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2章 心,真他媽疼 文 / 七品
天亮的時候,嚴陣以待的德林城衛兵看到了神奇的一幕,五名騎著黑色戰馬的騎兵,正用馬刀奮力砍著德林的城牆,前胸上還插著零零散散的箭矢。
城頭的士兵大小瞪小眼地看著這五個穿著黑衣服砍城牆的瘋子,連射箭都忘了。
這是德林防守史上最滑稽的一幕,五個騎兵拿刀不亦樂乎地玩兒命砍城牆,砍得火星四濺、碎石飛舞,而負責防守的弓弩手堆在一起看熱鬧,還幫忙喊口號。
實在看不過去的軍官只得下令射殺了這五個可憐的傢伙,算是幫他們解脫了。不過當他們看到城牆愣是生生被五把馬刀砍出的大洞時,沒有人能笑得出來。
外圍的防禦部隊趕到了,驚駭未定的他們直到親眼看到那五具被射得看不出原形的屍體才鬆了口氣,奇怪的是,屍體周圍竟然一絲鮮血的痕跡都沒有。
他們不得不如此謹慎,因為這五人從衝破第一層防禦到抵達城牆下,三十里的路程,只用了不到一刻鐘,射出的上萬支箭,射中他們的卻寥寥無幾。
更可怕的是,德林衛精心佈置的城外防禦,竟然根本不能減慢他們一絲突襲的速度,拒馬、刀陣、鐵簇棘被生生地撞成了滿地碎片,上前圍堵的兵在五騎的衝擊下傷亡竟達六百人之多,連寬闊的護城河都被他們一躍而過。
這還只是區區五騎對城牆的衝擊,如果他們人數再多些,如果他們的目標不是城池,如果是野戰……
想到這裡,在場的德林衛官兵無不冷汗涔涔。
五騎突襲事件很快引起了西林高層的注意,當查明五騎的真實身份後,整個西林乃至明蘭都為之戰慄,他們不是沒有和暗騎交鋒過,也非常清楚暗騎的強大和可怕,但如果僅僅是暗騎,這並不能成為他們恐懼的理由,他們真正恐懼的,是背後那個神秘的家族。
這不是一次單純的騎兵突襲,這五騎代表著那林氏家族,雖然在此之前林氏也會派出暗騎輔助清元大軍,參與對西林的軍事行動,但從未有過直接的進攻,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甚至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這次不同了,五騎突襲是林氏家族第一次直接對某個城池、某個勢力、某個國家主動進行的攻擊。
暗騎的人數不重要,西林的傷亡不重要,突襲的過程不重要,甚至是突襲的結果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突襲的起因,這直接體現了林氏的態度。
林氏的態度,才是最重要的。
雖然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所謂林氏的態度只是某個小蝴蝶在無意間扇動的翅膀,但五騎突襲德林城的事實是擺在眼前的,在他們看來,這就是林氏態度的直接體現。
因為林氏的態度,所有的戰術、戰略都將調整,所有外交政策、政治格局都將洗牌。
西林的各個勢力,明蘭的各個勢力,光明大陸的各個勢力,乃至那些隱藏了數千年的勢力和家族,如毒蛇般窺伺著德林,揣摩著林氏的用意和態度,有的戰戰兢兢,有的蠢蠢欲動,一些邊遠的小國在一夜間被顛覆,一些龐大的家族頃刻間化為烏有,光明大陸的格局彷彿注入了催化劑般,發酵,醞釀,等待著最終的爆發。
一隻小蝴蝶的翅膀,扇動了歷史的車輪。歷史的車輪,在明歷1029年,彷彿被頑皮的孩子推著,加速了轉動,它將碾碎一切來不及避讓的事物,滾滾向前,而一些人,注定將踩在歷史的車輪上,情願或不情願地被推向舞台,不管他們表現得怎樣,不管他們成功或失敗,正義或邪惡,歷史都將會記住他們的名字。
這些都是後話了,現在這只沉迷於飆戲的小蝴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無心的舉動,已深刻地改變了歷史的進程。而這次進程的轉變也和他的命運緊緊糾纏。
小蝴蝶左明秀正看著五名絕塵而去的暗騎發呆,他沒想到自己信口開河,這五個愣頭巴腦的傢伙還真就去了,還真是可靠的部下啊,這樣想著,左明秀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看手下幾個不爭氣的傢伙。
