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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義斷情轉 文 / 陳孤鶩

    第十五章義斷情轉

    洛懌涵心中雖早已清楚,卻總不願去承認這一切。

    她飛身直往飛鷹山莊而去。

    她要找葉楓拿回司馬朗也的解藥。

    洛懌涵施展輕功,飛身而往。行於半道之時,忽聞得一陣打鬥之聲,洛懌涵飄身隱入一顆巨樹枝上,朝打鬥之聲望去,見數十人正在圍攻一藍衣少年。藍衣少年身負長形彎弓,洛懌涵一眼便識出此人正是雲霄峰上奪走翡翠白玉簫的神箭手阿諾。

    圍攻阿諾的數十人形色各異,各持兵器,招式雖怪異,武功卻不凡。數十人將阿諾死死圍住,阿諾身手雖好,箭法雖高,無奈此刻被數十人圍困,好功夫施展不開,數次欲彎弓射箭,也只得放棄。

    洛懌涵暗道:圍攻阿諾之人定是為了翡翠白玉簫而來。

    一彪形大漢一邊朝阿諾揮動兵器,一邊粗聲道:「小子,交出翡翠白玉簫!」

    阿諾道:「你等鼠輩,也配得到翡翠白玉簫。」

    又一獨眼男子道:「你以為你能逃得出我們之手?」

    阿諾輕笑道:「我能從絕飛神燕手裡奪得翡翠白玉簫,難道還怕了你們不成?」說著,身形一轉,旋風般躍空而起,彎弓射箭,眨眼瞬間,三枚長箭射出,數十人俱已被穿喉而死。

    洛懌涵暗歎道:好身手!好箭法!

    阿諾飄身而起,正欲穿過林子,飛身離去,忽見前方一陣馬蹄聲傳來,蹄音方起,已見六條騎馬大漢飛奔而來,六條大漢飛身而起,各揮鬼頭大刀,將阿諾逼將落地。

    六人面色慘白,滿目空洞,與鬼怪無異,六人將阿諾圍於中間,鬼頭大刀散發出陰森之光。

    阿諾道:「地獄六鬼!」

    地獄六鬼中一人道:「眼力不錯!」語聲怪異,令人驚顫。

    阿諾道:「我與你們無冤無仇,為何尋我麻煩?」

    地獄六鬼中又一人道:「當然是為了翡翠白玉簫!」

    阿諾苦笑道:「又是為了翡翠白玉簫!」

    地獄六鬼齊聲道:「交出翡翠白玉簫!」

    阿諾不悅道:「不交!」

    地獄六鬼道:「死!」說著,六人齊齊揮動六把鬼頭大刀,大刀寒光淒淒,似是奪命鎖喉之物,向著阿諾劈將而去。

    這一次,地獄六鬼的武功較先前數十人已是大不相同,個個不但招式怪異無常,無跡可尋,而且刀刀俱是盡顯殺機,兇猛狠毒,稍不留神,便會被大刀劈成兩半。

    阿諾眼見地獄六鬼武功狠毒異常,迅猛不凡,便也留心應付,好在阿諾輕功極好,身形遊走,恍若水中游魚,令地獄六鬼招招落空。

    地獄六鬼見狀,個個又是變動身形,如幽靈鬼魅般將阿諾再次圍住,大刀齊揮,寒光刺眼,阿諾倒退了兩步,一把鬼頭大刀迅疾刺來,阿諾躲閃不及,右臂頓時鮮血直灑。

    地獄六鬼見狀,又是齊動鬼頭大刀,阿諾右臂重傷,單掌迎戰,導致身前空隙,眼見一把大刀欲砍在阿諾胸口,正在這時,洛懌涵隨手摘了一片樹葉飛射而去,險些落於阿諾胸前的大刀被忽然而來的外力一擊,刀鋒一偏,阿諾迅速躲過一刀。趁此之際,阿諾身形猛然轉動,一股狂風而起,煙霧瀰漫,等地獄六鬼睜開眼之時,已被兩枚長箭刺中,只聞數聲慘呼,六人俱亡。

