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看書看法 文 / 十九週年
微醺的陽光透過小窗戶，投射在窗邊的位置上，有一位少女坐在光線旁邊，正微低著頭瀏覽。許是傾斜下的劉海擋住了視線，她用手輕輕一撥，將之別在耳後。
從門口看去，不知是她點綴了光芒，還是光芒襯托了她，兩者好似完美的契合在一起。透過書架子，莫秋風能看到少女稍長的睫毛輕眨兩下，拂去世間繁華。
可能是他腳步移動的聲響，驚擾了沉浸在書海中的少女，抬頭看向這邊。晃動間，腦後的單馬尾劃過半圓形的弧度，自她的玉頸處鋪開。
見到莫秋風後，少女露出一絲的訝異和了然後，對他無聲一笑。也許是她身後的光線所致，莫秋風只覺得這一笑極為滿心悅目，令他的心跳節拍微微停頓。
「沒和你妹妹一起上街嗎？」
腳步放輕，莫秋風來至少女的對面落座，輕聲詢問了一下。坐在他面前的，正是雙胞胎中的姐姐，洛輕語。
之前莫秋柔已經說了，她和舍友們去逛街，而這個時候在圖書館見到洛輕語，顯然她沒有隨著部隊前去逛街。
氣候已經開始轉涼，她穿著一件淡黃色連帽衛衣，竟是和光線相映成趣。而在稍顯寬大的衛衣襯托下，坐在椅子上的身影顯得嬌小起來，帽沿有白色尼龍繩垂下，增添一絲純真。
他的話語令洛輕語一怔，而後驚疑地瞅著莫秋風，小聲地開口：「你怎麼知道我是洛輕語？」
做為雙胞胎之一，洛輕語自小就清楚自己和妹妹是有多麼的想像，有時候看著鏡子，都會分不清自己和妹妹容貌上的差別。自小到大，能分清她和妹妹的人也不是沒有，但在一眼見到就區別出來的人少之又少，也只有父母等少數關係密切的人而已。
即便如此，當她們安靜下來，不言不語的時候，連父母有時候都會認錯。所以，對於莫秋風在看到她的時候就認出她是洛輕語的事情，洛輕語顯得極為驚疑。
這兩天，因為莫秋柔的緣故，她和莫秋風也小有接觸，對於莫秋風展現出來的氣質頗為認同。但，對於莫秋風能一眼認出她的事情，超出她的意料。
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一個星期的時間都沒到，他竟然能夠一眼認出她？
聽到洛輕語訝異的話語，莫秋風也是微微一怔。事實上，他確實在看到洛輕語後就認出她了，並且，在那一刻的時候，他對此沒有感到絲毫的意外。
不過，在洛輕語自動提及後，他心中也訝然不已。是因為太熟悉了嗎？還是自己的分辨力很高？說不准
心中轉了幾個念頭，莫秋風臉上沒有表示出來，在洛輕語目光下，輕輕聳肩，「雖然你和你妹妹長得很像，不過每個人都是單獨的個體，你和你妹妹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這話莫秋風存在著敷衍的念頭，不過洛輕語聽聞後卻是很有興趣，放下手中的書，好奇地詢問道：「我和我妹妹有什麼區別？」
沒想到洛輕語會這麼問，莫秋風呆滯了一下，下意識地回答道：「你妹妹比較開朗活潑，而你要文靜一些，依你妹妹的性子，不太可能會到圖書館來。」
他說的很對，竟是說出了她和輕謠的不同之處。確實，輕謠一向不喜歡圖書館，也只有她會到圖書館找書看。不過，只是幾天而已，他竟然能感覺到她和輕謠的區別
突然的，洛輕語想起第一次見到莫秋風的時候，那時候，他的目光帶著令人看不懂的神色。很奇怪，像是在懷念什麼東西，又好像有什麼東西放下了一般。
他，應該是一個很難讓人看懂的人吧？
收起心中的思緒，洛輕語點頭承認了莫秋風的話語，「不得不說，你觀察的很仔細。」
「謝謝誇獎。」
