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6、重逢 文 / 夜盡驚鴻
「娘親叫我們不要亂跑。我便留了心思。聽人說京中來了一位大人物?」白流蘇說出心中所想。這幾日來,除了白致喜被抓,白家分家在燕北鬧得沸沸揚揚之外,還有另一件事便是南山上的火雨。
李掌櫃給白流蘇的那份策略書,正和這場火雨有關。他走遍燕北,推測南山這場火雨不一般,官兵將主峰把守,日日有一輛華貴的馬車來回此間,瞧那制式應當是上京之物。與此同時,她還發現邊關將士的調動和操練愈發頻繁,就連巡城的士兵都增加了一倍。
李掌櫃敏銳的猜到有可能是胡人蠢蠢欲動了。而南山火雨不管是天象還是人為,都預兆著燕北將來會有一場巨大的風浪。而這場風浪對於商人而言,卻是一場巨大的機會。所以他在策略書中進言,希望白流蘇能讓他從現在開始就囤糧,涉足糧行。
原本白流蘇很是認可李掌櫃的打算,但是宋三爺拒絕收澤言為徒,而他們一家又被逐出白府後,情況便不一樣了。她大可不必賺這筆風險錢,而勸說父親帶著一家人遠離是非之地豈不更好麼。
所以當下她才會急於向安鴻宇求證此事,畢竟舅舅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南山火雨之後就來了。加上娘親一向說安家與天家關係匪淺,這讓她對舅舅的身份愈發的好奇起來。
安鴻宇望著自己這位外甥女不禁有些驚訝,她竟然連那位貴人的行蹤都知道了嗎?不過表面上依舊雲淡風輕的說:「胡人來犯不過是你娘親杞人憂天罷了。三十年前戰王已教胡人聞風喪膽,輕易不敢來犯。」
白流蘇還要再說,這時候外頭傳來噪雜的聲響,而安鴻宇也擺擺手道:「舅舅還有事要辦。你先回家去吧。」言罷便帶著侍女離開了。
白流蘇歎了口氣,便帶著長歡如風一起走出雅間,而樓下的吵嚷聲愈發大了起來。白流蘇皺了皺眉頭,微微欠身去看發生了何事。
只見店小二揪著一個略有些落魄的書生道:「沒錢你進來吃飯?還吃這麼貴的菜?」其實也不怪店小二,鳳儀樓是酒樓不是善堂,這書生若是一開始點碗陽春麵便也說得過去,點了鳳儀樓幾乎所有的招牌菜,然後說沒錢,這擺明了找茬不是。
那書生一襲白衣,風度翩翩。哪怕被店小二揪著也不惱怒,狹長的鳳目看著店小二,淡淡道:「放開。」店小二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居然真的放開了手。他惱怒道:「鳳儀樓不是吃白飯的地方,你隨身可有帶什麼值錢的東西沒有?」
「值錢的東西?一簫一驢算麼?」白衣書生整理衣衫,端正坐下,還十分有興致的給自己斟酒,一派愜意。
然而這句話卻被白流蘇聽進了心裡。她記得鬼谷一派的始祖酷愛學老子倒騎毛驢,而平生最愛也是一把簫。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打量起此人來,令低首對長歡吩咐道:「去把佟掌櫃叫來。」此人陷於落魄,卻沒有半點不渝之色,便是這份氣度就不平凡。再細看他衣著,雖是簡單的一身白衣,可那衣服的制式分明是當下最為新鮮的制式,便只有「天下第一繡」之稱的「如煙坊」才出。
如風低聲對白流蘇道:「小姐,此人武功不弱。」白流蘇不知如風乃劍客世家出身,對學武之人有著極其敏銳的洞察。
***********************************
此時佟掌櫃上得樓來,規矩行禮道:「大小姐,不知叫小的來,有何吩咐?」原本佟掌櫃喚白流蘇叫三小姐,現在白家既然分了家,那麼白流蘇自然是大小姐了。
白流蘇點點頭,指著那樓下的白衣書生,對佟掌櫃道:「免了此人的酒菜錢,你去告訴他這頓鳳儀樓的東家請了。」
佟掌櫃微微一怔問道:「莫非這位是大小姐的朋友?」白流蘇搖頭,她只是憑著直覺認為此人不一般。很明顯他不是燕北人士,而她恰好對他有些好奇。
樓下的白衣書生,不理會店小二的吵嚷,淡笑看著酒杯中的倒影,雖然微小卻很明確。他唇角溢出微笑,忽然抬頭看向二樓,不期然與白流蘇的視線相撞。
阿蘇,我們又見面了。
白流蘇冷不丁與白衣書生對視,看清他的眼神竟莫名有種熟悉的感覺,心下大感怪異。不過還是轉身帶著長歡如風,下樓從後門離開了鳳儀樓。
而佟掌櫃急急忙忙下樓來對著白衣書生作揖道:「這位公子,您的酒菜錢我們東家請了,方才小二多有不周之處,還請公子海涵。」
說完忙給店小二使了個顏色,那小二也不傻,連忙作揖道歉。白衣書生也不惱,正要說話,卻見前門進來一位玄衣華冠的男子,身後跟著一眾官兵,燕北邊防的趙將軍陪侍其後。
只見他待著半面精緻的銀色面具,僅露出的半邊臉俊逸無雙,店中人不由自主的去看這位公子,卻在觸及他冰冷的眼神時,嚇得縮回目光。這份與生俱來的貴氣,叫人不敢仰望。
他站在店中環視,很快把目光停留在了白衣書生身上,幾步走近,語氣也是冰冷:「你來了。」
那白衣書生點了點頭。笑道:「你來晚了,有人幫我付了酒錢。」
佟掌櫃不知二人打什麼啞謎,但是憑他多年經商的直覺,他知道這二人都不是一般人,忙作揖道:「幾位用飯還是住店?」
玄衣男子不理會佟掌櫃的話,淡淡道:「走吧。」白衣書生嗤笑一聲:「你還是那麼的無趣啊。」言罷還是跟著玄衣男子走出了鳳儀樓。
不出半個時辰的功夫,這件事就傳遍了整個燕北的大街小巷。因之趙將軍陪侍左右,人們紛紛猜測這一紅一白兩人的身份。而事情發生的所在,店小二啞然化身為說書先生,唾沫橫飛的講述此二人相貌如何驚為天人,那玄衣男子又如何貴氣逼人。
消息也自然傳進了各大世家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