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失明者（1） 文 / 單向凌
悶熱的天氣還在持續著，外面炙熱的陽光透過教室的玻璃窗照射在地面，乾枯的大地彷彿快要裂開，頭頂的風扇一刻也不停息的轉動著，發出呼呼的聲音，即便它已經無法轉動出涼風，也沒有人想要去關掉它。
『知了知了』教學樓邊的那棵高大的喬木樹上斷斷續續的傳出知了的鳴叫聲，這個夏季似乎比往年的夏季都還要燥熱。『叮叮』下課鈴響了起來，教室裡的人陸陸續續的離開了，「黎雙，你又在發什麼呆」
「啊」一個書包擲過來，穩穩的落在了我的臉上，還好裡面沒有幾本書，不然我這張臉就完蛋了，
「李天浩，你找死是不是」我猛地起身朝著對面看起來像一個小混混的黃毛小子吼道，
「你媽叫你回去吃飯了」他瞇著眼睛打量著我，那雙本來不大的眼睛現在看起來更小了，圓錐形的腦袋加上他本不立體的五官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尖嘴老鼠。
「今天心情不好，我不想和你吵」我拿上抽屜裡面的黑色書包朝著外面走去，這天氣一熱起來，整個人的感覺都不好了。
「喲，又有誰惹到你黎大爺了」帶著調侃的語氣那傢伙跟在了我的身後，
「今天太熱了，說話也懶得說了」我歎了一口氣，看著操場上沒有林蔭的那一大段路程，一想到馬上就會過去，心情瞬間就不好了，再加上大地上不斷襲上來的熱氣，現在特別的想要回家打開冷氣。
「這點熱度你就受不了了，不要忘了現在才九月開始，雖然七八月份已經過了，但是……」
「好了，不要跟我囉嗦了，現在我要衝過去了」我打斷他的話，看著前面一大片的操場，這個時候人也差不多散開了，只要衝到校門前的那棵喬木樹下就可以了。
「沖什麼，誒，你等等我……」李天浩的聲音完全的被我甩到了後面，耳邊是一陣刮過的熱氣，還差一點了，
「小心……」『砰』側面過來的東西狠狠的撞擊在我的太陽穴上，我只感覺腦袋一陣暈眩，然後閉上了眼睛。
『知了』呱燥的蟬鳴聲停了下來，我的手輕輕動了動，「啊」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一陣劇烈的疼痛牽扯著我的神經，使我再次閉上了眼睛，
「黎雙，怎麼樣，感覺怎麼樣，醫生」是母親的聲音，我聽的出來她很焦急。
「媽，我在什麼地方，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我的眼睛睜不開」我乾涸著嗓子問出了這幾個問題。
「黎雙，你等一下，先不要說話，讓醫生替你看看」說著，我便感覺到一雙手摸上了我的眼睛，隨後又在身體其它地方摸索了一遍，然後就是一陣稀稀疏疏的說話聲，他們似乎站在了很遠的地方談論。
「媽」一種不安的情緒蔓延了上來，我開始焦急的喊著。
「來了，喝點水」母親將我扶了起來，靠在床上，
「我不要水，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我的眼睛睜不開」我再次試了試，還是很痛，眼前一片漆黑，這樣的感覺讓我很沒有安全感。
「你現在在醫院，一顆足球擊中了你的腦部……」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下來，
「然後呢，為什麼我的眼睛睜不開」我急切的想要知道這個答案，我握住母親的手，這樣的氣氛讓我感到害怕，
「你……失明了」許久，這句話哽咽著從她的口中說了出來，『知
看書？網玄幻！
了』這聲音打破了沉默，我不知道應該怎樣描述我此刻的心情，腦海裡面還是今天上午放學時發生的事情，我衝過操場，在快到校門前的時候，那顆球擊中了我的太陽穴，在這之前，我還在用這雙眼睛看著刺眼的太陽。
「你放心，一定會有辦法的，現在的醫學這麼發達，媽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握著我的那雙手開始了顫抖，她在努力忍住自己的情緒，
「媽，我想靜一下」我掙開她的手，心裡竟然一片平靜，或者說是一片黑暗，那一刻，不知道還有什麼事能讓我開心起來，
「好，媽先去給你去做飯，等一會再來」她起身，離開了我的床，然後就是關門的聲音。
房間裡的人似乎都已經離開了，空氣中只有我淡淡的呼吸聲，外面的蟬鳴聲也沒有再呱燥起來，或許是離開了。我坐在床上，空氣中驟然降下的溫度使我還沒有來得及接受。現在我失明了，就像是那些盲人一樣，那些人會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我，然後小聲的議論著。
我慢慢起身走下床，『砰』我的大腿撞在了什麼東西上，『嘀嗒』應該是水杯被碰倒了，在我的前面是一個櫃子，我摸索著碰到了冰冷的涼水，接著是走到門邊，我小心翼翼的往前移動著，還記得以前經常會在一條寬闊無人的街道玩著瞎子走路的遊戲。
