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25 兒子的仇,我們來報(三更到 文 / 阿瑣
「只要你明白,朕就安心。」玄燁說著與她往暖閣走,梁總管跑來看光景,想問要不要他們伺候什麼,見德妃娘娘遞過眼色,便識趣地帶人退下了。
到暖閣歇著,玄燁說起方纔的事,等他說完,面前已擺了茶,嵐琪道:「剛剛進來時,知道您上了心火,讓梁總管備下蓮心茶放在這裡,正好溫溫的能喝。」她說罷自己先飲了一口,似乎是茶水放在這裡,但方纔無人,便有些不放心。
這樣小的舉動,讓玄燁有些心疼,喝過茶說:「若是茶水裡有毒,你先喝一口,難道要棄朕而去?」
嵐琪卻笑:「真有那樣的事,那就是臣妾的命。」
玄燁握了握她的手,不再言語。這話說多就傷心了,誰也不願面對那樣殘忍的現實,而乾清宮裡每一口茶水都是仔細著的,自從有高答應那樣混進來的人後,梁公公就把皇帝身邊防得滴水不漏,連一隻蒼蠅都別想飛進乾清宮,而鬧成這樣,也不啻是種悲哀。
「十四這事兒做的莫名其妙。」兩人繼續方纔的事,玄燁道,「胤禛也必然不是正巧經過,他可能是盯上舜安顏了,但胤禵是想做什麼呢?他口口聲聲說,是想證明八福晉的清白,不願人家冤枉了老八,可他做出來的事,卻分明是衝著他們去的。你說他是幫胤禛,還是幫胤祀?朕糊塗了。」
嵐琪也看不透這件事,但她瞭解自己的兒子,對玄燁道:「胤禵從小有主意,您看他要搬去阿哥所的事兒,就是自己想出來的,如今更是比小時候明白事理。不是臣妾偏心兒子幫他說話,您別看他衝動魯莽,其實他心裡什麼都明白,這孩子做事圖磊落乾淨,他眼裡揉不得沙子。
玄燁一笑:「朕一直把他當小孩子看,那日賜給他佩劍時,突然發現他就要長成大樹了。」
嵐琪心裡晃了晃,她似乎能明白玄燁在想什麼,一大一小都是自己的兒子,他們寵十四,大部分是寄托了對胤祚的感情,懷著感激上蒼恩賜的心,呵護寵愛著他。總覺得他是小弟弟是小孩子,可童年光景不過區區十來年,還沒來得及留戀,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玄燁選了胤禛傳承江山,嵐琪知道,可她也看得見,他們的小兒子越來越優秀,身上更多幾分乃父之風,這樣一來大概換做誰,都會猶豫。
好在嵐琪心裡一直想得明白,江山傳承不是個人意志,胤禛若不才,皇帝必須要另選賢能,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告訴胤禛皇帝中意他,指不定哪一天,他就被弟弟比下去了。
嵐琪晃神那會兒,玄燁卻擺正了自己的心,說道:「朕想得太多了,還早著呢,他們自有他們的造化,無論如何,下一次,朕一定不能再後悔。」
「皇上心裡有主意,便是了。」嵐琪含笑,又言,「但兒子們不聽話,不好教化,臣妾總有責任,還好沒把您氣出什麼而來,若不然……」
玄燁心胸寬廣,豈能為了這點事氣出病來,要氣也絕不是在胤禛和十四的身上,可嵐琪這麼說,他便不客氣了,捏了人家的手道:「既然做娘的有錯,朕該怎麼罰你好呢?」
嵐琪眼含秋波,竟伸手在玄燁腦袋上輕輕一點,嗔怪:「方纔把兒子們唬得一愣一愣的氣勢呢,方才教導兒子戒急用忍的魄力呢,轉過身就這麼不正經,莫說兒子們不好,明明做老子的私下裡,也荒唐得很。」
玄燁卻捧起她的手,在手背唆了一口,說:「我自己的媳婦,怎麼就荒唐了?」又興沖沖道,「讓他們鬧去吧,只要朕心裡明白,就錯不到哪兒去。給他們一些時間來想明白,明年我們下江南去,趁著還年輕,好好玩一玩。」
嵐琪道:「小宸兒明年春裡就要臨盆。」
玄燁連連點頭:「朕知道,等她生了,咱們再出發。」
嵐琪想到玄燁的無奈,想到這些兒子們給他心裡添的各種堵,忙就答應:「臣妾隨您去,可說好了,不許又帶什麼新人回來,要是有多出來的,通通打發去做苦役。」
玄燁笑她:「如今越發有氣勢了。」
嵐琪揚臉道:「還不是叫人家慣的?」
這邊是你儂我儂,歲月沉澱下的體貼溫情,他們能花前月下看良辰美景,也經得起風雨摧殘不離不棄。
可散出去的年輕人們,卻不見得人人都那麼好運,八福晉被送回家,就崩潰了,胤祀也沒緩過神,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任憑張格格來請他去看看福晉,就是動也不動。
