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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薨一百一十五 皇后薨逝 文 / 十月向陽

    翌日,未聽聞秦洪家出什麼事,司文睿和蒾瓊心下瞭然。既不是尋麻煩的那就是有共同秘密,蒾瓊總覺得昨夜裡那個面具男很是面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到過。

    司文絕以司文雪重病在外治療,不知歸期為由,主動提出為秦洪賜婚,只不過那女子不是司文雪而是劉本義嫡孫女劉綺玲,賜封號長平郡主。秦洪礙於劉本義在朝中的勢力沒敢爭取,接下了。

    深夜皇宮。

    「皇上,皇后娘娘來給您送夜宵了。」德公公手拿拂塵輕聲提醒司文絕。

    「嗯,進來吧。」司文絕並未抬頭,垂著頭忙著批閱桌上的奏折。

    白靈風一襲大紅色宮裝雍容華貴,華貴的翔鳳金步搖隨著走動發出清脆迷離的美妙旋律,身姿裊裊婷婷緩步而來。

    「臣妾參見皇上。」盈盈一拜芳華萬千。

    「皇后不必如此,過來,到朕這邊來。」司文絕抬起頭,看到她一身大紅色有一瞬間的愣怔,也只是片刻便又恢復,笑著攬過她纖腰,「鳳兒辛苦了,每日裡都給朕送宵夜,朕又那麼忙,總也沒什麼時間陪你和麟兒,很對不起你們母子。」

    白靈風任他抱著,攬住他脖子,示意丫鬟將宵夜放在案上,拿起勺子親自餵他吃,「皇上日理萬機,才是真的辛苦,臣妾也不過是做了分內之事而已」

    德公公見此情景,立馬帶著宮女太監離開,殿門輕輕合上,白靈風嘴角勾起一抹不被察覺的諷刺笑意,又執起湯匙一口一口餵他吃她親自下廚做的山藥粥,他最愛吃的家常吃食。

    「皇上,可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一碗粥吃淨,白靈風雙手環上司文絕的脖子,頭枕在他肩頭輕聲細語。

    聞言,司文絕渾身一僵,卻還是笑著輕撫她柔軟的長髮,「再過十八天就是我們成親十九年的日子了。」

    白靈風眼底劃過一絲淒然,「昨夜,臣妾夢見孜禕了,他問我什麼時候去找他。」

    司文絕一頓,板正白靈風的身子,長久的注視著她沉靜如水的眸子,「鳳兒,過去那麼多年了還是忘不掉嗎?兇手已經被朕處死,孜禕的仇我們已經幫他報了,忘了吧,別這樣折磨自己。」

    白靈風輕歎口氣,纖長的食指在司文絕胸口處畫著圈圈,低低的喃語,「是嗎,是這樣嗎?」

    司文絕聽她說這樣的話不禁蹙緊了眉頭,還要說什麼,白靈風卻抬起頭,柔軟的唇瓣附上他微涼的唇,繾綣纏綿的吻住他。司文絕有片刻的失神,兩人成為夫妻這麼多年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

    他知道她心裡住著另一個男人,她待他一直淡漠疏離,像涼水,永遠捂不熱。但他當年確實是真的愛,所以以為自己不在乎她心裡有誰,只要她是自己的就好,可是後來越來越涼的她讓他當初那份炙熱慢慢冷卻。帝王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鶯鶯燕燕環肥燕瘦,什麼樣的女人他都唾手可得,所以後來就開始沉溺於膚淺的快樂,不去想什麼情情愛愛,只要淺顯的快意還是很容易的。

    今晚的白靈風有些與以往不同,但她的主動讓司文絕沒那麼多思考能力,他以為自己對她的愛早已沉寂。然而,面對主動的她的時候,他還是控制不住心中的熱流,顧不得想太多,只想把握住此刻為他而熱情的她。一把將她抱起,大步走進內室,將她放於床榻。

