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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三章 我家的新成員 文 / 低調堅忍

    從村長家裡出來的時候,我不禁深深歎息。

    我是個小知識分子啊,把問題都看得太簡單,真的論見識都不如這小山溝裡的村長!

    國家根本就沒有對於下鄉知青的安置政策,像我母親這樣在農村成家的也不少,這些年也有人去找過,都沒有回復,聽說南方有些地方是每月給一百元補貼。

    好在這是一位老村長,母親當年下鄉的手續還保留完好,老村長讓我簽了字以後就交給了我,而且這位閱歷豐富的老村長還好心地告訴我,他可是聽說過有的知青回城後要回了不少錢,不過那不是知青補償,是有關自家房屋被街道佔有,或是父母單位給受過迫害的父母落實國家政策的錢,據說還不少呢!

    老村長看了看跟來的思念,斟酌了半天,才又說他從當年的老會計那可是聽說過,我的母親是上面指示「被嚴密監控」的特務的女兒,上面特意安排不許放她離開靠邊屯,不許她和外界有接觸呢!說上面讓保密的,這些手續還是老會計臨死前給他的。

    一聽那老會計,那個畜牲,我的眼睛都要冒出火來,可又無法和村長說些什麼!

    母親當年下十七歲呀!一個小女孩就被封閉在這山溝裡,就只能無助地可憐地活著,還遇上了那個禽獸的老會計。

    怪不得母親自來到這個屯子就沒出去過,我為母親的苦難命運心疼。

    老村長又神秘兮兮地對我說,「你姥姥可是那個年代的什麼女特務,放現在看一定至少是個專家學者,那可是落實政策最容易的,大娃你要是有那能力就該去找一找這事。」

    思念傻傻的跟著我,她一再說咱媽太可憐了,咱媽這麼多年太不容易了,自己還去過縣城讀書呢,可媽真是一直在那老房子裡生活了三十多年。

    是啊!可不是三十多年麼?我今年三十七歲,我母親到了這裡才十七歲就被強了,又被迫嫁給了願意娶她有癆病的父親,然後生下了我們三個孩子,大兒子我還被迫送人了!她是怎樣一次次的被逼無奈啊!

    我覺得胸口壓了塊石頭一樣的難受。

    我和思念回到家中,孔夫子和母親還在回憶著他們之間三十幾年一直壓抑著的情感事件吧,都是滿眼通紅的。

    既然捅破了窗戶紙,那就都是一家人了,我也不避諱孔夫子了,說我剛剛去找過村長了。

    我一五一十告訴了他們二老,我都有些什麼想法,村長都說過了哪些話,我打算吃飯後馬上帶思念去縣裡。

    思念是要把申報志願的事辦好,我去把母親當年下鄉的相關證明材料弄出來,老村長是個經過很多事的,他說要把所有經手部門的文字材料複印了,還一定要有公章。

    母親聽了以後還很疑惑,她說當年下鄉的時候就沒有家了,人家說歸公了,她只帶出了行李和幾件衣服,啥證明都沒有啊。

    我讓母親把自己家的地址畫出來,房子有多大,我的外公外婆的名字、年齡、單位、職稱,得過什麼榮譽?外公犧牲的具體的情況,還有哪些親戚?鄰居的情況,小學和中學的班科任老師,小舅舅的小學班主任,母親大伯的名字、工作……

    我越問越多,越想越細,母親的回憶也越漸清晰,我邊問邊記,快到中午了,我母親好像還有好多事沒說呢!

    沒那麼多時間了,我只好說先這樣了,先找找各方面渠道看看,一共三個目標,一是落實母親在靠邊屯無地無養老的問題,二是母親在老家河北石家市的房屋外婆的落實政策問題,三是尋找小舅舅。

    我們四口人匆忙吃了思念煮的面,我就說讓母親和孔叔在家,我和思念去縣城,思念填好志願自己回來,我就乘火車返回我家了。

    孔叔是母親給我們賦予的對孔夫子的新稱呼,孔夫子是母親專用的稱呼,我自然尊重母親的要求。

    母親的事是個需要耐心的事,不能著急,就像老村長所說要有心理準備,許多人上訪很多年都沒成呢!

    我本想著我和思念都去縣裡,給母親和孔叔留更多的二人時間多敘敘舊,沒想到我們剛出了屯子正等長途汽車呢,孔叔氣喘吁吁地跑了上來,說他也要跟我去一趟,他在縣裡當民辦老師時住了二十多年,雖跟政府的人不熟,但多少認識路,比我一個純外地人要強的多,我帶著他少走些冤枉路也好啊!

    多好多細心的孔叔啊,有他在母親身邊,母親的晚年會好過很多,剛剛從村長家回到母親家時,我已經注意到了母親把前面的白髮都攏到了耳朵後面,顯得利落了不少呢!

    這也是愛情的力量嗎?