而四貝勒府裡,毓溪和下人們只知道是十四阿哥和人打架了,被四貝勒撞見,他們一起進宮去了。直到後來零星傳出一些,聽說八福晉也牽扯在裡頭,但亂七八糟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倒是有人聽得風言風語傳到毓溪耳朵裡,說八福晉被懷疑,和弘暉阿哥的死有關係,這一下毓溪便懵了。
琳格格如今日夜跟著福晉,與其說她是貝勒爺的新人,不如說是福晉身邊的新丫鬟,在福晉身邊鞍前馬後伺候得很周到,被宋格格說起來,就是狐狸精會拍馬屁,知道自己若不把家主母哄好了,其他什麼都別想。
但琳格格心思簡單,在府裡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覺得在福晉身邊伺候著挺好,反正貝勒爺一直都不理她,她覺得自己做個丫頭,也沒什麼委屈,宋格格又愛欺負她,躲在福晉身邊,也能少些麻煩。
可今日福晉懵了半天,她說什麼話都不理睬,她略略知道弘暉阿哥的事,皇室裡的瓜葛卻還不怎麼清楚,去問青蓮嬤嬤,嬤嬤只說別打擾福晉,琳格格心想,大概只有貝勒爺能讓福晉高興起來。
可胤禛從宮裡回來後,逕直去了書房,似乎是見正院沒什麼事,就沒過來。這邊等了半天不見貝勒爺有動靜,琳格格見福晉依舊沉浸在悲傷裡,便壯了膽子往書房來,恰好小和子離開去給主子取墨,門前沒人阻攔,她悄聲走進門,但見滿地都是大幅宣紙,每張紙上只寫一個字,依稀看到「戒」、「急」等等字眼,也不曉得寫字的人到底想寫什麼。
「你怎麼來了?」胤禛抬頭見鈕祜祿氏闖進來,一肚子的火氣衝口而出,怒斥,「府裡的規矩學了嗎,沒有我的允許,福晉之外誰也不能隨便進書房,誰讓你進來的?」
琳格格嚇得渾身緊繃,抿著唇不敢答話,可貝勒爺竟摔了手裡的大抓筆,怒道:「滾出去,往後別再讓我看到你進書房,聽見沒有?」
可這句話後,胤禛看到自己寫了滿地的字,皇阿瑪的話猶在耳畔,要他戒急用忍,要他修身養性,他一面寫著這些字,一面卻對一個女人發火,真真可笑極了。
琳格格已經被嚇得淚眼汪汪,哆嗦著朝後退,沒看後面的路,一直退到了門檻前,再往後跨一步,一腳絆在門檻上,身子往後仰,驚叫一聲,整個人竟真的滾出去了。
卻把胤禛嚇著了,趕緊跑出來把人從地上抱起,才發現鈕祜祿氏渾身都在發抖,正好小和子取了墨趕回來,可見主子抱著新格格的光景,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胤禛卻招手讓他過去,冷漠地道:「把人送回去。」但終歸不忍心,問了句,「摔著哪裡沒有?」
琳格格身上多處傷痛,但貝勒爺這麼問,她只連連搖頭,腦袋低得快埋進胸裡了,囁嚅著:「貝勒爺,福晉今天一直都不開心,像是聽了幾句閒話後就懵住了,您要是得空,還請去看看福晉。」
「知道了。」胤禛應著,已經鬆開了鈕祜祿氏的身子,想想剛才自己的話有些過分,可也不願意輕易道歉,既然她提起毓溪,就索性往外走,說要去看福晉。
貝勒爺揚長而去,琳格格才忍不住摀住了胳膊,小和子在旁問:「格格您怎麼了?」
琳格格撩起衣袖來看,手肘上果然禿了一塊皮,鮮紅的掛在那兒,她忍不住落下幾滴委屈的眼淚,可見小和子要去張揚找大夫,忙攔住說:「沒事的,和公公你別說出去,這個傷口過幾天就能長好了,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別叫福晉為我擔心了。」
小和子嘖嘖道:「您若是不想說,就誰也不能說,不然宋格格聽見了,反而沒好話招呼您。」
琳格格抹去淚水憨然一笑,滿不在乎地說:「福晉說了,叫我別理她就好。」
這一邊,胤禛疾步趕回正院裡,果然見毓溪蜷縮在窗下發呆,他上前來把毓溪抱入懷裡,夫妻間默契地互相依偎著,胤禛這會兒已能明白她是為了什麼事發懵,輕聲道:「我該一回來就瞧瞧你,可我剛才脾氣實在不好,想自己冷靜一下,你別怪我。」
毓溪眼神定定地,哽咽著問:「是八阿哥他們做的嗎?為什麼我到今天才聽見那些閒話,胤禛,你把我身邊的耳朵口舌都封起來了是嗎?」
「是我讓他們不要多嘴的,我不想你為了傳言不斷地刺激情緒,難道外頭每天換一種說法,你就每天悲傷一次?」胤禛溫和地撫摸著毓溪的背脊,安慰她,「不論是誰,我是想著有一天能真相大白時,直接帶你去面對兇手,我們兒子的仇,自然我們自己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