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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初識人心冷漠 文 / 逸良

    趁著夜色的掩護,夜長空與佩瑤很順利的就進了村裡。

    村裡一片祥和寧靜,勞作了一天的人們此時都聚在飯桌前享受著一天的閒暇時光,咋一看去,好像每一戶的日子都過的其樂融融。

    其實也不盡然,村東頭住著本村最大的員外,李員外。

    李府門前雖然也是燈火通明,但卻給人一股愁雲慘霧的感覺。

    夜長空與佩瑤在轉角的一個陰暗角落站定,放眼望向李府。

    李府的門匾兩側兩串大紅燈籠高掛,自門楣掛至門中。映著牌匾上李府二字耀耀生輝,厚重的大門上新刷了一層朱漆,門前一對威武的石獅久經風霜已經變得非常光滑。

    看得出這是一個大戶人家,因為光是站崗的護衛就排了兩排,足有十六人之多,個個身著黑衣對襟長褂,一臉英氣,挺拔傲立。

    夜長空道「這就是李榮的家?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佩瑤眸子一轉道「你引開他們,我進去送藥給李公子。」

    夜長空木訥的「哦」了一聲,卻又問道「怎麼引?」

    佩瑤咯咯一笑「就是這樣!」說完揚手一揮,一支袖箭在黑暗中直射向正中的門匾,門匾的掛件被斬斷,門匾應聲跌落倒地。

    「誰」!一聲怒喝,所有護衛的目光都一齊望向夜長空!

    就在方才佩瑤發出袖箭的那一刻,佩瑤將毫無防備的夜長空推向了大門前空曠的長坪。

    夜長空大驚之下轉身回頭,哪還有佩瑤的影子,此時夜長空才明白過來,自己上當了。

    護衛們一齊上前將夜長空團團圍住,夜長空傻眼了。

    同樣傻眼的還有圍住夜長空的護衛們,眼前的這個疤臉人著實嚇人。

    「怎麼回事?」一聲沉喝,大門內緩緩走出一人,是一個長著髯鬚的道長,年約五旬,派頭十足,一身紫紅色道袍縫製的極為考究,一口鯊魚皮包裹的寶劍,吞口處還

    鑲了一顆碧玉貓眼石,,他的雙眼緊緊的盯著夜長空,目光冷峻凌厲,極不友善。

    一個黑衣護衛連忙躬身答道「這個人砸了大門的牌匾。」

    紫衣道人冷哼一聲,對著夜長空冷冷道「是這樣嗎?」

    夜長空木訥道「就算……是吧。」

    紫衣道人冷笑「就算是?看來閣下還不知道自己闖下了什麼樣的禍,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砸下別人的門匾那是對別人莫大的侮辱,可惜夜長空還不懂,他只認為一塊木頭應該不值幾個錢。

    夜長空一臉茫然「是嗎?」

    看著夜長空並不在乎的神情,紫衣道人面色一變,眼中一轉,冷聲道「在下清流觀玉機子,閣下好狂的口氣,敢問閣下是誰?」

    清流觀在江湖上享譽已久,是為數不多的幾個頂級修真門派之一,而玉機子則是掌門玉湘子的同門師弟,在清流觀的地位僅次於玉湘子,就連星岳門的司空星繁對他也是忌憚三分。

    夜長空淡淡道「在下夜長空。」

    在亮出自己的名號後夜長空依然沒有露出絲毫驚慌怯意,這出乎了玉機子的意料之外,玉機子的臉上掛不住了「哼!無名小輩,聽都沒聽過,真不知是那個庸師教出來的無知毛頭。

    不知天高地厚。」

    夜長空再傻也聽得出,玉機子這是在輕視自己,而且他在罵自己的師父是庸師,這一點夜長空絕對無法忍受!於是冷然道「你又是哪個庸師教出來的無知毛頭,

    你的名字我也沒聽過!」

    所有人的臉一下子變了顏色,這疤臉小子是不是瘋了?

