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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84 你還是沒變(還有更新 文 / 阿瑣

    面對佟嬪的哭訴,嵐琪心底略略有些毛躁,非她小氣多疑,是覺得佟嬪好好放著自家親姐姐不去求,為何偏偏跑來求她,這麼些年在這宮裡,看盡太多人情冷暖,由不得她再像從前那樣衝動魯莽,她有幫人之心,可也要看幫什麼人幫什麼事。

    再等聽完佟嬪的話,嵐琪心中更是奇怪,沒想到覺禪氏那般「無情」的人,竟然會為了佟嬪出頭,要說她幫著溫貴妃做這樣那樣的事,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為求生存可以理解,可她為什麼要幫佟嬪?

    心裡太多的疑問,讓嵐琪覺得自己很無情,此時此刻她應該好好安撫佟嬪,為她想法子想辦法才對,可她卻在思考這些不合時宜的事,也許是心裡太明白,私通的罪名會讓覺禪氏萬劫不復,不管是誰湊上去,都會惹一身騷。

    「覺禪貴人說,只是想弄出個借口,讓平貴人在儲秀宮住不下去,我們沒想壞她的好事,更不會害她,就是想讓她搬去別的地方,誰曉得把溫貴妃拉進來之後,後面的事都不是覺禪貴人和臣妾能控制了,可是平貴人卻把這些都怪在我們身上,也不曉得怎麼弄得覺禪貴人這樣的罪名,覺禪貴人那麼溫柔安靜的人,連和別人多一句話都不說的人,怎麼會呢?」

    佟嬪哭哭啼啼,嵐琪看著她這樣,也明白了為什麼她不敢去求皇貴妃,照皇貴妃的脾氣,哪裡能聽她說這些解釋的話,不過是一個貴人,找個借口打發了就是。穢亂宮闈是不用姑息的,早些時候太皇太后就叮囑過她,遇到這樣的事,絕不能心軟。

    佟嬪又哭求:「娘娘,您去救救覺禪貴人吧。」

    嵐琪則冷靜地說:「我們什麼事都不知道,連她怎麼落入陷阱的也不明白,單憑平貴人一句話,也不能指正是她設的圈套。妹妹你先冷靜一些,我讓環春去打聽情況,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才能幫你。」

    而環春早早就派人去打聽了,等消息傳回來,說是覺禪貴人在御花園和一個侍衛說話,被尾隨而至的人抓住,尾隨的侍衛是接到檢舉說有侍衛和妃嬪私通,他們的確是特地來抓人的,但為何會抓到覺禪貴人,旁人也不明白,但最要命的是,那個侍衛竟然已經承認了。

    「覺禪貴人現在在承乾宮,貴人她不承認私通,更說不認識那個侍衛。」環春皺著眉頭將打聽來的話告訴主子,「偏偏那個侍衛承認了,一副不怕死的架勢,真叫人奇怪。」

    嵐琪頷首,思量著道:「遇見這樣的事,不論有或沒有,人都會本能地為自己開脫,這麼容易就認罪,實在說不通。」

    佟嬪抽噎著,恨恨地說:「指不定是平貴人弄來的死士呢?」

    「死士?」嵐琪心裡一抽,所謂死士,就是捨棄性命為主子做事的人,對他們來說沒有正邪,只有主子,若如佟嬪所說,恐怕要那個侍衛說出真相,就等同逼他自盡,到時候死無對證,覺禪氏更加百口莫辯。

    不多久外頭又有消息來,說是溫貴妃到承乾宮了,可這句話才說了片刻,門前小太監匆匆忙忙跑來稟告:「主子,皇貴妃娘娘派人找您去承乾宮。」

    嵐琪並不管六宮的事,讓她去要麼是旁聽,要麼一起商量個對策,直到進承乾宮門之前,她都是這樣想的,可她怎麼會想到,自己好好在永和宮睡個午覺,也會被捲入這件麻煩事裡。

    原是溫貴妃跑來說是她讓覺禪氏去御花園折花枝,又說平素覺禪貴人跟著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莫說跟侍衛私通,連不認識的宮女太監都不會多說一句話,力保自己宮裡的人是清清白白之身,不論貴妃出於義氣還是私心,能站出來保她屋子裡的人,都讓榮妃等人刮目相看。

    可問題卻又來了,覺禪氏身邊的香荷說的和貴妃完全相反,毫不知情的香荷被提溜來,沒問幾句她就哭著說:「是德妃娘娘派人來約貴人去御花園賞花,我家貴人才出門的。」

    如此一來,要麼溫貴妃說謊,要麼香荷說謊,而再問覺禪氏,她卻說是自己想去御花園走走,沒人找她去。溫貴妃尚可,香荷激動地問她:「您為什麼不說呢,是德妃娘娘派人來找您的呀,奴婢沒撒謊啊。」

