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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6章 初春訪友 文 / 顏公上

    公上見良忠和東偉紛紛跑出隊列,大吼一聲「歸隊。」

    二人柩了一下,乖乖的歸隊。

    公上站在首長席訓道:「做事奮勇當先固然可愛,但自私自利也決然不行。凡是什麼好吃的、好玩的,要先人後己,曉得了嗎?」他看著良忠和東偉。

    良中和東偉舉著右手:「曉得了。」

    公上揮了一下手說:「好,這個錄音機大家都喜歡提、喜歡抱,但又只有一個,你們想一下,怎麼辦?」

    眾侄兒紛紛搖頭。

    公上又說道:「好耍的東西大家耍,但耍有個先後秩序。這樣,按隊列的秩序,從開始的一個先提,走到一百步,再交給下一個,每個人走完一百步,再交給下一個,依次輪換,好不好?」

    眾侄兒雖小,不明事理。但公平之心仍屬天性,都答道「要得。」

    公上發出口令:「立正,向右轉,原地踏步,一、一、一二一。」他把錄音機放開,錄音機裡頓時響起「這位朋友你問張啼?什麼叫著哪馬殺雞……」他把錄音機給良忠,良忠第一個先得到錄音機,十分得意。

    公上一聲令下:「齊步走!」

    開始幾步還較整齊,然後便是前腳踩後腳,後腳踩前腳,受歌曲節奏的感染,良忠和東偉隨著節奏亂跳,忘形之時,又回頭看著公上。見公上態度嚴肅,又規規矩矩走一二一,左重右輕,雙手甩得畢直有力。

    顏定正、顏定安、顏定成夫婦也緊跟其後,紛紛笑彎了腰。

    眾侄兒在得意忘形之際,不忘數步數。到了太陽田田埂上的轉彎處,東偉要去抱良忠手上的錄音機:「到了,到了,一百步到了,該我提了。」

    良忠不給:「才九十七步,還有三步。」兩人爭執起來。

    凡是這種事,只有公上出面裁決。公上問道:「良忠,你說還有三步是怎麼數的?」

    良中說:「我從齊步走的時候開始數的,還差三步才一百步。」

    公上又問東偉:「你說一百步是怎麼數的?」

    東偉說:「我是從一二一開始數的,已經一百步了。」

    因錄音機的音量很大,公上說話的聲音也大:「哦,你們兩個都是對的,是ど爸不對,沒有事先說好從什麼時候開始數。這樣,讓良忠再走三步才交給你提。」

    公上是絕對權威,加上又相對公平,眾侄兒堅決擁護。

    良忠又帶頭走了三步,才不捨的將錄音機交給東偉。

    東偉只有九歲,個子比良中婑小一些。剛提著非常興奮,但時間一長,他就有點吃力了。錄音機大約有十來斤重,雖然吃力,但他也不捨,便雙手抱在胸前,這又擋住了前進的視線。他抱著走三步,便提著走兩步。等側頭看好前面的路再走,時間一長,他樣子顯得十分痛苦,但仍然不願交給下一個。

    到了公路上,賽寶的鄉親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見公上帶著侄兒侄女列隊行走便感到稀奇,大笑不止。又見東偉抱著個會叫的東西,而且樣子還很好看,就更稀奇了。

    成都人都沒有見過錄音機,資陽人就更沒有見過,鄉親們更不知錄音機為何物?公上解釋說:「這個東西把任何聲音都裝得進去,放得出來,還能放歌曲。」

    鄉親們要公上當場一試。公上按下錄音健,向眾侄兒叫了一聲:「立正,稍息。」便把錄音機放在地上播放,鄉親們樂不可支,感到神奇無比。

    與侄兒們同齡的小朋友一是感到錄音機神奇,二是想與眾侄兒一起玩,都眼巴巴的看著公上,想加入隊列,公上來者不拒,不分彼此,整編隊列,一律依次提錄音機,巨手一揮,向村小進發。