    低頭吻住柔軟的唇瓣,手掌愛憐的摩擦她滑膩的臉蛋,觸手耳際一片冰涼濕濡,微頓,「鳳兒,怎麼了?為什麼哭了?」

    白靈風輕輕搖頭,伸手勾住司文絕脖頸將他拉低,「要我。」

    司文絕渾身一僵,再顧不得想其他,揮落床幔,一室旖旎便被隔絕。芳華無限,春光旖旎,一句帶著顫音的對不起輕輕飄揚而出,掩在吟哦粗喘中很快飄散不見。

    翌日,晨光初露,一道淒厲的呼喊劃破天際,驚落了宮女手中端著的金盆,清水灑落一地,晨光折射,倒映出朱紅色的房梁,似血一般艷紅。

    司祁元絕325年仲月(農曆二月)十三,溫嫻皇后薨逝。天子大悸,重病臥床。

    司文絕一病,昏睡整整三日,再次睜開眼睛時,司文雪、司文睿全都在身邊守著。司文雪一見他清醒,撲到他懷裡大哭出聲。

    司文絕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兩行清淚瞬間滑落,「她終究還是離我而去。」

    蒾瓊同司文睿對視一眼,默不作聲。

    仲月十八,溫嫻皇后入殮皇陵,追封靈德極皇后。司文絕坐在二人最後溫存的床畔,蒼白孱弱的唇瓣一張一合,半天未有聲音傳出。顫抖的手漸漸扶上二人曾同枕過的玉枕,左邊還有一道早已乾涸的血跡,順著玉枕蜿蜒而下,絕艷似火。

    她竟真的如此狠心,如此的……恨他。

    讓他眼睜睜看著她死在自己懷裡,死在纏綿後的榻上。她最後那句對不起是對誰說的,是對不起這麼多年才去找他還是對不起麟兒,或者,她心中也是有著自己的,那句對不起會是對自己說的嗎?

    「你當真是狠心,朕都已經在贖罪了,為何還要如此。」司文絕蒼白的十指緊緊收緊,額上的汗珠一顆顆滾落,頎長身軀栽倒在床榻上。

    夢中,他們又回到那少年時光。

    彼時,他是當朝太子,未來的君王。她是翰林院太傅嫡女,尚書長子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尚書之子汪孜禕是皇帝欽點太子侍讀,三人自小便相識。

    那時,她嫻靜溫婉,知書達理,完全沒有官家女子的驕縱,但她在孜禕面前總會有活潑調皮的一面。他看了會覺得刺眼,他想把那雙含水會笑的眸子據為己有。後來,一次郊外練習齊射之術時,孜禕不慎掉下懸崖,最後只尋到斷臂殘肢,英年早逝。那時,距離他和白靈風成婚的日子不到一月。

    十八日後,司文絕將白靈風娶回太子府,做了他的側王妃。

    他沒想過會一切會那麼順利,但最終結果是他想要的就足夠了。孜禕的死不是意外,騎射之術毫不遜色於司文絕的人怎麼可能會馬失前蹄掉下懸崖,但如果吃了迷藥神志不清的人就可以。司文絕以為一切天衣無縫,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那雙含水會笑的眸子再也沒真的笑過,一汪春水也變成了一灘死水,任狂風呼嘯也再無漣漪。

    「這都是報應,報應!」濃霧散開,司文絕又回到當年孜禕掉下去的懸崖,看著白靈鳳一襲大紅嫁衣屹立在崖邊,大笑著指著自己呼喊,呼嘯而過的風聲將她幾近破碎的聲音吹散。

    他想喊住她,讓她回來,那裡危險,可是卻一點聲音都沒有,腳下如灌了千斤重,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毅然決然的跳下懸崖,張開的雙臂像是要去擁抱天空,鮮紅如血的裙魅被大風割裂般發出辟啪的聲響,那抹決然的身影像一隻蝴蝶,墜入萬丈深淵,徹底消散不見。

    猛然驚醒,司文絕渾身早已大汗淋漓。終於知道一向不喜歡紅色的白靈風為何會在那一晚穿上大紅色,是不是在她的心中只有孜禕才配看到她一身嫁衣的資本?所以她要穿著去見他?

    喉中湧上一股腥甜氣息,輕咳一聲,一口鮮血吐出。司文絕淡然的擦了擦嘴角,早已見怪不怪,看來,有些事也要開始抓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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