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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情傷 文 / 沉醉四月

    下午一點,倪新帶人來到安全房,等了兩三個小時還沒有見到倪新把陳勁松押解來的淺野一鍵一見面就急切地問道:「你怎麼才來?」

    倪新一愣,什麼叫才來?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要來?」

    淺野一鍵奇道:「平川君打電話說你要來把陳勁松押到這裡關押。」

    倪新更奇怪了:「陳勁松?他還在逃,我怎麼能把他押過來。淺野君,我怎麼感覺不對啊。」

    淺野一鍵已經意識到出事了!他問道:「平川君說李主任命令你把陳勁松押過來,讓我在這裡等著。為了等你,我還取消了協助江崎貴由押解人犯回司令部的行動。」

    倪新也意識到事情不妙:「什麼?江崎貴由?就是影佐將軍的那個內衛組長?他來押解人犯?奉的誰的命令?你把誰交給他了?什麼時候的事?」

    「對啊,就是他,他說是影佐將軍的命令,李主任也同意了。翟巖民等三個人都交給他了。上午十點剛過就走了。」

    不可能啊,十一點多鐘李士群面命自己把翟巖民三人押回76號審訊,怎麼可能在十點鐘就得知並同意把人犯交給影佐禎昭的人,出事了!倪新懷著萬一的希望打通了日軍司令部的電話,找到江崎貴由一問,果然不出意料,江崎貴由說道:「倪處長,你說的事情我完全聽不懂。那個叫……淺野一鍵,對吧?他確認是我?我倒是和他見過一次,可是彼此之間沒有說過話,他不會認錯人了吧?」

    放下電話,倪新頹然坐在沙發上,又失一局!原以為翟巖民等人已成棄子,沒想到軍統上海站卻沒有放棄他們。淺野一鍵憂心忡忡,問道:「倪處長,現在怎麼辦?需要馬上向影佐將軍和李主任匯報吧?你看是你說還是……哎,是福不是禍,還是我自己說吧。」

    接到淺野一鍵的電話,本就煩躁不堪的影佐禎昭更加焦躁,怒道:「軍統上海站這幫大膽妄為的混賬東西!總有一天,我要把他們碎屍萬段。李桑,甄別化裝成郭烜的軍統特工甄別出來了嗎?」

    李士群對一旁的劉澤之說道:「叫田成羙過來。正如將軍所言,最近軍統上海站很猖狂,我有個提議,召開一個各方面的聯席工作會議,集中力量剿滅軍統在上海的組織。將軍意下如何?」盜火行動軍統完勝,三名人犯又被劫走,可想而知日本主子會對76號的能力產生懷疑。此時如果能整和力量和軍統全力一搏,且不說將來事成後立功受賞,最起碼目前的權力可保無虞。

    影佐禎昭答道:「軍方高層也早有此意。據我們潛伏在重慶的諜報網提供的情報:軍統近期有擴建上海站的打算。上海的租界撤廢後,大日本帝國將一統天下,原來重慶政府還可以通過上海、天津的租借獲取急需的物資資金、和國際上互通款曲、利用租界超然的地位展開情報戰,而今後這一切將不復存在,所以軍統欲未雨綢繆,早作打算,我們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

    田成羙奉命到來,匯報道:「將軍、李主任,能假冒郭烜的,而且能在隨後很短的時間裡恢復自己本來面目的人,應該是和郭烜身材、個頭、年齡相近的男子。根據這個條件,屬下等人圈定了嫌疑人的範圍:一共有十一個人。這是名單和他們自己供訴的簡單情況。」

    影佐禎昭示意李士群審閱名單,看完名單李士群說道:「將軍,我提議把其他人放了吧,百餘人都扣押在這裡,動靜太大,也牽扯了我們太多的精力。這些嫌疑人先帶回76號關押。」