    人們成群結隊,在公路上悠閒的慢行,見這個二三十人整編的小隊伍,雖然不夠整齊,但始終排成一條單線,倒也顯得古怪壯觀,都紛紛交頭接耳,樂在其中。

    到了大隊部村小,公上把錄音機放在石教室的石窗台上,供人們參觀、示範,大部份人都是感到新鮮、神奇。

    但有個別年齡大的,因李之黑的原因,不滿公上在外闖蕩,不務正業,不種莊稼,不取老婆生子,顯得不屑一顧,說道:「這有啥子稀奇的,又不能當飯吃、當衣穿,餓了、冷了,還是要吃飯穿衣才行。」

    公上對這些老封建不屑一顧,一上午下來,又帶著侄兒們回家吃飯。

    公上在家裡呆了二十多天,白天帶著侄兒玩耍,或和鄉親們吹牛聊天,日子還可以打發。每當到了晚上,一個人伴守殘壁清燈,孤身獨影,歷歷往事,湧上心頭。他輾轉反側,徹底難眠,父仇未報,一事不成,盡交上各種不三不四的人,自己壯志難酬而無人明其心,知其志。

    想到自己的老根、曾清凡的孩子都幾歲了,自己還在打單身,他責怪自己:為了爭一口氣,自討苦吃,過著孤獨、寂寞、無依無靠的生活。一個個女人在他腦海裡重現,特別是何花的形象,使他記憶猶新,難以忘杯。

    春節前,何平進既沒有說今後的安排,也沒有叫大家再去,今後怎麼辦?家裡的房子早就該蓋,好在天公作美,春節沒有下雨,否則的話,連安身的地方都沒有,過了年了,今後又怎麼辦?自己現在雖有兩百多元錢,蓋房子卓卓有餘,但自己發誓要幹出一番事業才安家,此家無留念之處,蓋房何益?

    好馬不吃回頭草,開弓沒有回頭翁,豈能言而無信?他日思夜想,仍無辦法。

    正月十六,他按約到資陽,看了一下顏碧玉和顏碧清,找到呂不明把借的三十元錢還了。呂不明還是動員公上跟他一起幹,公上堅決不從。

    從呂不明住處出來,便是汽車站,他買了一張到迎接的票,坐上到祥符的公共汽車,在迎接下車後,走了幾里路,找到劉久富的家。

    劉久富的草房建在一個山坡下,座西朝東,三間正房,兩邊分別有一間側房,右邊是豬圈,右面是灶房,正廳中間是堂屋,兩側則是臥房,門前有一塊大田,大田里裝滿了水,猶如明鏡平趟,倒映著藍天和白雲。春風佛曉,田里捲起了層層細浪。

    田壩上、土硬邊,三、五根柏木、榆樹、楊柳樹,立於房屋四周,隨風微微搖擺。

    「寒雪梅中盡,春風柳上歸。」大地回春,地裡的莊稼青嫩密茂,佈滿山坡,春光融融。

    「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院壩裡有兩棵桃子樹、李子樹,卉木萋萋,倉庚喈喈。

    「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春光明媚,春意盎然。

    公上提著兩瓶酒,做為拜年禮物,雖然年過十六,不叫拜年,但通稱新年節,也視為拜年。他走到地壩裡,見不著人,便大聲叫道:「客人遠道來訪,怎不見主人出門相迎。」

    劉久富聞聲出門,喜道:「哎呀,稀客,你當真來了,快進屋坐。」

    公上把酒給劉久富:「大丈夫一言九鼎,言出必行,哪裡有啥子當真不當真的。」

    門口出來一位四十多歲的婦女,公上一時不知怎麼稱呼,喊伯母,劉久富又和大哥差不多大,喊大嫂,又覺得劉久富的年齡比自己懸殊太大,正在躊躇之際,忽然想到自己喊劉久富為劉師傅,便說道:「這大概是劉師娘吧?」

    劉久富笑著說:「正是賤妻。」

    公上雙手抱拳,高興地說:「劉師娘,我不請自來,該是臉皮厚得很哈?」

    劉師娘較黑,五官端正,不善言語,說道:「哪裡喲,你這種貴客,請還請不來哦。」

    劉久富拿著酒說:「都是老朋友了,你還這麼講禮幹啥?」

    公上說:「我不買點東西來,害怕劉師娘不弄好東西來吃,所以就順便買點東西來囉。」說得三人哈哈大笑。

    中午時分,劉久富的兒子叫劉雲,約十四五歲,在讀初中,劉久富叫劉雲喊公上「顏叔叔。」並說:「你要向顏叔叔學做人和做事。」

    公上萬分謙虛,不知向自己學做什麼人?什麼事?

