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2章 登天闕 文 / 第九帝天使

    姬小夭跺了跺腳：「你……你們現在跟我打啞謎了是吧？」心中卻著實歡喜。看樣子，母親玉狐狸夫人，對她與沈皓之間的事，似乎沒什麼意見了。

    天空中，姜子羽朝無妄真人行了一禮，又重歸玉輦中。無妄真人忽忽落下雲頭，急問：「青綿，在湖底發生了什麼？我還以為你……你們……唉……」又滿臉憂色地望著那風起雲湧，恍若末世的冰湖驚濤怒瀾。

    玉狐狸夫人不答，淡淡道：「不勞大宗主掛懷，能留得一命，已屬萬幸。」

    沈皓見過師父玄天宗。玄天宗一眼便看他氣息內斂，光華沉勁，胸口似有仙力蒸騰，心知他修為又更進一步，既感驚詫，心中也自為他歡喜。沈皓看他額角白髮，似乎已然全白，皺紋也更深了，彷彿數日間又蒼老了十餘歲，心中微覺酸楚，道：「師父，這幾天，讓你憂煩了……」

    玄天宗摸了摸他的頭，微笑道：「你這孩子，看起來總能逢凶化吉，福緣深厚，修為也日漸增長，看來為師為你擔憂，純屬杞人憂天了。」

    正說間，那天空中的風雲異象，又似乎起了變化。沈皓等待了整整一天，看起來那玄極冰湖中，真的要異寶出世了。

    玄極冰湖，浩波千里，淘天巨浪，如有千重，竟高過那周圍的群峰，淹沒了大片的山嶺。恐怖的力量，在那湖底甦醒，向著蒼穹狂嘯！

    那刺向蒼穹的萬道光芒，彷彿要匯聚成一束，有如銀色巨劍，從湖底沖波而起，天地萬物，彷彿在那銀色巨劍光芒衝出的剎那，凝結成寂止不動的寒冰世界！

    沈皓，玉狐狸夫人，玄天宗等人，遙遙站在那湖邊極遠的山峰上，相隔足有百里之許，卻仍然能夠感受到那股衝破蒼穹的氣勢和寒意。彷彿整座玄極冰湖的能量，在瞬間都凝聚成那銀色的巨劍，衝入了霄漢。

    銀色光芒過後，大湖漸止，天空雲淡，一切都恢復了平靜。那光芒，衝入霄沖，三萬三千丈高，那是雲界的高度。但銀色的光芒，卻沒有停止，仍然向上，似乎已將蒼穹破破，天雷碾動穹宇，世界皆驚！

    「……」沈皓想要說話，但被眼前這神異而震駭之景，也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如果那銀色的光芒，是一件絕世仙器，那這件仙器，必可以震懾整個燕雲大部洲！

    魔犬小黑，仰望著天穹，那一點點逐漸逝遠，似乎消匿於星辰大海的銀色光芒，一會兒蹲坐，一會兒人立起來，不斷發出低嗚之聲，那狗眼中，竟然流出兩道淚水來。

    玉狐狸夫人看那魔犬小黑的異狀，輕撫著它的狗頭，以示安慰，心中卻是懷疑不定。看那情形，湖中所衝出的光芒，絕非異寶。

    無妄真人長歎道：「那絕非仙器，裹在光芒中，有如千日耀世，但那光芒中，似乎有綽約的身影……」

    玉狐狸夫人美眸中亮澤一閃，脫口而出：「那……那是嘯日妖王！」

    沈皓差點跳了起來。「嘯日妖王？那個老鬼？」沈皓雖承嘯日妖王之恩，得授大日天術的初修功法，可引導皿誕靈種第一重天修煉。可他更對這老鬼，總是一臉垂涎玉狐狸夫人美色的樣子，更覺厭憎。這老鬼到進棺材的時候，仍不忘要與美人風流快活。可他明明自己躺進了棺材，自己甚至聽到了他那瘦骨碎裂的聲音，如久經億萬年的老巖，經風吹日曬雨淋後，終於崩碎成塵了！

    可這老鬼明明已死，為何能重生？

    無妄真人仰望著那蒼穹之巔，一抹逐漸寂滅的光芒，彷彿化成了星芒，融入了星辰大海，慨然長歎道：「傳說，這玄極冰湖中，便葬著那嘯日妖王，曾經威震燕東億萬里之地的妖族八五之一，修為深不可測，已成就星皇大能。可為在萬年前就已葬在這湖底，卻為何還能渡劫？」

    眾人眾說紛芸，沒有定論。在修仙的理論中，每一個劫，意味著死亡和重生。玉狐狸夫人在墓宮中親眼所見，那老侏儒自葬的青銅古棺，並無任何道訣，而且他的屍體，甚至已然枯朽破碎，幾乎可以聽到那破碎的聲音。他的神魂，必然重歸星辰海，卻為何能再重生？

    需知修仙之士，每一次渡劫，都需要屏蔽那星辰的召魂之力，使身體死亡後，神魂仍然能夠受控。但身體並不是真正的死亡，而是一種劫灰中重誕的涅磐。

    諸宗派沒有絲毫收穫，而那玄極冰湖，又重新恢復了平靜。大家都只得怏怏離去，不久，天空重歸清淨，五六路的人馬都踏空而去。

    無妄真人吩咐門人弟子：「三頭蛟邪靈已誅除，大家各回本山，沈皓之事，本宗主自會處理。」

    幾位峰主長老，還有姜子羽，結成隊伍，正欲告辭回歸九華宗。玉狐狸夫人卻道：「姜賢侄，且慢！」

    姜子羽微感愕然，當下披風而下，降落在玉狐狸夫人面前。他也看出情由來，心知師尊無妄真人，與這美艷的玉狐狸夫人，關係非淺，這一次九華仙宗的門人所吃的暗虧，恐怕是找不回來了。

