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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3章 不可思議 文 / 顏公上

    馮四妹一直坐在床沿上緊張、害怕地看著公上。小廖在灶旁邊編他的竹簍,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什麼事都與他無關。周癩子、小吳很感激公上給他們出了一口惡氣,用一種神氣、挑釁的眼神看了張老二和潼南的人。

    公上在床上趟了一下,歎了一口氣,下床朝水簾洞方向走去。

    公上走後,陳權世、周癩子、小吳他們有點害怕。怕公上不在,張老二把仇恨記到他們頭上來報復他們,便不約而同地下床,疾步趕上公上。

    三人對記分的事仍耿耿於懷,在水簾洞玩耍時,小吳又提起此事。公上說:「通過這麼久,我感覺到,心好的人表面上吃虧,但在關鍵的時候,撿得到位置,而且很靈驗。心不好的人都要遭報應,而且也很靈驗,你們看著哈,胡德中這麼做,我真擔心他要遭啥子報應?你們不要誤會,我不是在咒他,而是一種感覺。」

    小吳說:「就是咒他也不過份,他媽的他太黑心了,這麼苦,這麼危險掙的錢?他都那麼黑心的少記,不遭報應才怪?。」

    休息了兩天,放大炮後懸在空中山崖的懸石,按常規應該是掉完了,第三天便復工進場。當天下午,因五個潼南人是石匠,代金顯一直把他們當成匠人、枝工。便安排五人在放炮後、懸石下的路基上,用鋼釬將落在路基上的、比較大的石頭敲下山。

    公上、陳權世、周癩子、小吳、小廖等人,便在一線天的溝縫的凹處搬、抬一般的小石頭,用來齊保坎。站在這裡一看,真怪,山簡直變了樣,它們的形狀與在平原或半山望上來大不相同,它們變得十分層疊、雜亂,雄偉而奇特。往上仰望,山就是天,天也是山,前後左右儘是山,好像你的鼻子都可隨時觸到山。

    雞心上的山峰壁立,峰上有峰,西北兩方成九十度的直角,高不見頂。兩山相距不過數米,故而形成了一線天。修的路面與雞心山、一線天之間形成u字型壯。公上等人便在一線天u型上幹活。

    下午四時左右,人們正在埋頭幹活,突然一聲巨響,人人本能的朝剛放了大炮的洞穴上方望去,只見張老大、張老二、浦定國、胡德中、楊樹堅他們幹活的頭上大約十多米高,七、八米寬的懸石,齊刷刷的往下掉。人們毫無目標的亂跑。

    公上朝回工棚的方向跑去,正當他跑離u字型五米多遠的地方,頭前、頭後約五公分,兩塊碗大的飛石帶著嘯聲,在公上頭前頭後兩側飛馳而過,飛石的速度根本無法用眼力去觀察,擋著者死,避開者生。

    公上顧不了、也沒辦法避飛石,直往前跑。跑到u字型的末端,離開了危險區,見陳權世、小吳、小廖、周癩子也跟在他後面跑。

    u字型溝裡被放大炮塞滿的亂石,經受不起掉下來的懸石衝擊,「轟轟隆隆」的朝山下的谷底滾去,幾分鐘時間,u字型中間又變成空空蕩蕩,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

    張老大、張老二他們因跑不出u型,便躲在洞穴下的一處沒有選擇的岩石上站著。浦定國、楊樹堅跑在幹活數米遠的u字型末端的一塊巨石下。胡德中一個人爬在懸石的地面上,嘴上痛苦萬分的喊著「哎喲,哎喲。」人們顧不得危險,紛紛向他跑去。

    只見胡德中雙手抱住左腳的小腿,臉色慘白,大汗如雨,不停的喊叫。張老大,張老二離他最近,張老二喊到,「糟了,胡師的腳被打斷剮了,快點,把他抬出去。」

    這時任何人沒有任何想法,不管頭上再落不落懸石,也不管自己危不危險,當然更沒有想到工分之爭。見胡德中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都急忙上前把他抬到對面u字型的末端放下。

