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八話 三兒，我們結婚吧 文 / 站在邊緣的蝸牛
陸桐雅看著頹然的微生，心裡五味雜陳。
是，她被微生說得無話可說，無言以對。但，她很委屈，她並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錯了。可是，她卻覺得自己對不起微生。
慢慢蹲下，蹲在微生的面前，伸手將他抱入懷裡。感受著他那一頭細軟的發。散發著濃郁的玫瑰花香。抬起頭，透過窗戶望向天宇邊的圓月。
月都有陰晴圓缺呢。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也總會發生變化。無法一直一帆風順，而這些波折需要兩個人去承受，一起扛過去。
於是，無話可說的陸桐雅，只能說一句目前唯一能讓彼此恢復如初的話，「微生，對不起。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我會開始考慮，我會變得更周全。但……我愛你，這是真的。」她雙手用力，緊緊抱住他。
然後，學著微生，垂頭吻他的發頂。柔柔的細發在唇邊摩擦。貪婪地呼吸著他黑髮的香味。已經很久了，他們生疏了彷彿很久了。她全身的細胞都在想他，很想很想。
「微生，我不要這樣，不要你不理我。你要陪我上學，你要為我做飯，我要醒來第一眼就要看到你……你要像以前一樣對我，好嗎？」就像是祈求，這也是祈求。把自己的身份放在腳下，她只要微生能像曾經一樣對她，她受不了這兩個月的折磨。比斷指疼無數倍的折磨。
微生一直埋在她的胸口，靜靜地聽她說話。
「微生，暑假的時候我們一起去看姥姥吧，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要和你分開。好嗎？」她能想到的妥協的話都說了，她想填補微生心裡的洞。她以為也只有自己可以去填補的。
窗外的圓月慢慢被烏雲掩蓋，灑入屋內的皎潔月光瞬間被收走了。埋在她胸口的微生動了動，然後緩緩抬起頭，再慢悠悠從地上站起身。
陸桐雅還蹲在地上，仰頭看向他。
突然發現，其實微生好高。這種高度不論你站在哪兒也只有仰視。他臉上表情淡淡，垂下眸，比月光更皎潔的目光將她籠罩。
沉默了很久。屋內的燈光稍有暗下，就連書桌上的蠟燭都開始跳動。
終於，他收回了視線，轉身，手臂一揚，瀟灑又不失高貴地翹起腿坐在寬大的沙發裡。
「證明給我看。」簡單的五個字從紅唇裡迸出。他似笑非笑地盯著她，陸桐雅頓時覺得屋內的空氣涼了一圈兒。
呆呆地從地上起身，愣了片刻，她問，「怎麼……證明？」
屋內的書散發著紙頁的味道，陸桐雅不禁揣測。如果這是霸道總裁小說，那麼微生會說，「取悅我。」可他是微生，他是死神。這種方式對他來說證明不了什麼。唯一能夠讓人類證明的只有……
看著眼神冰涼徹骨，唇角卻勾起一抹張揚笑容的微生。陸桐雅已經有了非常不詳的預感。她忘了，平時微生很好哄，但凡牽扯到他的底線，絕對不是一兩句話，一兩句誓言承諾能起作用的。因為他微生，壓根兒就不信這些。
更何況，對於微生來說，要得到她的身體，簡直輕而易舉。他想要的，是她的心，她的靈魂，她的世界，徹頭徹尾的奉獻給他。
微生的視線逼退了陸桐雅。她此刻想結束談話了。不能再深入溝通，不能再繼續瞭解。這樣的話，等待她的，等待他們的，一定是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
「我累了。先去睡覺。」搶先一步把話說了，她轉身，剛邁動第一步，身後就傳來了晴天霹靂。
「殺了沐武。」
這句話震懾得陸桐雅無法動彈。垂在身側的手剎時冰涼，逐漸蔓延全身。但噩耗沒有完，還有第二句。
「和……二姐。」
哈哈。
聽完後，她竟笑了。笑得渾身開始顫抖。然後她猛然回頭，眼神不再軟弱，那麼犀利，直直射向了微生，她問，「理由。」
微生偏頭一笑，漫不經心，帶著調侃回，「不是愛我嗎。」隨手拿起身旁的如同一片輕盈的羽毛在他手中轉動，他眼神戲謔，「因為我不喜歡他們。這個理由夠嗎。」輕輕佻眉，看向陸桐雅，「捨不得？不願意？恩？」
「你這個瘋子。」陸桐雅什麼也不願意再說了，還能溝通嗎？可是卻氣不過，「你答應過我，不殺沐武和二姐。」
「我記得。」他笑著回，「我是讓你去殺他們。」理所當然的語氣，讓陸桐雅聽後肺都快氣炸了。動了動唇，好半天說不出話。