    阿諾收好弓箭,摀住傷口,迅速飄飛離去。

    洛懌涵想起雲霄峰上,阿諾道出許多旁人所不知之事,斷定他定然知之甚多,今日偶遇阿諾,本欲向其打探當年七曜派之事,方才才會出手相救。此刻見他逃過一劫,且迅速離去,本想追將上去,忽又想到要為司馬朗也尋得解藥,無暇逗留,便展動身行,亦迅速飄飛而往飛鷹山莊。

    洛懌涵飛身來到飛鷹山莊山下之時,卻見阿諾又被數十個黑衣人圍攻。洛懌涵看出這些黑衣人個個俱是飛鷹山莊之人。

    阿諾右臂上口尚在滴血,臉色已有些蒼白,額頭汗珠滴落。他單掌迎戰,身手雖好,卻已不及先前靈活輕快。

    為首一黑衣人向阿諾道:「交出翡翠白玉簫!」

    阿諾怒嗔道:「這翡翠白玉簫還真不是個好東西!」說著,一邊迅速出掌,一邊欲做好彎弓射箭之準備。

    忽見阿諾身形一閃,動作迅猛已極,三枚長箭已脫弦而出,數十名黑衣人未及反應,盡數俱亡。

    阿諾嘴角帶笑,正在此時,人影晃動,又是數十名黑衣人飛身而來,此次不但人數劇增,且個個身手顯然較方才數十人已是遠遠在上。

    阿諾見狀,心中一緊,正欲拔出長箭,黑衣人等齊齊圍將上來,似是餓鬼撲食,緊風密雨般湧向阿諾。阿諾身形展動不開,且右臂傷口隱隱作痛,只出了十幾招,便被黑衣人等圍得喘息不得,再拆三招,阿諾已被黑衣人等擊倒在地。

    洛懌涵飛身而來,揮動雙掌,口中大聲道:「覆手翻雲掌!」忽見天空白雲湧動,白光環繞,眾黑衣人等已被洛懌涵擊倒於地。

    阿諾見狀,未等洛懌涵張口,他猛然飛身而起,向飛鷹山莊飄去。

    洛懌涵暗自詫異:阿諾此去飛鷹山莊,莫不是狼入虎口,自投羅網?

    洛懌涵顧不得再多疑慮,已迅速飛身上山。

    來到飛鷹山莊,不出洛懌涵所料,阿諾再次被山莊黑衣人等圍攻,此刻的他已是遍體鱗傷,彷彿傷得太重,臉色蒼白,渾身無力。

    洛懌涵迅速展動身行,揮掌而出,向黑衣等人襲去,掌勢如狂風暴雨,侵襲而去,黑衣人等被擊退數丈。

    洛懌涵救了阿諾。

    卻見阿諾似是中了毒般,面色黑紫,癱倒在地,呼吸微弱,動彈不得。

    阿諾道:「我中毒了……」

    洛懌涵忙看向阿諾後頸處,只見兩個細小若針孔的小眼,洛懌涵面色一變,運功而起,拍向阿諾後背,兩枚銀針飛射而出,又再運輸真氣,替他逼出毒血,運功療傷。銀針飛出,阿諾口吐一口黑血,他微弱的聲音道:「我遭人暗算……翡翠白玉簫被……被他們搶走了……」

    洛懌涵道:「既是受了傷,為何還要來送死?」

    阿諾沉吟半晌,道:「我想親眼看見你把他揪出來……」

    洛懌涵心中一顫,她道:「我會給你拿到解藥。」

    她看見那兩根飛射而出的銀針,心若刀絞。她已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銀針了。她知道這銀針乃何人所發。

