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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會面 文 / 葬魂梅香

    轉眼間,又過了一日。這日清晨,田伯光只道令狐沖早一日受傷不輕,竟然並不出聲索戰。到得午末未初,令狐沖提了一柄長劍,緩步走出洞來。其時田伯光正在崖邊向山下眺望,令狐沖故作驚異之色,說道:「咦,田兄,怎麼你還不走?」

    田伯光道:「在下恭候大駕。昨日得罪,今日好得多了吧?」

    令狐沖道:「也不見得好,腿上給田兄所砍的這一刀,痛得甚是厲害。」

    田伯光笑道:「當日在衡陽相鬥,令狐兄傷勢可比今日重得多了,卻也不曾出過半句示弱之言。我深知你詭計多端,你這般裝腔作勢,故意示弱,想攻我一個出其不意,在下可不會上當。」

    令狐沖笑道:「你這當已經上了,此刻就算醒覺,也來不及啦!田兄,看招!」劍隨聲出,直刺其胸。

    田伯光舉刀急擋,卻擋了個空。令狐沖第二劍又已刺了過來。田伯光讚道:「好快!」橫刀封架。令狐沖第三劍、第四劍又已刺出,口中說道:「還有快的。」第五劍、第六劍跟著刺出,攻勢既發,竟一劍連著一劍,一劍快似一劍,渾成一體,連綿不絕。

    這次令狐沖的劍法與昨日又有了極大不同,顯然已經得了「獨孤九劍」的精要。慕容燕觀看令狐沖的劍法,與「獨孤九劍」的總決相印證,頓時又有了一些新的體悟。

    十餘劍一過,田伯光膽戰心驚,不知如何招架才是,令狐衝刺一劍,他便退一步,刺得十餘劍,他已退到了崖邊。令狐沖攻勢絲毫不緩,刷刷刷刷。連刺四劍,全是指向他要害之處。田伯光奮力擋開了兩劍,第三劍無論如何擋不開了,左足後退,卻踏了個空。他身後是萬丈深谷,這一跌下去勢必粉身碎骨,便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田伯光猛力一刀砍向地下,借勢穩住身子。令狐沖的第四劍已指在他咽喉之上。田伯光臉色蒼白,令狐沖也一言不發。劍尖始終不離他咽喉。

    過了良久,田伯光怒道:「要殺便殺,婆婆媽媽作甚?」

    令狐沖右手一縮,向後縱開數步,道:「田兄一時疏忽,給小弟佔了機先,不足為憑,咱們再打過。」

    田伯光哼了一聲,舞動單刀。猶似狂風驟雨般攻將過來,叫道:「這次由我先攻,可不能讓你佔便宜了。」

    令狐沖見田伯光鋼刀劈至,長劍斜挑。徑刺他小腹,自己上身一側,已避開了他的刀鋒。田伯光見他這一劍來得峻急,疾回單刀。往他劍上砸去,自恃力大,只須刀劍相交。準能將他長劍砸飛。令狐沖只一劍便搶到了先著,第二劍、第三劍源源不絕地發出,每一劍都是既狠且準,劍尖始終不離對手要害。田伯光擋架不及,只得又再倒退,十餘招過去,竟重蹈覆轍,又退到了崖邊。

    令狐沖長劍削下,逼得田伯光提刀護住下盤,左手伸出,五指虛抓,正好搶到空隙,五指指尖離他胸口膻中穴已不到兩寸,凝指不發。此時田伯光立於崖邊,令狐沖這一指點下去,田伯光勢必跌入深谷之中。兩人僵持半晌,令狐沖又再向後躍開。

    田伯光坐在石上,閉目養了會神,突然間一聲大吼,舞刀搶攻,一口鋼刀直上直下,勢道威猛之極。他兩次被令狐沖逼至崖邊,這次卻是有了準備,提前看準了方位,背心向山,縱然再給令狐沖逼得倒退,也是退入山洞之中。

    令狐沖對他的意圖瞭然於胸,待他鋼刀砍至,側身向右,長劍便向他左肩削去。田伯光回刀相格,令狐沖的長劍早已收而刺他左腰。田伯光急切間已不及收刀護腰,只得向右讓了半步。令狐沖長劍起處,刺向他左頰。田伯光舉刀擋架,劍尖忽地已指向左腿。田伯光無法再擋,再向右踏出一步。令狐沖一劍連著一劍,儘是攻他左側,逼得他一步又一步地向右退讓,十餘步一跨,已將他逼向右邊石崖的盡頭。

    該處一塊大石壁阻住了退路,田伯光背心靠住岩石,舞起七八個刀花。只聽得嗤嗤聲響,田伯光左手衣袖、左邊衣衫、左足褲管已讓長劍接連劃中了六劍。這六劍均是只破衣衫,不傷皮肉,但慕容燕在一旁看的分明,這六劍的每一劍都能叫田伯光斷臂折足,破肚開膛,令狐沖顯然是手下留情了。田伯光對此也是心知肚明,霎時間只覺萬念俱灰,哇的一聲,張嘴噴出一大口鮮血。

    令狐沖見田伯光大敗之後口噴鮮血,不由得臉上浮現出歉疚之意,說道:「田兄,勝敗乃是常事,何必如此?小弟也曾敗在你手下多次!」

    田伯光拋下單刀,搖頭道:「風老前輩劍術如神,當世無人能敵,在下永遠不是你的對手了。」

    令狐沖拾起單刀,雙手遞過,說道:「田兄說得不錯,小弟僥倖得勝,全憑風太師叔的指點。風太師叔想請田兄答應一件事。」

    田伯光不接單刀,慘然道:「田某命懸你手,有什麼好說的。」

    令狐沖道:「風太師叔隱居已久,不預世事,不喜俗人煩擾。田兄下山之後,請勿對人提起他老人家的事,在下感激不盡。」

    田伯光冷冷地道:「你只須這麼一劍刺將過來,殺人滅口,豈不乾脆?」

    令狐沖退後兩步,還劍入鞘,說道:「當日田兄武藝遠勝於我之時,倘若一刀將我殺了,焉有今日之事?在下請田兄不向旁人洩露我風太師叔的行蹤,乃是相求,不敢有絲毫脅迫之意。」