他們竟然能接受這樣的任務,說明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這種超強的存在,只是受某種力量控制的傀儡,沒有自己完整的意識,可即使這樣,未免也太過恐怖了。
好在他知道這五個可憐的傢伙是永遠回不來了,他們雖然強大,但絕不會是整個軍隊的對手,而知道今晚事情的,也就只有眼前這個人了,左明秀的目光掃向了跪在地上的秦西斯。
看到左明秀不懷好意的眼神,秦西斯臉上的每一刻肥肉都在顫抖,今晚他聽到了太多關於那個家族的事情,這個傢伙的臉上分明就寫著「殺人滅口」四個字。
左明秀對死人,尤其是對死胖子是不感興趣的,他在想怎麼才能把這個胖子賣個好價錢,越是想著,他臉上的笑容就越是燦爛。
看*!書;!網:』科幻:」說完左明秀就後悔了,因為他看到胖子衝著桌角就撞過去,攔是攔住了,可價值兩個粉晶貝的鮮血又飆了出來。
左明秀是很無辜的,他哪裡知道他胡亂謅的主人是個什麼樣的存在,他只是聽到暗騎這麼稱呼自己,估計這種稱呼是暗騎專用的,就拿來用了,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口中的主人是什麼樣的存在。
但秦西斯是清楚這一點的,那個人找自己,難道是請自己喝茶?聊聊天,說哥們交個朋友吧。
別逗了!還不如現在死了乾淨。
「主人要問你一些事情,你要亂來讓你生不如死。」聽到不用去死,秦西斯點頭如啄米,活胖子比死胖子還是要好些的。
再左明秀的再三叮嚀下,胖子把一切可以帶走的貴重物品都裝進了馬車,還舉行了一次規模盛大的募捐活動,具體帶走了多少東西沒人說得清楚,不過可以從左明秀連續三天樂到脫臼的下巴也許能看出一二。
「可惜了這好帳篷。」左明秀戀戀不捨地撫摸著大帳的料子,這麼好的東西不能帶走實在太可惜了。
收穫是空前的,原本的計劃只是錢小玉假獻地圖,左明秀等人假扮暗騎,喝退眾人伺機刺殺,軍中無帥足以能拖延清元大軍進軍的速度。
但沒想到這次行動的收穫遠遠超出了左明導演的意料,一個活著的敵軍首領,要遠遠比一個死了的元帥有價值的多,還順帶腳解決了五名暗騎,敵軍進軍時間被自己這麼一嚇唬,不知道要延長到什麼時候,最關鍵的是還狠狠刮了一次地皮。
而所有這一切的收穫,都來源於四個字「參見主人」。當時在場的人都不知道為什麼暗騎會稱左明秀為主人,左明秀自己也不知道,但這個問題,就和今晚吹過的夜風一樣,永遠不會有人再提起。
在外面緊張兮兮準備接應的妮維等人看到大包小包的這一行隊伍時徹底無語了,這哪是去行刺,這他喵的明明是回娘家啊!
這是個總能創造奇跡,不,創造神跡的傢伙,還是個有著非凡狗屎運的傢伙,他們彷彿看到左明秀前方的道路上鋪滿了狗屎,左明秀會一步一個狗屎地踩過去,達到輝煌的巔峰。
「目標德林!急行軍!全速行進!」大風吹起了獵獵的披風,左明秀劍指德林方向。
「大人,您不是已經下令在沒有找到他們的小姐前,清元大軍要原地待命嗎?」杜江問道。
「你還真把自己當暗騎了啊,告訴他們,打開兩個馬車,不,四個馬車,行進時把財物給撒出去,盡量分開撒,撒完為止。」左明秀的命令沒有一絲猶豫。
他心裡明白,目前的情況已是最好的結果,要清元停戰那是奢望,不過多久,暗騎和清元軍方就會發現事情的詭異,雙方要是這麼一碰頭,那什麼都露餡了,那時清元大軍肯定會繼續進攻,勢不可擋。至於那些扔掉的財寶,或許能多耽誤些清元大軍的時間吧,每多一些時間,德林準備的就越充分些,西林將士的血就會少流些。
其實左明秀高估了清元軍方的膽色,清元大軍足足在原地待了十天等候林氏小姐的消息,不用去送死還能欣賞風景,何樂不為啊。清元軍方發現問題後,又花了足足十天才選出一個倒霉蛋兒去和林氏交涉,看看那個更倒霉的秦西斯元帥怎麼樣了,那五名失蹤的暗騎有沒有下落,順便請示一下林氏,大軍何時開進。
林氏看門老大爺的回答很乾脆,不知道秦西斯是什麼東西,小姐已不再德林,清元該幹嘛幹嘛,至於五名暗騎,大爺打了個哈欠,指著提水、砍柴、燒火、抱孩子的黑衣人問,你說的就是這些傢伙?丟就丟了,用都用不完。
清元軍方又花了十天揣摩林氏看門大爺這句話的深刻內涵,結合了當時的天氣、日照、老大爺表情,老大爺女兒的例假週期以及老大爺打開的門縫寬度進行了綜合分析,在發現這句話卻是沒有什麼深層威脅和含義後,終於做出了大軍繼續進攻的決定。