    胡德中呼天喊地,左腳小腿大半截吊在他腿上左右搖擺。公上見壯忙說:「小廖,快回去給代師傅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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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馬上把他抬回工棚。」

    張老大、張老二、浦定國、陳權世抬著胡德中回工棚。公上、小吳、周癩子在後跟著。半路上,代金顯,曾保齊和小廖一起趕來,見胡德中的腳斷了,代金顯忙說:「順便將他抬到山下,小顏和小吳留在山上看工棚,其它人都下山。」

    公上補充道:「他這個腳傷得這麼嚴重,可能要弄到成都體育學院的骨科醫院去醫才行,我大哥的腳都是在哪裡醫好的。」

    在這緊急時刻,人們都紛紛聽令。

    公上、小吳、馮四妹站在工棚外的路邊上,看見一行人抬著胡德中在無名山的公路上消失後,才回到灶前坐下。小吳咀喪的說:「我們這些人的命就這麼賤,那天活,那天死,活的白活,死的白死,問都沒有人來問。想到這些,真他媽的沒意思,我不想幹了,我想回去了。」

    公上撿了一塊雞蛋大小的石頭,狠狠的朝山下甩去:「認命吧,有啥辦法?能夠回去,恐怕大家早都回去了,還有誰願意來掙不要命的錢?出來已經是不得了,回去又能怎樣?一樣的沒出路,是死是活,只能聽天由命。」

    馮四妹看了公上一眼:「山上只有我們三個人,晚上好害怕喲?」

    小吳滿意不在乎地說:「有啥子怕頭?又沒有老虎?」

    公上安撫她:「他們晚上肯定要回來,山下哪裡去住這麼多人?」

    馮四妹側頭問公上:「胡師的腳是怎麼打斷了的?」

    她這一問,公上突然想起剛才兩塊飛石擦頭而過的情景,心裡才感到可怕:「你不問我到還沒有想到,我又是從鬼門關裡去了一趟轉來。剛才我在跑的時候,兩塊碗這麼大的石頭從我腦殼前、後同時並行飛過,我若跑快、跑慢一秒,不,是一秒的一秒,都肯定會被飛石擊中,任何一塊飛石都會將我的腦殼炸爆。真不可思議,難道冥冥之中,當真有神仙在保佑我嗎?」

    小吳說:「一個人的生死是有地方的,你心這麼好,老天爺肯定是要保佑你的?!」

    公上越想越感到不可思議,他又說道:「胡公公今天沒有被炸死,已經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按理說,天上像網壯一樣的石頭掉下來,沒有打死幾個人,居然只打斷了胡公公的一隻腳,其它人毫髮未傷,也算是奇跡了。」

    小吳也驚歎地說:「當真,甫師他們真是福大、命大。你昨天說准了,胡公公當真遭報應了,你當真是神仙,昨天說的今天就應驗了。」

    「你這個時候怎麼說這個,我昨天也是隨便說說,沒有祖咒胡公公的意思,你別亂說了哈?」

    小吳點著頭:「我曉得,我曉得,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馮四妹看了一眼小吳,對公上說:「我想到了工地上去看一下。」

    公上明白他的意思,對小吳說道:「小吳,你在這裡看著一下?我帶馮四妹到工地上去看一下。」

    小吳說:「好嘛,你們去,我守在這裡。」

    轉過山凸,馮四妹伸出右手挽著公上的左腕。公上沒有拒絕,很自然的讓她挽著。兩人有節奏的同步住前走,走了一段路,馮四妹說:「你怎麼不說話呢?」她望著公上。

    公上看了她一眼:「胡公公出了事這麼大的事,現在沒有心情說話。」

    馮四妹說:「人家故意避開小吳,就是想聽你說話嘛?」說完又用左手去握著公上的左手。

    公上捏著她的小手說:「這樣轉山不是很好嗎?何必無話找話?」

    馮四妹拉著公上站著:「我想回去跟大哥說,我不想和小廖耍了,喊他把小廖退了,你認為怎麼樣?」

    公上沒有做出便她感到意外或吃驚的行為:「你退了小廖,那你準備和哪個耍朋友呢?」

    馮四妹不滿的嚕著嘴說:「你明知故問,我還和哪個耍?我的心早都已經給你了,你還——」

    公上仰天歎了口氣,在路邊撿了一塊石頭,朝下山丟去,然後望著對面的群山:「小馮,自從那天過後,我就一直想找機會給你說,但都沒有找到,或者是又不想說。如果是你這一輩子想安安穩穩,找一個愛你的男人過日子,我勸你,小廖就是一個最好的人選。」