    洛懌涵痛聲喚道:「葉楓,你給我出來!」

    語聲一落,庭院四處又竄出數十條黑衣大大漢。各持大刀,刀光閃閃,直圍向洛懌涵。

    洛懌涵運掌如風,威猛無比。

    葉冷也走了出來,見到洛懌涵,先是一怔,繼而笑道:「洛懌涵,又來送死!」

    洛懌涵並未言語,身形遊走,揮掌而起,葉冷見狀,拔劍而起,迎向洛懌涵。二人已是數次交鋒,葉冷雖敗於洛懌涵之手多次,卻仍

    不甘心,每一劍每一招每一式,都使盡平生絕學,只為打敗洛懌涵,只為勝洛懌涵一次。

    而洛懌涵今日卻與以往大不相同,她心生怨憤,滿腔怒火,盡數於雙掌之間發洩而出,雖赤手空拳,卻毫不遜色,雙掌直直探向葉冷咽喉處,招招盡顯殺機。

    黑衣人等見狀,揮刀而起,齊齊圍攻而上,逼向洛懌涵。洛懌涵身手何等了得,更何況今日帶怨攜恨,武功較平日更是多了些兇惡與狠毒。身形遊走,翩若驚鴻,不出片刻,便將眾黑衣人齊劈倒在地,俱已斷命。

    葉冷見狀,心中一緊,暗道洛懌涵今日似是與往日大不相同,再戰下去,自己只會再敗於她手。正自思索之際,眨眼間,只見洛懌涵身形一閃,單掌已抵在葉冷的頸脖處。

    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二哥!」一女子慌忙奔出,大聲道:「洛懌涵,休要傷我哥哥性命!」說話女子正是飛鷹山莊葉北堂之女,葉雲和。

    葉雲和一聲令下,又奔出數十名黑衣大漢,個個手持弓箭,將洛懌涵圍將起來,箭於弦上,蓄勢待發。洛懌涵厲聲道:「誰再往前一步,我便立刻殺了他!」說著,手指已緊緊扣住葉冷。

