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春天，最美麗的相遇1-2 文 / 現當代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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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緩緩地吹，雨細細地真正地回到了裡下河平原，水鄉的春天一下子花明柳綠、花枝招展了，花香伴著鳥語，鶯歌和著燕舞，真的是春色滿園。這樣的春天，由裡下河中學承辦的全省高中生作文大賽正式開始了。一個陽光明媚的週末，來自全省各地的作文高手相聚在裡下河中學巨大的報告廳裡，在紙上用青春的彩筆去描繪他們多彩的生活，去博得他們人生中極為重要的敲門磚，因為獲得特等獎的學生可以直接保送省內的名校，獲得其他獎項的可以優先參加重點院校的自主招生，甚至還能在高考錄取時加分，所以在裡下河中學除了每年有幾個因為數學物理競賽被保送到「清華」、「北大」等名校的外，還有一批是通過各類競賽獲得其他名校的自主招生資格的，作文教學作為裡下河中學在全省的一塊牌子，這個陣地學校始終是一直堅守的。
所有的作文評選都在一個嚴密的小會議室緊張地進行，江一水得了東道主之便作為學校推薦的評委參加了評選，評選共分三輪，和高考閱卷差不多，甚至更嚴格，先打分，再排名，再在各個等次裡重新打分篩選，最後十名特等獎要經過又一輪的評選才能決定，那架勢不亞於國內的「魯迅文學獎」或「茅盾文學獎」的評選。拆封之後，江一水發現評分還是公正的，只是想不到最後還有個調整，那就是照顧各個參賽學校，在一等獎以下進行合理地分配照顧，特等獎是絕對過得硬的。其實事前校長和教務主任已經把幾個親戚朋友的名單交給江一水，讓他在現場時保證照顧，因為歷年來都是如此，教師子女、幹部子女、幹部的親戚朋友，這些對他們都尤為重要。對於這些，江一水當然是理解的，就是「魯獎」、「茅獎」說不定背後也是有一定的玄機的，網上不是有許多質疑的聲音嗎？至於那些本地人設立的什麼文藝獎，更是明顯，據說有一次縣裡評獎，完全是按照職務的高低來劃分的，某某副局長一等獎（局長沒參加），某某作協主席二等獎（作協主席是個閒職，沒編製與實權），寫得再好的普通作者也最多三等獎，沒辦法，潛規則，只能如此。這幾年學校裡的作文獎項如果做個統計，你就不難看出其中分配的原則與玄機。想到這裡，江一水一不做二不休，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乾脆把妻子親戚家的一個小孩由優秀獎調為了二等獎，其他的幾個照顧對像一一照辦。以前江一水對娛樂界的潛規則還深惡痛絕，覺得那些女孩人格喪失道德品質低下，現在看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如果有其他的辦法，她們也不會輕易為藝術獻身的。這個社會潛規則太多，陷阱太多，人情太多，生活不就是朦朧詩人北島所說的那一個字——「網」嗎？
來參賽的學生食宿都是自理，還要交二百元的報名費，招待費、評審費、證書製作費、宣傳費等是由承辦方里下河中學承擔的，一共花了六七萬塊錢，主辦方省教育報的王主編非常滿意，這位女主編在招待晚宴上特地用「天之藍」專敬了肖校長一杯，感謝他的鼎力相助。肖校長在這方面是捨得花的，畢竟再一次提高了學校的聲譽知名度，擴大了影響，用肖校長自己的話講，「精神的力量是無價的，品牌的影響力是無限的。」
比賽結束的下午，裡下河中學專門租來了幾輛旅遊大巴，帶領來自全省各地的參賽選手參觀了小城。到了金東門參觀明清古建築——明朝狀元宰相李春芳的牌坊，名醫趙海仙洋樓，揚州八怪之一鄭板橋紀念館，還有成家大司馬府，八字橋廣場，李中水上森林，徐馬荒濕地，缸顧千島菜花等。既讓師生領略了小城古巷老街深厚的人文底蘊，又飽覽了水鄉春天綠水如歌菜花金黃的田園風光。一位蘇州的老師讚歎道，難怪人們說「煙花三月下揚州，菜花四月來興化」，看來果真名不虛傳，千島菜花真是太美了！