「你為了二姐，摘掉了死神之戒。你為了二姐去赴險。有了第一次，會有第二次。我不希望這種事再發生。」手一揮，在指間轉動的架上，再次伸手，陸桐雅突然覺得有人扣住了她的腰，身體猛然往前撲，入了微生的胸懷。
「三兒，不要再讓我看見，你願意為了除我以外的人去死。」那雙眸明明近在眼前，陸桐雅卻覺得好遠好遠，「那樣，我會嫉妒得發瘋。我受不了。我容不下他們。」嘴角笑容一斂，手指一扣，「你明白嗎？」
陸桐雅只覺得被他扣住的腰際特別疼。她試著動了動，卻一分一毫也挪不開。
「如果我不答應呢。」她看著他，兩人的呼吸就在唇邊。
「可以的。反正你二姐和沐武死定了。」他說出的話總能如刀一般，毫不留情地刻在她的骨頭上，「你若是同意，我們的關係就恢復如初。你若是等我動手，不好意思……我和你之間，便沒什麼好說的。」
天啊。
這一刻，陸桐雅覺得微生把她逼到了絕路。氣得她也快吐血了。胸口疼得緊。微生是涼的，無論她怎麼捂也熱不了。
頂多，他會對自己熱。
對於別人，生也好，死也罷。不過如同他吃不吃飯，睡不睡覺一樣，看心情，也不重要。
她已經很避免，很小心了。不去觸碰微生的底線。可是她怎麼可能無視二姐的生死，怎麼可能不去管從小待她如母的二姐？而沐武，他為她死，為她生，又救了她。讓她怎麼忍心，殺了他？
她不是涼的，她有情，也有義。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她做不出來。哪怕是為了微生，因為這個，也是她的堅持，她的底線。
可微生對整個世界都是涼的，涼得不可思議。
陸桐雅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心臟，「死神大人，你根本就沒有心。你不懂愛。你不理解我，可我理解你……」陸桐雅抬眸，看向他，補充了一句，「但是，我無法接受……你的世界觀和你的生存方式。」
微生對她的話淡然一笑，似乎毫不在意，伸手握住她指著自己心臟的手，然後放到唇邊，斂下眸，淺吻著。
他不說話，陸桐雅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吻著她的手。
微生順著她的手背一直吻到她的手臂，再拉下她，傾身而上，一轉身將她壓在沙發上，視線隨著他的吻一路而上，輕啄她潔白的脖子。
「行。三兒，你知道的……」吻到她細嫩的臉，吻到她的耳垂，「我不會逼你。可是我不高興，但你答應我另一件事，我會很高興。」
陸桐雅一怔。側頭看他。
「什麼事？」對於微生剛剛提的要求還心有餘悸的她，連這句問話都顯得急促不安。
微生張口含住她的耳垂，帶著濃濃誘惑味道的話緩慢出口，他說——
「三兒，我們結婚吧。」
這句話在這個時候說出口是出乎意料的，雖然他們一直有這個打算。可陸桐雅沒料到微生會在這個時候提出來。
「結婚？」陸桐雅突然不懂，不明白他的意思。
「是的。」微生一手撐著沙發，撐在她的左側，一手撩起她的黑髮，放置鼻邊輕嗅。眼神在她的臉上和黑眸上來回游離，迷離又虛幻。
「就今年。」他補充，「你看怎麼樣？」
「今年？」原本很溫存的話在如今互相猜疑，相互不滿的情況下說出來失去了原來該有的幸福和浪漫。
陸桐雅很心慌。因為她實在無法揣測微生的心思，他的情緒。就在剛才他說了，以後要對她冷淡，不會再像曾經那樣寵愛她，甚至還讓她去殺沐武和二姐，可現在，他居然又溫柔地向她提起了結婚。
微生究竟在想什麼？
她疑惑地看著他。不解。
「我今年還不到二十。」她卻只能這樣回。
「這太簡單了。哪怕你十四，我也可以為你辦一場合法的婚禮。」微生調皮地用頭髮挑逗著她的紅唇，來來回回惹得她心癢難耐。
「三兒，年齡根本不是問題，別拿這個當借口。好嗎？」問話很溫柔，可不悅卻是**裸的。
陸桐雅看著他苦笑……原來，他一直以為她在找借口麼？
但結婚不過是一個儀式，一個過場罷了。人類現在尚不看重，她沒想到微生竟然如此在意。
「你為什麼這麼在乎這個？」陸桐雅疑惑，「我們現在其實和結婚沒什麼兩樣。」都說男人不想結婚，只想同居，可微生怎麼就如此心急呢？
「當然在乎。」說這話時微生就連臉上的微笑也沒有了，嚴肅認真的樣子讓陸桐雅緊張，「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名正言順的，生小寶寶啊。」他又笑了，笑容美麗天真，猶如一個孩子，「三兒，我想要小寶寶了。」
看著微生那雙閃著明亮光芒的眼睛，不知為何，她的心裡湧起一層不安。也是這個時候，腦海中響起了另一個聲音，那個熟悉的自己的聲音……
