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一六章 放長線（三） 文 / 一個人走向

    三天後，楊蘭蔻接到吳愛愛的電話。

    還是那座茶樓，「秋雨」雅座。

    羅爾來了。

    比伊爾小幾歲的羅爾，高高的顴骨，深凹的眼睛，消瘦的臉型，一米八的個頭，筆挺的西服，刮得乾乾淨淨的下巴，反過來蠻英俊的。

    羅爾是個乾乾淨淨的中國人，卻取了個頗似外國人的名字，而且他還能說中國各地的方言，這讓秦子君更認為他就是546。

    吳愛愛一見羅爾，就喜歡上了這個比她小幾歲的年輕人。她覺得做這一次的人都是人中精英，沒有一個孬種。她為羅爾是她想像中的546而感到高興。

    「坐，坐。」羅爾一派學者風度。

    楊蘭蔻朝他淺淺一笑，坐下了。

    「花小姐好漂亮喲！」羅爾沒想到「花襲人」如此清秀迷人，一個媚眼就使他有些好感，調侃道：「怪不得鄭先生如癡如醉，換了我也是這樣。」

    楊蘭蔻想打亂對方的思維神經，又故意朝他乜了一眼：「羅先生也蠻英俊的嘛！我原以為幹你們這行的都是一些尖嘴猴腮、賊眉鼠眼之徒，想不到，想不到啊！」

    羅爾笑了：「難得花小姐誇獎，能在江城認識你，真是我的幸運。」

    吳愛愛明顯不悅，又不便發作，故意撇了撇嘴：「羅先生，你講多了，有人不高興了，我們還是談買賣吧。」

    羅爾怔了一下，看了看吳愛愛，明白過來了：「呃，呃，談買賣。」

    吳愛愛先發制人：「你哥叫什麼名字？」

    楊蘭蔻愣了一下：「花志人。」

    「你爸？」

    「花建人。」

    「你媽？」

    「張翠花。」

    「你姐？」

    「花麗人。」

    羅爾對吳愛愛喧賓奪主的行為表示不快，一看楊蘭蔻回答得乾脆利落，又看了看吳愛愛那張無奈的臉，這才感到自己差點忘記了自己是幹什麼的。職業的第三使他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楊蘭蔻滿意的回答也沒有消除他心頭的懷疑，他點燃一支煙，閒聊般問起楊蘭蔻的個人經歷，楊蘭蔻早把花襲人的經歷背得滾瓜爛熟，回答得就像背書，連一點磕巴都沒有，這反倒使羅爾覺得可疑起來。

    羅爾眼睛盯著楊蘭蔻，有一分鐘之久，就那樣看著她。楊蘭蔻記得秦子君的交代，沒有躲避他的目光，而是自然地微笑面對著他。他收回了目光，露出了奸詐的笑。

    「檔案室共有多少卷宗？」

    「……」

    「記不清了，記不清沒關係，我隨便問問。」

    「三百多卷，包括正處。」

    「256號檔案在幾層幾排。」

    「……」

    吳愛愛陰陰地笑了：「答不上來了吧，我想你是個贗品。」

    「閉嘴。」羅爾瞪了她一眼。

    他朝楊蘭蔻笑笑：「花小姐，你有什麼解釋的嗎？」

    楊蘭蔻一時懵了，她做夢也沒想到對方會這樣考她，自己只去過一次花襲人工作的地方，根本不知道檔案室有多少檔案，檔案數也只是估摸著說的，至於256號在什麼地方，打死她也不知道呀！楊蘭蔻額頭有些潮，汗珠從毛孔中開始往外滲出，思維如調整運轉的電腦，尋找著合適的托詞。總共也就幾十秒鐘，楊蘭蔻卻感覺像過了千年。

    「我沒有什麼好解釋的，檔案室有兩人，檔案一年半載就要搬運一次，256號檔案我經手時放在三層三排，我不在時又有可能放在二層三排，誰有功夫記這些瑣事。羅先生，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就走了。我告訴你，我不是鄭開明，你逼我毀我殺了我也沒有用，我知道你們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的。」

    楊蘭蔻只好以退為進，起身離座，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羅爾哪能放掉到手的大魚，想了想，覺得楊蘭蔻的話也有道理。初次見到楊蘭蔻的好印象，使他判斷事物的準確度差了分毫，這在職業間諜中是不應該發生的。

