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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4章 傷逝 文 / 心役

    趙飛荷也有些發急,用力踢了阿黃一腳,阿黃嘶鳴一聲,發力才奔數步,突然前腿一軟,已經一跤跌倒在地,將趙飛荷甩在一邊。

    司馬雲飛吃了一驚,也不顧身後的狼群現在是什麼情形了,一躍下馬,將趙飛荷拉起,急問:「怎麼樣?傷著了沒有?」

    趙飛荷借力站起,搖頭道:「沒事……」一語未必,身後,狼群的嚎叫之聲大起,狼群已經從混亂中恢復了過來,又一次向二人追了過來!

    此時狼群離二人距離十分的近,趙飛荷心中大驚,轉身用力去拉自己的馬,卻見自己那馬顫顫的好像無法站起。

    「阿黃,快起來!!」趙飛荷一邊大叫一邊用力拉馬韁,阿黃努力了兩下,仍是沒有能夠起身。

    司馬雲飛眼見情形不對,身後狼群已經迅速逼近,再耽擱下去只怕他們兩人都要再次陷入狼群的包圍之中,方才兩人都在馬上,而且是打了狼群一個措手不及,現在如果一個人步行,只怕根本無法抵禦狼群,他急叫道:「上我的馬!」

    「阿黃!」趙飛荷也知道情形緊急,但她哪裡肯放棄自己的馬,她一邊叫著一邊拚命往起推阿黃。

    身後,狼群已經相距不到半里!

    司馬雲飛再也無法等待下去,他叫了一聲:「得罪了!」在馬上一彎腰,一抄手,一下子將趙飛荷攔腰抱起,龍馬四蹄一動,已經竄出丈許。

    趙飛荷正自努力去推阿黃,突然身上一輕,雙腳已經離地,跟著耳邊生風,已經被司馬雲飛抱著離開,她急轉頭,看著自己迅速遠離阿黃,阿黃身後,狼群瘋狂的向前衝著,再有片刻就會撲到阿黃身上,阿黃努力抬起頭,悲傷的看著自己的主人。

    趙飛荷轉過臉去,幾乎流下淚來。

    「阿黃,對不起!」她的心中吶喊著。

    龍馬突然停下。

    此時並沒有遠離狼群,但比起方纔的情形要好一些,司馬雲飛攔腰抱著趙飛荷,趙飛荷的身體全靠司馬雲飛的胳膊的力量才硬生生的懸空,只是她現在是豎著貼在馬背一側,這姿勢不但司馬雲飛自己很不舒服,而且也十分擔心趙飛荷在這樣的姿勢下難以支持太久,所以才一與狼群拉開距離,他立刻帶住馬將趙飛荷放下,叫道:「趙姑娘……」

    趙飛荷一拉司馬雲飛的手,翻身已經坐在司馬雲飛身後,雙手抱著司馬雲飛的腰,喝道:「快跑!盡快到我父親的墳那裡去!」

    司馬雲飛打算好的一堆勸趙飛荷放棄阿黃的話全都堵在了嘴裡。他吆喝一聲,龍馬全力向前飛奔著,同時,司馬雲飛的心裡好生佩服趙飛荷,如此當機立斷,還真是難得,他心中不由暗想,如果自己的龍馬處於方才阿黃的情形,他能不能這樣當機立斷?

    此時龍馬全力飛奔,轉眼間已經將狼群甩開,狼群的嚎叫聲迅速遠離,趙飛荷坐在司馬雲飛身後,她第一次碰到如此快的馬,坐在馬上,她的飛呯呯亂跳,不由得雙臂緊緊摟住司馬雲飛,司馬雲飛感受著趙飛荷在自己後背上不斷起伏的胸口,心中有些異樣。

    不一會兒,龍馬已經接近了那亂石墳處,司馬雲飛向前看去,「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將狼群引開,至少暫時可保得這墳安然無恙,但他還是算錯了,狼群數量不少,雖然前面的狼群被司馬雲飛引著一路前行沒有破壞那墳,但後面的狼群還是將亂石扒開了,就在這一段時間裡,噬血的群狼已經將趙有力的屍體吃的只剩下了骨架,骨頭在墳的四下散落著,連一絲殘肉都沒有留下!

    司馬雲飛的心呯呯直跳,一帶馬,龍馬已經停下,他一邊翻身下馬一邊飛速的思考著,不知道一會兒趙飛荷看到自己父親的屍骨如此會是什麼樣的反應,自己又當如何勸慰才是。

    司馬雲飛才下得馬來,還來不及轉身,只聽身後咕咚一聲響。他急忙轉身看去,卻見趙飛荷已經一頭跌倒在地!

    司馬雲飛吃了一驚,急忙衝過去抱起趙飛荷,連聲叫道:「趙姑娘,冷靜,冷靜!」

    趙飛荷的嘴唇顫抖著,終於,她的喉嚨裡發出了一聲近於嚎叫的聲音:「爹爹啊~~~~~~」

    司馬雲飛緊緊摟著趙飛荷,他的心被這一聲淒慘異常的哭嚎所震顫了,他只能摟著趙飛荷,用這種方式給趙飛荷以支持。

    趙飛荷用力推開司馬雲飛,她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到了屍骨前,她的嘴在抖,手腳在抖,全身都抖個不停,她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只是連聲哭喊著。她的雙手東抓西抓,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突然間,她重重的一頭磕了下去,頭上立時現出血來!