    果然玉機子的臉漲成了豬肝色,突然暴喝道「找死!」

    玉機子一揮手,護衛們立刻快步散開將夜長空團團圍住。

    趁著大門前一片混亂,佩瑤偷偷潛入了內院,她動作熟練的穿過一個又一個走廊,最後在一間臥房門前停下,輕輕地,她推開了房門。

    但她沒有想到,此刻房裡居然還有人。

    一個丫鬟正坐在桌前用手支著頭瞇眼打盹,佩瑤的開門聲驚醒了她,沒來得及尖叫,佩瑤一個箭步上前一指點在她的右頸後,丫鬟翻眼昏睡過去。

    藉著昏暗的月光,佩瑤看見床上正躺著一個熟睡的年輕人,年輕人對於佩瑤的到來沒有絲毫反應,依然熟睡。

    佩瑤眼中瞬時泛起淚花,晶瑩欲滴,不等它滑落,佩瑤一把狠狠擦去,然後快步來到床邊挨著床沿坐了下去。

    年輕人還沒有醒,月光灑在他的臉上,他的臉色一片慘白,就像一張白紙,沒有絲毫血色,原來他是病了,昏迷不醒。

    佩瑤咬牙柔語道「李郎,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這個李郎就是她對夜長空提起的李榮?她對他如此關懷,他們究竟什麼關係?

    說完她用力將這位李郎扶起,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一手扶住李郎,一手將小瓷瓶遞到李郎的嘴邊,啟開李郎的嘴唇,她將瓷瓶裡的藥汁全部灌了下去,扶住李郎的手

    還不停輕撫李郎的後背,神情極為關切。

    良久,懷裡的李榮突然咳嗽了兩聲,佩瑤喜出望外,連忙繼續輕撫李郎後背。

    李榮終於悠悠轉醒,當他看見扶住自己的女人時,慘白的面容上露出一絲淺笑「瑤瑤,你……終於……回來了!這些天……你到哪裡去了,他們……都不告訴我。」

    佩瑤鼻子一酸,點點頭「沒什麼,我剛剛已經餵你服了紫茯苓,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我……走了!」

    李榮面色一驚,激動道「為什麼!咳咳!你為什麼要走……你是我的……」

    佩瑤緊張道「你別這麼大聲!我……」

    「你!你!你這個害人的妖精!你還敢回來!玉機道長!來人啦,快來人啦!」

    李榮與佩瑤同時大驚!門外,一個五旬左右的老人,正一臉激動的指著佩瑤,那神情對佩瑤恨之入骨!

    李榮連忙道「爹……你說什麼啊!什麼妖精?爹!」

    原來這就是李榮的父親李員外。李員外老淚縱橫,一臉激憤,道「榮兒啊!玉機道長一眼就看出這個女人是個妖精,你這病就是她害的啊!」

    李榮大驚失色一臉驚恐的望著佩瑤,佩瑤急得連忙道「不是!不是那樣的,我剛才已經替李郎……」

    李員外一聲暴喝打斷了佩瑤的話「住口!你個妖孽!上次讓你逃了算你命大,你居然還不死心還要回來害我的兒子!你……你好狠的心!玉機道長!快來人啦!」

    李員外的呼叫聲一下子傳到了前門,已經準備動手的玉機子陡然停下了,瞪了一眼夜長空後道「你們給我看住他,別讓他跑了,老夫去去就回!」

    說完朝屋裡疾行而去,夜長空一臉不在乎,他並沒有打算要跑,玉機子侮辱了他的師父,他發誓要將玉機子打的滿地找牙。

    可是等到玉機子的身影一消失,夜長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裡面似乎出事了,佩瑤一去不回,難道?

    一想到佩瑤,夜長空連忙朝大門奔去,圍住夜長空的侍衛們見狀立刻全都亮出了兵器,夜長空卻是揚劍隨手一招橫掃千軍,巨大的劍氣激盪開來,頭也不回的衝進了大門,只留下滿地

    打滾哀嚎的黑衣護衛們。

    佩瑤一臉緊張,放下李榮,急促道「我先走了,以後我再像你解釋!」話雖然說的很急,但語氣卻溫柔的很。

    李榮剛想說什麼,佩瑤已經衝出了房門。

    「想走!沒有可能!」一聲暴喝,一股劍氣直襲佩瑤,佩瑤大驚失色,連忙轉身躲避,但右肩依舊掛了彩,疼的她大叫了一聲「啊!」

    堪堪穩住後,佩瑤回過頭便看見玉機子正瞪著一雙牛眼冷冷的盯著她,他手上的利劍在月光下映出一片寒光!殺意十足!

