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授譜 文 / 葬魂梅香
慕容燕見費彬要走,抬手阻止道:「慢著,我讓你走了嗎?」
費彬道:「你還要怎樣?」
慕容燕冷笑道:「你為斬盡殺絕而來,如今見事不可為,便想全身而退,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費彬雙眉一揚,道:「你待如何?」手中長劍顫動,劍鋒上冷光閃動,似是挺劍便欲向慕容燕刺去。
慕容燕想了想,道:「這樣好了,你嵩山派和泰山派、恆山派、華山派、衡山派合稱五嶽劍派,想來在劍法上有獨到之處。那不如你便接我一劍,倘若你能接下來,那我便任你離去,如何?」
費彬已知今日之事不能善了,殺機陡起,目露凶光,獰聲道:「小子,你欺人太甚!」說著踏上了一步,唰的一劍便向慕容燕刺了過來。
慕容燕冷笑一聲,伸出右手拇指對著費彬虛空一劃。劉正風、曲洋正感到莫名其妙,猛聽得費彬長聲慘呼,高躍而起。只見費彬胸口突然如給利劍切割般,衣衫盡裂,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費彬躍起後便即摔倒,胸口一道血箭如湧泉般向上噴出,既詭異,又可怖。
慕容燕低頭看著費彬道:「我這一劍怎麼樣?」
費彬抬手指著慕容燕,嘴唇顫動,「呵呵」兩聲,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卻發不出聲來。突然,他噴出兩口鮮血,腦袋一歪,已是氣絕身亡。一直到死,他的眼睛都瞪的溜圓,顯然是死不瞑目了。
慕容燕長吁口氣,向著旁邊的一處山石道:「兩位。出來吧。」
只聽得嗦嗦聲響,從那處山石後轉出兩個人來。
曲非煙見到這兩人,歡聲叫道:「儀琳姊姊,我早猜到你和令狐大哥在一起。你果然醫好了他的傷。」
這兩個人一個是一位妙齡女尼,正是昨晚見過的儀琳。另一個則是一位二十來歲年紀青年漢子。
慕容燕看著那漢子道:「華山令狐沖?」
那漢子道:「正是。」隨後轉向劉正風道:「小侄華山派令狐沖。參見劉師叔。」說著躬身行禮,身子一晃一晃,站立不定。
劉正風道:「令狐賢侄,不必多禮。」
慕容燕確認了令狐沖的身份,就不再理他,轉向另一邊道:「莫大先生也出來吧。」
曲洋、劉正風、令狐沖、儀琳順著慕容燕的目光看去。卻只見樹影婆娑,並不見人影。
等了片刻,依然不見有人出來,令狐沖等都以為慕容燕弄錯了時,忽然間耳中傳入幾下幽幽的胡琴聲。琴聲淒涼,似是歎息,又似哭泣,跟著琴聲顫抖,發出瑟瑟瑟斷續之音,猶如一滴滴小雨落上樹葉。
但聽胡琴聲越來越淒苦,莫大先生卻始終不從樹後出來。劉正風叫道:「是師兄嗎?還請現身相見。」
可莫大先生依然不現身,反而琴聲漸漸遠去。顯然莫大先生已經離去。
卻聽琴聲漸行漸遠,不久就渺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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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洋歎道:「劉賢弟,你師哥所奏胡琴一味淒苦。引人下淚,未免太也俗氣,脫不了市井味兒。」
劉正風道:「是啊,師哥奏琴往而不復,曲調又是盡量往哀傷的路上走。好詩好詞講究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好曲子何嘗不是如此?我一聽到他的胡琴,就想避而遠之。」
慕容燕在一旁心想:「這兩人真是愛樂成魔。都到了這個時候,還談論什麼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
只聽曲洋轉頭向慕容燕道:「小兄弟,你先是救了劉賢弟的女兒、兒子,又救了我孫女,英風俠骨,當真難得。我有兩件事相求,不知你能答允嗎?」
慕容燕道:「哦,敢問都是什麼事?」
曲洋道:「第一件事是關於我的孫女非非。非非她自幼父母雙亡,這孩子一直和我相依為命長大。我死之後,她一個孤身幼女闖蕩江湖,難免會受人欺負。所以我想請你能找一戶好人家將她收留,讓她不被人欺負。」
慕容燕遲疑道:「這……」
