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世上有一隻美珊瑚 文 / 嵩山淚
鬼璽不見了。
我收拾了一下想哭的心情，一腳把剛爬起來的胖子踹回溫泉裡，「你丫的怎麼搞的，要是找不到你就去把青銅門給我撞開。」
我見胖子臉色有些嚴肅，重新爬起來就說著要出去找，看著他身上還在滴水，馬上叫住了他。
「你這樣出去會被凍僵的。」我掐了煙，從背包中扔給他一件羽絨服。「你知道掉在什麼地方了嗎？」
「我放在背包裡，估計是在從山崖上摔下來的時候不見的。」胖子手忙腳亂的換上衣服，「你在這裡等我，我一定把它給你帶回來。」
「我們一起去。」我收拾好包裹，跟在他的身後。
胖子這就不樂意了，「你這是不相信我？東西是我弄丟的，本來就該我去找回來。」
「現在不是表現男子漢的時候，況且這麼大的雪山，不是你說能找到就能找到的，這裡的通道已經被封住了，要找小哥，恐怕得穿過整個雲頂天宮。」
「天真，胖爺我這輩子沒欠過誰，這次算我欠你一個，也欠小哥一個。」這話從胖子嘴裡說出來，感覺有些怪怪的，就像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突然念起了詩經。
我卻明白這種感覺，有時候付出全力只想幫那個人哪怕一點點，到最後卻是弄巧成拙幫了倒忙，這種愧疚，這種尷尬，我在悶油瓶身上做過的絕對不比胖子少。
他每次都淡然的看著我，我也不清楚，那深邃的眼眸裡到底有沒有一絲無奈。
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事情也許沒你想得那麼糟，這裡沒有其他人，既然是在這裡掉的，就一定能在這裡找到。」
胖子也不是那種特娘們的人，看了看洞口，蹲在下面，「你先上去吧。」
我踩著他的肩膀，剛伸出頭，感覺冷風如尖刀一般削在臉上，我抓住一塊冰柱，輕輕一躍，翻了上來。
胖子上來之後，在附近拔了一根長長的冰柱，使勁的插在了旁邊，然後把自己的大紅內衣掛在了上面，我目瞪口呆的看著胖子做完這一切，等他拍拍手微笑的看著我的時候我才弱弱的問了一句：「你這是在聖雪山插上了第一面旗幟？」
「插個屁旗幟啊，胖爺我是做個記號，萬一我們要凍死了，這裡好歹還能用的上。」
我有些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心說胖子心思還是挺細膩的。
尋找東西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尤其是在這茫茫雪地裡，猶如大海撈針，想想就覺得不容易。
此後的幾天，我和胖子像兩頭老牛一樣在雪地裡刨過來刨過去，可是根本就沒有任何進展。
況且，這些天的風越來越大，很少可以見到陽光了，也許不用多久，第一場大雪就會席捲而來。
到時候，即使胖子的背包還在這裡，也早已經被捲到千里之外了。
我忽然有些氣餒，有時候我甚至想，不就一扇破銅門嗎，我就不信除了這個鬼璽還真他媽的打不開了。
但是我很快就明白，沒那個東西，還真他媽的打不開。
看著胖子在雪地裡一遍一遍的耕耘，我的心情有些複雜，如果沒有他，或許我現在已經到了雲頂天宮，但是要說我埋怨胖子，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就算暴風雪來了，有一個靠得住的人在身邊，其他的，都不在重要。
就如胖子所說，總會有辦法的。
這時，胖子跑了過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天真，我們這樣太慢了，我看天氣可能有些變化。我們必須加快速度。」
