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一十一 相信緣分嗎? 文 / 十月向陽
傍晚時分,谷梁山莊又一次人潮湧動,只不過這次不同於上午的情景。這次洶湧的人流是下山的,用過喜膳之後山莊便為路程遠不能返家的人在南陽城中安排了住所。
本應該清淨下來的山莊卻依舊熱鬧非凡,幾十桌子上擺著新鮮的喜膳,司文雪掀了蓋頭和谷梁煊一起在席間喧鬧。這才是真正的喜宴,白日裡那一次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最重要是做給朝廷,做給秦啟天看的。
谷梁煊心疼司文雪,沒有按著傳統的禮制讓她獨自在房裡等著自己,帶著她一同和眾人吃喝,接受大家的祝福,感受新婚的喜慶。山莊風氣本就比較開放,又加上對三個莊主的敬仰和依賴,所以眾人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氣氛熱鬧喜慶。
蒾瓊和司文睿接了新人敬上來的喜酒,笑著祝福他們。蒾瓊看著他們眉梢間自然而然帶著的欣喜心中很開心,不管怎樣,司文雪找到她命定的那個人,且那人又對她傾心,她為她開心,比自己成親還要開心。一時間鼻頭還有些酸澀,就好像嫁出去的是自己女兒一樣的心情,很奇怪。
「嫂嫂,三哥,多謝你們,如果沒有你們雪兒恐怕一輩子都要活在深宮中,或者一輩子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自由。我知道自己任性,不管不顧就離宮出走肯定給你們和皇兄帶來很多難處,你們不說雪兒也知道,可是雪兒自私得還是不願意回去,謝謝你們,我……」說著,司文雪的情緒便有些失控,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其實長兄如父這句話真的很有道理,父皇去世以後,幾乎就是司文絕一邊當哥哥一邊當父親,對自己寵愛有加,亦妹亦女的待著。她也很想在自己出嫁的日子裡能有司文絕在場,現在恐怕他還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出嫁,也看不到自己穿嫁衣的樣子。一想到這,心裡就覺得難過。
司文睿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修長的手指將她臉上的淚珠拭去,大掌一下下輕撫她的頭,像是寵溺自己孩子的父親一樣親切,「別哭了,玄武已經回去向皇兄稟報這件事了,再過幾日我們就回宮,將事情都解決了,到時候皇兄肯定會昭告天下,我們的如意公主招到了她自己的如意郎君。」
和司文睿如此親近還是第一次,心中空缺的某一處似乎開始慢慢填上,聽了他的話乖乖點頭,「嗯,都聽三哥的。」
「好了好了,這麼喜慶的日子就不要哭了,再哭就變醜了。」蒾瓊拉起司文雪的手,讓她坐下,一邊夾菜一邊體貼的說著體己話,不一會兒便將氣氛又帶回到正常軌道,大家繼續該喝喝該吃吃,熱鬧得天翻地覆。
「雪兒,吃飽了沒有?」谷梁煊不住的往司文雪碗裡夾菜,見她越吃越慢,碗裡已經堆成小山了便湊到她耳邊問她。
「嗝……」一個飽嗝突然就冒了出來,司文雪趕快雙手摀住嘴巴,有些不好意思的偷瞄了四週一圈,見大家沒人注意才鬆開手。「早就飽了,可是,新婚後真的三天不准吃飯的嗎?」
因為谷梁煊說新婚後三天都不能吃飯的,否則就是對長輩的大不敬,還會影響孩子的智力。她從小在宮中長大,又被司文絕寵著,對於這些繁文縟節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全都是聽谷梁煊說的。所以司文雪席間一直不住的吃,就怕未來三天餓壞了肚子裡的孩子。
谷梁煊強忍住笑,「也不是一定不允許,還是可以吃的。」
「那你為什麼騙我說不可以,害我吃得這麼撐,孩子會不會都被我撐得不聰明了?」司文雪有些後怕的摸了摸肚子,喃喃自語道,「寶寶,娘親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千萬不要變笨啊,都怪你爹。」
谷梁煊聽她這樣說心裡癢癢的,像是被羽毛劃過心尖一般,整個心臟都是顫抖戰慄的。這樣的場景他還沒來得及設想,卻是真真實實見到了,渾身血液都快沸騰起來。
「吃飽了我們就走吧,這裡酒氣重,別熏到孩子。」谷梁煊一副處處為孩子著想的樣子,司文雪對他深信不疑,便同蒾瓊和司文睿道了別,在谷梁煊的攙扶下走向兩人的新房。
如果她知道一個時辰後會被他壓在床上使勁折騰,還知道孩子根本就是為了留下她的幌子,吃飽也是為了配合他的折騰,那司文雪絕對會拿一把刀把他的「寶貝」給剁掉。千防萬防,還是防不了他正人君子外表下那顆奸詐狡猾腹黑的心。
