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你媽貴姓 文 / 誰念西風
手上的銀針在一瞬間被拔了出來,不過動作很是輕微,然後狗剩將銀針反扣在手心,慢慢回過頭,極為恭敬的躬身行了一禮,道:「原來是您,謝謝。」
那人影並沒有感到吃驚,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道:「我勸你把手裡的小東西收起來,若是一不小心傷了自己,那就麻煩了。」
狗剩的表情絲毫不變,反而愈加燦爛了些,道:「那一日的紙條是您給我的吧?一直想找您,跟您道個謝,不成想,您竟然先找到了我。」
那人影似乎對狗剩毫不作為感到了一絲不快,抬起手輕輕揚了一揚。狗剩臉色在那人剛剛揚手的一瞬間變得蒼白起來,他悶悶哼了一聲,手突然從背後竄出,拇指間有被銀針快速劃過而留下的絲絲白印。他不可置信的望著那人影手中的三根泛著幽幽白光的銀針,瞳孔微縮,汗水一下子打濕了後背。
自己的銀針,怎麼會一剎那便到了他的手中——面對這般不可思議的情景狗剩實在不知該怎麼形容,只是凝神看著對面那人,腳尖輕微的擺了個幅度,以方便自己可以瞬間跑出巷子消失在雖然不太多的人流中。
那人彈了彈銀針尖銳的針鋒,笑道:「北方的翠雀草,不錯不錯,只是提毒的方法太粗糙了些,還殺不了人。」
狗剩瞇起了眼,心中詫異無比。
這人竟然可以一下子說出銀針裡淬的何種毒藥
狗剩勉強的露出一個自認為很謙恭的微笑,然後道:「只是翠雀草的果實擰出汁浸泡而已,連粗糙也談不上。」
那人嘿然道:「教你一個法子,日後用翠雀草配蝮蛇蛇毒,見血封喉百試不爽。」
狗剩心中莫名的泛起一絲惡寒,然後他猶豫著問道:「您是誰?」停了一停,又問道:「為什麼幫我,又為什麼攔我?」
那人忽然就沉默了,銀針被他捏在手裡,一動不動,猶如他的身影,也是一動不動。好大會兒,當狗剩覺得自己鼻子上的細細汗珠都快淌下來了的時候,那個人才動了一動,似乎是要踏上一步,卻又往後退了一退,沉聲道:「你媽貴姓。」
狗剩一愣,實在沒想到對方會給自己這麼一個答覆,猶豫了一下,他輕聲道:「我媽姓木,名字她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狗剩明顯的看到那人的手驟然握緊,然後又苦笑著將手鬆開,似夢囈般喃喃道:「姓木?」隨後又歎道:「原來還是姓木呀」
狗剩點了點頭。
那人忽然就笑了,不過就算狗剩再緊張,都能聽出這低低而沉悶的笑聲中包含著怎樣的無奈,滄桑,還有疼惜與憐愛。
這笑聲持續了很久,所以狗剩的身體就跟著這笑聲抖了好久,無比害怕這傢伙笑完之後會寒森森一亮獠牙,將自己一口吞下!