    「好吧，請告訴我，256號檔案為什麼與事實不相符？」羅爾眼睛盯著楊蘭蔻，「檔案說，柯達愛錢如命，曾經犯過貪污的錯誤，這樣一個人，應該是守財奴，為什麼他見了秋麗穎小姐遞上去的錢不動心呢？我們調查後才知道，他父親是一們千萬富翁，他又是獨生子，這樣的人能動心嗎？這些在檔案裡為什麼沒有記載。」

    「哦！」楊蘭蔻故意長歎一口氣，「怪不得你們這樣考我，是懷疑我做了手腳吧？你回去再看一遍檔案，柯達犯貪污罪是在十年前，而他發跡是這一兩年的事。關於他父親的情況，檔案說他是大豐廠黨委書記，他是退休後才創辦了柯達有限公司，也就是說，他買下了原來的大豐廠，明白嗎？虧你還是專業諜報人員呢，一點頭腦都沒有！」

    羅爾恍然大悟。

    他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裡面裝了兩匝美元，扔到楊蘭蔻面前：「這是上兩次的報酬，幫我們做事，不會虧待你的。每送出一份檔案，你將得到相同的報酬，錢攢夠了，你就可以去悉尼看顧鄭開明了。對不起，我們保證他的安全，但現在不能讓你與他通話，請原諒我們的安排。」

    楊蘭蔻知道自己通過了考試，拿起信封，很認真地數了數，放進了坤包，這才說：「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257號檔案。」

    楊蘭蔻心裡一怔，他們在柯達身上沒有沾到便宜，又盯上了李強。她看過檔案序列號，257號是市政府常務秘書長李強，名字只排在柯達後面。看樣子，他們要把江城副廳以上的幹部一網打盡。

    「好，下星期三送出。」

    「不。」羅爾笑了，「天地超市的點取消，不再用了。你跟吳女士聯繫，她會來取的。」他說了與吳愛愛聯繫的方法，起身離座。

    羅爾走時，站在楊蘭蔻面前，很認真地吻了吻她的腮。楊蘭蔻看著他們離去，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她拿出紙巾，在他吻過的地方使勁擦了擦，這才離開茶樓。

    伊爾撥通鄭開明的電話，他對鄭開明說：「告訴我，花襲人有什麼特徵，什麼愛好，什麼特長，在哪家醫院就診，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

    鄭開明莫名其妙：「伊爾，什麼意思，難道你們連她也不相信？」

    伊爾平靜地說：「樂相信任何人，我只相信我自己，說吧。」

    鄭開明就說：「她在人民醫院就診，市府人員都在這家醫院看病。她身高1.70米，瓜子臉，皮膚細膩，眼睛很大，嘴唇很厚，很性感，梳著披肩發。她喜歡跳舞、溜冰，時尚的東西她都喜歡，羽毛球打得很棒。」說到這裡，他好像明白了什麼，咬著牙說，「伊爾，我警告你，她是我的女人，我們只與你做買賣，如果你有非分之想，我不會放過你的。」

    分銷淫笑道：「這你放心，我只對情報感興趣，何況我也沒有吃別人剩飯的習慣。」

    一家餐廳內，吳愛愛突然向劉曉明詢問道：「公安局有熟人嗎，幫我辦去香港的手續。」

    「你想走？」劉曉明驚訝地問道。

    「唉，以防萬一吧！我做的買賣風險太大，總要做些準備。」

    劉曉明憂慮地說：「你可以先辦旅遊手續去香港，這樣很安全。大姐，我多句嘴，你是不是做了非法買賣，我看你天天提心吊膽的。我真弄不懂你們這些人，你拿著外貿局的高工資，你們公務員工資是普通工人的幾倍，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用得著去冒險嗎？」

    「蠢豬，就是蠢。」吳愛愛把一杯白酒倒進嘴裡，擰著他的手罵道，「我錢夠花嗎？我還得養你，養別的男人。我告訴你，姐晚上沒有男人摟著睡覺就睡不著。唉，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沒有什麼留戀的，我只要好好地活著。活一天，就快活一天，別的我可不想。」

    「還去香港嗎？」

    「去，我不想在gcd的監牢裡呆下半輩子。把這裡事情辦得差不多了，我就走了，你問多了。來，扶扶我，我喝多了。」

    劉曉明把她送到了她的家，他要走，被她緊緊地抓住了手，硬是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上做完了功課，才讓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