    影佐禎昭點了點頭:「就按李桑的意思辦吧。現在是下午兩點,今天晚上小野將軍趕回上海,他已經和我約定,要開一個碰頭會,76號借調了五十人參加小野將軍下屬的『特種經濟工作處』的工作,會議地點還是設在76號。順便調查軍統假冒江崎貴由,劫走人犯的事件。」

    回到76號,田成羙奉命甄別帶回來的十一名嫌疑人。李士群稍作休息,命令劉澤之去機要室查找幾份資料,並通知山木龍三等人晚上八點參加會議。而後叫來淺野一鍵和倪新,訊問人犯被劫走的細節。

    淺野一鍵先是又一次詳細敘述了當時的情況,然後說道:「李主任,江崎貴由已經趕過來了,屬下之前也看了影佐將軍派人送來的照片,確定提走人犯的人不是他,屬下被人騙了!當時那個人穿著軍裝,帶著軍帽,又說的一口流利的日語……經倪處長提醒,屬下讓咱們鑒證科按照我,還有和那個假的江崎貴由照過面的幾名憲兵的敘述,畫了一個畫像。您看——」

    畫像上的人有幾份眼熟,李士群還在沉思,倪新提醒道:「如果不出意外,此人就是原康慈醫院的院長孟霄傑,李智勇在致幻劑的作用下,供出此人,我們卻沒有抓到他,讓他潛逃了。沒想到他又回來了。此人在日本留學六年,能說一口流利的日語,再正常不過。」

    李士群點頭道:「不錯,是他。機要室裡應該留有她的照片,孟霄傑潛逃後,田隊長的《情報匯報》裡我見過此人的照片。倪新,聽了淺野君講訴的事情經過,你有什麼看法?」

    「主任,屬下認為孟霄傑等人對76號的內部情況,比如人員組成、分工,甚至彼此間的關係,都知之甚深,行動的時候,時間、分寸拿捏得分毫不差,甚至知道平川君剛來沒幾天,而這幾天淺野君一直在外執行公務,二人未必熟悉彼此的聲音。也難怪淺野君上當。這些情報應該都是潛伏在我們內部的那個臥底提供的,包括新建的安全房的地址。您和影佐將軍準備整合力量,剿滅軍統上海站,屬下愚見:第一步必須挖出這顆釘子。」

    倪新的看法和李士群不謀而合,他對淺野一鍵說道:「淺野君,你去審訊室看看田隊長的進展如何,是否需要協助。」

    淺野一鍵離開了辦公室,李士群哼了一聲,冷冷的看了一眼倪新。倪新坐不住了,起身說道:「主任……表哥,我那個,那個什麼,很抱歉,您曾經叮囑……我卻……可是請您相信我,我從來沒有自外與您。其實我很多次話都到嘴邊了,您知道,對您,除了敬重,還有幾分畏懼,所以一直沒敢告訴您。」

    李士群怒氣稍平,問道:「你準備如何處理你和小野鶴子的事?」

    能攀援小野平一郎,並不是一件壞事,李士群應該樂見其成,他介意的只是自己的隱瞞,覺得一手撫養調教的兄弟起了異心。君子可欺之以方,倪新陪笑道:「當然是聽您的,我從小就習慣了聽您的安排。如果您要是實在接受不了,那我即使再……也只能忍痛割愛,斷絕關係。」

    明知此言未必是真,但倪新能如此說,也算是認錯知悔了。李士群的氣又消了幾分,說道:「你這話有點口不對心吧?罷了罷了,我沒時間和你這個混賬東西廢話,此事以後再說吧。你去告訴毛駿:任命他為鑒證科科長的委任狀下來了,幾名新來的技術人員明日到崗。下去吧,晚上八點影佐將軍和小野將軍都要過來開會,除了山木龍三,你也參加。」

    通知完山木龍三,劉澤之回到宿舍,疲倦不堪的他毫無睡意:田成羙押回76號的十一名嫌疑人裡面有一個是軍統的人,如果要營救,唯一的機會就是在田成羙尚未甄別出來之前,設法掩護。可是他並不知道此人是誰。如果劉無在,就好了,可以和周成斌聯繫……想到劉無,錐心之痛襲來,他的心幾乎痙攣……痛失手足,這份痛卻無處宣洩!