但是那個人並沒有絲毫的要吃的人意思,他的笑聲漸漸的低下去,忽然露出半張臉在流瀉而出的燈火中,帶著一絲濃重的滄桑和幾乎是喜極而泣的語氣看著狗剩道:「孩子,我認識你媽。」
我認識你媽。
狗剩被這句話震驚的不知道說點什麼好,暗道自己難不成碰見了老媽年輕時候的藍顏知己或者狂熱傾慕者?不過
看」書網[、男生[剩喃喃道:「我媽死了。」
唐山看著狗剩,點頭道:「我知道。」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開始是在十四年前,後來是在半年前。」唐山的眼中忽然有寒芒閃現,然後又化成了一絲怔怔出神的空洞,接著道:「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她竟然在燕國又活了那麼長時間。我也一直不知道,還有一個你。」
開始後來狗剩從這話裡聽出了太多的意思,他緊緊皺起眉頭,問道:「您這話裡是什麼意思?」
唐山有著一雙寬闊厚重的眉毛,然而在薄弱的燈光映照下,狗剩卻看到了眼前男人的眉梢有一絲發白。然後他聽見唐山說:「在許多年前,發生了一些事,而這一些事情,並不是一兩句話能夠說完的。」
狗剩低頭想了想,然後抬起頭道:「可我很想知道。」
「我也很想知道,但我一直沒有查清楚。當我查清楚的時候,一定會第一個告訴你。」
狗剩從這話裡聽出了更多的意思,所以他本來就已經皺起的眉頭皺的越發深了:「你在查什麼?到底有過什麼事!」
唐山卻沒有再接這樣的話頭,而是很安靜的注視著狗剩的臉,似乎想一直這麼看下去,然後他歎著氣說:「跟你媽長的真像。小傢伙,放心吧,我知道你想問我很多東西,但我現在不能全都告訴你。不過我依然會告訴你,慢慢的一點一點都說清楚。可那不是現在。」
唐山拍了拍狗剩的腦袋,這個舉動讓狗剩很不喜歡,於是忍不住抬手掃了掃唐山的手掌。當然他什麼都沒有碰到,卻只看見了唐山笑著說道:「跟你媽的性子也那麼像,都不喜歡別人拍腦袋。」
這一句十九個字,讓狗剩從心底油然而生一種久違的溫情,彷彿這個人身上有著那個臭婆娘的影子,有那個罵自己討債鬼的女人的影子。這讓狗剩不知該說點什麼,半響,他從嘴裡憋出一句話:「可我怎麼信你。」
唐山搖了搖頭,道:「我從來不需要別人信我,當我把以前的事情一點一點告訴你的時候,你只需要相信你自己。」然後他像想起了什麼,有點懊惱的道:「就像當年你媽,就從來沒信過我。」
狗剩被這句懊惱如牢騷一樣的話逗的笑了,然後他發現,自己竟然有那麼一個瞬間,似乎連問為什麼都沒有,就很直接相信了眼前這個人的話。這彷彿是人們說的直覺!這讓狗剩有點惱火,因為他覺得自己是從來不信所謂的直覺的。所以他有點故意放急語氣的匆匆道:「那為什麼你現在不告訴我。」
「現在?」唐山搖了搖頭,道:「一,我沒有查清楚那些事情;二,就算我告訴你一些事,以你現在的能力,你能做些什麼?三:」唐山抬眼皺了皺眉頭:「有一個人要來了。」
狗剩愣了一下,恍然道:「應該是宋府的那個高手趙銘!」
唐山點點頭,道:「沒錯。」然後他笑了笑道:「不知道為什麼剛才不在你身邊。」然後他看著狗剩,認真的說:「因為這三點,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任何東西。」
狗剩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在眠月樓的時候,自己也曾對綿延濛濛說過「一、二」之類的話,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這些一二的,顯得格外冠冕堂皇的習慣話,還是自己老娘那裡學來的,如今在這裡卻依然聽到了有人在說一二,他驀然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歡喜欣慰感。
唐山似乎也猜到了什麼,沖狗剩笑了笑,道:「小傢伙,等我再來找你。」
唐山說完這話,便扭頭走開,看似邁出了一步,但落在狗剩的眼裡,卻生生跨出了整個巷子。狗剩驚了一跳,奮力朝唐山的背影喊道:「你是個高手嗎?」
唐山腳步停頓了一下,然後狗剩就看見他以極小的弧度點了點頭。
「有多高?」
這次卻沒有了回音,只看到那個影子一閃一瞬,已無蹤影。
狗剩朝著已經連背影都看不到的遠方駐足長觀,很久才扭頭往宋府走。
走在路上的狗剩微微抬起頭,看著升起的明月,口裡喃喃自語。
「一、我多了一個叔。」
「二、我這個叔是個高手。」
「三、老子,似乎並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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