姑娘攢下的銀子,她在滎陽城裡買了家鋪面,這些銀票都是那些鋪面的租金,這麼多年攢下來,也有不少了,夫人說是留著給姑娘出閣時做壓箱銀子的。」魯媽媽低著聲音道:「姑娘,你別愁咱們沒銀子好花,這裡可有不少銀子呢。」

    「既然是母親留給我做壓箱銀子的,我現兒自然不能動。」鄭香盈擺了擺手:「媽媽,你放心,我自然要想法子讓咱們衣食無憂才是。」

    從鄭家出來,鄭香盈只帶了一千多兩銀子,這是她這麼些年的月錢,攢夠了一百兩,她便讓方媽媽替她存到外頭錢莊裡邊去,鄭夫人見著她小小年紀就學著精打細算,那會子還取笑她,沒想到此時卻派上了用場。

    但是若只靠著原來攢下的銀子過活,不想想活路,再多的家當也會支撐不住,所謂「坐吃山空」,更何況她還沒有金山銀山好做靠山呢。「媽媽,現兒天氣好,稻穀也熟了,過些日子等莊子裡的稻穀收了起來,咱們拿了新產的稻穀釀桂花酒與菊花酒,多釀些。」

    魯媽媽將眼淚兒抹乾淨,連連點頭:「是該多釀幾壇,不是答應了焦大爺給他留著呢。」

    「不是多釀幾壇。是要多釀幾百壇。」鄭香盈望著魯媽媽只是笑:「媽媽,你這釀酒的手藝實在好,那時候我父親對媽媽釀出來的酒總是讚不絕口,說你釀的酒香溢四方,站在老遠的地方聞著都覺得嘴饞。」

    大周的酒濃度不高,就像鄭香盈前世喝過的米酒一般,帶著些甜味,她一次能喝上好幾杯。鄭香盈卻不大會品酒,魯媽媽釀出來的酒,在她看來都是一種好喝的飲料,但鄭信誠卻精於此道,他每日都要喝不少酒,哪怕是隔了很遠,他聞一聞便知那酒用了些什麼原料,鄭香盈覺得自己的酒量應該是遺傳了他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她要將田莊裡邊能利用的一切都利用起來。可不能只發展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必須將這莊子做大做強。鄭香盈暗暗捏緊了拳頭,前世自己包苗圃還得交納租金呢,現兒田莊是現成的,人手也有,這裡便是她奮鬥的起點。

    「多釀幾百壇?」魯媽媽驚訝的張大了嘴,十分焦慮的望著鄭香盈:「姑娘,雖然老爺夫人都不在了,你也不該如此放縱自己,這酒小飲怡情,多飲傷身,媽媽給你釀幾壇,平日裡頭喝著解解饞也便是了。」

    鄭香盈瞧著魯媽媽一臉焦急的神色,不由得「噗嗤」一笑:「媽媽在說什麼話呢,我是想著要借了媽媽的巧手,多釀些酒出來賣去滎陽城裡的酒樓,多掙些銀子給咱們旁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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