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29 十四的心意(還有更新 文 / 阿瑣
張格格已是嚇得魂飛魄散,胤祀但凡對福晉透露半個字,她往後在這府裡的日子,可就過不去下去了,福晉之所以一直沒能察覺她在避孕,也是每日兩三碗的湯藥往她這裡送,坐胎的藥補身體的藥,吃藥吃得心都苦了,自己多添兩口避孕的藥,根本不會被發現。可現在怎麼也躲不過胤祀的質疑,張格格再沒得隱瞞了,害怕的渾身不住顫抖,根本不敢抬頭與丈夫對視。
胤祀走上前,一把拽起她的胳膊,直捏得雪白的肌膚泛紅髮紫,張格格疼得淚光楚楚,終是結巴地說:「是避孕的藥,貝勒爺……您繞過我吧。」
在張格格的哭訴中,胤祀知道了惠妃和大阿哥的惡意,知道了他們容不得自己有子嗣,而張格格因不敢承認是自己給自己吃藥,索性全推在惠妃和大阿哥身上,說是他們不讓自己懷孕,總之八阿哥府裡不能有子嗣。
「貝勒爺,福晉小產和我沒關係,我沒敢對福晉動手,貝勒爺您要相信我。」張格格哭得淒慘,可她說話很小聲,生怕被外頭等候的奴才聽見,若傳到福晉耳朵裡,她就完了。
胤祀的心已是涼透了,鬆開張格格後就呆坐在榻上,他就是不明白,怎麼他做什麼都是白費功夫,就連床上這點事,想有個一男半女,也白花一身力氣。他上輩子做了什麼孽,為何這一世如何努力,老天就是什麼都不肯給他?
張格格蜷縮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外頭聽壁腳的人們見裡面沒動靜了,也基本都散了,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什麼正經事,傳到八福晉耳朵裡,就只以為張格格沒把貝勒爺伺候好,惹胤祀生氣了。這邊胤祀呆坐半天後冷靜下來,則已經把張格格從地上拎起來送回榻上,用棉被把她的身子裹緊,輕輕捏著她的下巴說:「從明天起,好好把身體調養起來,為我生個孩子,那之前所有的一切我都既往不咎,我不會告訴福晉。」
張格格淚如雨下,不住地點頭,胤祀再道:「不要惦記你堂姐了,惠妃和大阿哥更不用害怕,我若連你一個女人都護不住,還算什麼男人什麼丈夫?好好養著身體,生下我們的孩子,咱們高高興興的。」
這件事,便在這一晚打住,張格格撒謊把罪過完全推在了惠妃和大阿哥身上,但並沒有提起良妃看透她的心思,胤祀之後沒對妻子提起,八福晉隔天把張格格叫去,說的也是無關痛癢的話,反是後來胤祀進宮給良妃請安時提起來,在母親面前才算傾訴了苦楚和無奈,良妃悉心安撫他,可背過身去,依舊根本什麼都不在乎。
八阿哥府裡這件事,雖不為外人所知,可眼看著眾兄弟家中開枝散葉,胤祀依舊膝下無子,到如今他才意識到,是自己太過在乎妻子。若是早日納妾添個一男半女,也不至於有這個後顧之憂,不然他再如何有資格競爭大位,沒有子嗣傳承,終究差人一口氣。
可四阿哥府裡,早年就已妻妾齊全,如今又有新格格進門,而四阿哥近來幾乎不怎麼當差,都以為他在家裡抱著美人逍遙,可鈕祜祿氏進門幾個月了,還是完璧之身。胤禛也算去過花房幾次,外人只當已經行過人事,只有毓溪知道,丈夫至今沒碰過琳兒的身子。她提過幾次,胤禛裝傻充愣地敷衍過去,再提彼此就傷感情了,毓溪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邊是愁生不出,一邊是有得生不想生,只有十四阿哥這邊接連開花結果,昨晚嵐琪才叮囑完顏氏胃口不好要她自己保重身體,隔天就傳來好消息,原來面對食物意興闌珊的十四福晉,是有身孕了。
胤禵到永和宮給母親道喜,嵐琪見他氣色不賴,根本不像有頭疼腦熱的模樣,不願母子之間有隔閡,說罷高興的事,便問兒子:「昨夜胤祥在我這兒和皇阿瑪吃酒,你做什麼不來?難道是見不得你十三阿哥有出息,見不得他被阿瑪誇獎?」
突然問這話,十四繃起了臉,別過頭沒正眼看母親,嵐琪微微歎息道:「你若是這般心胸,額娘也的確沒什麼話好對你說了。」
胤禵卻問:「十三哥去當差,是四哥向皇阿瑪保薦的嗎?」
嵐琪搖頭道:「我從不主動為阿瑪朝廷的事,這裡頭誰保薦的誰,額娘不知道。可即便是你四哥說的話,又怎麼了?」