如果知道清元軍方是如此的沒骨氣,足足拖了三十天才進軍,左明秀就絕對不會扔掉四車財寶,其實清元軍隊壓根就沒見到左明秀扔下的那些財寶,早被風沙淹沒了。
「希望那時,德林已做好了足夠的準備吧。」現在的左明秀眺望著德林的方向,思緒萬千:「我心愛的姑娘啊,你是否依然美麗如昔,我將歸來,親吻你掛在唇邊的淚水。」微笑浮上嘴角。
此時的凌清菡收到了他要回來的消息,按捺不住內心的欣喜,將手中微皺的信紙看了又看,那個從小陪著自己的男孩兒,終於要回來了,此時的他應該更加英武了吧。
兩天的急行軍,德林城的輪廓已出現在遠方。
扯下了秦西斯的眼罩,左明秀露出了誠摯的笑容:「西林衛左明秀歡迎閣下。」
看著遠處原本是自己攻打目標的德林,再看看身邊微笑如春的左明秀,秦西斯好像明白了什麼,他顫抖地指著左明秀:「你……你這個魔鬼……」說完就昏了過去。
「此子必將立於巔峰。」這是秦西斯昏迷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德林城西林衛總指揮部,氣氛很沉悶,是不是傳來沉重地馬靴聲和杯子被摔的聲音,這幾天光指揮部摔壞的杯子就能裝備一個邊衛了,直到後勤處宣佈杯子歸個人所有,這種現象才杜絕。
參謀們很窩火,因為他們從來沒有制定過如此窩火的作戰計劃,最可氣的是這份作戰行動的名字不知出自哪個天才的腦袋,計劃名為——「窩火」。
據傳,名字是這麼來的,某個天才握緊了拳頭,「我們要在窩裡燃起一把抗擊侵略的大火!」
「窩裡點火,你特麼自/焚啊,還抗爭個毛線啊,先特麼滅火啊!」當時,天才身邊的人是這麼想的。
參謀們窩火地策劃著「窩火」計劃,感覺很窩火。因為此前沒有哪一場戰爭能離開情報,但到目前為止,派出去的斥候沒有一個能夠回來,沒有了眼睛和耳朵,這計劃還制定個毛線啊。
所以他們把有限的經歷投入到了無限的挖溝事業中,如何把壕溝挖得更有深度,更有美感,更有意義,最好能從挖溝中勾勒出明蘭帝國未來宏偉的藍圖。
因為自兩天前有五個白癡在砍城牆被射死後,最高指揮部就下令,要挖壕溝,瘋狂地挖壕溝。
壕溝挖多了,就成了坑。
在左明秀面前的,就是一個巨大的坑。
「他們這麼做是為了方便清元淹城嗎……」左明秀呆呆看著直徑達數公里的巨坑,不知所以然,再一次為指揮部高深的智慧和天馬行空的戰術而歎服。
為防止有什麼陷阱,他不得不圍著大坑開始繞圈。
忙碌的參謀們忽然接到了緊急通知,是最高指揮部召開的緊急會議,參謀們紛紛放下手頭工作向會議室走去。
一個纖弱的身影,像小魚一般逆行在擁擠的人群中,正是在參謀處實習的凌清菡,剛才,她知道了一個消息,他來了。她焦急地撥開人群,向他通知自己的地方跑去,手中攥著一個紙條,是他熟悉的字跡「我已到,老地方見。」
在那個熟悉的樹林裡,她再一次見到了他,她靜靜地凝望著他,彷彿有千言萬語。終於,她撲到了他的懷裡……
滿懷欣喜的左明秀一進德林,就火速覲見了凌羽明,把情況大致說了一番,凌羽明對眼前的年輕人鄭重行了一個軍禮:「左明閣下,你以一人之力,挽德林危局,功在社稷,西林有君,西林幸甚!我以一名軍人的身份,向你致敬!」
左明秀將秦西斯交給了凌羽明,他相信這個胖子能在凌羽明手中發揮更大的效果。
隨後,凌羽明召開了最高指揮部緊急會議,顧不上會議室傳來的驚呼聲,在得到凌羽明一個鼓勵的眼神後,左明秀飛快奔出了會議室,他最愛的人,在等著她。
在我離開的每一個夜晚,最後一面見到的,是思念中的你,在我面臨死亡的瞬間,最先想起的是你傾國傾城的容顏,在我榮歸的時刻,最想的是再一次把你的秀髮揉在指尖。
我最愛的人,我回來了,你是否依然如鮮花般綻放。
「阿秀,答應我,你要活著回來。」
「等你回來,我把一切都給你。」
佳人之語,猶猶在耳,佳人之心,切切可期。
他終於見到了她,佳人美麗如昔,風華如舊。
手中的花有如主人的心一般,掉在地上,被風揉碎。
不遠處的少女亭亭玉立,氣質如蘭,微風拂過髮絲,正如他們初次相遇。不同的是,在眼前這片樹林裡,她正撲向另外一個男人懷裡,那個高大的男人緊緊擁著他,像自己一樣用力。
「發生了什麼……」左明秀茫然地站在那裡,像一個孩子被搶了心愛的玩具,心,真特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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