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6章 丘平大捷(下) 文 / 七品
的選擇了遠離,站在一旁的他們,同樣露出真誠而感激的微笑,因為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死裡逃生,更不用說在血夜下的幻林裡逃生。
「停……停……停!」被拋在高空的特姆忽然想起來說要離開一會的左明秀還沒有出現,著急地喊道。不得不說比斯人是一群單純而服從的種族,聽到他們英雄的口令,他們整齊劃一地垂下了舉在半空中的手,而可憐的特姆還在天上。
「轟……」一聲巨響傳來,驚起無數飛鳥,睡夢中的魔獸不滿地打了個響鼻繼續睡去。左明秀被這聲巨響一驚,下意識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隨著距離的拉近,人類士兵和比斯人的歡呼聲傳入他的耳朵,狂喜的他顧不得撥開擋在身前的荊棘樹枝,向著歡呼聲的方向跑去,鋒利的樹枝和針葉劃破了他的皮膚,流出斑斑血跡,歡呼聲越來越清晰,眼前的世界越來越明亮,身上的傷痕漸漸癒合、消失。
終於眼前一片開朗,陽光充滿了整個視野,左明秀用手擋著陽光,慢慢適應著光亮,遠處的喧嘩漸漸平靜了下陽光透過樹林,斑駁的映在他的臉上,左明秀不是用手擋著刺眼的陽光,尋找著斷斷續續的腳印,終於,足跡好像越來越越多了,甚至能發現一些乾涸的血跡,幻林的植被也從剛才粗矮茂密的形態,過度成筆直高聳好像竹子一樣的樹木,左明秀加快了腳步,忽然,他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個踉蹌差點撞到前面的樹,左明秀憤怒地回過頭想找到絆倒他的罪魁禍首,瞬間,冰冷佔據他的全身。
左明秀呆呆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屍體,他不是沒有見過屍體,在來到這個世界有限的時間裡,他見到了太多了死亡,無數年輕士兵的屍體被穿透、被撕裂、被踐踏,但是他以前見過的絕不包括如此恐怖的屍體,乾癟的屍體裹在黑色的斗篷裡,一具、兩具、三具……整整十七具同樣服飾的屍體散落在這一帶,屍體的軀體乾癟,眼眶處只剩下兩個空洞,頭骨外面僅僅包著一層薄薄的外皮,血管神經一覽無遺,整個身體**的挺在那裡,在他們的眼睛裡,都能看到極度的恐懼,他們的四肢、器官並沒有脫離身體,但他們的表情好像寧可被撕裂,也不願成為這樣的屍體。
左明秀茫然地戰慄著,那種怪異的感覺再一次充斥著左明秀的大腦,他雙手抱著欲裂的頭顱,手指深深埋入頭髮撕扯著,痛苦的表情好像在回憶著什麼,一道銀色的反光晃進了他的眼睛,左明秀從痛苦中慢慢回過神來,向那道反光的來源走去,那是一個嵌在樹上的銀色的面罩,在太陽的照射下折射出慘白的光。
左明秀用力從樹幹上摳下這個面罩,呆呆得欣賞。
左明秀癡癡地撫摸著面罩,在這裡他能汲取到一種溫存的感覺,透過面罩,他彷彿能看到一張絕美的容顏,真實而朦朧,在向他召喚,這種召喚,彷彿穿越了時空,他緩緩伸出手,想撫一撫她,然而他的手並不能穿越時空,絕美的容顏在左明秀的眼前漸漸淡卻,最終消失不見。
「這東西賣了,肯定很值錢吧。」這是左明秀看到這件精美藝術品後的第一個想法,左明秀把面罩揣進了褲子裡,為這個面罩找到了一個靠前的合適位置,之所以揣進褲子裡,絕對不是左明秀對面罩主人的不尊重和有某種變態的喜好,而是因為他的上衣已經被火燒光了,現在的他像一隻洗白白的猿人,**著上身和下身的大部分區域。
面罩的主人永遠也不會知道貼著她臉龐的面罩現在貼在一個多麼可恥的東西上,如果她知道……左明秀的軀體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奇怪,我很冷嗎?」現在的何宇非常享受這種面罩貼合的感覺,自然忽視了來這次自左明秀身體本能的反應,而這種常常預示著危險和非常危險,至少現在的左明秀是不會明白的。
