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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0章 還好你不是敵人 文 / 七品

    還有一支箭又不知飛向了哪裡。

    西林弩不長於速,卻長於力,固執的西林人認為,既然是殺敵,為什麼還要給敵人第二次機會,所以在弩的射程和準確度上遠勝其他軍隊,但同時也限制了射速的提高,所以在騎兵衝殺中,勁弩往往只射一次後便被扔掉,直接進入肉搏,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使得西林衛騎兵在之前的戰役中所向披靡,但隨著弓弩技術的提高,只能射出一波箭雨的西林衛騎兵往往會受到敵人多輪的箭雨壓制,沖不到敵陣前就傷亡慘重,西林衛騎兵已逐漸落後於清元騎兵。

    當然,這種情況只會出現在大兵團作戰中,這種威力極強的勁弩極適合單兵作戰,對付眼前這幾個落單的清元騎兵更是綽綽有餘。

    急速的箭矢如雷霆,似閃電,短短幾十步的距離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半個眨眼的時間,就飛到了目標前,眼看這幾個毫無準備的清元騎兵就要成為箭下亡魂,但是,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那幾名清元騎兵的反應速度似乎比箭矢更快,就在箭矢快要扎進身體時,他們的身軀以違反人體力學的姿勢扭曲起來,一名騎兵的脖子竟然平折成九十度,一名騎兵的胸部忽然整體平移了數公分,都險險得避開了致命攻擊。

    「快撤!」受到驚嚇的清元騎兵不敢戀戰,乘偷襲者換裝弩箭的機會紛紛上馬,猛抽馬鞭,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視野中,只給偷襲失敗的幾人留下了滿目灰塵。

    「該死的!都怪你!」凌清菡恨恨地把便弩摔在左明秀身上,把後者砸得嗷嗷直叫。

    「這個不能怪他。」齊林微皺著眉頭站起身來,沉思著,「這幾個騎兵的身法很詭異,即使小左沒有失誤,咱們也不會射中他們。」有一句猜測他沒有敢說出來,「如果不是他們逃跑,我真懷疑他們會是……」

    只要想到那個名字,他就會覺得恐怖。

    四名騎士紛紛點頭,默認了齊林的說法。

    「這才是兄弟啊!」左明秀兩眼淚汪汪。

    「西林衛不會拋棄一具將士的屍體,但這些勇士只能場面於此了,我們再送他們最後一程吧。」誰也沒想到,第一個提出這個提議的竟然會是屠屍焚城的血修羅齊林。

    凌清菡沉默地點頭,眉宇間間有化不開的悲慟。

    一行人默默地站在沼澤邊,沉靜的沼澤沒有一絲生氣,不知名的野草孤零零地浮在上面,平靜地讓人心寒,西林的勇士永遠地長眠於此。

    「敬禮!」悠長肅穆的口號迴盪在林間,他們脫下了軍帽,為逝去的袍澤默哀。

    「把附近清理一下,看將士們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凌清菡平靜地下令。

    眾人散開,開始清理戰場,因為顧及到那些逃跑清元騎兵有可能會引來清元的主力部隊,他們並沒有在清理戰場上花費太多的時間。而且,很顯然,這些同胞的屍體已經被清元士兵們搜刮的很乾淨,戰場除了清元騎兵丟下的一個頭顱外,只有一點血跡,不知道是哪個倒霉的傢伙中了一箭。

    看著沼澤邊那個被遺棄的頭顱,一絲冷笑浮在左明秀嘴角:「凌小姐都給你敬禮,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抬起腳將那個頭顱踢進了沼澤,圓滾滾的頭顱在沼澤中慢慢下沉,冒了幾個氣泡後就消失不見,就和此次事件的真相一樣,被永遠地埋在了沼澤裡。

    他認識那個頭顱,幾天前,這個頭顱的主人還是個威風凜凜般的存在,並且囂張地甩給左明秀一個證件——「執行五處殷敬鍛」。

    也算是物盡其用了,左明秀喃喃地說道。

    既然已經知道了西征軍失蹤的線索,任務已經圓滿完成,莫須有的清元大軍又隨時可能會殺來,經左明秀積極倡導,曉以大義,發表了「為西林留下一點火種」的講話,才使憤怒的齊林「依依不捨」地放棄了單挑清元大軍為袍澤報仇的信念,眾人按原路返回幻林,踏上了歸程。

    在幻林中跋涉的一行人各懷心思,凌清菡和四名騎士還沉浸在目睹袍澤被虐殺的悲憤中,雖然早知道西征軍凶多吉少,但親眼看到那幕慘劇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想到此次事件帶來的連鎖反應,他們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裡。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齊林跟在凌清菡身後,撥開擋路的灌叢,皺著眉頭喃喃自語著。

