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話 她是你的親生母親 文 / 站在邊緣的蝸牛
和微生在一起這麼久,她就是再傻也明白,微生不喜歡她不打招呼就離開他的視線。他會亂想,他會生氣。
更何況,她是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半個月。而且,一醒來她就看到了微生。在她不知道的這半個月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兩人之間的距離在慢慢縮短,微生臉上的表情逐漸清晰,她看到……他正對著她柔和的笑。沒有意想之中的生氣和擔憂。他在淺笑,溫柔如水。
走到她面前站定,他的眸彎成了月牙,「三兒,生日快樂。」
陸桐雅一怔,這句祝福讓她想起了幾年前的今天,同樣下著雪,他們以同樣的方式,久別重逢。然後慢慢靠近,他對她溫柔的說了一聲,「生日快樂。」但是然後,緊接著就發生了如同噩夢一樣的事。
越是平靜,微生越是淡然,她便更加的不安。
「我……」
沒等到陸桐雅說完,微生手一揮,自然地扔掉披在陸桐雅身上的外套,然後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三兒,回家吧,我有驚喜要送給你。」
回家……驚喜?
不知為何,這兩個明明很溫馨的詞語現在聽來,讓她感到無比的心慌。
微生溫暖的手掌輕輕握住她的,拉著她,慢慢走向濃濃的夜色中。他不慌不忙,臉上的表情一直都悠閒自得,就像這半個月的空窗期並沒有在他們之間存在過。
夜晚的茨成大學很安靜,能聽清簌簌的下雪聲。微生的外套很溫暖,她穿在身上感受不到一點涼意。
「微生……」她喊他,他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腳步並沒有停下,她踩著雪,悄悄的數著彼此的步伐。
「這半個月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抬起頭,她細細凝視著微生的側臉,他一直平靜的目視前方,聽到她的話後臉上表情淡淡,彷彿她只是在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只記得,那天隆迪來了,他抱著沈修,我情急之下追了出去,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暈倒了,然後一直……」說到這微生更加用力的握了握她,陸桐雅一愣,停了下來。
「我知道了。」微生側頭,看她一眼,嘴角的笑意仍然柔和。眼中很平靜,平靜得讓她看不懂他到底相不相信她所說的話。
握住陸桐雅的微生,手指不著痕跡地掠過她食指上的死神之戒,然後迅速轉頭,繼續拉著她往前走。
「微生,這……半個月你在幹嘛呢?有沒有想辦法找沈修,我醒來之後沒見到他,我很著急,他可能……」她知道這半個月中肯定發生了什麼事,隆迪千方百計騙她出去,肯定是有陰謀的。但微生似乎不願意說,她只能旁敲側擊,問點什麼出來。
「他有說過會傷害沈修嗎?」這個「他」當然指隆迪,只是這個簡單代稱,裡面都有無法掩蓋的冷意。
陸桐雅垂頭,思慮著隆迪當時說的話,「他說,他不會……」還說要好好把沈修帶大,他難道還有什麼陰謀?他搶了她的孩子,究竟想幹什麼?!
「嗯,我猜他也不敢。」對於此,微生似乎胸有成竹,一點也不擔憂沈修的安危,但這點正是陸桐雅疑慮的地方,沈修是他的孩子啊,他為何表現得如此平靜?他難道不在乎嗎?或者另有隱情?
兩人各有所思,一路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回到家,屋內十分溫暖,微生體貼的替她脫去外套,拉著她慢慢走到了餐桌前。還是燭光晚餐,可現在……
陸桐雅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已經是半夜兩點了。還要吃飯,慶祝生日麼?
剛在疑惑,視線突然注意到默默坐在客廳沙發中的李姨,她似乎已經看了自己很久,應該是從她剛剛進屋就看著她,但一觸碰到陸桐雅的視線,她卻急忙的撇過頭去,閃爍的目光中全是害怕和擔憂。
「李姨,您也過來吧。」微生紳士的拉開座椅,對李姨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陸桐雅更疑惑了,又轉頭看著一臉笑意的微生……她的生日,為什麼要讓李姨一起慶祝?以前微生對第三人的介入一直很反感的啊?