    葉雲和忙向四周喝道:「退下!」

    眾黑衣弓箭手這才退出數步,隨時待命。

    洛懌涵道:「葉楓呢,叫他出來!」

    葉冷一驚,忙掩飾道:「你說什麼?」

    洛懌涵道:「無需裝傻,我已知一切!」她大聲道:「葉楓,你若再不出來,我便殺了他!」說著,手指稍一用力,葉冷面色漲得通紅,喘息不暢。

    葉雲和及眾黑衣大漢大驚無比,葉雲和忙道:「洛懌涵,不要傷我哥哥!」

    「你放了他!」

    葉楓走了出來,他輕輕道:「此乃你我之間的恩怨,與我弟弟無關!」

    洛懌涵冷笑一聲,道:「好個兄弟情深!」便收單掌,推開葉冷。

    葉雲和忙扶住葉冷。

    葉楓看著洛懌涵,道:「我早知會有這麼一天!」

    洛懌涵恨聲道:「時至今日,你還要繼續殺人?」

    葉楓一怔,只聽洛懌涵冷哼一聲,道:「你以為殺了阿諾,就能得到翡翠白玉簫?」

    葉冷道:「翡翠白玉簫本就是飛鷹山莊之物。」

    洛懌涵不理會葉冷,看著葉楓道:「機關算盡,不過是為了得到翡翠白玉簫……」

    葉楓滿目痛苦,半晌才輕輕道:「是,我所做的一切,只為拿回翡翠白玉簫。」

    洛懌涵不屑道:「你以為你得逞了嗎?」

    葉冷拿出翡翠白玉簫,得意道:「如今玉簫在手,任你功夫再好,也休想再從我手中拿走。」

    洛懌涵冷笑道:「如此贗品即便是送給我,我也不會要的。」說著,洛懌涵自袖內拿出一物,白光一閃,使得眾人大驚無比——洛懌涵所拿出來的正是翡翠白玉簫。

    葉冷驚道:「你怎麼……」

    洛懌涵道:「翡翠白玉簫,天下至寶,你以為我會輕易交給別人嗎?」

    阿諾也道:「雲霄峰上,你給那個假的蕭雲蓬的翡翠白玉簫是假的?」

    洛懌涵頷首道:「不錯!」她道:「自飛鷹山莊盜走翡翠白玉簫,我便令工匠人照其原樣打造了一個同樣的。」

    葉楓苦笑道:「原來,我也被你騙了。」

    洛懌涵道:「沒一個圈套都是你所設,我只不過稍稍留心了一下。」她歎道:「可惜,還是被你耍得很苦……」

    阿諾看著洛懌涵,聲音虛弱道:「你終於識破他的陰謀……」他微笑繼續道:「我等的就是這一天……」

    洛懌涵心中一顫,忽見阿諾口吐黑血,再此暈倒在地。洛懌涵忙走過去,探向阿諾的脈搏,脈象微弱,生命已是岌岌可危。

    洛懌涵忙向葉楓道:「快把阿諾的解藥拿出來!」

    葉楓微一遲疑,拿出一瓶解藥,洛懌涵倒出兩顆,餵了阿諾,阿

    諾痛苦地咳嗽了兩聲,才微微睜開眼睛,道:「姐姐,我會死嗎?」

    洛懌涵搖搖頭,道:「不會的……」

    洛懌涵看著葉楓,道:「若是阿諾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定不會饒你!」說著,她扶著阿諾,向葉楓喝道:「還有司馬朗也的解藥!」

    葉楓將早已拿在手中的解藥遞給洛懌涵,他道:「懌涵,我……」他想說些什麼,卻被洛懌涵冷冷道:「我今天只是來拿解藥的!」

    葉楓只得閉上了嘴。

    這一天,他早就料到。

    如今洛懌涵知道一切真相,葉楓反而心裡還輕鬆些了。

    洛懌涵拿了解藥,冷冷道:「自此你我恩怨兩斷!」說著,扶著阿諾轉身便走。

    葉楓一怔,欲言又止。

    見洛懌涵快要離去,葉雲和一聲令下:「放箭!」

    眾弓箭手正欲彎弓放箭,葉楓喝道:「讓他們走!」

    葉雲和不依道:「大哥……」

    葉冷也道:「大哥,如今翡翠白玉簫未到手,你擅自放了洛懌涵,若父親知曉此事,一定不會輕饒你的……」

    葉楓依然淡淡道:「讓他們走!」

    葉雲和與葉冷這才閉口不語,二人歎息一聲進入了屋內。

    洛懌涵並未回頭,扶著阿諾徑直走去,而後便飛身消失在夜色中。

    看著洛懌涵離去,葉楓忽然道:「即便是恩怨兩斷,你答應我的事,我希望你能兌現。」

    語聲飄在夜空中,洛懌涵身影早已不見,那句話也不知洛懌涵是否能聽到。

    洛懌涵與阿諾回到天璇門,將阿諾安頓好房間休息後,洛懌涵便又去看司馬朗也,將解藥給司馬朗也服下。果然,不出片刻,司馬朗也便恢復體力,好轉起來。

    除了阿諾,沒有人知洛懌涵是如何拿到解藥,洛懌涵也並未告訴他們。

    她拿著壺酒,隻身一人,來到庭院中,自斟自飲,惆悵萬千。

    關芷柔走了過來,道:「你早懷疑他了吧?」

    洛懌涵道:「可我真不希望是他。」

    關芷柔道:「也許他也不想騙你!」

    洛懌涵心裡清楚,若葉楓真想瞞著她,兩個小丫鬟又如何會輕易走露風聲。

    關芷柔道:「好在朗也和阿諾已經好了。」

    洛懌涵痛聲道:「可是已有那麼多人被他害死。」

    關芷柔道:「你會恨他嗎?」

    洛懌涵看著關芷柔,痛苦道:「芷柔,你告訴我,我是不是該恨他?該一刀殺了他?」

    關芷柔道:「也許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她道:「至少,他對你,可以拿生命去保護……」

    洛懌涵並未言語,她拿起酒,再飲一口,雙目中早已浸滿淚水。

    夜已深沉,可洛懌涵卻無半點睡意,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她又起身來到院中,心中猶如打翻五味瓶,難受至極。