特姆被數千名士兵簇擁著,受著英雄般的待遇,憨厚的比斯人喜歡用最原始的方式表達對英雄的崇拜,他們樹籐串起了沉重的石塊、破亂的鳥巢和路邊乾燥的糞便,做成獻給英雄的花環,套在特姆的脖子上,特姆戴著數噸重的「花環」,堅強地抬起頭,向人們微笑著招手致意,畢竟,比斯人能有這樣的機會,實在是件很難得的事情。
瘋狂地比斯人湧向他們的英雄,將他高高拋起,人類士兵目瞪口呆地看著被拋來拋去數噸重的**和物體,明智來,人們紛紛望向他的方向。
「左明秀……」
「他就是左明秀……」
「是他把我們帶出幻林的……」
「他阻止了清元崽子和暗騎……」
小聲的議論匯成了聲浪,「左明秀!左明秀!左明秀!」人們用嘶啞的吶喊宣洩著對英雄的感恩和崇拜,比斯人的女兵忘我
看?,書網]原創>林,在看到我們平安無事後,又轉身殺了回去,獵殺剩餘的暗騎,天吶,這簡直就是一場夢。」時任黑鋒軍參謀長歐陽恪在回憶錄中這樣寫道。
倖存的明蘭士兵在幻林裡找到了瑟瑟發抖的左明秀,戴著「花環」的特姆拎起這位朋友放在他的肩上,在士兵們的簇擁下向著德林城走去。
「特姆,發生了什麼?我把工資和撫恤金都捐給他們了?他們好像很感激我似的。」左明秀坐在特姆寬厚的肩膀上,惶恐不安地說道。
「你……你太……太勇敢了……你……你……」特姆的水汪汪的眼睛閃著崇拜的光芒。
「說重點。」
「天……天……天很黑……你……你……我……我。背。」聽特姆敘事真是件麻煩的事情。
「我的兄弟,想十五分鐘,然後一口氣告訴我好嗎?」
十五分鐘後,特姆做了一個悠長的深呼吸,一口氣說道:「天很黑,在幻林,我背你,你指路,我們出來了,黑衣人來了,很黑,有人被殺死,你不說話,就要走,去……去殺黑衣人。」這是特姆這輩子說得最連貫的一句話。
「好的,兄弟,以後就這麼說,懂了嗎?
「嗯。」特姆現在覺得以前這個比自己還沉默的傢伙越來越靠譜了。
該打的戰爭已經打完了,該死的人也死了,軍人們做完了他們該做的事,打仗是他們的工作,戰場是他們的職場,如果他們在這裡死亡,他們就丟掉了這份工作,沒有丟掉工作的人,準備著下一次的死亡,他們只是工具,區別他們的是幸運和不幸而已。
至於如何定論這場戰爭,如何從戰爭中獲得利益,和他們無關,那是政客的事,因為戰爭本身,是為政治服務的,而政治又是為掌握政權的人服務,掌握政權的人層層分解開來,滲透進帝國的各個角落,他們的存在比帝國更漫長,他們推動者歷史車輪的走向,而這場戰爭的指揮官正是他們中的一員,他現在發愁的是該如何向軍部匯報。
當然,仗打得怎麼樣是一回事,怎麼做匯報,又是一回事,死了多少人他不在乎,仗是怎麼贏的他不在乎,做好匯報才是他最在乎的事,當然,如何突出自己在戰爭中的功績和解釋部隊的傷亡確實是件頭疼的事。
因為從戰爭一開始,他就沒有見過敵人的影子,被亂軍卷席著一路逃到幻林邊緣,直到他發現如果再不出聲,無知的士兵將會帶著他衝進幻林的時候,他才喊出了第三道命令:「停啊!」
而如果在報告裡只寫他發佈的命令,會是一件很節容易的工作,第一道「衝啊!」,第二道「跑啊!」
但這樣寫,顯然不能讓前線指揮部滿意,而不可否認的是,他的每一道命令都救了自己的命。再難寫的匯報也不是無恥的對手,指揮官先生的報告終於出爐了:「敝將借吾皇之威,率軍會戰於丘平,敝將冒死衝鋒於前,率部斬敵暗騎70人,敵見之膽寒,敗退,我軍凱旋,經幻林,黑沼澤忽現,我軍大部不幸殞命,吾奮力搶救而不得。」
可以可以看出,指揮官先生還是有腦子的,他也覺得萬人大軍衝殺,殲敵十七人有點說不過去,就改成了七十人,這份報告傳到前線指揮部,上級看不下去了,怎麼才70人呢,於是在後面加了個0,戰績馬上提高了10倍,傳到作戰部,又引起不滿,死了這麼多人,才殺敵700人,再加個0!