我點點頭，「你有什麼辦法？」
「我想過了，這裡的地形比較特殊，要麼是陡坡，要麼就是平地，背包落在陡坡的可能性不大，很有可能就在這平地裡，肯定是埋在了雪下面。」
「是的，傻子都知道啊。」
胖子白了我一眼，從背包中掏出登山繩，「我們可以化點為面，把這個繩子兩頭來回拴在我們的小腿上，這樣我們在雪地裡走的時候，若是遇到了東西，一定會有感覺，怎麼樣。」
我說這麼慫的辦法也只有你想得到，可是眼下又沒什麼好的主意，只好無奈的同意了。
然後，我們又在這裡耕耘了一天，事實證明，胖子的做法還是有用的，我們耕耘的面積是昨天的兩倍。
夜裡，山風從頂上吹來，像是誰在吹著口哨，我看著空中白色的雪沫，起初以為是風吹起來的，後來才發現，竟然下雪了。
我喊了一聲胖子，我說下雪了，我們的時間到了。
胖子這幾天估計累壞了，早已進入了夢鄉，我聽他輕輕地喚著，雲彩。
我沒有叫醒他，站起身，天空如漆黑的銀幕，四周是一望無際的白，似乎還有女孩的歌聲。
後來，我慢慢的睡著了，那天晚上，我夢到了阿寧，她對著我微笑，似乎在給我唱歌聽，可是我卻突然發現，她的下半身，是蛇尾。
然後我就嚇醒了，突然看著胖子呆呆的看著雪面，我輕聲問：「怎麼了？」
「我在聽雲彩給我唱歌。」
我似乎想起來了什麼，這麼多天我們在潛意識裡認為這座山只有我們兩個人，所以聽到歌聲都以為是夢境和風聲引起的幻聽，現在看來，這歌聲，是真實存在的。
於是我對胖子說，「是真的有人在唱歌。」
胖子愣了半晌，顯然也覺得這山裡不可能有其他人，而且還有這麼甜美的聲音。
胖子一下就激動了，跳起來就對著聲源處大吼，「雲彩，是不是你來找我了！我在這裡！」
鵝毛般的雪花落在我的頭上，胖子的聲音震得的耳朵有些發蒙，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回頭一看，銀色的雪花捲起滔天巨浪，從山頂上直洩而下，我想即使在雪裡淹不死我，這麼大的落雪拍也把我拍死了。
我在心裡把胖子罵了一百遍，突然感覺腳上的繩子猛地一扯，差點一下子躺在雪地裡，回頭一看，胖子已經在幾米開外了，對我叫道，「快跑啊！」
「我@#¥%@#¥#@#¥@……」努力的平復了一下想殺人的心情，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
耳畔的風更加猛烈了，雪花直往我臉上跑，奔跑中胖子說了幾句話可是風實在太大我也沒有聽清楚，嘴一張狂風就往裡灌，我看了一下四周，看看有沒有能夠擋住雪崩的地形，這時胖子扯了扯我的胳膊。
我順著他指的地方望過去，在我們的右前方，有一個很深的洞，我看著洞口的方向是與雪崩的方向垂直，於是朝胖子點點頭。
身後的雪浪越來越近，眼看就要來了，我和胖子一個翻滾，翻進了那個雪洞裡。身後的雪浪一瞬間掠過，我感覺就像一盆冷水潑在了背上。
「啊！」
我問，「胖子你沒事吧，怎麼聲音都變了。」
胖子說，「不是我叫的。但是我有事，感覺肺都被你壓出來了。」
我沒有理他，從包裡翻出一直銀光棒打著，然後就看到一張清秀的臉瞪大了眼睛把我們看著。
齊齊的劉海垂在額間，像星星般一閃一閃的睫毛，兩隻眼睛正寫滿了好奇的看著我們，即使不笑，淺淺的酒窩依舊迷人，恬靜美好的仿若初生的鳶尾，讓你看一眼，就再也不會忘記。
我扶起胖子，看他沒什麼事，我也鬆了一口氣。
「咦，我死了嗎？怎麼這裡會有天使？」胖子看著那個女孩，一臉茫然的說。
我白了他一眼，「這是人間的天使。」
「哦。」胖子撓了撓頭。
那女孩見我兩毫無顧忌的拿她開玩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們是誰啊？」