    她想起與葉楓自相識以來的所經歷的一切,太白酒樓二人初次相識,長安極樂門生死相依,楊樹林月下花前作詩,邀月別居乘船漂游,飛鷹山莊狠心斷情……

    洛懌涵眼中的淚水忽然掉了下來。她忙用衣袖拭乾。

    可是這一幕還是被站在洛懌涵身後的阿諾看見了。

    阿諾道:「你喜歡他嗎?」

    洛懌涵驚詫回頭,道:「阿諾,你怎麼起來了?」

    阿諾不回答洛懌涵,又問道:「你很喜歡他嗎?」

    洛懌涵未作言語,她心很亂,不知如何答覆阿諾。

    阿諾道:「也難怪!」他道:「你們一起經歷過那麼多的事,即便知道他是壞人,你也會原諒他。」

    洛懌涵半晌無語,她不知道阿諾為何說出這些話,聽得她心裡一陣怪怪的感覺。

    阿諾繼續道:你孤身一人漂泊江湖,只為尋得當年七曜派一役令尊令堂的下落,如今父母尚未尋到,真相未曾查出,大仇不得為報,你是否會因兒女私情,而放棄這些?」

    洛懌涵一怔,她看著阿諾,道:「那你告訴我該怎麼做?」

    阿諾輕歎一聲,道:「如今的你已經愛上了葉楓,而他對你亦是一往情深。」他看著洛懌涵,再輕吁一口氣,道:「人生之事,本就難料,你與葉楓也許冥冥之中有某種緣分,卻有緣無分,既是如此,太執著於這段情事,只會令你們傷痕纍纍。還是希望你以大事為重,不要忘了自己身負重擔和使命。」

    洛懌涵看著阿諾,彷彿眼前之人不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伙,而是一個無所不曉的先知,他的字字句句似乎能洞穿人的心思,令人難以抗辯,她驚詫問道:「直覺告訴我,你並非斷幫主之子。」她看著阿諾,道:你到底是誰?」

    阿諾道:「我是誰有什麼關係。」他看洛懌涵,輕輕道:「方纔所言之事都是為了你好,你是個好女人,江湖凶險,我希望你一切都好……」說著,阿諾竟施展輕功,飄飛出院牆。

    未及洛懌涵反應過來,阿諾已然消失在夜色中。

    阿諾的話語在洛懌涵耳邊不斷迴響,令她心煩意亂,痛苦不已。

    阿諾所言,彷彿是個終將實現的恐怖預言,令她不寒而慄。

    月若銀盤,如詩如畫。

    夜涼,月更涼。

    「邀月別居」停泊的岸邊樹林中,一少年正揮劍而舞,劍花散飛,飄然於林中,若楊花輕舞。

    少年雖在舞劍,可一眼神中卻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人,一雙眸子時而憂慮,時而焦急,時而期待,時而痛楚。

    少時,月光中一黃衣女子飄然而至。

    黃衣女子在楊樹林中恰似飛燕穿梭,她一手持劍,拔劍而起,直躍向舞劍少年。她劍起花落,舞出劍圈,直直逼向舞劍少年。

    兩人雙劍相鬥,月光映照之下,楊樹林中更是景象奇幻妙極。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喜悅,嘴角露出微笑。

    舞劍少年是葉楓,黃衣女子正是洛懌涵。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葉楓道。

    洛懌涵道:「我也知道這一趟我必須來!」

    葉楓道:「只是你讓我等得太久了點!」

    洛懌涵道:「所以,你便拿著劍在此等我!」

    葉楓凝望著洛懌涵的面容,那清瘦的面頰,在月光中一時如此動人。

    葉楓道:「我們不該兵刃相見!」

    洛懌涵道:「可惜你自己說過的話卻似乎已經忘了!」一把長劍更是直逼葉楓長劍,似是有憤亦有怨。

    葉楓道:「那麼,我還是你的朋友嗎?」

    洛懌涵道:「朋友就是一開始便想騙我!」她冷笑一聲,道:「好個飛鷹山莊大少爺,好個柳詩秀的得意門生!」

    葉楓一怔,半晌無語。

    洛懌涵道:「從初次結識到三奇山莊,一路上機關用盡,先是酒樓之上故意與我成為朋友,又因青衣幫弟子被殺之事與我同去極樂門,途中遭令尊所傷,苦肉計罷了,無非是為博取我的信任,客棧中的殺手,極樂門百名死侍,都是你所派的,只為試探我的輕功和武功。為從我手中順利奪走翡翠白玉簫,雲霄峰上蕭雲蓬與吳長風,亦是你令人假冒……」