蒾瓊和司文睿看著兩人相攜離去,對視一眼都輕輕的笑了。兩人也都已經差不多,同大莊主和凌雲說了一聲便相攜繞著山莊漫步。
今晚月圓,高掛枝頭,加上山莊到處都是大紅燈籠高懸照明,銀白月光和喜慶的紅色燈光碰撞出最激烈的金黃光暈。南陽的天氣不同於幽都,現在已經隱約可見枝頭的新綠,空氣中全是新鮮綠葉的芳香,不過因為是傍晚,空氣有些潮濕。司文睿緊緊的握著蒾瓊的手,很是享受珍惜難得的安詳,好像就這樣牽著她就是天荒地老了。
花園裡不同於前廳的喧鬧,靜謐空幽,一點點聲響都能聽得極細緻,所以遠處微小的談話聲還是傳了過來。蒾瓊凝神屏息聽了片刻,聽出是柳絮和榮軒的聲音,便拉著司文睿走遠了。
「雪兒的事就算是告一段落,可是,哥哥和柳絮……」蒾瓊歎息一聲,抬起頭看著夜空圓盤似的明月,心中悵然若失。
「曾經有一位很有名的詩人吟唱過這樣一句詩,『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時古難全。』事事都不可能圓滿非常,每個人一生不可能全無遺憾,所以他們的事還是讓他們兩個人去解決吧,你在一邊這麼費心也於事無補。」司文睿嫌棄外面的露水重,牽著她往回走。
「那你信緣分嗎?你說,真的有月老在天上為每個人前線嗎?」
若是以前,司文睿自是不會信,他和一一都是那種無神論者,信得只是自己和彼此,他們信武器,信自己的手段,新人彼此,除去這些什麼都不信。但是經過死亡再復活之後,他信。
「信,大概他們二人之間緣分太淺,這輩子也許就會互相錯過。但是,也許是他們的緣分還未到,上天對他們的考驗還不夠,等到時機成熟,緣分到來,自然會有一個好結果的。」
司文睿話落已經推門將蒾瓊帶進屋裡,親自給她洗了帕子擦臉。精緻的手指劃過她臉頰的時候被蒾瓊輕輕握住,小臉享受的向他掌心煨了煨,「那你說,我們的緣分是已經很深,並且已經到來了嗎?」
司文睿望著她蝶翅般撲閃的雙睫,心頭微動。緣分嗎?上一世大概是他們二人緣淺,所以才會錯過,但是這一世還充斥著那麼多的未知,他也說不好兩人之間緣分是深是淺,是來了還是沒來,或者會不會走掉。但他知道,他這一次絕不會輕易讓她離開,兩個人這種情況,與其說相信緣分還不如說相信自己。但他不會和她說這些。
「嗯,我們是夫妻,月老的紅線肯定將我們彼此栓得牢牢的,我們的緣分一定深不可測。」
蒾瓊看著面前精緻到彷彿手工雕刻出來的眉眼,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脖頸,將臉埋在他肩窩處低喃,「真好。」
大概是今晚司文雪成親感染了她,又見了柳絮和榮軒之間的糾結心中感觸,從來都沒有如此溫順。難得見她如此主動,司文睿手臂一帶,便將她提起跨坐在自己腿上,手臂環住她腰肢,享受著寧靜的二人世界。
第二日蒾瓊睜開眼的時候已經不早了,一偏頭就看到拄著頭凝視自己的司文睿。不知怎的就想到昨晚他的溫柔雋永,一直讓她像泡在溫度適中的水中,整個人都快要化成一灘水。臉上緋紅,不敢對上他清明似朗月的眸子。
「瓊兒在想什麼?連這麼紅,嗯?」司文睿的手指滑過她細膩微燙的臉蛋,細瓷般滑膩的手感讓他有些愛不釋手,靈活的手指順著脖頸而下,挑開被子鑽進去,讓她的臉紅得快要滴血。
「別,我餓了,起床吧。」蒾瓊趕快制止某人手指壞壞的動作,昨晚還不滿足嗎?大早上又開始撩撥她。
司文睿聽她說餓了才戀戀不捨的拿出手,離開時還不忘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聽瓊兒的,我們晚上再繼續。」
蒾瓊垂下眼簾不去看他,她可沒那麼厚的臉皮還去搭腔,嘴上功夫她沒有司文睿的強,所以她一般都聰明的不去回嘴。反正到時候也是她說了算,當然,是在她神智還清醒的情況下,被他迷惑的時候不算。這麼一想,蒾瓊悲哀的發現,好像沒有不被他迷惑的時候,每一次最先潰不成軍的那個人一直是她啊。
柳絮伺候兩人吃飯的時候一直欲言又止的樣子,蒾瓊等了半天也不見她說話,便主動問她,「柳絮,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柳絮抬頭看了看蒾瓊,忐忑了半天才開口,「小姐,我……我想要我的……我的那塊玉。」
抬頭看到蒾瓊蹙眉,柳絮趕快搖頭擺手解釋,「不是小姐想的那樣,我不是要離開,是昨天溫婆婆問我的,我想起來自己確實有一塊玉在小姐那裡,她說我長得像她認識的人,但是那個人的女兒很多年前丟了,有一塊玉是貼身信物,所以想看看是不是。我就是想,也許能找到自己親人,但是小姐放心,我不會離開小姐的,死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