而現在，我真的成了一個瞎子，眼睛可以治好，但是這樣的幾率卻不大，怎麼可能會有人捐獻合適的眼角膜給你，如果真的那麼容易醫治好，那麼世界上怎麼還會有這麼多的盲人，這一刻，我覺得自己是那麼的無助。
『砰』這次是牆，額角的疼痛讓我蹲下了身子，我沒有辦法一個人行動，我還沒有習慣這漆黑的世界。我坐在地板上，感受著這冰冷的溫度，任由那種感覺蔓延我的全身，這個夏天，突然感覺比往年的還要涼爽。
不久，母親來到了醫院，我讓她帶我回家，因為就算留在這個地方也沒有用了，我對眼睛的治療並不抱有任何希望，我只希望能回到我的家裡，回到我熟悉的一切，「那好吧，不過我會帶你過來做定期檢查」母親歎了一口氣。
我點點頭，她開始為我整理東西，「媽，現在多少時間了」我坐在床邊平靜的問道，
「七點半」
「我們可不可以等到半夜離開」
「為什麼」她的語氣帶著疑惑，
「因為我不想讓人同情」我木然的面對著前方，那裡仍舊是一片黑暗，
「好吧」又是一聲的歎息，或許我讓她失望了。時間一點點的在我耳邊流逝著，「媽，到半夜了嗎」我擺動著雙腳詢問著，
「還沒有」接著，便又是一陣沉默，眼睛上的紗布已經被拿掉，涼爽的風吹過我緊閉的雙眼，我的腦海還是一片黑暗，我不想再回想任何東西，只要是曾經能看到的，現在都會讓我感到痛苦。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開門聲響了起來，「要走了嗎」我準備起身，
「黎雙，是我」是李天浩的聲音，
「你來做什麼」我重新坐好，
「我已經聽阿姨說了，你不要擔心，你的眼睛會治好的，我們還可以像從前一樣」他的語氣裡面帶著悲哀，和同情，我能想像的到他此刻的神情，一定很憐憫我。
「我不需要你的安慰」
「黎雙……」
「你出去」我加重了語氣，現在我還不想接觸到任何人，
「好吧」他的語氣裡帶著惋惜，接著又是一陣關門聲。
房間裡面還是寂靜的，這樣的黑暗讓我開始害怕起來，也讓我開始懷念起光明，「黎雙，可以走了」母親拉住了我的手，
「嗯」我慢慢的起身，牽著母親的手往前慢慢的移動著。
離開醫院後的風帶著一點熱氣，但是我還是感覺有些冰涼，一路上母親在不斷的告訴我所到地方的名字，聽著這些名字，我想起了它們的模樣，曾經的每一天它們都是這樣的陪我度過，「這不是黎雙嗎，這麼晚了怎麼還在外面」聽見這個聲音我愣了一下，迅速的躲在了母親的身後。
「李阿姨，我們有點事，所以回來晚了，你下班了嗎」
「對啊，黎雙怎麼了，好像很怕我」
「沒事，他最近學習壓力有點大」
「這樣啊，那……」
「那個，現在這麼晚了，你也早一點回去」母親打斷了李阿姨的話題，不然她又要繼續說下去了，
「好，那我先走了，路上小心」
「好」等到那個腳步聲消失以後，我才慢慢的走了出來，母親也沒有再說話，帶著我繼續朝家走去。
回到家，我聽見燈打開的聲音，我被帶著坐到沙發上，不知為什麼，從失明的那一刻，我發現我的聽覺變的格外敏感，甚至一丁點的聲音都能觸動我的神經，讓我想要下意識的躲起來。「黎雙，今天你好好休息，從明天開始我會在家裡教你應該怎麼自己，生活」母親停頓了一下，繼而說道。
我沒有說話，表示默認，洗漱完畢後，母親關掉了我臥室裡面的燈，然後走了出去。我躺在床上完全沒有睡意，以前的事情突然浮現在腦海裡，我明明記得，自己不是那麼喜歡回憶的人，想到這裡，不禁苦笑了一下。
這樣的生活只是剛剛開始，每次被噩夢驚醒的時候我都會大喊母親，詢問她是否已經天亮了，一個晚上，我也記不清楚我做了多少的噩夢，只不過終於到了天亮，雖然我的世界還是一片黑暗。
屋子裡面的空氣還是冰涼的，今天我會嘗試著熟悉家裡面東西的擺放位置，憑藉著以往的記憶以及母親的教導，一天的努力，我終於能弄清楚一些必須物品的位置，原來失明的感覺是這個樣子，只有你一個人的世界更要努力的活下去。
在我試著失明的生活期間，母親也會不斷的帶我去看心理醫生，一個星期後，我終於習慣了我失明的事實，也同意在這一天獨自的嘗試這一個星期來不斷的在練習晚上回家的那條路。我拿著導盲棍開始從醫院出發。
現在是白天，耳邊是不斷來往的腳步聲，我忐忑著心小心翼翼的移動，生怕碰到了路過的人。不知為什麼，我總是會感覺不斷的有眼神朝著我看過來，它們帶著好奇和同情，「你看，那邊有一個瞎子誒」
「不要這樣說人家」
「我小聲點就可以了」
「不過這麼年輕就瞎了還真可惜」一陣陣刺耳的議論聲不斷的傳入我的耳朵，我停下了腳步不敢再移動，心裡如鉛球一般的沉重。
「喂，你給我站住」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新作《屍樂園》
本文由看書網小說（.）原創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