    田伯光道:「好,我答允了。」

    令狐沖深深一揖,道:「多謝田兄。」

    田伯光道:「我奉命前來請你下山。這件事田某幹不了,可是事情沒完。講打,我這一生是打你不過的了,卻未必便此罷休。田某性命攸關,只好爛纏到底,你可別怪我不是好漢子的行徑。令狐兄,再見了。」說著一抱拳,轉身便行。

    令狐沖眼見田伯光下崖而去。當即回入山洞,向風清揚拜伏在地,說道:「太師叔不但救了徒孫性命,又傳了徒孫上乘劍術,此恩此德,永難報答。」

    風清揚微笑道:「上乘劍術,上乘劍術,嘿嘿,還差得遠呢。」他微笑之中,大有寂寞淒涼的味道。

    令狐沖道:「徒孫斗膽。求懇太師叔將獨孤九劍的劍法盡數傳授。」

    風清揚道:「你要學獨孤九劍,將來不會懊悔嗎?」

    令狐沖一怔,心想將來怎麼會懊悔?突聽背後有人道:「能學到這種高深莫測的劍法,乃是畢生幸事,將來又怎會懊悔?」

    令狐沖大吃一驚,回過頭來,只見洞口處立著一位年輕公子,正是曾在衡山見過的慕容燕。令狐沖當即驚道:「你……你怎麼會來這裡?」

    慕容燕笑道:「自然是來看令狐兄的。」見令狐沖一副全然不信的神情,又道:「怎麼?田伯光來得。我就來不到嗎?」

    令狐沖目光一凝道:「你都看到了?」

    慕容燕點頭道:「是啊,我剛一上來,就看到令狐兄在和田伯光比劍。這幾天令狐兄的劍法突飛猛進,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這時。風清揚插嘴問道:「沖兒,他是誰?」

    令狐衝回道:「太師叔,此人名叫慕容燕,在……」當下令狐沖就從劉正風金盆洗手說起。將慕容燕在劉府力保劉正風家眷和在衡山上誅殺費彬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其中當初在劉府中發生的種種,都是令狐沖事後聽師弟們說的。末了。令狐沖道:「事後我問過師父此人的身份,師父說他很可能是魔教的妖人。」

    在令狐沖訴說當日衡山之事時,慕容燕一直在一旁默默地聽著,待他說道岳不群猜測自己是日月神教中人時,忍不住哈哈笑道:「不知尊師是從哪裡看出我是日月神教的人的?」

    令狐沖道:「你若不是魔教中人,那為何要相助與魔教有聯繫的劉正風?為何要殺嵩山派的費師叔?又為何要收魔教曲洋的孫女為徒?」

    慕容燕道:「你們就是以此為判斷的嗎?」

    令狐沖還未回答,風清揚便先道:「我早已不理江湖中事,他是不是魔教中人都已沒有關係。我不喜見外人,沖兒,你逼他立下誓言,便趕他下山去吧。」

    令狐沖應了一聲:「是。」又對慕容燕道:「慕容兄,我太師叔隱居已久,不預世事,不喜俗人煩擾。所以請你立刻下山,並勿對人提起他老人家的事。」

    慕容燕微微一笑道:「要是我不願意呢?」

    令狐沖長劍一擺道:「那我可就要不客氣了。」

    慕容燕道:「你不客氣又能怎樣?難道你還能打贏我嗎?」

    令狐沖見過慕容燕出手,若是在學「獨孤九劍」之前,他絕對不敢和慕容燕交手。但現在他剛剛打贏了田伯光,自信心正自高漲,因此便道:「未打過怎能知道?」

    慕容燕道:「那你便試試好了。」

    令狐沖道了一聲:「得罪。」唰的一劍刺了過來。

    慕容燕看準長劍來勢,屈指向長劍彈去。令狐沖見狀,手中長劍連忙變化方位,但他變慕容燕也跟著變,手指依然彈向長劍。令狐沖長劍連變了四五個方位,卻始終無法脫離慕容燕手指的籠罩。只聽「叮」的一聲,令狐沖手中的長劍終於還是被慕容燕彈中。令狐沖只覺手中長劍一陣劇顫,隨即便脫手而出。

    長劍在空中轉了兩圈,「光當」一聲落到地上。令狐沖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不敢置信地道:「這……」之前因打敗田伯光而泛起的得意,霎時被一盆冷水澆滅。風清揚見到這一幕也是目光一凝。

    慕容燕笑道:「令狐兄現在還有何話說?」

    令狐沖注視的地上的長劍,道:「我現在確實不是慕容兄的對手,但不代表日後也打不贏你。」

    慕容燕明白他的意思是說等他學全了「獨孤九劍」後,就能擊敗自己了。慕容燕對此不置可否,轉移話題道:「其實讓我答應不洩露風老先生的事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令狐沖道:「什麼條件?」

    慕容燕道:「那就是請風老先生跟我比一次劍。」說著,目光轉向了風清揚。

    令狐沖驚道:「你……你要跟風太師叔比劍?」

    慕容燕目光炯炯的注視著風清揚道:「不錯!」

    風清揚緩緩道:「我當年曾立下重誓,有生之年,決不再與人當真動手。小友的這個條件,我是不能答應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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