胤禵眉頭緊皺,渾身透著急躁氣息,反問母親:「額娘怪我心胸不寬廣,那四哥偏心,您怎麼不說?」
「這是兩回事。」嵐琪竟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明明就是連額娘也偏心。」胤禵急了,也許他並不那麼恨並不那麼嫉妒,可近來身邊聽得全是那些話,九阿哥他們動不動就挑唆說四阿哥如何偏待十三阿哥,到底年輕氣盛,他總有想不通的時候。
環春正好送主子要她找的玉珮來,原打算讓十四阿哥帶給福晉,進門見這架勢,嚇了一跳,笑呵呵地問:「母子倆這是怎麼了,不是才高高興興的?」又說胤禵,「我們弘春小阿哥可都要做哥哥了,您可不能再惹娘娘生氣。」
胤禵心裡不痛快,也不願對環春解釋,起身就要往外頭走,剛到門口就被母親喝止,嵐琪將玉珮拿來,塞入他手中道:「帶給你媳婦。」
「兒臣替她謝過額娘。」胤禵不甘心地敷衍了聲。
「兒子。」嵐琪卻道,「不論是對你十三哥還是四哥,就是其他的阿哥們,你想做什麼想爭什麼,光明磊落地去為自己爭取,大大方方到你皇阿瑪面前告訴他你的心願和抱負,不要像個女人似的背過人自己和自己過不去。你覺得四哥偏心,就去向他證明你也很能幹,你不是說自己長大了嗎,那還來找我訴說幹什麼,難道要額娘去為你做主?」
胤禵啞口無言,臉上繃得緊緊的,玉珮捏在手裡都要碎了似的,嵐琪扶著兒子安撫他:「這些話,去對你四哥說,你不說他怎麼知道你的心思?你總是和八阿哥他們走得近,他也不敢來靠近你,可你們是親兄弟,怎麼親兄弟反而生分了,你叫額娘心裡怎麼想?」
十四低垂著腦袋,鬆開手看掌心那塊玉珮,不知被母親撫摸過多少次,瑩潤的玉色裡,浸透了母親對他們的寄托和祝福,他輕聲道:「額娘,我若也像十三哥那樣跟著四哥,咱們三兄弟也太扎眼了不是嗎?」
嵐琪聞言頓時愣住,十四深深看她一眼,又道:「四哥對十三哥那麼好,我非要去插一腳,十三哥一定會什麼都讓給我。額娘,我和四哥當初可是說好的,十三哥沒了親娘,可我們決不讓會任何人欺負他。」
兒子說完這些,揣著那塊玉珮就跑了,嵐琪呆著一動不動,環春擔心地上來攙扶,問娘娘到底怎麼了,她好半天才緩過神,目光楚楚彷彿含了幾分淚,卻是笑道:「胤禵比我想像得還懂事,他們都是我生養的好兒子,太皇太后是不是把她的福氣,都留給我了?」
臘月轉瞬即逝,開年迎春,二月初時,溫宸公主順利分娩,為富察家生下小孫子,玄燁私下帶著嵐琪到公主府看望女兒和外孫,嵐琪將溫憲送來的長命鎖給外孫戴上,也盼著有一天,能告訴小宸兒,這是她姐姐留下的。
才產育的人容易情緒低落,小宸兒見到母親,難免會想起可憐的姐姐,好在新生命嬌憨可愛給予人無限的希望,小宸兒也很快打起精神,預備做一個像自己額娘這樣好的母親。
又過了兩天,聖駕終於起駕南巡,而此番隨扈除了太子之外,只有十二、十三、十四阿哥,後宮妃嬪中,佟貴妃因十九阿哥纏綿病榻不願同往,榮妃宜妃自覺身體扛不住車馬奔波,最後只有嵐琪與和嬪幾人隨駕,果然少了許多人馬,一路輕車簡行就下了江南。
沒了八阿哥九阿哥,胤禛也不在跟前,胤祥和胤禵反而比平日親厚,隨侍在父親身邊,兄弟倆同進同出,一模一樣的個頭身量,瞧著就像雙生子似的,朝臣們誇讚阿哥們恭維皇帝,玄燁聽得也高興。
而嵐琪知道十四的心意後,看待兒子更多了幾分寬容,之前將胤禵的話轉述給玄燁聽,玄燁亦是一番唏噓,嘖嘖說:「用心栽培的孩子,也未必長得出這樣得心眼兒,難道他們的好壞,生出來就注定了嗎?」
幼子朝氣蓬勃,好管束好教化,有著無限的可能,皇帝很自然帝就親近小兒子們,一路和十二十三還有十四阿哥有說有笑,反而是跟著來的太子,被冷落在了一旁。雖然重大正式的場合都是太子站在皇帝身邊的位置,可太子明白,皇阿瑪的心裡,從來沒有他的位置。
這一日聖駕要棄車登船,眾人前前後後一片忙碌,太子慇勤地想來問問父親有什麼需要,卻聽得裡頭笑聲一片,皇帝在笑罵胤禵:「你可真是長大了。」
太子突然就不高興了,扭頭轉身就走,卻與身後跑來的太監撞個滿懷,他厲聲罵道:「小畜生,沒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