沈玉哭笑不得地看著放在面前的報告:「斬暗騎7000?就是斬7000頭豬也沒這麼利索吧,看來我們的指揮官先生不僅殺光了光明大陸所有的暗騎,還預支了暗騎10年的名額,這讓別人以後怎麼匯報,再殺7000?整個林氏的暗騎才不過千啊!搞批發啊!量產啊!不過,這麼說,我軍的戰力足可以挑戰安娜女神了,我軍威武啊。」
凌羽明苦笑著搖著頭,把報告扔給侍衛,「交給軍部吧,他們會喜歡的。」
這份報告讓整個納蘭帝國沸騰了,史記官大筆一揮,此戰千古彪炳,史稱「丘平大捷」。
一個月前,林氏府邸,
「有慕雪的消息了嗎?」林氏家主林岳焱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平靜地問跪在面前的屬下。
「回稟主人,暫時沒有小姐的消息,聽說小姐曾在德林附近出現,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黑色盔甲籠罩下的四肢在微微地顫抖著,他知道,主人表面越是平靜,心裡就越是憤怒,而主人的憤怒,可以像風暴般襲捲一切。
「有玄羽面具的消息嗎?」林岳焱淡淡地問道。
「回稟主人,據可靠情報,有人曾在德林見過玄羽面具,面具在一個年輕人手中,並沒有見到小姐的身影。」這個被稱為「殺戮黑魔」的人,冷汗已經浸透了盔甲裡襯。
「冒充暗騎的人找到了嗎?」林岳焱繼續問道。
「回稟主人,還沒有,但據情報分析,持有玄羽面具的年輕人和冒充暗騎的人,有很大關係,標下一定會找到這個人,替暗騎報仇。」殺戮黑魔解釋著。
「暗騎死多少,我並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是怎麼冒充暗騎,找到他,帶回來見我,下去吧。」林岳焱轉動著指上的戒指。
「是,主人。」殺戮黑魔起身欲走。
「哦,對了,如果慕雪少了一根頭髮,你們自己去血窟吧。」林岳焱淡淡地說。
「是,主人!標下一定找回小姐!」殺戮黑魔強忍住渾身戰慄,躬身出了大門。
「這個小丫頭,就是不讓我省心啊。」林岳焱的眼中殺機全無,充滿了慈愛,「雪兒,你的丫頭像極了當年的你,我這個老頭子又得跟在後面補漏了,如果你還在,能看著丫頭長大,該多好。」林岳焱坐在城堡的某個房間裡,小心地擦拭著妻子的肖像,自言自語著,油畫中的她,傾國傾城,嫣笑如花。這一刻,他不是林氏家族傳人,不是黑暗中的公爵,他只是一個女兒的父親,一個妻子的丈夫。
「林起。」林岳焱輕輕掩上房門,對著空洞的走廊招呼了一聲,一個黑影翩然而至,垂首躬身站在他身後,「啟用所有暗諜,那幫蠢貨是成不了事的,小雪的事,你去辦,暗中跟著,不要驚動小雪,讓她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所有對小雪不恭的人,殺無赦,所有欺負小雪的人,帶回來,扔進血窟。」
「是,主人。」黑影消失了,彷彿根本不曾來過。
德林城外一村莊,幾天前。
夜晚的月亮很明亮,月光如水,灑在丘平平原上,彷彿在超度著這片土地上的亡魂,無數戰士的**永遠地埋在了丘平,纏綿的月光將他們的靈魂帶回故鄉。月圓時刻,也是最讓人想家的時刻,德林城頭站崗的士兵,抬頭看著渾如圓盤的明月,想起了自己遙遠的親人,不知道自己的親人會不會也看著月亮想起起他們。
「哈斯,想家嗎?」一個站崗的老兵盤起腿,倚著哨所坐在地上,長矛被他靠在肩上,這個老兵不過四十多歲,溝壑卻爬滿了兩頰,能在丘平戰場活過四十歲的,已經是很少見了。
「能不想嗎,」這個被稱做哈斯的士兵回答著,「想我的老婆和我的女兒,想得心都疼啊,我的小女兒滿四個月了,都會爬了,閉上眼睛我就想著她玩唾沫的樣子,在家的時候我喜歡把她抱起來趴在我身上,她的口水就滴在我的胸前,可愛極了,哎,誰讓咱命苦,來這地方當大頭兵啊。」
「快點結束吧,這該死的戰爭。恩?那是什麼?」
哈斯順著老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皎潔的月光下,並沒有什麼異常:「什麼都沒有啊,你眼花了吧。」
「奇怪,剛才明明看到有東西的,看來真是老了,眼不好使了。」老兵揉了揉眼睛,和哈斯聊起了家常。
一個嬌小的身影,躲在岩石後,喘著粗氣,幾天的跋涉使她感到有一些疲憊,在躲過納蘭數十個明衛暗哨後,她終於靠近了德林城,月光溫柔地撫摸著她絕美卻有些蒼白的容顏,為她照明了前方的路。她的目標是德林城,因為她要找尋的人在那裡,雖然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他,但他既然在那裡,她就一定要去。
「你是雪,是冬的精靈,我不忍將你捧在手中,看你消逝,我就做一塊石頭吧,你在空中玩累了,會靠在我的身邊,我們一起看著天,然後你融化在我身邊,明年冬天,我們再見。」耳邊響起他過的話,林慕雪癡癡地望著那輪明月:「石頭,此時此刻,你也在想我嗎。」
她直起了嬌小的身體,短暫的休息使她恢復了不少體力,她不能再等了,在見到他前的每一秒鐘,都是煎熬,她化作一道黑影,向村莊掠去,沒過多久,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離村莊不遠的一處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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