    葉楓滿目淚光,似痛似悲。

    洛懌涵滿含怨憤地看著葉楓,繼道:「在三奇山莊,你暗施毒針,只是為了逼我露出真正身份,因為在那種緊急關頭,也只有會穿雲御風之人,才有還手之力!」

    洛懌涵盯著葉楓,一字一句恨聲道:「而你也知道我會那樣做!」

    葉楓一怔,並未言語。

    事實如此,他無話可說。

    洛懌涵繼續道:「以紫珍珠毒害青衣幫弟子,以流星銀針殺雲之川和月娘滅口,陳梁皓之死,是你指使楊越下的毒手,司馬宣書房內是你在找尋八玉之圖,天璇門司馬朗也被劫,均是你暗派人手所為……」

    說著,洛懌涵拿出那些她暗自收藏好的流星銀針。

    那些用布包好的均是葉楓曾發射而出的流星銀針。

    洛懌涵冷笑道:「蓬萊仙島「襲月流星針」,果然名不虛傳!」

    葉楓並未言語,只是臉色蒼白,彷彿絕望已極。

    洛懌涵忽然痛聲道:「葉楓,你真的好可怕!」

    葉楓顫聲道:「可我卻從未想過要傷害你……」

    洛懌涵當然知道葉楓從不曾真正出手傷過自己。

    甚至可以為了自己,在飛鷹山莊下山下遭葉北堂「飛鷹十三爪」攻擊之時,葉楓能出手與其父相抗,救自己性命。

    只是……

    洛懌涵道:「只是,我真不希望是你!」

    葉楓痛苦道:「我也不想這麼做……父命難為,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查出你的身份!」他道:「我自小喜愛遊山玩水,自由自在,十六歲時因緣巧合來到蓬萊仙島,與柳詩秀相遇,他見我對暗器使用頗有天賦,便收我為徒,此後數十年便一直在島上鑽研毒物及暗器。直到一個月前,收到家父來信,為得青玉片及追回被盜翡翠白玉簫,需我回來助他們一臂之力,家父之命,不得違抗,所以……」

    「所以,一開始你就利用的信任令我鑽進你早已設好的陷阱裡。」洛懌涵憤憤道:「真是我瞎了眼,與狼為伍!」

    葉楓痛聲道:「我若還有選擇的餘地,定不願與你為敵。你如此聰慧,我料定你遲早會識破這一切,我每一天都飽受內心煎熬,良心譴責,生不如死……」

    洛懌涵道:「如今,既然你的目的已達到,你我之間也應有個了斷!」

    「了斷?」葉楓失聲重複,他痛苦已極,顫聲問道:「只能如此了嗎?」

    洛懌涵未作言語。

    葉楓歎息一聲,笑道:「你既已有此決心,我又何必強求 !」頓了頓,又道:「

    只是,你尚且欠我三百杯酒,曾承諾要與我大醉一回……」

    洛懌涵一怔,離開飛鷹山莊時,葉楓的那句話,她似乎聽到了。

    否則,她也就不會來了。

    她來到「邀月別居」時,丫鬟們告訴她葉楓在此林中等她。

    她便到這兒來了。

    洛懌涵道:「既是有言在先,我也定會說到做到!」

    說著,洛懌涵騰空躍起,自楊樹之上取下兩罈酒,她扔給葉楓一壇。原來,洛懌涵早已將兩罈好酒藏於楊樹枝上。

    半晌,洛懌涵歎息道:「飲了此酒,我們再也不要相見!」

    葉楓一怔,他沒想到洛懌涵真會說出這樣絕情的話。

    他搖搖頭,道:「這並非是你的本意!」他看著洛懌涵,柔聲道:「我能感覺到。」

    洛懌涵側過頭,不與葉楓目光接觸。

    她想起阿諾臨走前所言,心中竟一片凌亂。

    她不敢看葉楓,更不敢否認葉楓所言。她心中雖有對葉楓欺騙她之事的怨恨,也有感到葉楓對她款款深情的感激。

    她早就感覺到了。

    只是,阿諾的話語,要她百般糾結,難以定位心中情感。

    而今日,她來此地,彷彿心中也並非真的要與葉楓做一了斷。

    她想,也許,她心裡捨不得與這樣一個男人做一個了斷。

    葉楓看著洛懌涵背對著他的身影,緩緩道:「初次見你,我便覺得你就是絕飛神燕洛懌涵。」他繼續道:「我奉命辦事,一路上雖在試探你的身份和功力,但你若有絲毫危險,我也定會拚死保護,毫不猶豫。」