    「是因為我們太順利了嗎?」左明秀有些心虛地問,他對齊林敏銳的觀察力和那種能無比接近事情真相的直覺是頗為忌憚,他相信,只要給齊林兩天時間,他一定能抽絲剝繭地把真相挖出來,把他這個幕後小黑手曝光於光天化日之下。

    他很慶幸,這次表演的進程都在他的計劃之內,除了凌清菡下令攻擊讓他始料不及,其餘的過程幾乎是天衣無縫,不過現在想來,越是

    看。『書網原創?是由巧合組成的,那只能說明,這件事情,絕不是巧合。」齊林雙眼微瞇,盯著左明秀的背影,接著說道,「就算這些真的都是巧合,也有幾點很值得懷疑。」

    左明秀忽然覺得無窮的涼意從背後襲來,冷汗順著脖子滑進衣領,粘滑地難受。

    「第一,是他們所騎的戰馬。那些騎兵的裝束雖然是清元的樣式,但是,他們的戰馬卻不是清元帝國的品種,更像是西林的闊蹄馬。」齊林盯著左明秀的背影一字一頓地說著,「這種馬主要產於西北六鎮一帶。」

    左明秀極力控制著微微顫抖的身體,流進脖子的冷汗在脊背上膩著,格外冰冷。

    「第二,是那些清元騎兵。那些清元騎兵肯定是戰場的老手,從他們砍下的人頭數和騎術上就能看得出來,在我們完成射擊後,一個具有豐富作戰經驗的清元騎兵一定會知道我們西林弩的缺陷,而且能從箭矢的數量上大致判斷出偷襲的人數,偷襲者往往是一擊必殺,不會留手,所以他們應該很清楚我們只有七個……」想起那支不知飛到哪裡的箭矢,他又改了口,「哦,六個人,但不管是六個還是七個人,他們應當很清楚,以騎兵的衝擊力,即使這個人數在多上一倍,也只能任由他們宰割,可是一群極富戰鬥經驗的騎兵在發現幾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偷襲者後,卻選擇了逃跑,這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聽到這裡,凌清菡等人也不由思考起來,看似順理成章的事情,經過齊林的一分析,似乎到處都是漏洞和破綻。

    左明秀的動作也變得僵硬起來,他覺得自己就像是穿了一件破爛的毛衣,齊林只靠一根露出的線頭,就把他剝得乾乾淨淨。

    「第三,就是現場的痕跡。」齊林盯著左明秀的背影,目光越來越冷,「屍體不管死去多久,在砍掉腦袋後,總會有血或者是體液流出來,可是我看了現場,一點痕跡都沒有,而且,從他們逃走的馬蹄痕跡上看,貌似雜亂卻井然有序,與其說他們是在逃跑,倒不如說是有計劃地撤退。」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他們的身手。」齊林的語速越來越慢,語氣越來越嚴肅,「即使他們實力再強,也不會在我射出箭後還能活命,這點,我很有自信。」

    四名騎士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齊林雖然身為情報頭子,但武技和箭術在西林衛中也是冠壓群雄。

    「可是,他們竟然以那種詭異的身法避開了我們的集體攻擊,而且這種詭異的身法似乎有些熟悉,你說,對嗎?小左?」齊林親熱地摟住了左明秀的肩膀,湊在他耳邊低聲問道。

    窮圖匕現,「小左」兩個看似親暱的稱呼確如重錘般狠狠砸在左明秀心中,讓他喘不過氣來。

    齊林,不愧是齊林,作為他的敵人,真是一件可怕又可悲的事情。

    「對!對!有些眼熟,有些眼熟……」左明秀就像個被剝光了的少女,扔在冰天雪地裡,面對著一隻嗜血的餓狼,他僵著舌頭,眼角在微微顫抖。

    「那你說,他們的身法,在哪裡見過呢?」齊林薄薄的唇越來越近,笑容也越發的親切,酒窩蕩漾著妖異的美,如果換做是一個女人,一定會死心塌地的被征服,但在左明秀看來,一條毒蛇正吐著猩紅的信子盤在他的脖子上,越勒越緊。

    「你們兩個變態在搞什麼!」看到齊林那張薄唇快要碰到左明秀臉上,凌清菡忽然湧起了一種深切的危機感,她急忙跑過去推開齊林,像母牛護犢似的把左明秀擋在身後,她自認為可以秒殺一切情敵,除了齊林……

    「在哪見過你直接說不得了!摟那麼緊幹什麼!」凌清菡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敵意。

    齊林眨著無辜的桃花眼,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左明秀輕咳一聲化解了尷尬:「大哥,我一時真麼想起來在哪見過,你有印象嗎?」眼睛純潔的像個三歲的孩子。