    佩瑤杏目一瞪,嬌叱道「臭道士!我與李郎真心相愛,你憑什麼搬弄是非,說三道四!李郎的病與我何干,你為何惡意中傷,拆散我們夫妻!」

    玉機子冷哼一聲,道「事到如今,你還敢狡辯,李榮的病分明是被你用邪術迷惑所致!」

    佩瑤冷笑一聲道「一派胡言,我嫁入李家三年,夫妻恩愛,相敬如賓,孝順公婆,恪守婦道,這些都有目共睹,你這臭道士卻不分青紅皂白,橫加誣陷!究竟是何居心?」

    玉機子狂笑道「你敢說老夫橫加誣陷?」

    佩瑤忍著肩上的劇痛,昂首道「沒錯!我已經喂李郎服下了紫茯苓!只要等到天明,李郎的病就會痊癒!到時候誰對誰錯自有分曉!就算我是妖,也比你這歹毒的偽善人

    要好上千百倍!」

    玉機子面色一沉,眼珠轉來轉去,沉聲道「你已經替他服下了紫茯苓?」

    佩瑤冷笑道「當然!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你不就是想謀奪李家的財產嗎?哼!我告訴你!只要李郎的病一好,你的如意算盤就落空了!」

    玉機子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表面上李員外與他是至交好友,可是這個玉機道長卻另有私心,他有著不可告人的野心,所以急需一大筆銀子,恰好此時李榮得了一場大病,

    於是玉機子恰到時機的揭露了佩瑤妖精的身份,李員外聽信了他的話,自然對他言聽計從,玉機子自告奮勇替李員外守家護院,其實是為了防止佩瑤回來替李榮治病。

    可是如今,他的如意算盤似乎落空了。

    不!他可不是一個輕易認輸的人,玉機子的臉色變得陰毒起來,冷笑道「不用等到天明,老夫現在就讓你現出原形!」

    佩瑤面色一寒,玉機子這分明是要殺人滅口!

    玉機子一劍刺來,佩瑤扭轉身體堪堪躲過,然而玉機子劍尖一抖,數道劍光直刺佩瑤身上各處要害!佩瑤的臉色一下變得慘白!

    鐺鐺鐺!幾聲金鐵交鳴,玉機子刺出的數劍被人輕易化解,場地中央多了一個疤臉小子。

    佩瑤大喜過望,夜長空沉聲道「站到我身後!」

    佩瑤聞言,立刻貼了過來。

    玉機子心中一凜,自己用了八成修為刺出的一劍竟然被眼前這個疤臉小子輕易化解,看來這次是自己看走眼了,這個疤臉醜小子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想到這裡他不由膽寒了,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客氣起來「夜公子!方才在外面的誤會老夫可以既往不咎,

    但這裡的事還請你不要過問。」

    夜長空冷聲道「我要帶佩瑤走,你也不要過問。」

    玉機子有他自己的顧慮,如果此刻放走佩瑤,難保她以後不會再回來壞自己的好事,儘管忌憚夜長空的實力,但他思慮再三還是硬著頭皮道「這一點恕老夫辦不到,她是妖精。」

    夜長空道「妖精怎麼了?」

    玉機子像看一個怪物似的看著夜長空「閣下是在說笑嗎?妖精怎麼了?妖精都是邪靈妖物,人人得而誅之!」

    夜長空的心猛然一震「你……說什麼?」

    玉機子不耐煩道「沒什麼,你可以走了。」

    夜長空拉住佩瑤的手,沉聲道「我們走!」

    說完不理會所有人,轉身離開,玉機子氣的鬍子都直了,夜長空完全沒有把他的話放在眼裡。

    等等!原來這個夜長空是個瘸子?

