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3、生死 文 / 夜盡驚鴻
深夜,白流蘇只著了一件雪白的狐裘,一步步向著信上說的亂葬崗走去,來之前她曾用天書之法占卜了一卦,卦象還算是太平。不過,不管是凶險還是太平,這一趟她還是回來。四週一片漆黑,只有白流蘇手中一盞紅燈在無邊黑暗中,孤獨的發著光。
很快白流蘇踉踉蹌蹌的來到亂葬崗,墳地裡處處鬼火閃爍著森綠的光,是不是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讓白流蘇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就好像現在站在生死邊緣一樣。儘管是兩世為人了,可是白流蘇還是打心底害怕。
這一次她是瞞著如風如雪出來的,她不是沒有謀算,哪裡真的會傻兮兮一個人跑出來,如風如雪中了她下的迷藥,半個時辰就會醒過來,這樣她們肯定會通知舅舅,舅舅的令牌可以打開城門,從白府趕到城東大概需要半個時辰的時間。所以白流蘇掐算好了時間。
子時將近的時候,安鴻宇帶的人也差不多出了城門。等自己和那黑衣人接上頭的時候,舅舅差不多剛好到亂葬崗。想要害死自己弟弟的人,她白流蘇又怎麼會讓他全身而退!
行至亂葬崗的中央,白流蘇站定,努力平復心中的恐懼和害怕,對著虛空大聲喊道:「我人都來了,你還要裝神弄鬼到什麼時候?還不快快現身!」
就在白流蘇話音方落,突覺背後升起一道寒涼的聲音來「白小姐的確守時。」這聲音就像是腐朽的死人突然說話一樣,冰冷一層層黏濁著,從內到外泛著噁心。白流蘇忍住不適,轉過身去看那人。
只見離她不到一丈的地方站著一個身穿黑衣的人,只是這人的身形舉動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少年,白流蘇冷道:「你不是唐程!」
黑衣人嗤笑了一聲「我家主子怎麼可能約你在亂葬崗見面。小姑娘聽說你很聰明,誰知道不過如此!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出來!」
黑衣人話音未落,幾個地痞流氓紛紛從墳地裡鑽出來,眼泛綠光,貪婪的望著白流蘇。其中一個獨眼流氓道:「早聽說白家大小姐仙人之姿,沒想到今日這好處居然能落在我們幾個兄弟手中~」說完壞笑起來。
白流蘇大駭,不好,這幾個人明擺著是要對她欲行不軌,現在舅舅的人趕到亂葬崗還需要一段時間,她必須想辦法拖住時間。
「慢著!便是讓我死也讓我做個明白鬼!反正如今我一個人也跑不掉,你們到底受了誰指使要害我白家?」白流蘇盡力保持鎮定,一邊問一邊步步後退。
黑衣人嗤笑一聲「我為什麼要讓你做個明白鬼?你明不明白跟我有什麼相干?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這丫頭就是在拖延時間,等她舅舅來了,你們一個個都跑不掉,還不及時行樂?」
白流蘇咬牙,這個黑衣人果然狠辣,直接戳穿了白流蘇的目的。那幾個地痞流氓突然頓悟過來,紛紛大踏步朝著白流蘇走去,口中罵著不堪入耳的話。
怎麼辦?怎麼辦?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慌,白流蘇一邊想一邊後退,突然把亮晃晃的匕首從袖中掏了出來,胡亂揮舞。那幾個地痞流氓顧忌著白流蘇手中的匕首,紛紛停在了原地。
白流蘇趁著這個時候繼續道:「你們都知道我是白家大小姐,你們更應該知道我是安國公的外甥女,我有的是錢,你們要多少我都給你們,只要有了錢你們就不再是三餐不保的流氓地痞,好好想清楚我的話!現在還來得及!」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白流蘇說的話戳中了那幾個地痞流氓心中的痛處,比起逞一時痛快,當然是安逸的生活更加來的誘人。
白流蘇又繼續添油加醋道:「你們現在害了我,難道以為我舅舅會善罷甘休嗎?你們不過是幾顆棋子罷了,難道你們的主子真的會護你們周全嗎?還是說你們根本就是這個黑衣人花個幾兩銀子叫來的?我問你們,幾兩銀子跟命比起來,哪個重要?」
當然是命重要了!那幾個地痞流氓不由得後退了幾步。原本沉默旁觀的黑衣人微微瞇起眼睛,這個丫頭的確不簡單。換做旁人,早就嚇的跪在地上哭著求饒了,她還能冷靜沉著的為自己爭取時間和條件。
可是黑衣人眼中的冷光再次閃過,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他雖然背著主子出來幹這檔子事,但是卻不能給主人留下爛攤子。今晚這個女娃娃不死也得死!