    司馬雲飛心知不妙。雖然面對父親如此慘狀,心中悲痛是可以理解的,但現在趙飛荷如此悲痛過度,只怕會出什麼危險,何況身後的狼群雖然已經被龍馬甩開,但它們並沒有停止追逐,只是暫時不會威脅到二人而已。趙飛荷這樣下去,一會兒狼群要是追上來,卻又如何是好?

    司馬雲飛搶前一步,一伸手阻住趙飛荷,以防她再傷害自己,大聲說道:「趙姑娘,你父親的屍骨在這裡,難道你想一會兒狼群追來,你父親的屍骨再遭踐踏嗎?或是你想讓你父親的亡魂親眼看著你被狼群撕咬?!」

    他與趙飛荷相處時間雖短,卻已經把握了趙飛荷的脾氣稟性,這個姑娘性子十分執拗,認定的事誰也拉不回來,她現在的心思只在她父親身上,勸她注意她自己的安危是沒有用的,只有打著她父親的旗號才能說得動她。

    果然,趙飛荷一聽之下,本已因過度傷痛而有些迷糊的神智一下子清醒了起來,只是她現在心中其亂如麻,雖然聽明白了司馬雲飛的意思,卻因過於悲痛而無法思考,只是順口問道:「我應當怎麼辦?」

    司馬雲飛要的就是這句話,他一伸手,從身後的背囊裡拉出一塊布來,說道:「將你父親的屍骨先收攏起來,然後甩開狼群,待得把狼群甩掉了,再好好安葬了你父親!」

    趙飛荷此時已經全無主意,聽得司馬雲飛說的在理,點一點頭,手抖著去拾父親的屍骨,卻哪裡拾得起來?司馬雲飛在一邊快手快腳幫著收拾屍骨,嘴裡卻沒有閒著,問道:「你父親怎麼會一個人跑這麼遠出獵?」

    其實他倒不是一定要現在把這件事弄明白,但現在趙飛荷正在極度的傷痛之中,他必須找些話來分散一下走飛荷的注意力。

    趙飛荷連抓兩抓,都沒能拾起一塊屍骨,乾脆坐在地上,看著司馬雲飛收拾屍骨,哽咽著答道:「父親沒有走多遠的。他只說出城多則十里,少則七八里,打得著獵物打不著獵物都會快去快回,想是出城不久就碰到了狼,可能是狼自他身後追擊,他沒辦法回城,所以向遠處跑的,最終還是沒能逃脫……」說著說著,她的眼淚流了下來。

    司馬雲飛心想這倒是可能的。狼性狡詐,完全可能自後追襲,極可能趙有力是一路與狼搏鬥著逃出了十幾里,終於還是力盡而死。只是,這個可能中仍有一些問題。他一邊收拾著最後幾塊屍骨,一邊問道:「你父親是騎馬出獵的嗎?」

    「是。」趙飛荷答道,「他就是騎著阿黃走的,但昨天一晚未歸,我都要急死了,今天早上一開城我就出來,卻只在城門口見到了阿黃……」她說著說著,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司馬雲飛心知趙飛荷既傷心於父親慘死,又傷心於阿黃在她眼前被拋給了惡狼,所以再也忍不住了。好在此時他已經將屍骨收拾停當,他最後掃視一眼四周,見沒有遺漏了一塊屍骨,麻利的將布四角繫好,系成一個包裹,安放在馬鞍前,又拉出一條繩索綁好,以防包裹失落,對趙飛荷說道:「趙姑娘,已經準備好了,咱們上馬吧,你看看,可有遺漏的屍骨沒有?」雖然他自己看的清清楚楚,的確沒有遺漏,但這可是件大事,不讓趙飛荷看明白,可不能輕易就走。

    趙飛荷抬起臉來,此時她已經是淚眼朦朧,她抬手擦了擦眼睛,仔細的看著墳中和四周。

    遠處,狼嚎聲又響了起來,看來土狼們還是沒有放棄追蹤。其實想一想也是,方才土狼們想必已經把阿黃吃掉了,只是幾千頭狼分食一匹瘦馬,只能勾起飢餓,不會填飽肚子,所以它們只怕會更努力的追蹤司馬雲飛和趙飛荷二人。

    司馬雲飛一邊收拾馬匹,一邊聽著逐漸接近的狼嚎聲,心裡卻仍在犯嘀咕。因為方才趙飛荷對他問題的回答,仍有一個重要的疑問沒有解決,那就是:為什麼趙有力會一個人出獵?

    從出獵的情形看,可說是十分奇怪的。不但是一個人出獵,而且是近晚出獵,當逾時不歸時,守城者也沒有開城派人查看,是直到了第二天開城時趙飛荷才發現了阿黃,而且,是趙飛荷自己出來尋找父親,這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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