慕容燕還沒答應,曲非煙就從旁叫道:「爺爺,我不要離開你。」
曲洋道:「非非聽話,爺爺不成了,不能再陪著你了。爺爺不在以後,你要乖乖的,不要讓爺爺擔心。」
曲非煙又語帶哭腔地叫道:「爺爺!」
曲洋沒再說話,只是用期盼的目光看著慕容燕。
慕容燕想了想,終於不忍心拒絕一位將死的老人,於是便答應道:「好,這件事我答應了。」
曲洋感激道:「好,好,那就多謝小兄弟你了。」
慕容燕問道:「不知另一件事是什麼?」
曲洋向劉正風望了一眼,說道:「我和劉賢弟醉心音律,以數年之功,創製了一曲《笑傲江湖》,自信此曲之奇,千古所未有。今後縱然世上再有曲洋,不見得又有劉正風,有劉正風,不見得又有曲洋。就算又有曲洋、劉正風一般的人物,二人又未必生於同時,相遇結交。要兩個既精音律,又精內功之人,志趣相投,修為相若,一同創製此曲,實是千難萬難了。此曲絕響,我和劉賢弟在九泉之下,不免時發浩歎。」他說到這裡,從懷中摸出一本冊子來,說道:「這是《笑傲江湖曲》的琴譜簫譜,請小兄弟念著我二人一番心血,將這琴譜簫譜攜至世上,覓得傳人。」
劉正風道:「這《笑傲江湖曲》倘能流傳於世,我和曲大哥死也瞑目了。」
慕容燕從曲洋手中接過曲譜,放入懷中,說道:「二位放心,在下自當盡力。」
曲洋神色黯然,轉頭向劉正風道:「兄弟,咱們這就可以去了。」
劉正風道:「是!」伸出手來,兩人雙手相握,齊聲長笑,內力運處,迸斷內息主脈,二人閉目而逝。
令狐沖吃了一驚,叫道:「前輩、劉師叔。」伸手去探二人鼻息,已無呼吸。
儀琳驚道:「他們……他們都死了?」令狐沖點點頭。
「爺爺,你不要離開我。爺爺!」曲非煙撲到曲洋身上嚎啕大哭。
儀琳在一旁低聲念道:「南無阿彌陀佛。」
曲非煙突然拾起自己的短劍,竄到費彬的屍身旁,一劍又一劍地在費彬的屍體上戳了十七八個窟窿。
儀琳心中不忍,說道:「曲姑娘,他人都死了,何必還這般恨他,糟蹋他的屍身?」
曲非煙停下手來,又撲到曲洋的屍體上,嗚嗚哭了起來。
慕容燕見她哭得傷心,便寬聲勸慰道:「曲姑娘,人死不能復生,請你節哀。你爺爺和劉公公已經去了,咱們總不好將他們暴屍荒野,還是先將他們入土為安吧。」
曲非煙點了點頭,擦乾淚水,開始搬運劉正風和曲洋的屍身,慕容燕和儀琳也都來幫忙,只有令狐沖因身負重傷,沒有動手。
三人一起動手,並排挖了兩個土坑,慕容燕和儀琳幫曲非煙將劉正風和曲洋的屍體放入土坑裡,將泥土慢慢撒在他們身上。泥土慢慢覆蓋了劉正風和曲洋的屍身,從腳開始,漸漸到腿,及腰,至胸,最後只剩頭顱還漏在外面。
曲非煙跪在坑邊,雙眼一瞬不瞬盯著曲洋木然無語的臉龐,始終不肯將手中的泥土撒下去。良久良久,仍不肯將泥土撒到曲洋臉上。
慕容燕見她實在不忍下手,長歎一聲,雙手齊推,將坑旁的泥土都堆在劉正風和曲洋臉上。曲非煙趴在土堆上,叫了一聲:「爺爺!」又哭了起來。
儀琳向著劉正風和曲洋的土墳道:「劉師叔、曲前輩,但盼你們升天受福,多積功德福報,終於能到西方極樂世界,南無阿彌陀佛,南無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隨後指著費彬的屍體,道:「咱們把他也埋了吧。」
曲非煙目光凶厲的注視著死去的費彬,惡狠狠地道:「我恨不能寢其皮而食其肉!要我埋他,死也不從!」
儀琳歎了口氣,拾起一塊石塊,輕輕放在費彬屍身上,倒似死屍尚有知覺,生怕壓痛了他一般。她執拾石塊,將費彬屍體掩蓋了,對著他的石墳又念了幾句「南無阿彌陀佛」。
半響,曲非煙終於抑制住了悲傷,止住了哭聲。忽然,她噗通一聲跪倒在慕容燕面前,拜伏在地道:「弟子曲非煙拜見師父。求師父傳我上乘武功,將來殺盡嵩山派的惡賊,為爺爺和劉公公報仇。」
慕容燕訝道:「你要拜我為師?」
曲非煙不住磕頭道:「求師父收錄門牆。」
慕容燕對此事有些猶豫,便道:「你先起來,拜師的事以後再說。」
曲非煙跪在地上道:「不,師父不答應收下我,我就不起來。」
慕容燕想了想道:「要我收下你也可以,但你必須要答應我一件事。那就是今後你必須要聽我的話,我的命令你不能有絲毫違背。你要是能答應,我就收下你。」
曲非煙道:「是。弟子定恪遵教誨,決不敢有絲毫違背師命。」
慕容燕道:「好了,起來吧。」
曲非煙道:「弟子曲非煙拜見師父。」又一叩首,才站起身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