    一上了長途車,小妹思念就跑到後面一個靠窗位置坐著去了,還拿出一本小說來看,這是早有坐長途車的經驗,也是比較怕我,離我遠點?

    這小丫頭,我還真想說她幾句呢!

    算了吧,還是和孔叔坐在一起談談我母親的事吧!

    果然孔叔跟來的確是有目的的,在前面選了並排兩個座位以後,孔叔就主動開始和我談起來。

    這位我家剛認可的新成員果然很貼心,他最先說起的話題就是關心我和林英。

    「大娃,你說實話,你媳婦兒現在咋樣了?從你那回來我就去找關於換腎的記載,十二年了還給咱生育了娃子,那身體咋受得了?這要發病,你家可咋過日子吶?」

    我有些感慨了,我母親和小妹從昨天到今天都沒問起,她們怕提我更怕她們提,說了她們傷心不說是對親人隱瞞。

    而和這個新成員孔叔說話卻能放開了心扉,我們夫妻是真的準備好隨時可能的透析和有極大可能性的第二次換腎。

    我和孔叔說了這些以後,孔叔也很感慨,說我們夫妻雖說是小輩,卻是他見過的人中最讓他敬佩的人。

    「大娃,你孔叔我沒掙過多少錢,我一個人種地收入也不多,但我就說實際的,我一定照顧好你媽,免你們一點後顧之憂。」

    我握住孔叔的手,說那我可就把我的媽托付給他了!

    下一個話題孔叔又扭捏了起來,吱唔著說,「你們兄妹是同意我和你媽領證的吧?那大娃你啥時和二娃通氣啊?我……」

    我失笑了,這個孔叔,有沒有搞錯?有時聰明,有時迂腐,有時又很可愛的樣子!

    後來孔叔老臉通紅的告訴我他早些年也打聽過下鄉知青返城的事,他擔心我母親一旦返城了,他就更沒有機會了,所以他把縣裡房子留給了女兒回家務農,如今我母親好不容易答應了,他也沒想到還能扯證,所以非常惦記,又知道我要做的三件事,又擔心會有變故?

    「雲露內向好面子的,我這老臉也不敢催她幾時和我去扯證?這真,真,還得大娃你哪日幫催一催啊!」

    孔叔這些想法是我從他吞吞吐吐的語言中一點點連貫到一起的,我替母親高興,這個守在母親身邊幾十年的男人會讓母親她享幾天福的。

    我答應了孔叔的請求,讓他放心,說這事包在我身上了,然後就向他打聽起我母親到靠邊屯這個屯子以來的日子。

    孔叔一定就是有意要和我談,早有準備的就進入話題。

    「我第一次看到你媽杜雲露的時候,她就走在一群人的最後面,穿著城裡的工人裝,又肥又大,可她就是再隱藏自己也是最漂亮的,那年我本來在縣城讀書,可老師都被批鬥了,我一回家就看到這麼一批到我們這麼偏僻地方來的知青,他們是第一批也是最後一批,我的二叔叔就是接他們來的孔會計,就是雲露說的那個畜牲那個混蛋,我特別恨他!」

    原來那個老會計姓孔?我當時阻止了母親往下細說,沒聽到姓什麼呀?

    「後來發生了那個事,我氣急了,又不敢去做什麼,我就天天晚上蹲我三叔家院牆外裝神弄鬼嚇唬他,那時我也不敢說啥,每天晚上就衝他家窗戶喊喪盡天良啊,惡有惡報啊,沒想到不到半年,他就嚇死了。」

    還有這事?我聽孔叔的話都聽傻眼了,這也太神奇了!

    「我媽知道你做的這些事嗎?」

    「以前我可不敢說,當時我三叔死後我還嚇得跑裡躲了幾天,可不管我做了什麼,我已經無法挽回了,那些知青都相繼離開我們屯子,他們也都不理雲露,我三叔太過缺德,他利用職權只留下雲露一個人,我當時太過年輕,什麼事也看不出來,我總找時間偷偷去看雲露,她跟我說了什麼話我都記在心裡,我永遠記得那天杜雲露對我說,我如果把張愛玲的愛情詩為她當眾讀出來,就和我好!我呀!蠢啊!連著三天背那些詩句,就那三天哪!」

    如今回憶當年的事已經只是歎息了,我能想像到一個二十歲的縣城高中生,一個十七歲的知識分子家庭的小女生,在那樣的年代,又能有怎樣的能力決定自己的命運呢?

    孔叔開始仔細描述他和母親曾經的幾次密切接觸,乾淨得可憐,沒有擁抱,沒有親溝,沒有拉手,甚至沒有太多的單獨兩個人對話,我只能在心理默默的說,我祝二老幸福!

    長途汽車到站,我們一行三人下了車,我扶著孔叔的胳膊,覺得特別親。

    他是我的家人,我的繼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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