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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是死,還是生不如死 文 / 張廉

    月傾城沒有看,他始終沒有抬頭:「我知道,我全知道!但是……我實在不忍心……」

    「你覺得對她虧欠是嗎?」

    月傾城沒有說話,什麼,都沒說。

    我擰眉轉身:「沒關係,這個惡人,我來做!」我大步走過靜立的月傾城,他不忍心,我來。

    「你不恨她?」輕輕的,身後傳來他低低的問語。

    我不由沉默,怎能不恨?我信過她,可她,卻殺了我。

    「我也想過殺了她,但是,始終下不了手。可是,現在她那副樣子更讓我感到噁心!」

    「那就成全她吧!」忽然,身後是月傾城大聲的,請求。

    我驚然轉身,他的身影在我面前「撲通」跪落,墨發在空氣裡輕顫,他雙目空洞地垂下了臉,低低而語:「請……成全她。即使,你讓她戒了毒癮,她也不會想再活下去。因為……是你給她戒的毒……」

    我與巫溪雪,因為泗海而糾葛在了一起。泗海讓她生不如死,他……做到了。

    我無聲地抬步離去,忽然間,月傾城拉住了我的裙擺:「求你……成全她……」他再次哽咽哀求,我揚起臉:「所以,這個惡人,你想讓我來做嗎?」

    他的手,緩緩從我的裙擺上滑落,我抬步離去,風吹過這個院子,也染上了一絲淒涼。

    泗海對巫溪雪的懲罰,已經夠了。泗海,你還是那麼任意妄為,在你這麼做的時候,你可曾想過巫溪雪是個皇族!

    皇族卻深染毒癮,你讓我的百姓該如何看待這個皇族?這個朝廷?這個政府!

    泗海。我不能讓這樣的罪孽,再加諸你的身上,因為我知道。你和少司,並沒死……

    夜色悄然降臨。空中無月無星,靜謐地彷彿只有花開花謝的聲音。這個皇宮,越來越安靜了。

    我坐在書桌後,案几上,還是堆積如山的奏折,這一個月,彷彿奏折怎麼也批不完。這很正常,因為巫月經歷重創。朝中官員重新洗牌,新的派系會慢慢成形,好在這一批只是政見不同,不會貪贓枉法。

    在朝堂上,他們會吵地厲害,但是在朝堂下,他們常常會一起喝茶。巫月有此班賢臣,我這女皇又怎能偷懶?

    也要感謝孤煌少司,是他誘出了巫月隱藏的寄生蟲,是他幫我淘汰了雜質。給我留下的,是精英賢才。

    懷幽手端燉盅輕輕進入:「心玉,喝湯了。」

    我放落硃筆。他跪坐我的身旁,打開燉盅,輕輕吹拂。我看著他認真的神情,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拂熱氣的手微微一頓,隨即拿起湯勺鎮定自若地舀出一碗微笑放到我的面前:「快喝吧。」

    我繼續看著他:「你不說,我不喝。」

    他緩緩放落湯碗,幽幽的燈光照出他漸漸消失溫柔微笑的臉。他清俊的臉上,竟是多了一分恨意:「我想讓她繼續生不如死!」狠狠的沉語從他口中而出,他垂下了臉。不再說話。

    搖曳的燭火讓他沉默的臉變得忽明忽暗,我吃驚地久久看著沉默的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撫上他清俊的臉龐,他微微一怔。但沒有閃開。我心疼地看他:「懷幽,你變了。我不想看到你恨任何人,看到你眼睛裡的深沉,那會讓我感覺你越來越陌生……」

    他的神情立時凝滯,怔怔跪坐在案桌的旁邊。我收回手,他的臉上也露出一抹悵然若失。

    「原來的懷幽……」

    「原來的懷幽膽小懦弱,軟弱畏縮!」他低臉身體緊繃地恨恨而語,那像是恨鐵不成鋼的恨卻是在恨自己。

    「不!你沒有!」我伸手緊緊按住了他緊握在膝蓋上的手,「你為我與孤煌少司周旋,在瑾崋要殺我時,你擋在了我的身前……」懷幽在我的話音中微微吃驚地抬起了臉,宛如不敢相信他為我做的一切都被記在心中。他秀美的雙目之中,眸光在燈火中顫動,似是裡面有一撮小小的火苗,開始點燃,並越來越閃亮。

    「即使所有人不相信我,但你懷幽依然堅定不移地站在我的身邊,我死後你一步,你不把我背上了神廟,你怎是膽小懦弱,軟弱畏縮?!你是我!」忽然間,我頓住了口,垂下了目光,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如果說你是我最忠心的御前,他定會傷心。

    房間再次靜了下來,他也默默低臉,我緩緩收回手,微微而笑,拿起湯碗,他卻是目光隨我而動,在他心裡,或許我喝了這碗燉湯才是此時最重要的。

    「看,你總是把我照顧地很好,沒了你,我該怎麼辦?「

    「涼了,我去給你換熱的。」他伸手來取我手中的碗,手指卻不小心碰觸到了我的手,他的手微微一躲,我給他的湯碗也跌落在了案桌上,清香的銀耳羹黏膩膩地灑在案桌上,我慌忙移開奏折。

    懷幽也匆匆喊道:「來人!收拾!」

    桃香匆匆進入,用布巾擦去,懷幽有些煩躁地把燉盅給桃香:「換熱的來!」

    「是。」桃香匆匆離開。

    懷幽面露自責:「懷幽該死……」

    「該什麼死?」我打斷了他,他又是一怔,怔怔看我,我擔心地看他,「懷幽,你最近怎麼了?總是心神不寧,心不在焉?與我也是越來越疏遠。」

    「因為!」他微微起身,筆挺地跪立起來,雙眸灼灼看著我的眼睛,黑色閃亮的眼中悄然劃過一抹頹然,他再次垂下了臉,「因為……懷幽是御前,與心玉始終君臣有別,懷幽不想聽到別人口舌,說女皇與御前關係曖,昧,那會有損心玉重塑的明君形象。」

    「所以……你只想僅僅做我的御前,是嗎?」我有些心沉地問,複雜而無奈地看著他。

    他沉默了良久,點了點頭:「是,能照顧好女皇陛下是懷幽此生的心願,懷幽已經知足。」

    我看他良久,他一直低臉靜靜跪立,微涼的夜風拂起他臉邊的髮絲與官帽上的絲絛,他的雙眉緊緊蹙起,抿緊的雙唇卻是露出一抹自嘲苦澀的輕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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