    方才在門外夜長空一步也沒有移動過,如今一走路便露出了馬腳。

    一個瘸子能有多大能耐,自己竟然還畏畏縮縮,如果傳出去他玉機子還怎麼在江湖上立足?

    「豈有此理!受死吧!」玉機子暴喝一聲,揮劍而起!

    他將公平比武的規矩拋諸腦後,如今他只想著一件事——決不能讓這兩個人離開,否則自己將前功盡棄!

    從背後偷襲的這一劍他灌注了十成修為,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劍深深的刺進的佩瑤的後腰,從小腹穿了出來。

    反應過來的夜長空勃然大怒,狼眼碧芒頓熾!狠狠的瞪著玉機子,玉機子驚得目瞪口呆,顫聲道「原來你也是……!」

    夜長空厲聲道「去死吧!」

    劍光一閃,出鞘,回鞘,一氣呵成,背上的淵虹彷彿從來沒有動過。

    玉機子的咽喉現出一道傷口,他不顧泉湧的鮮血,咬牙道「你的劍……是……不是……淵虹?」

    他離夜長空的劍最近,他似乎看到了劍身上的兩個字。

    夜長空冷冷道「是!」

    玉機子坦然一笑「老夫……死而……無……憾!」

    說罷,仰頭直挺挺的倒下,氣絕身亡!

    這是夜長空第一次殺人,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竟然是這麼的熟練!

    佩瑤終於支撐不住,緩緩倒下,夜長空連忙彎身將她扶住,躺在夜長空的懷裡,她的身體開始泛起幽光,那是生命消逝的前奏。

    佩瑤撐著最後一口氣死死的盯著房門,不知何時,李榮已經掙扎著下了床,虛弱的身體斜靠在門框上。

    夜長空厲聲道「她就要死了,你為什麼不過來看一眼!」

    李榮被夜長空的吼聲嚇壞了,顫抖著聲音道「她……她是妖精……我不……我不過去!」

    佩瑤與他結髮三年,如今用性命換來了他的重生,他回報佩瑤的卻是這句冷冰冰的如刺毒言。

    夜長空的面孔因為憤怒而扭曲,更加可怖,佩瑤慘然一笑,緩緩道「不要……怪他……這是妖的宿命!無論……妖付出多少……人類都……不會接納妖的……,但我不後悔……

    真的。」

    夜長空強忍住憤怒,一把抱起佩瑤,道「我們走。」

    沒人再敢攔他們,夜長空大踏步的走出了李家大門。

    月下山林,一座孤墳新起,夜長空矗立墳前,面色一片寒霜。

    原來人類並不歡迎妖精,這是夜長空入世第一天明白的第一個道理。

    那明月心呢?張衡真的愛她嗎?還是也想今夜的李榮一般無情?

    次日,夜長空從新穿過村莊,朝西而去,他要去汐湖找姬曉峰。

    路過村莊時,他聽到了村民們的談話。

    「聽說李榮的病今天全好了,可真算他小子命大!」

    「可不是,幸好玉機道長及時發現他老婆是個妖精,要是再遲點,他的元神早就被那妖精吸乾了!神仙也救不了!」

    「現在妖孽橫行,就連玉機道長都遭了惡人毒手,真是好人沒好報,以後再出了妖精都不知道找誰來收了。」

    「所以說娶老婆可得看仔細了,不能光看她漂亮就迷了魂,說不定就是害人的妖精,到時候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快別亂說了,聽當時在場的人說,那個殺害玉機道長的兇手樣貌猙獰,還是個瘸子,可他拿的卻是天下第一神兵的淵虹呢!咱們可惹不起呢!」

    一群人嘰嘰咋咋說個不停,完全沒有注意到此刻他們身邊正有一個瘸腿疤臉的人走過。

    當他們發現時,一個個傻了眼,驚慌死錯的四散逃開。

    夜長空沒有任何反應,也沒有去爭辯,既然人類是如此偏執的看待妖,那他又能怎麼去爭辯。

    夜長空轉過臉朝山上走去。

    他沒有繼續走官道,因為他已經不想再跟人類打交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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