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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章 第二章 誤編身家事 文 / 靜中月

    霎時,營外一陣混亂,有武器交鋒的聲音。我趕緊從被黑影的羞辱之中緩過神來,迅速把頭髮高高束,起欲走出營帳外看個究竟。「啟稟副將,有幾個黑衣人偷襲我營。還,還把蕭將軍擄走了!」營帳外一個小卒慌張地喊著。

    「轟」地一下,只覺得渾身的血液一併朝我頭腦衝擊,血壓急速上升。「你先退下吧,容本將想想辦法。」我故作鎮定地回答。蕭何被綁架了,我該怎麼辦?

    我再度穿上了男子軍裝,緊握寶劍,出營命令:「給我備馬,我要去救蕭將軍。軍中一切事務,暫由尤參軍代權。」咦,尤參軍是誰,我怎麼就這麼順口地說出來了。我猛地揚起馬鞭,駿馬長嘶一聲,便飛踏而奔。沒想到在馬兒如風奔騰的速度下,我竟然能穩穩地而不覺顛簸。可見這皮囊墨汶嫣騎馬的技術很嫻熟。疾風從耳邊呼嘯而過,道路兩旁繁郁蘢蔥的樹林如墨色的屏障一般迅速向後移動,沒過一會,我便漸漸看見前面幾個黑衣人。

    這時其中幾個黑衣人勒了馬韁繩,調頭向我這邊衝來,團團將我圍住。我抽出寒光閃冽的寶劍,幽藍的寒氣把月亮的顏色比下去了幾分。興許是我救蕭何心切迫使我爆發了小宇宙,或是這把寶劍真個不比尋常。所到之處,攻無不克,削鐵如泥。不管是鎧甲,衣袂,兵器,樹葉,只稍一碰,不必多力,統統發出如斷帛般柔美的聲音。寒光一閃,見血封喉。

    半盞茶的功夫,已將眼前七、八個猛漢打倒,我喘著粗氣抬眼望去,只能遠遠看見蕭何橫臥在一匹馬上,四散開的頭髮消失在黑夜暮靄中,漸漸隱沒成一個墨點。我知那些匪徒已經遠到不可能再追上的地步,於是帶了一個活口回到營中。

    「副將,他還是不肯說主謀是誰。」

    「你先下去吧。」已有兩天了,我帶回來的活口還是沒有透露半點隻字片語,希望那黑影能善待俘虜。唉……對了,那個黑影的樣子我見過。我鋪開了一張宣紙,拿起毛筆,細細想來,那黑影長得也不賴。斜眉橫飛入鬢,狹長斂墨的鳳目流光飛舞,鼻子比蕭何的還要英挺些,雖然言行猥瑣,但眉宇間卻還透露著優雅和高貴的氣質。

    我拿著畫像放都活口面前——總覺得「活口」「活口」地叫他,就像叫牲口一樣——沒想到我既神勇又智慧,因為活口見到畫中的猥瑣美人失聲喊出:「太子殿下。」主謀是太子。那麼,像蕭何這樣敢於與朝廷對抗的重犯會放在那裡呢?還是……先去皇宮找到太子探探虛實吧。

    我夜以繼日向京城趕路,不知途中在驛站換了多少匹馬,也因這日日夜夜都在馬背上顛簸,我發現自己好像有點「暈馬症」,不過因救蕭何心切,也無暇估計身體有諸多不適,終於到了京城,趁著夜晚,換了一身夜行衣,便偷偷溜進皇宮……

    看來我輕功也著實了得,踏葉無聲,著瓦不響,飛簷走壁,不在話下,竟讓我安全地找到了東宮。只是皇宮畢竟是皇宮,巡邏的士兵到處都是。此時,正有一隊士兵向我走來,我趕忙向後退,尋到一處拐角藏身,可有另一隊士兵朝我藏身的地方漸進,腳步聲逼近,我的心臟也跳得越來越快,我心中苦叫連連,無處藏身只能靠在一處門檻上,門竟然是虛掩的,我順手一推便進去了。

    屋內漆黑,沒有宮女和太監。透過窗戶外的月色,隱隱能看到屋裡的擺設。正中擺著雕刻精緻的紅木文案,文案上置著筆、墨、紙、硯等文房四寶,並未放置規整,燭台上的蠟燭還飄著一縷青煙,好像主人突然遇到急事,離開了一樣。文案上還放著一把劍鞘……

    那劍呢?

    一道寒光從我眼前閃過——劍在這裡——我迅速低頭一閃,也拔出寶劍。此人劍術快、準、疾,我虛晃的招數,統統都沒逃過他的眼,也一併被他拆招,沒過幾個回合,我漸漸招架不住,動作也慢了下來。正當我轉身想逃脫的時候,那人向我的喉嚨刺來,我一扭臉,寒氣劃過我的左臉頰,面紗也被劃了下來。「是你,你怎麼會在這兒。」那人驚奇地問道,突然他伸出手,摀住了我的嘴,把我向後一拉。聲音好像在哪聽過啊。

    「太子殿下,微臣在門外聽見有打鬥的聲音……」有一隊士兵欲破門而進。原來他就是那個人模人樣,穿黑衣的,無恥的,抓走蕭何的,太—子—

    「本宮一時興起,在書房習武,你等不必多慮,退下吧。」咦,他不想把我這個「刺客」交給那些人處置嗎?