想到這裡,黑衣人悄悄的伸向袖中,祭出他自己的暗器來,白流蘇眼看著那幾個地痞流氓已經妥協了,突然黑衣人冷笑道:「小丫頭你很聰明,但是唐門的人,講究的是從一而終。我會下手快一點,不會讓你太痛苦的!」
子時的更鼓剛過,鄭明月還沒有就寢,而是很有興致的手執黑子破一個古棋局。等待著黑衣人為她帶回來好消息。
她處心積慮讓白澤言中毒,意在斷了白家的根,不過她的主要目的是引白流蘇出城,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深夜死在了城外的亂葬崗,而且是先姦後殺。只需要一點流言,他白家從此就不能再上京存留。鄭明月已經打聽過了,白氏一族全部死光了,現在只有白致遠這一支,倒是省卻了她不少麻煩。
敢擋她女兒的前程,就要付出全族皆滅的代價來!鄭明月將最後一子落下,此局全解。鄭明月這個人就是這樣,她不但要讓白流蘇威脅不到女兒,而且要讓整個礙眼的白家都在她面前消失。
她自然知道安國公的財力和勢力,所以她才選擇找了唐城,雖然跟這樣亦正亦邪的人定下交易十分危險,不過江湖中人亦有江湖人的規矩,只要她給得起錢。唐門的人,向來是從一而終的完成交易。
相信最後再給安氏帶來兒女雙亡的消息,這打擊足夠她一屍兩命了,至於白致遠就更加好辦了,一介書生在回京路上偶染風寒,病死途中也是常有的事。
到時候就算安鴻宇想要追究,他又找誰追究?就算他潑天富貴,敢跟雲王府和鄭王府叫板?別忘了,他畢竟只是個沒有實權的護國公而已。
想到這裡,鄭明月都不覺得睏倦了,她抬頭透過紗窗看向外頭的天,一陣濃濃的烏雲遮擋了本來就殷紅的月亮,格外的陰森恐怖。
城東亂葬崗上,黑衣人話音一落,手中淬毒的暗器便照著白流蘇的喉嚨而去。白流蘇大驚失色,此刻風聲似乎都停止了,她似乎聽見死亡的聲音,黑白無常正一步步向她走來,難道這一世她真的只能活到這裡了嗎?
帶著不甘心,帶著冤屈死去,看著弟弟瘋魔,還有母親傷心欲絕的臉龐?白流蘇不甘心啊!可是她半點功夫都不會,如何能躲過那黑衣人的暗器。
「嗖!」
白流蘇下意識的矮身閃躲,暗器擦過她的面紗,竟然同面紗一起墜落,月光下白流蘇絕美的臉龐就這樣一覽無遺。
「什麼人!」黑衣人不由得驚恐的看向四周。他的暗器功夫也算是武林中的一絕,一般人不可能攔得下他的暗器。這丫頭出來的時候,他分明查探過,的確是一個人來的。
白流蘇等了一會兒,預料的痛楚並沒有發生,她急忙睜開眼睛四下望去,也是一臉的困惑。難道說如花跟著自己來了嗎?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一陣風過,一道紅影站在她面前,他高大偉岸,將她完完全全遮擋住,護在身後。那人微微側目,月光打在他半面銀質面具上,泛著冰冷的光芒。
「愚蠢之極!」龍千璽冷冷的吐出四個字,便不再看白流蘇。天知道,方纔若是他差了分毫,現在他看見的就只是個死人了!白流蘇還在驚恐當中沒有緩過神來,冷不丁被龍千璽呵斥,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龍千璽聞聲一頓,歎息道:「別怕,我在。」
那幾個地痞流氓見來的個好像不得了的人,一個個不敢多呆,紛紛嚇得四散而逃。黑衣人依舊站在原地,只不過多了幾分緊張,時間過去很多,若是再不完成交易,等到安鴻宇帶著人來就麻煩了。
「你敵不過我,唐門出了你這樣的人也是悲哀。」龍千璽冷冷說道。
黑衣人一怔,面前這個人不僅武功高強,恐怕還洞悉了他的秘密。其實把白流蘇引出來是第二次交易。是黑衣人打著唐程的名號跟鄭明月做的交易,所以他必須完成,不能讓唐程知道,也不能給唐程惹麻煩。
誰讓主子每次得了酬金都要分給那些窮人,自己不留分毫,他不能跟著主子一直喝西北風下去!無奈之下,他想到了這個辦法!
可是他注定完成不了這次的交易了!不僅因為他面前的人是龍千璽,更因為他的主子,是唐程。
黑衣人還要再動,卻突然睜大了眼睛,定在了原地。緊接著從喉嚨處漸漸出現了一個血洞,鮮血四濺,不到眨眼的功夫,他就像被抽乾了的皮囊一樣,應聲倒地。
白流蘇被龍千璽擋著,沒有看見這個血腥的過程。龍千璽久經沙場,更不覺得眼前有什麼,只是淡淡道:「來都來了,還不現身?」
俄而,一個青衫少年從一陣煙霧中走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