第二天頒獎典禮結束後，選手們紛紛離去，省教育報刊社的王主編和幾個南京來的專家吃過中飯也要趕回南京，午飯就在學校的食堂吃的，食堂老闆特地從外面叫來一個專門燒水鄉特色農家土菜的師傅，菜的口味很地道，大家讚不絕口。一個姓葉的專家是著名作家、教育家葉聖陶的後代，他說，小城人的生活真有特色，這是一個可以讓人慢下來品味生活品味歲月的地方，以
看書^*網最快*，在床上，好消息有時就像一包春藥，為夜晚的生活注入激情，今夜，對於江一水夫妻來說這確實是一個春風沉醉的美麗夜晚！
連續一段時間的風和日麗，裡下河平原的春天到處奼紫嫣紅，桃花開了，梨花開了，特別是油菜花金黃金黃地開了，春色一下子就顯得那麼撩人。這是汪靜瑤來到水鄉後的第一個春天，開學後，嚴格地說是情人節後，江一水就一直說很忙，他們之間也沒怎麼聯繫，汪靜瑤知道，剛開學總很忙，再說學校搞活動，江一水雖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但也得參加，所以汪靜瑤是不願意去打擾江一水的。汪靜瑤知道，兩人的交往一旦成為彼此的負擔，那種關係遲早會破裂，急於求成有時反而欲速則不達，順其自然是最好的處世之道也是情人之間最佳的選擇。可是最近天氣這麼好，陽光這麼明媚，春風這麼駘蕩，春色這麼撩人。她的身體裡彷彿在喊在叫，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陽光的照耀，我要花朵的芬芳，我要蝴蝶的飛舞，我要蜜蜂的親吻，我要河流的喧響，我要鳥兒的鳴唱，我要燕子的呢喃，我要白雲的遊蕩，我要，我要，我要……在身體無形的不斷的「要」中，汪靜瑤在四月中旬的一個星期天上午，決定開車帶兒子錢天柱去看千島菜花。
同去的還有夏巧蓮和她的女兒金燦燦。去年夏巧蓮的丈夫在上海放高利貸，結果錢被人家拐跑了，自己一氣之下跳到蘇州河裡自殺了，留下了母女倆。不過有人說，丈夫還給她們留了些錢，只不過自殺逃避責任，要是沒錢，母女倆靠什麼過日子，孩子還要上學，夏巧蓮被養得粉白嬌嫩的，也不打工。究竟留沒留錢誰也不知道，反正出了事之後，汪靜瑤對她們母女更加關照，有什麼吃的用的都喜歡分一些給她們，夏巧蓮對有汪靜瑤這樣的好姐妹而慶幸，對汪靜瑤也是言聽計從，平時就像汪靜瑤的小跟班，不離她左右。當汪靜瑤提前一天向兒子宣佈去看千島菜花的時候，錢天柱一下子高興得跳起來，老媽，你簡直太偉大了，太讓我驕傲了。錢天柱甚至激動得一下子把母親汪靜瑤抱了起來，在客廳裡旋轉，母子倆差點跌倒在沙發上。
星期天早上，四個人一起在「大華茶館」喝早茶，汪靜瑤聽江一水說，開車到那兒至多半個小時，所以也不急，四個人慢慢地喝著茶談談話，一直喝到九點半鍾才開始出發。
裡下河的人是聰明的，水鄉人是聰明的，他們讓世間最普通的最平凡的東西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成了賺錢的機器，讓大城市的人心甘情願地把他們腰包裡的錢掏出來扶貧。油菜花幾乎哪兒都有，但能把油菜花做成一個旅遊品牌的，中國之大，也就那麼幾家。比如陝西漢中、江西婺源、貴州貴定等，它們的花期大概都在三四月份，最早的二月份，最遲的五月份。江蘇興化作為一顆水鄉明珠，有著深厚的文化積澱和獨特的水鄉美景。「興化千島菜花」位於興化市的缸顧鄉，以千島樣式形成的垛田景觀享譽全國。
汪靜瑤開著車，在兩旁都是開滿了金色的菜花的公路上行駛，和風輕撫在臉上，像春天的手溫軟綿柔，空氣一下子清新了許多，車裡飄出譚晶優美的歌聲：「……萬畝荷塘綠，千島菜花黃，薈萃江南秀色，我的甜美故鄉。」路上的車子很多，快到目的地缸顧鄉東旺村的時候，許多交警在指揮車輛和行人通過，一輛輛大巴小車，一排排行人，旁邊是河港縱橫，塊塊隔垛宛如漂浮於水面的島嶼，果然不負「千島菜花」的美譽。