    劉久富知道公上要來,早就做了精心安排,將過年貨早就留了起來:淹雞、淹鴨、淹兔、淹臘肉、活雞、活鴨、活兔等家禽,應有盡有,一日兩餐,酒肉相待。

    當天下午,劉久富帶他去踏青,游坡看水。

    春風宜人,兩人迎著春風,慢步在田壩上、土埂邊,邊走邊談。到了一塊池塘邊,池水約有一米深,池水清沏透明,碧波蕩漾。二人站在田壩上,劉久富問:「過了年了,你今年有啥子打算」。

    公上扯了一片田邊的柳樹葉,拿在手裡玩耍,說道:「心裡一片空白,毫無打算。」說著將柳樹葉往池塘裡一甩,柳葉隨波逐浪,向田中漂去。他又指著柳葉說:「就像這片柳樹葉一樣,毫無目標的隨波逐流。你呢,有啥打算?」

    劉久富說:「我準備還是到成都去找何平進,年前他沒有說個所以然,過了年既沒有說去,也沒有叫我們不去,我們就假裝不知道,裝著去上班的樣子,看他怎麼說。實在不行,我想把這塊堰塘包下來養魚,每年養一千多斤魚,也能賺到二三千元錢,也不錯了。」

    公上看出劉久富也是走投無路,但見他虛榮心較強,便說:「看來你還是跟我一樣,焦頭爛額,胸無良策。堰塘養魚,是不得已而為之,最多只能養家餬口,維持生計,那有事業可言。你我之命是在外幹事而不在於吃穿。可是現在什麼事都不能做,真是煩死人。」

    劉久富向池塘中間甩了一塊小石頭,產起一層層漣漪,形成無數的圓圈向周邊擴散。然後說道:「你小子就是聰明,一眼便能看穿人的心思。我養家餬口是下策,確實是迫不得已,無計可施才如此。正如你說的一樣,我們如是在家裡呆得住,又何必成天想往外跑?但國家政策是這個樣子的,又有啥辦法?」

    公上說:「這個國家政策,我硬是一輩子弄不懂。一句公有制,無蹤、無影又無形,讓你看不見,摸不著,不知公有制是咋個體現的。一句社會主義,就限制你什麼都不能幹,那怕是幹好事都不行,真他媽的弄不懂是啥東西?」

    劉久富說:「你小子杞人憂天,考慮那麼遠幹啥?社會就是這個樣子的,還是考慮現實吧?」

    公上不服氣地說:「這哪裡是什麼杞人憂天?說得大一點,是為天下的老百姓著急,讓人無所事事,無所適從。說得小一點,是關係到我們兩個人的命運,你可能無所謂,但我覺得對我很重要。

    你說,憑我們兩個人的本事,不說當官,要當官也當得下,而且可能當得更好。這些都不說,起碼我們不是種地的料。但你一生下來,是農民,就得一輩子當農民,耕田種地,再有天大的本事,你也找不到廟門,叫你寸步難行。你說,這是啥子世道?」

    劉久富見他情緒激昂,說道:「你這些話在這裡說了就算了,再不要在其它地方說,現在的人都很壞,萬一有人裝怪,對你實行專政,那你這輩子就徹底完了。」

    公上說道:「她嗎的,真憋氣。想說話,連說話的地方都找不到,甚至連發牢騷都不敢。做中國人真窩囊,是老子當官,決不這麼幹。」

    劉久富說:「你小子心真大,別做夢了,還是說現在怎麼辦?」

    公上從夢中醒來:「怎麼辦?就是沒有辦法才發牢騷嘛。」

    劉久富笑著說:「發牢騷管個屁用,還是先到成都再說,我看何平進離不開我們,他邛崍那幾個人都不像幹事的。」

    不知公上去不去成都?篇幅所限,下回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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