    「青綿，你……所為何事？」無妄真人奇道。

    玉狐狸夫人美眸中閃動著奇異的神彩，似笑非笑，拉起沈皓，走到姜子羽身前，微笑道：「無妄，天宗，你們苦鬥了一生，難分高下。今日，我便替你們了卻一番心願，如何？」

    玄天宗和無妄真人同時一怔。

    沈皓與姜子羽，四目相交，彷彿可見雷火交激勾射的聲音。姬小夭大感興奮，叫嚷道：「娘，你真聰明，這真是個好辦法！」

    玉狐狸夫人道：「玄天宗，無妄，不若便由你們兩人的弟子，為你們決一次勝負罷！你們九華宗的十一月祭天大典即將開始，他們兩人之能，在九華宗年輕一代當中，無人能出其右。誰若能勝出，誰就成為九

    華宗未來的執掌者，獲得可進入雲界修行的資格，如何？」

    她此言一出，天空中仍未離去的九華仙宗諸弟子，無不感到驚詫和憤怒。在他們眼裡，沈皓只是一個修得煉體術蒼龍之典的廢人，即便是神力驚人，那也不是修士，而且殺了二名金剛，更是九華宗的叛徒，他如何有資格，與九華宗第一天才姜師兄，決一高下？

    「不行！」

    「這小子，現在還是叛徒身份！怎麼有資格與姜師兄決勝負？」

    「他連仙術都修不了，完全就是一個廢物，僅憑煉體術，也想……」一名弟子話音剛落，猛見龍影一閃，玄天宗騰身而起，輕舒一爪，便將那弟子，從雲端中直扔了下來。

    「無妄，你覺得這九華十八峰的諸弟子當中，誰才有資格，與我弟子沈皓一戰？就這樣的貨色嗎？」玄天宗一生傲氣凜然。他在九華仙宗，原本名聲不顯，但並非他修為不夠深，而是只顧鑽研蒼龍之典，將一生都耗費在如何擊敗無妄真人之事上，所以很多弟子，甚至都沒有聽說過他的名頭。

    玄天宗只露了這麼一手，所有的弟子，都閉上了嘴巴。

    無妄真人看了看姜子羽，又看了看沈皓，似乎在下一個極大的決心一般。

    玉狐狸夫人冷笑：「無妄，你不捨名位，可是你這天賦異稟的徒兒，九華仙宗數百年來天賦第一的姜子羽，也如你這般，婆婆媽媽，不敢做男兒一決嗎？」

    姜子羽微一躬身，朝師父無妄真人行了一禮：「師父，您培育我多年，子羽願挺身為師父一戰。若戰敗，子羽當永世將自己禁絕於九華宗的地宮中，自罰三百年！」

    他此言一出，不但無妄真人顏動，連玄天宗也微吃一驚。姜子羽初窺幽冥重劫，已可享壽三百年。姜子羽若戰敗，自封於地宮三百年，那就是他的一生。姜子羽凜然傲氣，當真不可思議。

    沈皓微微一笑：「姜師兄，我們份屬同門，不做生死之爭，也不以三百年為賭注。剛才按姬阿姨所言，我沈皓自問無資格爭什麼未來執掌者。若你敗，我只需要無妄大宗主，此生此世，永不再見姬阿姨即可。我若輸給你，你想要什麼？」

    無妄和玄天宗，都面色一驚，默然不語。玉狐狸夫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要說什麼，但柔唇動了動，卻不知如何說起，只是微微歎了口氣。姬小夭眨了眨眼：「這……這樣也行啊……我沒有意見……」

    姜子羽自然不如沈皓那般，瞭解無妄真人與玄天宗，還有玉狐狸夫人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一時怔住了：「我……我需要什麼？師父，您想要徒兒為您做什麼？」

    無妄真人歎道：「這又是何必呢？」

    玄天宗眸中神光湛然，斷然道：「如此甚好。皓兒若敗，玄天宗此生此世，也永不再見青綿。至於權柄榮耀，非我師徒倆所好。」

    玉狐狸夫人怫然不悅：「臭小子，你……你將我當成棋子了？」

    沈皓朝她擠了擠眼，嘻嘻一笑：「剛才你不是也將我當成棋子了嗎？」

    無妄真人有心想要阻止這場荒唐的賭注，但玄天宗卻是神色堅定，而玉狐狸夫人卻似乎在可與不可之間搖擺不定，心中著實猶豫不決。

    「大宗主，姬阿姨原本有意，要與你共隱扶風島，不再過問世俗之事。你眷念權柄，讓姬阿姨失望，如此猶疑不決，瞻前顧後，您覺得今日，您還有希望挽回姬阿姨嗎？在這場幾十年的戰爭中，你曾有過機會，卻自己放棄了。如今，你已經沒有退路了！」沈皓大聲道。

    無妄真人面若死灰，望著玉狐狸夫人，似乎覺得佳人已遠去，兩人之間，總有著那一層揮之不去的隔闔。

    「好，只要你師父願意，我也願意。」無妄真人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