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話 你會殺人嗎? 文 / 站在邊緣的蝸牛
陸桐瑜漸漸明白為什麼陸桐雅那麼依賴微生。因為這個人身上確實流溢著讓人心安鎮定的東西。起初她以為微生不在乎,聽著他那平靜到接近淡漠的聲音她就來氣。可掛了電話不到十分鐘他就找到了她。
他話很少,沒有過多的著急焦慮,更看不到他一絲一毫的慌亂。他只說了一句話,讓她把他帶到陸桐雅被抓走的地方。
他蹲在地上,順著車輪壓過雪地所留下的痕跡看了一會兒。起身,一眼望向無邊的黑暗,他眼神深邃無底,臉上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表情。
「微生同學,我們要報警嗎?」她不敢報警,因為曾經的犯罪分子都有過同樣的警告,只要報警絕對撕票。
微生看她一眼,淺笑。仍然未置一詞,將手插入兜裡,慢吞吞往前方走。
「微生均,你到底什麼意思?!」
相比淡定的微生,陸桐瑜顯得無比慌亂,她來回跺腳,心裡就像被火燒一樣難受。以前這種時候還有陸桐心……她對這方面似乎很有經驗。而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二姐,你是在徵求我的意見嗎?」微生的笑無比輕鬆,彷彿陸桐瑜只是在問她今晚要吃什麼,見陸桐瑜含淚點了點頭,他繞開她的視線,望向遠方,淡然道,「我的意見是,二姐……你回去睡覺吧。」
「可是,可是小三兒她……你讓我怎麼睡覺?你準備怎麼辦?你會怎麼做?你知道她被抓到哪兒去了嗎?!」她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就連鎮定下來思考的心都沒有,更別談回去睡覺。
「二姐,我的三兒以後有我來照顧,你……可以省省心了。」微生對著她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就像秋水一樣,一圈一圈慢慢蕩漾開來。
真的特別美。甚至讓著急中的她都稍有平靜。可他那句話的意思沒法讓她淡定。
陸小三兒由他來照顧,那她呢?她以後真的只能一個人了嗎?她辛苦努力照顧的小三,又要像大姐一樣,徹底離她遠去了嗎?
陸桐瑜眼眶紅潤,她死死咬著下唇。
微生看了看她,臉上的笑容稍有凝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說了一句,「這個樣子,還真有點像我的三兒。」這話出口後,一陣大風席捲而來。
風雪中夾雜著沙塵,迷了陸桐瑜的眼。肩上似乎還有微生手掌的溫熱,她伸手摸過去,卻沒有碰到微生的手,待風雪停止,周圍一切恢復如常。
而微生……已了無蹤跡。
這是一座破舊的廠房。被人們遺棄在本州市的郊外。它就像一張殘破襁褓中躺著的死嬰。沒有了生機,剝開外衣你會發現它的身上殘破不堪,佈滿了不忍直視的傷痕。
夜空下寂靜無聲。
白色的雪花裝點著寂寥的冬夜。周圍一片漆黑。
廠房外的大門口守著四五個圍著抽煙的男人。其中一個染了一頭綠發的男子呸了一口,扔掉手中的煙,歪歪斜斜靠在門邊,一臉不確定,「你們說擼sir會來嗎?」陸成華常年被道上的人喚作擼sir。
「他女兒在我們手上,他能不來嗎?」另一個胖子搭話,「等他來了,咱們幹掉他,給老大報仇!」
「但我聽說前幾次她女兒被綁架,他都沒能來。甚至事後才知道。」
「你放心,我們已經通知他了。給他一天的時間,明兒這個時候他不來……哥幾個就把那小丫頭賣去做表子。」
「喂,喂,賣之前……得先讓我們爽爽啊……剛我看了,那丫頭……賊嫩。」說著他還豎起了大拇指,一臉猥瑣樣把另外幾個男人逗樂了。
這時,原本平靜的夜猛然襲來一陣狂風。這風似乎是黑色的。席捲地上一層泥土。幾個大男人被狂風吹得歪歪斜斜,努力把著身邊的東西才勉強站定。
「我操!什麼風這麼邪門兒!」
「我聽說這附近有墳場,該不會見鬼了吧?」
「我去~!說什麼呢!你丫的,哥兒膽小,你,你別嚇我。」
狂風沒持續太久,平定後幾個男人嚇得面色鐵青,因為……剛剛鎖上的大門居然開了……而鎖住鐵門的鐵棍扭曲成了一個難以理解的弧度,就像擰麻花兒一樣,得有多大的勁兒才能把手臂粗的鐵棍擰成這種樣子?!
