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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章 請新帝登極 文 / 斜雨江南

    此言一出,殿上一片鴉雀無聲。

    太子與沐王和他們各自的黨羽已經從半夜吵到快要天亮,穆秋荷的出現,眾人想當然地認為是秦念飛的最後一擊,誰能料到她最後宣出的「旨意」,竟然是傳位於湘王?

    此「詔」一下,太子黨和沐王黨的眾臣一時無言,而一直在觀望的大多數人和暗中心向湘王的一部分朝臣卻暗暗鬆了一口氣,認為終於出現了一個最好的解決方案,於是眾人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了一直沒有什麼存在感的秦翰飛。

    秦翰飛心如電轉,見穆秋荷的目光越過眾臣和侍衛,直直地看向自己這邊,已知這趟渾水是躲不過了,只得起身站到太子身旁:「婦人之言不可聽信!若父皇當真有易儲之心,又豈會不與內閣宰輔商議,卻托付無知婦人之手?」

    太子聽了這番話幾乎喜極而泣,太子黨的人也是一片「湘王爺英明」之類的讚頌不要錢似的齊刷刷往外冒。

    秦念飛似笑非笑地說道:「皇兄就不必謙遜了,你平亂有功,父皇有意栽培也是情理之中。你來坐這個位子人人膺服,你又何必定要推脫呢?」

    秦翰飛一時糊塗了,想不通這個笑面虎此刻走的是哪一步棋,但事有反常必為妖,這件事,十成十是秦念飛的一個陷阱!

    所以他思前想後,還是謹慎地說道:「三弟此言差矣,國本既立,斷無中途更改之理,今此婦矯詔惑眾,不知是何居心,斷不能輕忽!」

    雲素裳站在屏後也是聽得雲裡霧裡,正不知如何是好,身後一名侍衛卻忽然走上前來,將一枚小小的印章放在她的手中。

    雲素裳嚇了一跳,抬頭看時,卻見那侍衛面無表情,只對著燭光作了個口型,然後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

    雲素裳拿著印章翻來覆去看了好久,又藉著燭光在手掌心印了一下細細查看,才發覺這竟是老賊的一枚閒章,刻著的是「紫薇堂」三個篆字,雖不是聖旨中常用的大印,卻也足以象徵帝王的身份和威嚴。如今此章出現在自己手中,有何用意?

    再仔細想想,雲素裳才意識到剛才那侍衛的口型,竟是「沐王可信」四個字。難道他是秦念飛的人?還是說秦念飛一直在支持著湘王?

    雲素裳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先入為主,將秦念飛當做是湘王即位的障礙,對他百般提防,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前方一波又一波的爭論還在持續,此刻大部分人已經傾向於秦翰飛,見他極力推辭,心中更是讚歎他謙遜忠誠,七嘴八舌地勸他不管遺詔真假,都順應了大勢就是。既然太子沐王兩黨互不相讓,最好的辦法就是選擇一個雙方都不反對的人,才能避免同室操戈的慘劇。

    見秦翰飛正在猶疑不定,雲素裳一咬牙,從屏後施施然走了出來:「諸位大人容稟:大行皇帝確有易儲之心,且曾多次傳詔內閣諸宰輔大人商議!」

    「這不可能!本官從未接到任何傳喚!」首輔宰相臣閣老第一個站了出來,其他幾位德高望重的朝臣也都表示沒有接到過皇帝的傳召。

    秦翰飛急得臉色發白,雲素裳卻不慌不忙道:「前日本宮聽聞大行皇帝病篤,曾親到勤政殿問疾,卻見大行皇帝病勢平和,但內侍俱在外殿伺候,內室竟空無一人!大行皇帝多次喝令『召陳相前來』,內侍無一人領命!深宮女子不敢妄言政事,但此事頗為蹊蹺,求王爺和諸位大人明察,以慰大行皇帝之靈!」

    「一派胡言!」不等旁人回過味來,太子先沉不住氣自己站了出來:「你的意思,是本宮著人守住了勤政殿,不許父皇召見大臣嗎?」

    雲素裳垂首不語,早有看不慣的大臣頂了回去:「婉儀娘娘倒未曾多言,太子何必惱虛成怒?」

    陳閣老拿枴杖敲了敲地,殿上立時安靜下來,聽他言道:「太醫院脈案之中,確實已載明大行皇帝前日尚能飲食,言語無礙。既如此臣等未蒙傳召,確實匪夷所思!請問婉儀娘娘,大行皇帝可曾有要事囑托?」

    這話已經是明擺著信了雲素裳,太子一黨無不急得亂叫亂跳。

    雲素裳皺眉道:「只曾囑托本宮安守本分,聽從容華姐姐教導,卻與政事無關。」

    「這就是了,」陳閣老笑道,「大行皇帝將口諭傳於容華娘娘,卻囑托婉儀娘娘您聽從容華教導,分明暗指今日之事,穆容華所傳口諭可信!」

    「胡說!如果今天這兩個女人在這裡說父皇傳位於阿貓阿狗,你們也信嗎?誰不知道雲婉儀跟秦翰飛有一腿,他們早就串通好的!」太子氣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指著陳閣老和雲素裳二人大罵。

    陳閣老早知太子才德有限不堪大任,早已暗中心向湘王,聽到太子當眾沒輕沒重地開始揭老底,不禁覺得頭痛起來,見雲素裳只管低著頭竟沒有辯解的意思,心裡難免著急,只得進一步問道:「大行皇帝可曾留有信物?」

    雲素裳取出那枚印鑒,低聲道:「本宮告退時,大行皇帝從枕下取出此物賞本宮把玩,卻不知是不是?」

    陳閣老雙手接過,顫巍巍地拿到眼前端祥半天,又轉交到其他人手中,不多時挨個傳遍,眾臣連連點頭。

    陳閣老將枴杖一橫,帶頭向秦翰飛跪下:「大行皇帝已有遺詔,請新帝登極!」

    「請皇上登極!」陳閣老的門生和故交隨後跟著跪下。在太子和沐王之間觀望不定的一部分人也慌忙跟著跪倒在地;沐王黨的人爭執了一夜卻苦無成效,見秦念飛向他們使眼色,也慌忙跟著跪倒地上,三呼萬歲。

    此刻下面站著的,除了雲素裳穆秋荷和三位皇子之外,只有蘇尚書和幾位堅定的太子黨成員了。秦逸飛一咬牙,就要衝到雲素裳面前,秦念飛見狀飛快地往前一側身,擋在太子面前:「皇兄這是做什麼?」

    「本宮要殺了這個不混亂朝綱的女人!」太子面色猙獰地喊道。

    蘇尚書原本有話待說,見太子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不禁失望之極,遲疑片刻也跟著跪了下去。太子一見自己連最後的後盾也沒有了,不禁又急又氣:「你們幾個!不是說好做本宮的忠犬嗎?為什麼事到臨頭,又奔了別人去了?咱們聯手做了那麼多大事,當時是怎麼說的?現在你們說不管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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