胖子這時就來勁了，連忙拍落身上的白雪，很紳士的笑了笑，「我是王凱旋。你可以叫我胖子。」
然後又指了指我，「他是吳邪，我的徒弟。」
我懶得理他，看著女孩有些高興，忙問道：「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這裡這麼危險。」
女孩撇撇嘴說，我來看小哥的，結果和朋友走散了。被困在這裡了。
我和胖子有些懵了，怎麼一不小心就人盡皆知了。
然後那女孩就咧開嘴笑了，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你們，你們帶我去見小哥吧。她天真的眼睛一眨一眨，滿是期待。
「不行，那太危險了，等雪停了，我們送你回旅遊區，去找你的朋友吧。我答應你，我一定把小哥平安的帶回來。」我馬上拒絕了。
胖子也點點頭，「再說你不怕我們是壞人啊，把你帶去賣了什麼的。」
女孩彎彎嘴角，挑了挑眉，「胖子和吳邪才不是壞人。」
我和胖子對望了一眼，看來我們的形象還是正面的。
「你們就帶我去吧。」女孩從包裡拿了一些吃的，遞給我和胖子，「我想跟你們一起去看小哥。」
「你不怕嗎，那裡可是有很多怪物的，有很大的螞蝗，還有十二隻手的怪物，還有的大鳥長著人的腦袋，會吃人的。」胖子邊說邊做些奇怪的動作模仿著，惹得女孩俏皮的笑了起來。
「你不怕？」我有些吃驚，本以為女孩不知道那裡的情況才會這麼執著，現在看來，她對這些好像不放在心上。
「怕啊，怎麼不怕。我害怕的時候，就會唱歌，有時候就不會那麼怕了。」女孩微笑著，眼睛就像夜空裡的星星明亮。
「剛才那歌是你唱的？」胖子喃喃的問了一句。
「嗯。」女孩點點頭，看著胖子有些恍惚，馬上說道，「再說有胖子和吳邪哥哥在，有什麼好怕的。」
胖子點點頭，女孩又狡黠的笑了笑，「我還可唱歌給你聽。」
我知道胖子是想起了雲彩，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進女孩的陷阱，有些無奈。
「我決定了，我帶你去，不管發生什麼，我一定會把你安全的帶出來。」胖子說著，看著我，好像在徵求我的意見。
曾經的戀人永遠不在了，如今，這個和她一樣純潔如水的女孩，有這麼一個心願，即使是在粽子面前不皺眉的胖子，也會心軟吧。
我沉吟的片刻，朝他點了點頭。
看著胖子和女孩神采飛揚的樣子，我也有些高興。
「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我接過她遞過來的餅乾，問道，既然以後都一起的，總不能老喊人家喂，哎之類的吧。
「我叫珊瑚。」
胖子看著洞頂，緩緩的說，「曾經有一個和你一樣的女孩，她叫雲彩，你們都有一個美麗的名字。」
我說，「美麗是一種願望，珊瑚這個名字，本身就是一種願望。」
珊瑚說，吳邪哥哥，你的名字，是否也是一種願望？
我有些微微發愣，然後胖子就坐起來笑嘻嘻的問，「你猜猜我的名字是什麼願望？」
珊瑚笑著說，「你叫胖子，你的願望當然是長得很胖。」
「……」
聽著耳邊的風雪，我閉上了眼睛。
無邪這個願望。
這一晚，長白山的風雪已經徹底的來了，我們找了些可燃物生了火，胖子和珊瑚開心的聊著，我看到胖子發自內心的笑著，搖動的火苗印在珊瑚的臉上，就像天邊的彩霞。
後來，我就睡著了，在夢裡，我聽到珊瑚一直在我耳邊唱歌，聲音恬靜溫柔，就像雪山裡的精靈。
「愛哭的孩子不睡覺，莊家在多多不過草，
等待的人兒不知道，遠方的人回來了，
睡吧，睡吧…
夜漫漫路迢迢，夢中人未少，夢中人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