廠房內漆黑一片,只有正中間的頂上垂下一個灰暗的老式吊燈,周圍堆砌的廢物僅被勾勒出深灰色的輪廓。
陸桐雅被綁在一張椅子上。眼睛用黑布蒙住了,嘴也被堵了起來。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她已經從身旁人的對話內容中判斷出,他們大概有十五個人左右。有一半都是被她爸爸抓進監獄剛刑滿釋放的人。
而且他們……還有槍。
這一次與上幾次都不一樣。不僅人數更多,武器更好。他們甚至還有嚴密精心的佈置,全部都為了殺掉陸成華。
陸桐雅被綁得很緊,手臂已經開始發麻。她盡量不發出聲音引起他們的注意。她裝暈,垂著頭安靜地呼吸。
她有被綁架的經驗,有些東西她還可以隨機應變。只要淡定一點,冷靜一點,再配合一點,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喂~你是誰?!」原本還在小聲商討的男人全都站起了身,抄起傢伙。陸桐雅聽到子彈上膛的聲音。然後她又聽到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還有重重的呼吸聲。
「老大!他,他,他他……他剛剛……」守在門口的胖子跑了進來,可雙腿都在發抖,話更說不清。他伸手指著背對著他的粉衣少年,「他他……。」還是說不出話。
這時,少年慢慢側頭,從胖子的角度看去,僅能看見他邪魅的薄唇扯出了一絲詭異的弧度。他的眼睛鼻子全被掩埋在黑暗之中。
「你他媽的,到底是誰,給老子說話!」在陸桐雅身旁的一個男人扛起槍,對準粉衣少年。「啪嗒」一聲,子彈上膛。
粉衣少年回頭,慢悠悠地伸出食指,輕輕放在紅唇上,表示自己不能說話。
「媽的,裝什麼逼,老子斃了你!」男人大罵一聲,對著少年扣動扳機。但前一秒還離他十幾步距離的少年,這一秒就在他的面前閃現,手一動隨著「卡擦」一聲,槍桿被活活掰折。
從門口跑進的胖子看到此情況大叫一聲「鬼!」然後轉頭就跑。可跑到門口的時候發現剛剛幾個人全都不見了蹤跡,只有白色的雪地裡被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然後,從廠房內傳來了鬼哭狼嚎之聲,這麼遠都震耳欲聾。
槍擊聲迴盪在沉靜的夜空之下,可不出一分鐘所有的一切又歸於平靜。胖子嚇得腿軟。一屁股坐在雪地裡,拖著恐懼的身體緩緩往外爬。
眼看離廠房越來越遠,一雙腳卻出現在他的眼前。他打了個冷戰,牙齒也開始打架。吞口唾沫隨著腿往上看去……
粉衣少年卻緩緩蹲下身,笑容可掬。
他一手放在膝蓋上,一手放在胖子的額頭。
「嗨~我問你哦……」此時少年邪魅妖嬈的鳳眸呈現,驚得胖子張大了嘴。他鬼使神差地使勁兒點頭。喉嚨間發出「恩恩」的聲音。
「你會幹什麼。」少年無厘頭地問出這一句話。
胖子看了他半響,覺得他似乎挺好說話,膽子稍微大了點,回,「小的,小的只會吃喝嫖賭……」
「那……你會殺人嗎?」
胖子一頓,險些把尿嚇出來。
「我,只只殺過一個女人。」他想扯出一個笑來討好少年,卻發現他怎麼也笑不出來。
「哦……」少年摸著下巴,微微抬頭,「那好吧。」他從地上站起身,「你想要什麼。」
「想,想要活,活命……」胖子結巴地說著,抬頭仰視著少年,一下扒住他的大腿,懇求道,「求求您放,放我一馬,我,我上有母親,下還有幾個妹妹,我……」
「所以,你應該很需要錢咯?」少年垂頭,盯著他柔和地笑,「那我給你錢,好嗎?」
胖子是徹底跟不上少年的節奏了。
「想要多少,說……放大膽子說。」少年又蹲下身,特別體貼地理了理胖子的頭髮。
「五、五百萬。」此時的胖子哪兒能思考,只能順著少年的話往下說。
「那好,我給你五千萬。」說罷,一個響指招來了一本金光閃閃的書。手指間轉動著一支同樣金光閃爍的筆,他一邊在書上寫字,一邊說,「從今天開始,以後每星期之內……你都要殺一個年齡十五到十九歲的少女。手法必須是……」
胖子聽著少年口中的話,那麼殘忍的手段他卻說得無比優雅。頓時間,他覺得以前跟的那些所謂殺人不眨眼的老大簡直遜爆了。心裡居然騰升起一抹崇拜和敬意。
之後的契約簽訂不在胖子控制範圍內。今天的一切都超出他的思考範圍。他一直盯著少年絕美妖異的容顏,只覺得他就像神一般高不可攀。
「明天,你的卡裡就會多出五千萬。記住契約內容,還有保守秘密。不然……恩?」少年對他輕輕眨眼,微微淺笑。這一顰一笑裡他美得驚艷。胖子覺得這輩子他都沒見過這麼美,這麼有魅力的人,只能點頭,狠狠,一遍又一遍地點頭。
看著少年緩緩離去的背影,他終於鼓足勇氣問了一句,「您,您是誰?!能告訴我嗎?!」
少年身影一閃,消失不見。那句輕柔如水的話卻久久迴盪在夜空之下。
「我是死神,微生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