    嵐琪進門時,就正好聽見香荷這樣哭,不等她弄清狀況,香荷就哭著問她是不是她請覺禪貴人去御花園,再等嵐琪聽完這些事,皇貴妃已經很不耐煩,纖長的眉毛都快打結了,怒氣沖沖指著她們說:「你們能不能商量好了,再來保人?」

    眾人一聽皇貴妃這句話,顯然這件事還有轉圜的餘地,只要底下的人能理清頭緒能有個服人的說法,皇貴妃這邊不是不好商量的。可眼下榮妃、惠妃絕對置身事外,溫貴妃一心想幫,卻被香荷弄的烏龍,而德妃完全不相干的人,則莫名其妙被捲進來。

    更讓人無法理解的是,覺禪氏除了堅決否認自己私通,對於溫貴妃和香荷的話,也一樣否認,明明任何一邊都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卻一邊都不伸手去抓。

    溫貴妃也被弄得很尷尬,她以為自己站出來說話,可以幫覺禪氏解圍,她知道覺禪氏和納蘭容若的事,今天既然抓的不是納蘭容若,她就絕對不可能和別人私通,若要說那個侍衛是納蘭容若的人幫他私下傳遞什麼,只有傻子才會正大光明地大白天跑去御花園等著人來抓。

    大家都是聰明人,靜下心來想想就都會覺得這事蹊蹺古怪,可再如何蹊蹺古怪,事情終歸是發生了,而那邊已經認罪等死,等同是定下了一半。

    「榮姐姐,宮裡似乎已謠言四起,不論事情結果如何,您一定有法子讓那些嘴碎的人閉嘴吧。」嵐琪終於開口,卻是對榮妃說這些話。

    在這兒尷尬半天的榮妃倒是精神一振,忙點頭,轉身對皇貴妃說:「臣妾且去看看哪些人嘴碎,宮裡頭清淨一陣子了,又有人不安分了。」

    惠妃也不願留下攙和這件事,知道和容若沒關係她就安心了,趕緊附和著和榮妃一起離開,要壓住宮裡的流言蜚語,她們有的是手段,比起處理眼門前這毫無頭緒的事簡單多了。

    二人一走,皇貴妃更加沒耐心,對溫貴妃和嵐琪道:「妃嬪私通,是皇上的奇恥大辱,你我都明白怎樣處理才最好,機會我給你們了,別到後頭來,又說我容不得人,你們倆在這裡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來請我說話。」

    說完這些,皇貴妃竟撂下一屋子人走開,溫貴妃和嵐琪都沒阻攔,而跟著嵐琪來的佟嬪,則是再三猶豫後,也跟著姐姐進去了。嵐琪猜想她會向皇貴妃坦白,即便不敢說,至少會為覺禪氏說好話,而她這邊和溫貴妃大眼瞪小眼,算起來,她們真是很久沒這樣近距離地相見。

    「咱們這兒沒結果,慎刑司可要來接手了,那裡就沒那麼好脾氣,等著你一句我一句的沒個明白話。」溫貴妃冷冷地開口,眼神直直地看著嵐琪,許久不相見,德妃身上毫無變化還是從前的模樣,可溫貴妃卻沒來由地,反而覺得很陌生。

    「是。」嵐琪僅僅簡單地應了一聲。

    溫貴妃微微蹙眉,繼續冷聲問:「香荷不會撒謊,是不是你派人去找她?」

    「娘娘,沒有任何人來找臣妾,是臣妾自己要去御花園的,那個侍衛突然糾纏上來,臣妾從沒見過他。」覺禪氏卻打斷了兩人剛要開始的對話,她似乎並不怕死,但她也絕不會承認莫須有的罪名。

    「主子,是德妃娘娘呀,你忘記了?」香荷哭著說,真是護主心切,又對德妃道,「娘娘,您讓奴婢去永和宮指給您看是哪一個人,奴婢記得那小太監的臉。娘娘,您為我家主子說句話啊。」

    「你別傻了。」覺禪氏拉住香荷,苦笑道,「傻丫頭,怎麼會有那樣一個人,你去永和宮找不出來,就是你撒謊,難道你要去慎刑司挨鞭子嗎?這件事明擺著,有人故意害我,不要再把德妃娘娘牽扯進來了。」