    他看著馮四妹,「如果你想找一個你心愛的男人,比如像我這種人,那麼我可以毫不客氣的告訴人,這將是你人身之中最大的悲哀和痛苦!我這種人不值得愛!不應該愛!也沒有必要去愛!。」

    馮四妹不明地問:「啷門呢?」

    「啷門的我也說不清楚,總之我認為我是個大壞蛋,平常的想法太多、太多。加上現在我不是不想考慮這些問題?而是沒有能力去考慮,所以也就不願意去考慮了。」

    馮四妹問道:「你是不是有了女朋友了?」

    公上苦笑著說:「你看我這個樣子像有女朋友的人嗎?」

    「我曉得你沒有耍朋友,所以才跟你說這些?我也曉得你一窮二白,孤身一人。我——一不要你的錢,二不要你啥子東西?只要你這個人,你又有啥子不滿意的嘛?」

    公上氣惱地說:「這些我都曉得!哎呀,我也跟你說不清楚。總之,我現在不想耍朋友,更不願意攀龍附鳳,要你們這些官家小姐當老婆?。」

    馮四妹一臉茫然的看著他,不解地問:「你說的啥子呀?啥子攀龍附鳳?啥子官家小姐?」

    公上無端的火起:「你不懂就算了,別問這麼多!」說完甩開她的手,一個人朝前走去。

    馮四妹站在地上跺了兩下腳,眼裡充滿了淚花,急切地看著公上。公上回過頭來,見馮四妹眼淚汪汪的看著自己,不忍心地向她招了一下手。

    馮四妹委屈地走到他面前,撲在他懷裡哭,抽泣地說道:「我又沒有罵你,只想問過明白,你怎麼跟我發火呢?」

    公上頭靠著她的頭,眼淚也直往下流,掉在馮四妹的背上,地上。

    馮四妹見公上沒有動靜,擦了一下淚眼,看見公上也雙目流淚,她雙手捧著他的臉:「你說嘛,你說嘛,這是為啥子嘛?」

    公上用衣袖擦眼淚,又用右手去擦她臉上的淚水,拉著她坐在一塊石頭上。洪四妹測身依偎在他懷裡,一雙期盼的眼光看著他。

    公上右手握住她的右手,左手搭在她的肩上:「我在家裡被生產隊長低毀得一錢不值,把我壞得比大糞都臭,什麼窮光蛋、假知青、二流子呀,沒有人嫁給我呀,打一輩子單生呀等等,等等,所以我發誓,這輩子不搞出個名堂,寧願打一輩子光棍,我也不結婚。」

    他平視著對面的群山,「我自己都曉得我自己變態,其他人遇到你條件這麼好的,求都求之不得。但我遇到這些,心裡始終認為自己在攀龍附鳳,認為我是在巴結,討好,騙婚的。我一想到這些,內心便難受,就不願意和任何人耍朋友了。」

    「你也是,我們耍朋友,關其他人啥子事?」

    公上說:「人家說不說,怎麼說我可以不管,但我要這麼想,一想到這些,我就難受。不說別人,就是你父母,你大哥,如果聽說你和我耍朋友,他們都肯定要反對。如果你大哥到我們哪裡去問一下,他聽說了我的壞話後,回來後還會讓你給我耍嗎?」

    公上看著她,眼裡發出一種令人生畏的憤恨之色,「為了尊嚴、人格,我不願受這個侮辱,更何況你是支部書記的妹妹。我不願看到、聽到、想到人們那種嘲笑、饑笑的樣子,所以請你死了這份心,安心回到小廖身邊。」

    不知馮四妹怎麼說?篇幅所限,下回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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