    「當然有!」齊林看著左明秀的眼睛,滿是笑意,「你忘了那晚在幻林裡的那幾個灰袍人了嗎?我覺得他們很像哦……」

    「對!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我覺得也很像,很有可能就是他們……」

    「嘿嘿……」

    「呵呵……」

    「嘿嘿嘿……」

    「呵呵呵……」

    兩個人同時笑了,像兩隻陰謀得逞的小狐狸,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詭異的笑聲把凌清菡笑得渾身發毛,急忙拉開左明秀走在了前面,左明秀回望了一眼,看著齊林,齊林目光深沉,雙唇微動。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也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更不關心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如果你傷害了清菡,我一定殺了你。」

    「我就是死,也不會傷害清菡。」

    齊林點頭。

    左明秀回身,離開。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凌清菡像個小管家婆似的數落著,還不時地揮起魔爪掐兩下,教育他不要被齊林帶上歪路,左明秀乖乖地低著頭,不時地點頭迎合,甘心受虐,齊林忽然有些懷疑,難道愛情真有如此偉大的力量,連真正的魔鬼都甘願化身為小綿羊,守著幾尺芳草畫地為牢?

    還好,這個魔鬼是兄弟而不是敵人。

    還好,齊林終究是大哥而不是敵人。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發出了類似的慶幸。

    齊林毫無條件地完全信任左明秀,所以在左明秀向他保證後,他再也沒有一絲懷疑,正如他所說,他不在乎西征軍失蹤的真相,不在乎左明秀為什麼這麼做、怎麼做的,他唯一在乎的是左明秀這麼做會不會傷害凌清菡,左明秀向他保證了,所以他便不會再問,安心離開。

    「阿秀,我或許可以猜到些你這麼做的目的,但是這次我不能讓你如願,畢竟我還是個西林軍人,戰爭太可怕了,就把一切責任都推給那些莫須有的灰袍人吧……」齊林回望了一眼那處快要看不到的沼澤,默然感慨。

    正如左明秀所認為的那樣,齊林有著能無比接近事情真相的直覺,他所猜測的雖然在細節上有偏差,但已經無限的接近了事情真相。

    時間回溯到幾個小時前,四名化裝成「清元騎兵」的業餘演員在沼澤附近忙碌著,他們不時地用刀劈砍著腳下腐爛的動物屍體,發出幾句大聲的吆喝。

    「刁一!你能不能小聲點!要是真把清元崽子引過來怎麼辦!」

    「這種鬼地方要是讓你來,你回來?」

    「你別說,唐昆做的這些假人頭還真他喵的像。」

    「他娘的,錢小玉,你就不能搞幾件合適的衣服!憋得老子難受!」

    「我們這麼做真不會出問題吧,能騙得過去嗎,我怎麼覺得很不靠譜的樣子,不會有危險吧!」

    「放心吧,那片草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他們不會認出我們的,再說了,老大都保證了,絕對不會有危險!」錢小玉拍著胸脯保證。

    「正因為他保證了,所以我們才覺得不靠譜啊!」

    錢小玉恍然,好像是這麼個理兒。

    「來了!來了!草叢動了!快!快!開始演戲!通知唐昆托著那三個傢伙過來!」

    四人手忙腳亂地把腳下的動物屍體扔進沼澤,就發生了齊林等人看到的虐屍一幕。

    「我次奧!竟然射箭了!」

    「我就知道不靠譜!」

    「哎呦!我的屁股!快跑!」

    此時,他們正揚著馬鞭拚命抽打著馬臀,按左明秀指定的道路返回。

    刁一無疑是這幾人中最倒霉的一個,他很不幸地成了齊林的攻擊目標,雖然險險地避過了致命位置,但屁股上還是挨了一箭,隨著屁股和馬鞍的頻繁接觸,疼得他直哆嗦,「尼瑪啊,老唐,老大不是說沒有危險的嗎,他就是個騙紙啊!」

    「嘿嘿,被老大的老大射中,你多有面子啊,我們都羨慕得很啊,你回去多敲詐他一筆就是了。」錢小玉衝他眨著眼。

    這一行身穿清元騎兵軍服,唬走了左明秀一行人的清元騎兵,赫然便是左明秀的那幾名貼身近衛,他們在疾馳的戰馬上飛快地脫下清元騎兵的衣服,解下了掛在馬上假扮頭顱的道具,隨手扔在一邊,向西林邊境疾馳而去,他們必須盡快趕到威水鎮,以地主的身份熱烈歡迎凱旋的左明秀一行人。

    他們不知道左明秀為什麼這麼做,可他們知道此事的嚴重後果,他們演的這幕戲會使西林衛將矛頭直指清元帝國,明蘭朝野也必將震怒,兩國開戰不可避免,到時又會是戰火連綿,生靈塗炭。

    在那張溫和的微笑下,在那張無害的微笑下,在那個看似膽小懦弱的身軀下,左明秀真實的內心又是何等的冷血而殘忍,這也是齊林必須阻止他的原因。

    錢小玉等人當然還不知道這一場足以引發兩國戰火的事件已被齊林化解於無形,他們很清楚,此事一旦敗露,他們將以叛國罪被屠盡滿門,永遠地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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