    「貴妃娘娘,可否讓臣妾單獨和覺禪貴人說說話?」嵐琪不管她們主僕說什麼,自己這般問溫貴妃,貴妃先是愣了愣,嵐琪見她沒拒絕,便讓青蓮和冬雲請貴妃娘娘去別處坐坐,又把香荷也帶下去,殿內終於靜下來,嵐琪在一旁坐定,對地上的覺禪氏道,「起來吧,地上怪冷的。」

    覺禪氏搖了搖頭,帶著幾分歉意說:「好端端的,把您牽扯進來,都是臣妾的過錯。」

    嵐琪問:「香荷沒撒謊是不是,有人頂著我的名頭去找你了?」

    覺禪氏終於點了點頭:「臣妾當時也沒多想,覺得您沒事絕不會來找臣妾,沒頭沒腦地就去了。到了那邊您不在,臣妾想大概要等一等,日頭挺曬的,香荷就跑回去給臣妾拿傘,沒多久那個侍衛就跑來了,若是香荷沒走,大概也不會出事。」

    嵐琪微微搖頭:「他們既然算計好了今天,香荷自己不走,他們也會另想法子支開她。你們只是說說話,就按上私通的罪名,本來就十分牽強,可就是因為這樣的事太敏感,不管它合不合情理,事情出了就是罪過。即便之後能保住你的性命認定你沒錯,也不過是靜悄悄的息事寧人,不會大張旗鼓地還你清白,從此以後你在宮裡,總難免被人因此指指點點。」

    覺禪氏不屑地笑:「名聲對臣妾來說不重要,事已至此,不論生死,臣妾就不想再把別人牽扯進來,沒想到溫貴妃娘娘會跑來為臣妾證清白,臣妾以為她會撇清關係的。」

    「你們在一起那麼久,私心也好情分也好,人心都是肉長的。」嵐琪心裡也對溫貴妃略有改觀,又繼續問,「佟嬪已經把事情告訴我了,你那麼聰明不會想不到裡頭的緣故,為什麼不對皇貴妃娘娘說?」

    覺禪氏眼神寧和地看著她:「貴妃娘娘姑且不論,這宮裡真正對臣妾友好過的,只有您和佟嬪娘娘,臣妾一輩子孤孤單單沒什麼姐妹朋友,難得有您二位真心相待過,臣妾死不足惜。」

    「我對你好?」嵐琪覺得不可思議。

    覺禪氏笑著點頭:「您說過的話臣妾都記著,每一句都是希望臣妾能好好活下去,以前不明白,現在全懂了。」

    嵐琪靜靜地聽著,沒有開口。

    「一直以來,貴妃娘娘只是利用臣妾,但今日她能來,臣妾很感激。」覺禪氏冷靜而清醒,突如其來的遭遇並沒有讓她亂了方寸,對於她這條彷彿死過了幾次的命而言,她更在乎的,是活著時心裡最後在乎的這點人和事。

    「若是佟嬪置身事外,我不會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而即便知道了,也會為你可惜為她寒心,可佟嬪到底還是說出來,她求我來救你,老實講我不知道怎麼救你,咱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你的清白,查下去,平貴人背後什麼勢力,你我心裡都清楚。」嵐琪認真地說著,「我願意幫你,但我只能憑這張嘴去說服太皇太后,或者是皇上,他們若不依,我就愛莫能助,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明白。」

    「臣妾不奢求這件事能有轉圜,當初貿然答應幫佟嬪娘娘,冷靜下來就後悔了,不是怕因此生出事端牽連自己,是覺得平貴人指不定哪天會想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往後更加會害了佟嬪娘娘,果然應了今天,一切怪只怪臣妾太衝動。」覺禪氏無奈地笑著,「這和幫貴妃娘娘做些什麼,完全不同,臣妾太自以為是了。」

    嵐琪看著她,心內五味雜陳,她看著覺禪氏一步步到今天,好容易人家想明白想通了,當初她和納蘭容若舊情不斷都沒出什麼事,卻是等到今天真得了個私通的罪名,她歎息:「你說了那麼多,八阿哥呢?生母名聲不好,八阿哥也會受連累。」

    覺禪氏冷冷一笑:「八阿哥不是惠妃娘娘的兒子麼,和臣妾不相干。」

    嵐琪卻是因此笑起來:「你還是沒變啊。」

    說這話時,皇貴妃自己跑出來了,見到只有嵐琪和覺禪氏在說話,沒好氣地問了聲:「溫貴妃也走了?」

    嵐琪不等回答,見跟她出來的佟嬪哭得眼鼻通紅,肯定是被她姐姐罵慘了,再看皇貴妃的架勢,心裡揣摩著,覺禪氏應該還有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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