    洛懌涵仍未轉過身影。

    葉楓苦笑繼續道:「也許就是在與你相處的這些短短的日子裡,我發現自己已經忘不掉你……只是,今天,我不希望是這樣的結局。」

    葉楓放下酒罈,走到洛懌涵面前,道:「但是,你若因為此事而怨恨於我,告訴我這一切已注定,這便是你我的結局,我會認命。」

    洛懌涵雙目帶淚,快要哭出來了。

    她不知道此時該是什麼樣的心情,也不知道淚水為何會濕了雙目,只是阿諾和葉楓的話,都令她內心萬般糾結苦悶,難受不已。

    葉楓道:「如今,我爹已不許我參與此後任何行動,這也是我求之不得之事!」他道:「與你為敵,何其痛苦!」

    葉楓看著雙目帶淚的洛懌涵,一時心痛不已。他柔聲道:「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洛懌涵浸在眼眶的淚水終於滴落出來。

    她看著葉楓,半晌,道:「機會,是自己爭取的。」她忽而帶淚笑道:「你若再敢騙我,定不饒你。」

    洛懌涵拿起地上的酒罈遞給葉楓,道:「飲盡此罈酒,你我仍是好朋友,生死之交。」

    葉楓聞言大喜,心中一時感動不已。

    他想,眼前的這個女人,真的是與眾不同。

    他拿起酒,笑著道:「生生世世,生死相陪!」

    葉楓語出驚人,洛懌涵面色緋紅,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葉楓取開酒塞,仰頭大喝起來。

    洛懌涵道:「你就不怕酒中有毒?」

    葉楓道:「縱是有毒,我也要喝!」轉而又道:「你又如何捨得給我喝有毒之酒!」

    洛懌涵笑道:「可你卻恰恰想錯了!」

    葉楓道:「既是如此,我雖死無憾!」

    月將西沉。

    楊樹林中靜謐萬分,月光餘輝輕灑,飄散在林中。夜風輕拂,影隨樹動,搖曳動人。

    酒罈已空,散落在地。

    洛懌涵坐在葉楓對面,背靠著樹,微閉著雙眼,葉楓則看著洛懌涵,若有所思,若有所想。

    「我盜你山莊之寶,你我應是敵人!」洛懌涵微閉雙眼,幽幽幽而道。

    葉楓道:「從今往後,我永遠不會把你當成敵人,無論發生何事!」頓了頓,又柔聲道:「況且,我待你之情,這世間又有何物所能比擬!」

    洛懌涵緩緩睜開雙眼,感激地看著葉楓,輕聲道:「我也是!」

    葉楓笑道:「我相信你!」

    洛懌涵微微一笑,又閉上了眼睛慢慢睡著。

    葉楓看著洛懌涵,心裡一陣溫暖,禁不住露出一絲欣喜微笑。

    葉楓用木棍將兩人面前的火堆撥了撥,火便更加旺盛,紅紅的火焰送來點點暖意。

    他脫掉身上的披風,輕輕地給洛懌涵蓋上,看著她微閉的雙眼,消瘦的面容,心中卻不知是苦是甜。

    然後,他又坐在洛懌涵對面,閉上眼睛,慢慢睡著。

    此刻的沉寂,是二人靜心之時。

    無聲勝有聲。

    而在不遠處,一個身負彎弓少年正將方纔一幕全都瞧在眼裡。他眼中浸潤著淚水,不知是失望,是欣喜,是羨慕,還是……

    他知道洛懌涵是勸不住的。

    他心中有一些酸楚,嘴角卻帶著絲絲微笑,似是在說:願你們幸福!

    他長歎一口氣,便轉身離開。

    ……

    幾縷陽光灑在楊樹林間。

    葉楓睜開眼睛之時,自己身上正蓋著昨夜那件披風,忙抬眼去看洛懌涵,她人早已不在。

    面前的火已熄滅,只剩一地灰燼。

    葉楓忙站起來,四下望去,只剩一片空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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