    太子鬆開手,點上燭燈,燭光映在他的雙瞳中影綽搖曳,顯得那雙清眸迷澈深遂。檀香墨發垂洩而下,蕩浮於俊美的臉龐,發上只是鬆鬆地挽著一個髻,褪去黑衣一襲寬鬆白袍的他,竟是這樣氣度非凡,顧盼生姿。我就這樣愣愣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姑娘喜歡一直這樣盯著人看麼?」太子捲起文案上的一個畫卷,也不抬頭看我,微微一笑地說。我趕緊慌張摀住嘴巴,怕自己的口水當著這樣的猥瑣美男流出來,臉上也跟著滾燙起來,這不間接說我是花癡麼。太子扭頭看向我,復又說,「從副將那來的女人果然好身手啊,莫非你們的副將無能,讓他的女人來行刺本宮。」

    呀,這好端端的一個翩翩君子,怎就說出這等污濁的話,都不知道積點口德嗎?氣得我又只會你,你,你,我,我,我的份了。既然已被他誤會,不如將錯就錯,反客為主,總比被他真知我是副將拿去殺頭強吧。「回太子,小女子乃鎮州人士,自幼與奶奶相依為命,生活貧困淒苦,但也安身立命,本份守己。怎奈蕭,蕭狗賊的起義軍攻破鎮州後,他的部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奶奶不顧垂老的身體奮起抵抗他們糟蹋我家薄田,可那混賬竟然殺死了我的奶奶,還,還」我淚眼婆娑望著猥瑣美男看,竟看見他憐惜的眼神,故又顫聲說,「那人看我有幾分姿色,抓去當了副將的……」

    我哽咽在喉,擦了擦眼睛繼續說:「事以至此,我便與那蕭家兄弟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怕我這一介女流賠了性命也不能與他們抗衡,只有投靠他人。那晚,」我抬眼又瞅了瞅猥瑣美男,提醒他當然就是那晚嘍,「我聽說有幾個黑衣人將蕭何擄走了,推測這些人一定勢力相當。前幾日,我從副將口中得知,擄走將軍的是當朝太子,我復仇心切,又想逃離那個鬼地方,便找準時機溜了出來,日夜兼程趕到京城。可皇宮怎是我等堂而皇之進去的地方。便出此下策,夜探皇宮,找到殿下您……」

    「大膽!」太子大喝了一聲,黛眉豎起,眼目犀利,一種可怕的帝王般氣勢向我襲來,我不寒而慄。「你也知道皇宮不是你可去的地方,也知道擅闖皇宮是下策,可你是否知道本宮現在就可因你擅闖皇宮,辱沒皇家尊嚴這般舉動定你死罪。」

    我倒吸一口涼氣,慌忙跪下:「小女子不敢。即便吃了雄心豹子膽,長了十個腦袋也不敢辱沒皇家尊嚴。此次前來,我已知犯下國法,罪當誅兮。可,可」我淚眼漣漣望向那張分明是動了惻隱之心絕美的臉,「那晚,我見太子不忍殺一個女子,便知太子氣度不比一般人。而今前來,也是用我的賤命來賭太子對我的不忍啊。」

    太子扶起了我,換了一副溫柔的語氣:「你憑何認為我會對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不忍?」他把那張魅惑眾生的臉扭向一邊,不再看我,輕輕歎了一口氣,道,「莫非,你已知……算了,不說也罷。」

    嘿嘿,他在我面前已不自稱「本宮」,而是「我」,我在心裡給自己豎起一個「v」的手勢。我的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起了效果,看來還要趁熱打鐵,進一步取得猥瑣美男的信任。「只有在太子殿下您的羽翼之下,小女子才不會繼續被蕭家兄弟迫害,太子救我啊。」我欲跪下,太子又趕忙扶起我。

    「你一介女流之輩,不可上戰場殺敵,你怎麼投靠我,又怎麼實現你的復仇計劃。」

    「太子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蕭何起義,忤逆朝廷,必會被太子誅之,只是時間問題罷了。太子殺他之時,也是我大仇報完之日。我便不會忘記您的大恩大德,做牛做馬都侍奉追隨主子……」

    「那眼下你只是想找一安全之地了……」他若有所思,翦水秋瞳漾起一波漣漪,半晌繼續道,「這樣好辦!奉天侯潘翎飛與我乃至交,他府上正需一婢女,不知這個職位可委屈了姑娘?」

    耶,我終於成功了。我第三次欲下跪,又被太子第三次扶起。「太子殿下,小女子還有個不情之請。」

    「但說無妨。」

    「蕭何已被太子抓住,必定死罪。小女子只是希望太子能賞我三鞭,在他被正法以前我要用這三鞭來償還他欠我奶奶的血債。」我故意狠狠地說。其實說此話,我是希望在蕭何被殺頭之前知道他的身在何處,也好去救他。

    「這個……我先暫時答應你。」

    「小女子墨汶嫣謝過太子殿下。」

    太子把我安排在書房歇息,說了一些委屈墨姑娘,禮數不周的話,像我這樣的「刺客」還能在書房睡,沒在柴房睡我都已經很開心了。興許這幾日趕路太累,趴在文案上就睡著了……朦朧的思緒鋪展開……我這是在哪?是在家中那鬆軟的大床上,還是太子的書房?這是夢,還是……我到了別的地方……算了,不要想了,若是夢,就讓我做著有蕭何的夢吧……若又穿越,就讓我在過一把穿越癮。

    翌日起來,惺忪睡眼正對著流光飛舞的狹長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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