到停車場停好車，汪靜瑤買了九十元一張的門票，四個人從入口處坐船進去。在遼闊的水面上，千姿百態的垛田形成了上千個湖中小島，島上金燦燦的油菜花全開了，在水面上形成一片金黃色「花海」，一望無際。船娘搖著船，好像把大家帶入了河流的迷宮，濃郁的花香讓人迷醉，旖旎的風光令人流連。據船娘介紹，七百多年前，本地鄉民在水中取土堆田，整齊如垛，並在上面種植農作物，才演變成現今的生態景致。船在花海裡蕩，汪靜瑤讚不絕口，睜大雙眸美美地欣賞著，那燦爛明黃的花朵，柔河輕波上的舴艋舟，划槳搖櫓的水鄉女子，藍天白雲下的翠綠麥田，紅桃綠柳無瑕的梨花，以及頭裹紅方巾勞作在田間的質樸農婦。所有這些，連同恣意綻放的壯麗迷人的油菜花，都攝進了汪靜瑤的鏡頭，定格成一幅幅美麗的水鄉風情畫。
船行駛到一個高高的塔前，四個人上了岸，才發現自己已經置身在一片油菜花的海洋之中，大家吻著油菜花，嗅著空氣中沁人心脾的花香，在油菜花的花海中拍照、嬉戲、捉迷藏。登上塔頂，放眼望去，盛開的油菜花，正是一年中鄉村最美麗的季節。金色的溝壑、金色的原野、金色的河堤、金色的花田。一望無際的油菜花，就是一幅變幻莫測的畫卷，在微風的吹拂下，如湖水般波光粼粼，翻捲著層層金色細浪。藍天、碧水、金島織就了水鄉春天「河有萬灣多碧水，田無一垛不黃花」的綺麗畫卷。
汪靜瑤一直喜歡油菜花，江西婺源的油菜花也頗有特色，汪靜瑤曾經去玩過。如果說水鄉興化的油菜花之美離不開水的靈秀，那麼婺源油菜花之美當然離不開山的巍峨。陽春三月，婺源縣10萬畝油菜花田陸續開放，真是「一沐春風萬頃黃」，成片的金黃色油菜花與粉牆黛瓦的徽民居組成一幅幅美麗的春日畫卷，吸引遊客踏春賞花。婺源成為賞油菜花的勝地，離不開其「中國最美麗鄉村」的身份，在漫山遍野的金黃色中，掩映著的是白牆灰瓦的徽派建築，簇擁在一塊兒的村落、翹翹的馬頭牆、傍晚時分升起的裊裊炊煙，水墨畫一般。
走在花間的小路上，人似乎淹沒在花的河流中。錢天柱說，金燦燦，你的名字就是油菜花。金燦燦有點羞澀地說，其實我很喜歡油菜花。它純淨的黃，黃而不奪目，嬌而不高貴，稠而不妖嬈，成片成海,開在春天，雖然樸素卻很燦爛,雖然青澀卻花香濃郁。錢天柱說，我也喜歡油菜花。因為她不矜持，不故作姿態，淡雅得鋪天蓋地，要綻就綻得瘋狂綻得暢快，在巨大的田野裡整塊整塊的塗抹只屬於她的顏色，油菜花之美，美於色純，美於氣勢，美於一種浩瀚和磅礡！是呀，金燦燦贊同道，油菜花那自始至終的黃色，那樣充滿朝氣的黃色，彷彿那陽光沉澱下來了，沉澱在薄薄的花瓣尖上，在春天裡演化成四溢的海洋，那成片成片盛放的嫩黃花朵，在春風裡搖曳生姿，真誠地傳達著春天的情意。
吃飯的時候，他們跑了好幾家，終於挑了一家環境稍微好一點的農家樂飯店，點了他們的特色菜，有紅燒昂刺魚（也叫菜花昂，因為是在菜花盛開的季節捕撈的）、醉河蝦、青菜河蚌、清蒸桂花魚、板栗紅燒甲魚、土雞蛋炒韭菜等七八個菜，少而精，四個人吃得很開心。旁邊的一位客人邊喝著酒邊說，當年鄭板橋先生有「湖上捕魚湖上煮，煮魚便是湖中水」的雅興，可惜現在的水是不能煮魚了，那種意境我們現代人是無福消受了。
回去的路上，汪靜瑤買了些土特產，一壺農家自搾的香油，一瓶小磨麻油，一把本地野生韭菜，還買了一本書，是當地的一個作家寫的長篇小說，賈平凹等名家都作了好評，封底上寫著「一個女人的成長史，一座村莊的發展史，一段命運的抗爭史」，書名叫《水香》，汪靜瑤挺喜歡這個名字的，她想看完了借給江一水看，語文老師應該很喜歡看書的，尤其是這麼具有本土特色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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