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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章 攀比 文 / 寂寞佛跳牆

    臘月二十,諸葛王朝第一場冬雪下來的時候,陳家村也得了遮蓋,薄薄的一層小雪,與尚未全部脫落凋零的樹葉子親密接觸,這,就已經是最寒冷的時刻了。

    穿著棉襖棉褲的丫頭們形態也臃腫了不少,尤其是兩個小的,沒脖子沒腰,完全就是一個滾動的球兒。

    不過,阿珠倒是在這樣的衣物包裹下,學會了正常走路,並且,時不時的會腳下生風,妄圖跑起來。

    剩下的那頭野豬,分了半扇割塊兒做年禮,王氏娘家,還有老宅兒那邊,村子裡二大爺、裡正、長老啥的幫過忙的,再加上儲存起來的毛栗子、米面和蔬菜,這禮物可就不薄了。

    肯回禮來的也不少,鄉里鄉親的,聽說蛇大仙冬眠了,敢登門的就多了點兒。

    王氏這胎懷的擔驚受怕,陳大川也不敢再讓她多活動,只在前後院子裡轉悠。

    那群被騷擾過的母雞,也如數挪到了後院兒,因為湖水的滋潤,後院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溫室,不但養育著碧綠的蔬菜等植物,母雞們挪進來後,竟然又照常下起雞蛋來,任務很均衡,基本上每天幾十顆能裝籃,把王氏給歡喜的不行。

    野豬賣光了,那就繼續購置半大的母雞,趁著年節前後,別人家的母雞都冬休不肯下蛋,被捆起來售賣的就多,陳大川可是狠狠的往家裡採購了幾批。

    豬圈拆掉了,拾掇成煥然一新的雞圈兒,領地還擴展出不少,王氏每日裡餵食的慇勤周到。有的母雞到來第二日就開始做貢獻了。

    現在,家裡的生活已經遠遠超出了王氏曾經嚮往過的,以後讓孩子們十天就吃一回雞蛋。

    甚至,被二姐揍的「哇哇——」哭叫的阿穗,挨揍的原因竟然是拒絕吃煮雞蛋。還吐槽什麼「聞著有雞屎味兒」……

    這是已經步入小康生活的節奏嗎?

    阿珠的語言表達能力也在飛速提高,在一旁蹦著高兒的拍手:「二姐做的對,二姐打得好!」

    這般幸災樂禍,還不就是因為阿穗改不了叫「豬——」的毛病?妹妹已經反覆強調過了,不允許去掉「阿」字稱呼自己,偏三丫頭健忘。一張口就討人嫌。

    事實上姊妹四人的關係處的還算不錯,阿蘭脾性好,不怎麼逞「大姐大」的威風,二姐阿草可不同,目前居住的離村子裡遠。可以來往的小朋友不多,二姑娘旺盛的精力只能揮霍在家裡,於是,教育妹妹們,就成了她主動大包大攬的一項基本業務。

    阿珠是個成人的靈魂,不算饞也不算懶,更懂得看眼色兒,這就凸顯出三姑娘阿穗太過幼稚來。比如現在挨得這幾個「腦崩兒」,完全就是欠抽的嘛!

    想當初一睜眼就只知道叫「我餓——」,現在連雞蛋都嫌棄起來了。阿草的眼睛裡可不揉沙子,堅決不容許這種犯賤的行為。

    「珠也沒吃雞蛋,憑啥不修理她?」阿穗還會反口,指著蹦高兒的妹妹掉金豆子。

    「憑啥?阿珠是沒吃雞蛋,可那是她孝順,都給了娘吃!」

    阿草義憤填膺的繼續彎起拇指和食指。照著阿穗的後腦勺又是一記「崩——」。

    嘿嘿,阿珠早就吃煩了每天那一顆煮雞蛋。可是人家不招人厭,總是孝敬給親娘親爹或者姐姐們。不接受都不行,硬往嘴裡塞的!

    「娘吃——給小弟弟小妹妹吃——」,這話一說,王氏就沒辦法拒絕,還得豎著大拇指誇讚阿珠。

    「爹辛苦了,多吃一口,吃大口——」。

    「姐姐做飯——香!姐姐吃阿珠的一口蛋黃——長得漂亮!」

    「愛姐姐吃——臉兒白——」。

    這個「愛姐姐」,就是指的阿草了,沒辦法,阿珠理解了為啥小娃子說話吐字不清楚,那完全是舌頭使用的還不算靈活。

    反正,不管小阿珠用的是什麼理由,都比*裸的嫌棄,說什麼「我不要吃雞蛋!一聞就有雞屎味兒!」要強得多吧?

    所以,在這個家裡,阿穗屬於經常被批評教育乃至修理的對象。

    阿穗姑娘當然不服氣,人家只不過稍微懶點兒貪吃點兒挑剔點兒,別的,哪一點兒比妹妹差了?

