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1、謊言 文 / 夜盡驚鴻
夜色深沉,整個皇宮也安靜了下來,龍殿之中,慶帝盯著樑上那只空了的鳥籠發呆,這些日子他沒在去後宮,似乎是活在了自己的歲月裡,不曾動彈。而有些曾經對他執迷不悟的人,似乎是活明白過來了。
此刻紙醉金迷的京城第一銷金窟中,曾經冷寂的逐雲軒卻紅燭高照,雲威半敞著衣裳,緊緊攬著良妃,兩人慵懶的躺在床頭,剛剛經歷一場傾盡全力的歡好。雲威低頭把玩著良妃的髮絲,似乎是意猶未盡。
倒是良妃皺著眉頭拍開的雲威的手道:「你就不能有個正經?」雲威哼哼一笑,帶著諷刺的眼神望著良妃道:「方纔不知是誰那般孟浪,差點讓我把持不住。這會兒冷著臉是不認人了?」良妃不理會雲威的話,憂心道:「如今皇上的病又好了些,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本以為立了太子本宮可以心安,誰知道他卻讓四皇子和丞相主持春闈,如此之前的努力可全都成了白費!」
雲威把玩良妃髮絲的手一頓,一時也沒有明白慶帝葫蘆裡到底賣了什麼藥。良妃不滿雲威一點反應都沒有,便撞了雲威一把道:「這個時候裝什麼死人?你倒是說句話啊!」雲威低頭道:「只怕我說出來,惹得你不高興了。」
良妃瞪了他一眼道:「有什麼話,但說無妨。」雲威正了正身子坐起來道:「我瞧著讓四皇子主持春闈。分明就是為了讓四皇子收買人才,本來我們已經將四皇子的勢力剪得差不多了,皇上這時候出來幫扶一把。為的是什麼?為的就是平衡皇子之間的勢力,這就是說,他並沒有完全信任太子。」
「那怎麼辦?」良妃聽了立刻急了,雲威的話戳中了她的痛楚,只是她自己一直不肯面對罷了。雲威笑的陰沉:「阿雲,你對那老傢伙還有情誼麼?」良妃一聽,黯然失色垂下頭道:「幾十年了。要說斷了情誼怎麼可能?可是如今為了本宮的皇兒,沒有什麼不能割捨了。」
雲威對良妃的回答似乎很是滿意。他繼續說道:「那老傢伙雖然有唐程的保命藥,但我算是看出來了,他其實是時日無多了。倒不如我們趁早行動,反正我們謀取皇位也是名正言順!」雲威說完又立即做了個殺的手勢。
良妃望著雲威一怔。她沒有想到,雲威要說的居然是這件事。雲威一見良妃的表情就知道她還是捨不得。便心有不悅,但是面上還是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拍了拍良妃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不要緊張,如今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座大山還沒有移除,我們是碰不到那個老傢伙的。」
「什麼大山?」
良妃有些不明白直接問道。雲威伸手在良妃的手心一筆一劃寫了一個字,良妃臉色一變:「戰王府?他速來和皇上稱兄道弟,他的兒子更是大慶新的戰神,坐擁大慶六成兵力。豈是你我隨意就能扳倒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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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威對著良妃的時候,總是極其的有耐心,見良妃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不由得提醒道:「對,他二人的確是稱兄道弟,但是有件陳年舊事你不要忘了。那沈君如是因何能被你我陷害至死?若不是皇上對她和姓龍的心存疑慮,你以為,就憑你我可以得逞?」
雲威這麼一說,良妃想起舊事來。的確,她當年正是利用了慶帝的疑心。才得以抓住機會將沈君如那個賤人還有她的賤種一併除掉。電光火石之間,良妃醍醐灌頂,瞪大了眼睛看著雲威,雲威知道良妃已經想明白了,笑著點頭道:「這一次,你只要找準機會,如法炮製便可。」
良妃不由得對著雲威豎起了大拇指:「你這一招兵不血刃,果然是毒辣至極。」雲威攬過良妃,眼神灼灼道:「紅燭高照,阿雲,我看你我還是不要辜負了。」鴛鴦帳落下重重帷幕,男女越發重的喘息又從床上傳來,外頭的月兒高懸,只是時常有烏雲頃刻間將其吞沒,掩蓋了它的光華。
這一夜山寺之中,白流蘇站在清修的小院前望著明月出神,如雪從屋裡頭抱了件狐裘出來,披在了白流蘇的身上勸道:「小姐,這雖然是開春了,但是夜裡更深露重,又在這清冷的寺院之中,您還是顧及著些身子吧。」
白流蘇對著如雪莞爾一笑,還是乖乖的穿上了狐裘。這些日子她從宮中回來,便下定決心要好好鑽研鬼谷子的天書,再不能將自己陷入那種絕境之中。所以她又搬回了佛照寺,跟著一燈大師好好研習天書,許是心誠的緣故,白流蘇如今可以看透天書二十頁了。
