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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39 惠妃的屈辱(還有更新 文 / 阿瑣

    再等具體的話傳來,是說三阿哥為了救駕而受的傷,傷情雖重但性命無憂,皇帝擔心受傷的三阿哥不起車馬顛簸,要在原處停留三四天,好讓三阿哥養一養精神再走,而大阿哥則被打發先回京城。

    榮妃因擔心兒子的傷情,得知大阿哥回京後,好些年不主動到長春宮來的人,早早就守候在那裡,就是想等大阿哥來見一面,問問他兒子的事。聽聞胤祉沒事,總算是舒口氣,惠妃則好言安撫,姐妹來說了一會子話,才送榮妃離開。

    此時兒子還等在正殿裡沒走,惠妃回來瞧,孩子果然滿面的不樂意。她做母親的不能不問,便道:「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

    大阿哥皺了眉頭說:「當時我帶了人馬去前頭探路,就那麼眨眼功夫,皇阿瑪被猛獸襲擊了。老三那小子實在太沒用,額娘您還真當他有膽量拿自己的性命救駕?照我看,皇阿瑪沒反過來救他就了不起了,誰曉得那會兒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就成了老三救駕。」

    惠妃靜靜聽著,心中想,兒子這些年果然有了變化,如明珠所料,大阿哥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對兄弟們講義氣重感情,如今處處都要與他們爭個長短,但凡皇帝褒獎他的兄弟們,他都會不高興,只是跟著上了幾次戰場,心就大了。

    曾惠妃希望兒子能看明白自己和兄弟之間的差別,可現在卻又怕他的野心過分膨脹,皇帝何等精明的人,難道會看不出來兒子動什麼心思,但是年輕人血氣方剛的,她這個額娘說的話已不大管用了,如今時常念叨的,卻是要胤禔尊敬太子,她千叮萬囑兒子,只有尊敬太子,他再如何優秀別人也不敢懷疑他的用心,至於將來要如何取而代之,一定會有最恰當的機會。

    這些話,大阿哥倒是聽得進。他比兄弟們都更早接觸朝政和大臣,再單純簡單,也該學會其中的門道,他知道收斂光芒的重要,可身為長子,且如今得父親重用在朝臣中有口碑,有時候,他還是會忍不住想要炫耀自身的榮光。

    說話的功夫,外頭有人傳話來,說大福晉身子不好,請大阿哥早些回去瞧瞧。胤禔聽了立刻要走,惠妃不滿,不意地嘀咕道:「她如今很會哄你,在我這兒多坐片刻都不成了?」

    沒想到卻換來兒子的怒意,胤禔忍不住抱怨母親:「額娘,您能別這樣說她麼?給您生了孫子後,她身體一直都不大好,您不是不知道。」

    惠妃一時語塞,可兒子卻又勾起更多的怨氣,問她:「皇阿瑪如今真的不喜歡您了嗎?」可這是戳了惠妃脊樑骨的話,如今孩子也大了,不需要遮遮掩掩,立時拉下臉來責備他:「這是你該對我說的話?你是真不懂還是故意膈應我,不說早年光景如何,你額娘現在都四十歲了,難道要學那些十幾歲的新人,做不尊重的事,去勾引皇帝?」

    可胤禔沒有被鎮住,反而道:「德妃呢,她就不長年紀了?額娘您可知道,老四憑著德妃有臉面,處處都比我們好,我跟著皇阿瑪那麼多年了,從來沒碰過九門的事,可是今天我入城,老四那小子竟然叫我卸甲。我跟著皇阿瑪回來,幾時卸過甲,又不是進內宮,卸哪門子的甲?他算什麼東西,九門提督見了我都畢恭畢敬,皇阿瑪不過派他去看個門,就拿著雞毛當令箭,混賬東西。」

    惠妃一怔,沒想到兒子的怒意其實是在這件事上,但見他來來回回在屋子裡踱步,又恨恨地說:「這樣下去,他更加要得意了,往後還能有我什麼事?」一面瞪著母親,滿面痛心疾首的模樣,不可思議地問,「額娘和皇阿瑪,真的半句話也說不上了?」

    「你自己的前程,指望我做什麼,快回去,回去看你媳婦去,往後這長春宮,你也別來了。」惠妃心痛如絞,撂下兒子就往內殿去,她不明白兒子是不是真的不懂,她這個惠妃娘娘之所以還能在宮裡待著,全因為皇帝還在乎他的長子,是兒子給了她繼續喘氣的機會,可兒子卻反過來問她,為什麼不能拉攏皇帝的心。這般恥辱何種滋味,惠妃這麼多年種種忍耐,這一瞬,竟是怎麼也忍不住。

    數日後,聖駕終於平安迴鑾,皇帝一回宮就派大臣去三阿哥府裡照顧兒子,叮囑他傷癒之前不必出門,甚至下旨賜榮妃出宮的機會,讓她到家裡去看一看兒子,說起來榮妃也從沒見過三阿哥府裡是什麼模樣,這一次被皇帝如此重視,緊張兒子的傷情之餘,更感慨皇帝的情意,沒想到她人老珠黃的時候,卻越來越感受到丈夫的溫情。