    小丫頭有了攀比對象,開始啥啥都跟阿珠學,妹妹往母親嘴裡塞雞蛋,她就往父親嘴裡放,妹妹誇讚大姐漂亮,她就說二姐好看……

    大年初一那一天,阿穗竟然要穿妹妹的新衣服了,因為,同樣款式的棉襖上面,阿珠的分明多了一朵毛茸茸的小花兒。

    這可是阿珠連講述帶比劃,指揮的大姐給加工出來的,用的是灰白的野兔子尾巴上的短毛,全諸葛王朝獨此一份,再無二家。

    那毛茸茸的的小花兒就釘在交領棉襖的斜襟第二顆盤扣處,像春日裡漫山遍野的蒲公英的小傘……

    為什麼大傢伙兒都偏愛著妹妹?阿穗抽搭著鼻子,抓著那個別具一格的棉襖不放。

    至於嗎?多添了個兔子尾巴而已!

    沒等母親和姐姐們規勸,阿珠把棉襖向前一推:「給你穿,我穿你的!」

    多麼崇高的思想境界啊!

    就連也在一旁換新衣裳的陳大川,都不由得要豎豎大拇指誇讚一番小閨女,怨不得一家人都疼寵小的呢,就是懂事兒!

    窮日子裡熬出來的婦人,給孩子做衣裳總少不了要做的肥大一些,留著來年後年的都可以穿。

    阿穗穿上妹妹的棉襖,那叫一個可身,繫上盤扣以後緊緊梆梆的,可就是捨不得脫下。

    「娘——妹妹的襖裡面,還有一層口袋兒!」阿穗有了新發現,更加愛惜這件捨了臉面討要來的衣裳了。

    這是思謀著萬一過年有人給個壓歲錢啥的,也有個地兒放置不是?一旁觀看的阿蘭,都有些捨不得了,這都出自她的手呢。

    「嗯,要是以後給你爹也這麼的縫一個貼身的布袋兒,出門子就更保險了。」王氏拽了阿穗到跟前兒裡外查看,有了新主意。

    可是那些都是後話,目前最關鍵的是,阿穗丫頭的新棉襖——阿珠根本沒辦法穿,太肥太大了,罩在身上,跟一個膨脹的鍋蓋似的。

    「嘻嘻——嘻嘻嘻——」,阿珠倒是很歡樂,在炕上走了兩步,那形象,就只是一個厚厚的棉質鍋蓋,在蠕動……

    拒絕了王氏板起臉要姊妹兩個換過來穿的建議,也擋住了見義勇為的二姐探到阿穗腦門上的手指頭,阿珠喜眉樂眼的說道:「姐姐出門——拜年,穿漂亮——,阿珠陪娘在家——穿舒坦——」。

    反正自己的那件舊棉襖也挺好的,就穿了那麼二三十天而已,換過來就得,活了兩輩子的人了,哪兒還在意這點兒小事兒?

    不過呢,三姐姐這個攀比的毛病也得幫忙調整調整,既然她把自己當成攀比對象了,那就做個完美的榜樣給她學學。

    阿珠吃著初一的年飯,日子過好了,王氏頭一天晚上就包好了豬肉餡兒的「餛飩」,其實很像傳統的「餃子」。

    「餃子」是華夏的一種歷史悠久的民間吃食,深受老百姓的歡迎,民間有「好吃不過餃子」的俗語。每逢新春佳節,餃子更成為一種應時不可缺少的佳餚。

    只不過,這個時代乃是從三國末期偏離軌道的,很多傳統保留下來,又偶有變異。

    這時的「過年餛飩餃子」煮熟以後,不是撈出來單獨吃,而是和湯一起盛在碗裡混著吃,還要在湯裡放些蔥花、青菜葉等小料兒。

    阿珠倒也被允許吃了幾個「過年餛飩」,她現在每日裡活動量不小,胃口的消化能力也增強了。

    小黃照例從水池子裡泡著不出來,陳大川親自端了「餛飩」碗送去後院兒,它倒是很給面子的爬上了岸,腦袋探到陳大川跟前兒,任由他把晾好的「餛飩」倒進嘴巴裡。

    按照起初說定的,陳大川帶著三個閨女到村子裡拜年,王氏跟阿珠看家,踏著昨夜裡放鞭炮散落的紙屑兒,父女四人擺手離開了。

    王氏撫著還不明顯的肚皮,把院門大敞開,才心滿意足的回屋裡。

    大年初一,只要家裡近三年內沒有喪事,都得大開院門迎接拜年的鄰里賓客,阿珠很開心的走出院門,查看自家門前張貼的一幅春聯。

    「新年納餘慶,嘉節號長春」,很熟悉,這應該是華夏最早的對聯形式吧?

    阿珠還要再把足跡往遠處延伸一下,母親王氏的呼聲已經傳出來:「阿珠,外面冷,不要亂跑……」。

    沒有黃金蟒護駕的日子,阿珠可是始終在自家這二畝三分地上轉悠的,閒的骨頭都酸了。

    無奈何繼續陪著母親,看著她又翻找出一根類似的野兔毛,對著阿穗留下的那件新棉襖琢磨,這是想也造個同樣的花朵上去?

    「你這丫頭心眼兒倒巧,來,跟娘說說,怎麼個釘法兒?」王氏招手,揉揉眼睛。

    可惜咱這十指還嫩生,捏不穩針,也沒有縫紉的力氣和準頭兒。

    阿珠爬上了火炕,小嘴巴巴的跟母親嘮著嗑兒:「別做那個老樣子了,娘,您分出五個花瓣兒來,保準三姐更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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