方今一燈大師才參透天書五十頁,便可知人的未來,國家的命數。白流蘇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能有這麼大的進展,實際上,其天資已經超越了一燈大師。一陣風來,令白流蘇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這種感受有點像是之前跟龍千璽在宮裡的時候,他告訴自己,太子當不了多久了。
「如雪,替我準備好八枚銅錢。」白流蘇想到這裡轉身吩咐如雪道。如雪雖然不知道小姐要幹什麼,但還是依言準備好了。白流蘇淨了手,便拿起銅錢推算了起來。原來她是打算試煉下自己的能力,順便也想求個答案。
一燈大師能參透皇族人的命運,不知道她參悟了二十頁天書,是否也能夠參悟太子的命運。啪嗒幾聲,八枚銅錢應聲落在棋盤上,白流蘇望著卦象,不由得喃喃自語道:「真是奇怪,怎麼會這樣?」
如雪在一旁看著,不知道自家小姐何出此言,因問道:「小姐,這銅錢還是銅錢,到底是哪裡奇怪了?」
白流蘇皺眉道:「一個龍子的卦象為何竟是這樣的普通。」正在白流蘇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外頭傳來一陣笑聲,便見如風捧著一本書進來。如雪好奇問道:「你瞧什麼呢?這麼好笑?」
如風拿著書似乎還意猶未盡道:「上次離開天水宮的時候,玉書小姐贈了我好些個江湖話本,方才敲到這書中一個老漢死前把家財都給了小兒子,卻把大兒子趕了出去,誰知道這小兒子竟然不是他
親生的。而這個老漢一生都以為大兒子不是親生的,你說荒不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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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風的話卻令白流蘇恍然大悟,她退後幾步,不小心撞了棋盤,那棋盤上的銅錢立刻散落了一地。如風和如雪不由得向白流蘇的方向看去,問道:「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白流蘇木著臉搖頭道:「無妨。」此刻白流蘇的心中全都通透了起來。難怪大皇子長得和皇上一點都不像,且行事做派都沒有半點相像之處。難怪千璽會說他這個太子做不了多久。卻原來這位皇子乃是個假皇子。這良妃當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這一刻白流蘇只覺得渾身寒涼,又替皇上覺得可悲,之前淑妃的三皇子不是他的兒子,現如今就連嫡長子都不是親生的。慶帝一生居於高位,卻一直生活在欺騙和陷阱當中,當真是高處不勝寒。
白流蘇唏噓不已。更加堅定了浪跡江湖的想法,只不過她已經和千璽訂了親,以如今她二人的身份,又是否真的能浪跡天涯?恐怕二人都是身不由己吧。可是令白流蘇沒有料想到的是,沒過多久,便發生了大變故。
時間不停的向前走,慶帝的身子奇跡般的好轉,偶爾還會到宮中查看太子批閱的奏折,龍殿也不再攔著後宮眾人,賢妃和良妃等人也可以去探望皇上了。這一日是清明,又是寒食節,就算是宮中,也是禁煙火的。
慶帝正望著樑上的空鳥籠發呆,便聽見外頭道:「良妃娘娘到。」他眼睛一歪,便見良妃一身樸素,身後跟著一個提著食盒的丫頭就來了。沒由來的一陣煩膩道:「你怎麼來了?」
良妃連忙行禮,然後不緊不慢的起身道:「今日乃是寒食節,臣妾特地前來看看皇上,速來寒食節都是不可有炊煙的。只是皇上吃不慣寒食,便只有君如妹妹在世時做的梅糕,皇上才會用上一二。」
聽見良妃提及沈君如,慶帝的臉色立刻有些陰沉起來。良妃連忙對身後的宮女一示意,那宮女立刻從食盒中拿出梅糕來,這梅糕晶瑩剔透,入口即化,且甜而不膩,當年是慶帝的最愛之一。這東西一拿出來,慶帝的臉色便緩和了下來。
良妃心中暗恨,當年為了和沈君如攀交情,才跟著她學了這道梅糕,沒想到今日還要再學那賤人的東西,可這賤人的東西還是吸引住了皇上!只是良妃還沒有忘了今日來的目的,便將梅糕往皇上面前一送,笑著說道:「當年臣妾跟著君如妹妹偷學了一招,皇上嘗嘗,可還能及得上君如妹妹分毫?」
慶帝頗有些物是人非之感,伸手去市那梅糕,這份熟悉融化在嘴裡,是又苦又酸,斯人已遠,他如今只能睹物思人罷了。良妃瞧著皇上的神色,抓住機會說道:「沒想到,君如妹妹已經走了那麼多年了,臣妾還記得當年跟著君如妹妹學做這道梅糕時候,她的神情她的動作,無不是傾城絕色。當時她說第一次做這道梅糕時,戰王爺恨不得連自己的舌頭都吞下去……」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