    而聖駕迴鑾,四阿哥便從九門撤下來,向父親述職之後,因這段日子京城無大事,算是無功無過,並沒有得到父親什麼指點的話,一切平平淡淡的結束了,他帶人搬回家裡去,進門時小和子湊上來提醒他:「主子,您別忘了那件事?」

    胤禛則早就忘得乾乾淨淨,反問他:「什麼事?」

    而此刻,四福晉已帶人迎了出來,胖乎乎的念佟歡喜地跑向他,胤禛見了女兒也十分高興,把閨女抱起高高舉過頭頂,小姑娘咯咯大笑,毓溪緩緩上前,溫柔地說:「一會兒玩瘋了,夜裡該尿床了。」說著朝胤禛福了福身子,道,「辛苦了。」

    胤禛放下女兒,上前扶了妻子的胳膊,略愧疚地說:「我一個月不在家,該是辛苦你了。」

    毓溪甜甜笑著:「就別客氣了,你趕緊回屋歇著去,進宮見過額娘沒有,額娘也該說你瘦了吧。」

    胤禛應答著,又單手抱起女兒,說他想兒子了,一道往正院去,可才轉身走了沒幾步路,卻見前頭宋格格花枝招展地來了,她身上的棒傷已痊癒,本以為受挫的人會自此消沉,可她倒是依舊光鮮亮麗地活著,此刻更是膽大地跑來攔在半路上,見到她時毓溪心頭一緊,莫名地有幾分心虛。

    宋格格一向嘰嘰喳喳的,今日也滿嘴抹了蜜似的,一番恭維哄人的話,說得胤禛也不好講她什麼,可是就這麼停在半路不成,毓溪實在沒有耐心了,禁不住說:「妹妹有什麼話改天再說,四阿哥累了。」

    宋氏瞥她一眼,似乎過上次那頓打去了半條命,她反而更不把福晉放在眼裡,故意做出柔弱模樣,怯怯開口道:「福晉教訓的是,妾身不該來給四阿哥請安,還請福晉寬宏大量,妾身舊傷未好,實在再不起一頓毒打了。」

    毓溪瞬時變了臉色,又不好發作,心中正發悶,卻聽胤禛冷聲說:「你做錯了事就該受罰,那日我事後才知道,你是自作主張來的,福晉若不罰你,府裡就沒規矩了。你回去吧,過幾日我再去和你說話。」

    這下輪到宋格格變了臉色,眼睜睜看著四阿哥帶著福晉和孩子走了,後面跟著的正院裡的丫鬟婆子還狗仗人勢地把她推到一邊去,宋格格一個踉蹌幾乎沒站穩,邊上丫鬟扶著她勸她算了,宋格格卻看著活蹦亂跳的念佟,含淚咬牙切齒地說:「我原本,也有這樣的女兒的。」

    這邊夫妻倆帶著孩子回到屋子裡,胤禛洗手換了衣裳,便從搖籃裡抱起兒子,可孩子不知是覺得父親陌生,還是餓了或犯困,胤禛一沾手他就哭,哄了半天也不好,胤禛見毓溪臉色越來越緊張,便讓乳母抱去,還笑著哄她:「額娘講男孩子多哭幾聲,將來才有力氣說話有聲兒,你別太擔心。」

    毓溪忍耐下了心裡的不安,含笑點頭:「是呢,額娘說你出生後抱在慈寧宮養,天天哭鬧,吵得太皇太后不能安寢。」

    幾句話,算是解了剛才的尷尬,毓溪喚來茶點與丈夫對坐,聽他講軍營裡的事,可她總忍不住惦記孩子,稍稍聽見遠處幾聲啼哭,就緊張地往外看。胤禛體諒她擔心孩子的事,好心說:「你去看看孩子吧。」

    毓溪卻連連搖頭,漲紅著臉:「這一年來我總是撂下你不管,你才回來,我怎麼好又丟下你。」

    胤禛剛要開口,卻見西苑的巧珠急匆匆跑來,她本不該擅自闖入正院的,這大概是急了,跪在門檻外說:「福晉,我們小阿哥病了,側福晉求您給請個大夫瞧瞧。」

    「弘昐病了?」胤禛略緊張,說著話就起身了,走到門前才突然想起來,轉身略尷尬地對妻子道,「我去看看弘昐,弘暉也一直哭,你去哄哄他。」

    毓溪呆呆站在原地,看著丈夫隨巧珠離去,若非弘暉突然一聲啼哭讓她緩過神,不然不知還要這樣呆多久。

    深宮之中,半天後嵐琪也知道小孫子病了的事,是胤禛派人來求額娘撥兩個太醫去府裡給孩子看一看,彼時旅途疲憊的皇帝正歇在永和宮,皇帝到如今年紀越發比從前警醒,等嵐琪吩咐了這些事回來寢殿,玄燁已醒來,慵懶地問著:「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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