李姨默了默,只得無奈地,慢慢吞吞地挪步向餐桌走進。那每一步似乎都有千斤之重,當她路過陸桐雅的時候,腳步突然一頓,不是刻意的,就像是無法遏制的止住了。
「李姨?你怎麼還不去睡覺?」陸桐雅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她知道,雖然目前的氣氛看起來融洽,可這背後湧動著暗流。
李姨沒有說話,只是無法遏制地抬眸看了微生一眼,又迅速垂下頭,唯唯諾諾的樣子讓陸桐雅心疼。
李姨在害怕微生,她感覺到了。
所以,她只得繼續往前走,哪怕是在向死亡與惡魔靠近,她也沒有回頭。一步步走到微生面前,恭敬地點了點頭,輕輕地坐下。
她只坐了凳子的一點點,筆挺的背脊,低垂的頭,那雙手正不安地放在腿上,死死攥著褲子。
「你也過來啊。」微生對陸桐雅招了招手,又替她拉開了凳子。
陸桐雅大步走過去,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因為這個位置在李姨身旁,她覺得自己可以給李姨勇氣。
微生坐在了她們對面。
「三兒,吃飯吧。」
這個場景特別奇怪。
半夜兩點,屋內冷光一片昏暗,餐桌上擺放著早已涼掉的食物,還有玫瑰和美酒。屋內的光是暗黃色的,是由桌上的蠟燭所散發的。
昏暗的燭光將對面的微生襯托的有絲靈異,就像還魂的魂魄,動作優雅的機械,你感受不到他身上所散發的任何溫度。
陸桐雅沒有動,她毫無胃口。
「李姨,吃飯。」命令陸桐雅是沒有用的,微生只有將目標轉移,向李姨投去有禮又疏遠,溫柔又恐怖的眼神。
「哦、哦!」李姨猛然一愣,顫顫巍巍地握住刀叉,她的手在顫抖,很明顯的。這一切都落在了陸桐雅的眼裡,她眉頭緊皺,轉眸看向微生,剛想說話,微生又適時的奪過話語權。
「這是李姨為你做的。你捨得不吃麼。」微生優雅地吃著飯,將一個冰冷的食物放入了口中,又端起紅酒,慢慢品嚐,「李姨一直對你很好,是吧?」
陸桐雅覺得他的話中有深意,可她能理解到的是,微生又要用李姨來威脅自己!可她不敢聲張,不敢挑破自己的猜想,只能靜靜聽他說下去。
「而且她很愛我們的孩子。」微生舉起酒杯,「李姨,謝謝您。我們乾一杯。」
李姨又是一愣,慌亂地放下手中的餐具,又聽話地端起酒杯,杯中的紅酒止不住的泛起漣漪。陸桐雅實在看不下去,一把奪過李姨手中的酒杯,轉頭道,「微生,李姨不喝酒,你別逼她。」
「我沒逼她。」微生無奈地聳聳肩,又委屈地看向李姨,「你問她,我是不是對她很好。」
「是,是。陸小姐,你別管了,我喝,我可以喝的。」李姨慌慌張張地接過酒杯,仰頭就喝,很少喝酒的她,又被酒精刺激的直咳嗽,陸桐雅連忙起身,給她遞紙,給她拍背。
微生只是靜靜看著,嘴角含著一抹淺淺的笑意。也沒說什麼。
直到李姨終於緩過勁兒,陸桐雅一把抓住她的手,說,「李姨,我先送你回去睡覺。」
「別著急啊。」微生晃動著手中的酒杯,挑眉看她一眼。
李姨拔掉自己的手,繼續端坐。微生沒有發話,她不敢妄動。
「你知道李姨為什麼對你那麼好麼?你知道她為什麼這麼愛我們的孩子麼?」微生的話平靜無波,卻說得如同旋律一樣好聽,讓人有一種想要繼續聽下去的願望。
「別說了,我求求您別說了!」可是那麼平靜好聽的話,卻引來了一直唯唯諾諾李姨的抵抗。她突然從座位上起身,一拍桌子,將桌上的蠟燭都拍倒了一根。
火光「忽」地熄滅,光線又暗了一分。
可微生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濃。
「對不起,對不起……」李姨急忙將蠟燭扶起,顫抖著手去點蠟燭,微生只是輕輕一看,燭光又燃了,嚇得李姨差點將蠟燭扔出去。
這一系列的舉動,微生與李姨之間的反應讓陸桐雅摸不到頭腦,她疑惑地看著李姨,又看了看微生,最終把視線落在微生的身上。
「微生,怎麼回事?」
可微生,是真的不說話了。只是饒有趣味地看著李姨,表面上似乎在徵求她的同意,而暗裡是在嘲笑她,或者冷眼看戲。
那眼神分明是在講,「李姨,你自己說。」
屋內陷入死一樣的沉默。李姨搖頭,做著無聲的抗議與哀求。可微生的目光那麼不容反抗,不容拒絕。
她無力地往後一退,然後癱坐在凳子上。她有什麼力量與微生抗衡,又有什麼能力繼續隱藏那個秘密?
「陸小姐,我……我……」可是,她說不出。她用了所有的力氣卻說不出那簡短的一句話。
淚水從她的臉頰流下,劃過歲月留下的那一條條皺紋。李姨似乎在這一瞬間就老了。
「陸小姐,我對不起你,我……我其實……」
「她其實,是你的親生母親。」另一個聲音卻突兀的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