    沒有時間奢侈的哀悼,劉澤之決定去找徐建雪,聯繫周成斌。換上一件黑色的襯衣,劉澤之走出宿舍,盛夏午後的陽光刺目絢麗,雨後的天邊,彩虹飛架,美的讓人驚心動魄,如此燦爛的陽光卻驅不走他心中的寒意。

    剛走出76號,正碰上從外面回來的平川新野,平川新野剛到沒幾天,同為李士群的秘書,又在一間辦公室辦公,和劉澤之算是比較熟悉的,站住腳打了個招呼:「劉秘書出去?有公事要辦?」

    「沒有,我去學日語,你忙吧。」一邊說著,劉澤之上了一輛在大門口招徠生意的三輪車自行離去。

    平川新野愣在了那裡,恰好山木龍三帶著兩個人出去執行公務,問道:「平川君,怎麼在這裡發呆?剛才坐三輪走的那個人是劉澤之吧?」

    「就是他,他說要去學日語。現在是上班時間,大家又都忙著。再說我聽說他弟弟剛殉職,怎麼還有這個心情去學什麼日語?」

    山木龍三啞然失笑:「平川君,你剛來,有些事情不清楚。劉澤之所謂的學日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和那個教授日語的漂亮小孤孀,說起來還是大日本帝**人的遺屬,有那麼點……時間也不短了,估計好事將近。唉,由他去吧,他剛遭喪弟之痛,尋求點慰藉,也是情理中事。」

    見到劉澤之,徐建雪吃了一驚:「你怎麼了?這麼憔悴?我正要設法和你聯絡。毛先生的密電,今天凌晨剛收到的。」

    劉澤之看完,隨手銷毀。說道:「你派紀姐和周站長聯繫,76號從旭日碼頭抓捕了十一名嫌疑人,裡面應該有一個是軍統的人,此人在碼頭冒充郭烜。我需要知道他是誰,越快越好。」

    「好的。」徐建雪自去安排。

    劉澤之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坐在榻榻米上,偌大的上海,只有在這裡,才可以稍稍鬆懈下來。他看著杯子裡的水,若有若無的冒著熱氣,煙霧中似乎又見劉無的笑容……

    徐建雪走進房間,看著劉澤之。劉澤之散漫的目光漸漸集中在徐建雪身上,這一刻,他好像和這個溫婉如水的女人說說心裡話……

    徐建雪感覺到了劉澤之異樣的目光,突然說了一句:「你是不是有心事?你這個樣子讓我想起了他,有心事也總是默默的坐在一旁,獨自籌謀……有的時候一坐就是一個晚上。」

    徐建雪的語氣微見滄桑,似有很多感慨,劉澤之心中一動,問道:「他?你指的是誰?」

    「我丈夫……婚後三個月,我和他分開了……你見過他,也是軍統的,不過……按照紀律,我不能告訴你他是誰。三年來,我很想他。」

    手中的玻璃杯微微一斜,幾點微燙的開水灑在手上,劉澤之低頭無語,半日才說道:「有消息你再和我聯繫。我先走了……」走到門口,劉澤之停住腳步,聲音有些乾澀:「對不起……」

    『對不起』這三個字中蘊藏著太多不能明言的情愫,徐建雪只能裝作聽不懂。說道:「我估計兩個小時後會有消息,你還派劉無來聯繫吧。」

    劉澤之臉色一僵,他轉頭不敢再看徐建雪,答道:「劉無——他死了。」

    什麼?!徐建雪愣住了,心中一陣悸痛,她選擇了一個最不恰當的時機,說了最不該說的話。許久,也只能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劉澤之淒然一笑:「我們之間,沒必要說這三個字。劉無——是為中國而死的。郭烜說過一句話:我們所有的人都會為中國而死,只有中國,是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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