陸桐雅，別傻了。想一想為什麼死神大人如此心急。再想一想，你媽媽都給你說過什麼！
這個聲音一閃而過，可一秒之後，她立即反應出了沈佩在地下宮殿裡給她說過的話。
她說，「小三兒！你也是沈家的女人，你和死神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不可以和他在一起，你更不能生下他的孩子，如果生下他的孩子，我們沈家，全完了。你明白嗎！」
沈家……全完了。
什麼意思？
瞳孔一收，再次看向微生。
這個時候看他，總覺得他的眼神，他的笑已經不再單純。
沈家全完了？
她一直，反覆地琢磨這句話。一個恐怖的念頭在她腦中形成。難道……
難道，微生要用這樣的方法，借她的手，還是要讓她殺了二姐？包括沈家的每一個人？
所以他才如此迫不及待嗎？或者說，他從始至終都想利用自己？他是不是也對她有很多很多的隱瞞？
右手的食指上還有明顯的縫合傷疤，她摸了摸，突然覺得這裡還在痛。微生至今沒告訴她，讓她帶上死神之戒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三兒……」微生輕輕皺眉，笑著，托起她的手，又在時候再一次替她帶上了死神之戒，正好擋住了她食指上的傷疤。
當冰涼的戒指套上之時，突然微微閃爍了一下，又滅了。
陸桐雅淡淡的看著這枚戒指，沒有拒絕。靜靜地接受。只是心裡的疑惑越來越深。轉眼，她看著微生，沉默。
「三兒……嫁給我。好嗎？」沒等到她的回答，他又問了一次。
「……好。」她答應，再點點頭，笑。
微生似乎鬆了一口氣，眼眸那抹妖嬈的弧度呈現，他笑得顯現出臉蛋旁那淡淡的酒窩。很美，很迷人。
曾幾何時，就是因為他這樣笑著，她才愛得無法自拔。
可這是毒藥。讓人生不如死，也可以讓人快樂幸福到天堂。
「可是。」趁著微生高興了，她提了要求，「人類的婚禮要按照人類的習俗。」微生點了點頭，這無可厚非。
「首先要拍婚紗照。對吧？」陸桐雅細數著，很幸福的樣子，「然後，要宴請親朋好友，對吧？」她開始籌劃彼此的婚禮。
微生聽到這個稍微有點遲疑，但愣了幾秒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夏日的夜晚，有點燥熱。窗外有蟲叫聲，起起伏伏。從窗戶外吹入微風，吹動著微生的細發，他傾在她的身上，聽著她說話，越聽身體就越是燥熱難耐。
兩個月了，他忍了兩個月沒碰她。
剛剛他還自信地說，他並不是非她不可。但也只有他自己最明白，他所承受的煎熬。俯下頭，吻上陸桐雅正滔滔不絕的紅唇。
那一刻，心臟跳動得很厲害。
「三兒，為什麼……」後面的話被炙熱的吻吻去。陸桐雅並沒有聽到，他在說……為什麼，我就是這麼愛你呢。
伸手解開自己襯衫的衣扣，剛剛移到陸桐雅身上時，卻被她握住了。他正要惱怒，陸桐雅簡單的一個拒絕動作就讓他怒火燃燒，可她說，「微生，你難道忘了，今天我來大姨媽麼？」
微生愣了愣。他當然記得。每個月的這段時間是他最煎熬的日子。不過這次他並不是想要她。
「我就親你。不幹別的。」太久沒碰她，他已經忍不了了。
「也不行。我不舒服。」陸桐雅笑著，壓下他不安分的手，然後說，「我想和牛奶。」頓了頓，補充，「熱的。」
微生已經有兩個月沒「伺候」她了，她也在不安當中。
微生收回手，站起身，又把解開的衣扣扣好。轉身往門外走，回頭的剎那臉上的笑容被收走了，但他語氣倒很溫柔，「好。等一等。」
等微生走出書房時，陸桐雅臉上的笑也僵在了嘴邊。坐了片刻，也起身走了出去。到廚房的時候，她看見……
微生正一邊熱牛奶，一邊抽煙。
他又開始抽煙了。
看到陸桐雅的目光，微生愣了愣，見她已向自己走來，他便把煙熄滅了。然後對她笑，又埋下頭給她熱牛奶。
陸桐雅走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他的腰。微生背脊一僵。片刻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三兒，你肯定會嫁給我的，對嗎？」
「我會的。」她回。
廚房的燈將兩人照射著，他們靜靜地看著彼此，眼中隱藏著駭人的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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