氣氛陷入一時的沉默，洛輕語目光雖然還在書頁上，不過注意力顯然受到了影響。至於莫秋風，在這靜謐的氣氛中，他也感到不太舒服，起身去了書架找書。
對於書籍，他一向喜歡閱覽小說亦或獵奇、科學之類的，知識學說以及勵志散文只有在無聊的時候翻翻看，對於詩集、課輔的書籍則完全無愛。在書架中稍微翻尋了一會兒，莫秋風倒是找到了精裝版的《三國演義》，不過，是文言文版的。
他是看得懂文言文的，前世也接觸過文言文版《三國演義》的片段，此時閱讀起來並不算難事。倒是洛輕語，見他拿了一本文言文版《三國演義》來看，表示出一定的訝異。
她對文言文並不是很理解，加之看過去的角度是倒著的，看了幾眼便失了興趣。有趣的是，她看的是同為四大名著的《紅樓夢》，這本書莫秋風不喜歡看，不過很招女孩子喜歡。
窗外投射的光線在慢慢縮小，中途的時候莫秋風去看了下屋內的燈光，才保持室內的光線。許是經過一番動作的影響，兩人之間靜謐的氛圍稍稍改變。
不知什麼時候，莫秋風突然聽到洛輕語的輕問聲，「學長，紅樓夢裡面，你喜歡哪個人物？」
莫秋風正翻閱到郭嘉遺書處，聽到洛輕語的話語後微微一愣，抬起頭之後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剛才的話我沒聽清。」
「那個，我就是想問問，學長你喜歡紅樓夢裡面的哪個人物？」
「呃，叫我秋風就好了，叫我學長感覺怪怪的。」
善意地笑了笑，莫秋風偏頭想了想，沒有開口回答，而是先行反問，「你喜歡哪個人物？」
洛輕語倒也不介意莫秋風的反問，似乎也早有意料地回答道：「相比賈寶玉，我更喜歡林黛玉。她蕙質蘭心，才華可比謝道韞，是個不可多得的奇女子。而且，她敢愛敢恨，敢和賈寶玉結下情緣，也敢在臨死之前焚書斷癡情。」
「這樣啊。」莫秋風瞭然地點頭，她的想法和多數女子一樣，偏愛林黛玉不喜賈寶玉。說起來，賈寶玉也只有那句『女人是水做的』受到女性認可而已吧？
回答過後，洛輕語看向莫秋風，「學長……秋風，你喜歡哪個？賈寶玉？」
「呃，賈寶玉還是算了吧。」
聽到莫秋風的回答，洛輕語眸中閃過幾絲的認同，不過還是輕聲詢問道：「為什麼？男生不都喜歡賈寶玉嗎？」
「不不不，這你就誤會了。」
聽及洛輕語這麼說，莫秋風連忙搖頭制止了她的說法，嚴格糾正她的錯誤思想。要知道，雖說是主角，賈寶玉在女性那邊一直遭受著排擠，而在男生這邊，那不是排擠，而是直接的反感。
「賈寶玉這貨，不止你們女生不喜歡，男生也不喜歡，反正我是沒聽過哪個男生說他喜歡賈寶玉的為人。」
莫秋風的第一句話頗為風趣，令洛輕語下意識地敲了敲嘴角，不過並沒有開口，而是等著莫秋風下面的話。莫秋風沒注意到她嘴角的細微動作，義正言辭地糾正她的錯誤思想，「首先，做為一個男的，他性子太柔弱了，用現在的話語來說就是娘娘腔；其次，不管他用情專不專一，守不住愛情就是守不住，懦弱了；最後，他是一個沒有任何責任心的人，無情卻還娶了薛寶釵，一去不回卻還給薛寶釵留下腹中胎兒，不配為人父，更不配為人夫。」
莫秋風說出了自己的心聲，不過就洛輕語看來好似有些激動，當然，她心中卻是無比贊同莫秋風的說法。
莫秋風卻還嫌不夠，「有人說他文采翩翩，人又長得好看，我覺得這不是優點，陳世美不也附和條件嘛。真要說起來，他和陳世美沒什麼兩樣，只不過文學定義不同，一個是主角，一個是壞蛋而已。」
最後一句令洛輕語輕然一笑，感覺此刻的莫秋風倒是親和了不少，而笑過之後，洛輕語輕聲開口道：「那，你喜歡林黛玉？」
依著她的想法，不喜歡賈寶玉，那就是林黛玉了吧？不過，莫秋風的回答卻是出乎「這個，不喜歡。」
「為什麼？」
她問的很疑惑，而莫秋風聳了聳肩，「沒為什麼，她雖然敢愛敢恨，不過終究少了堅決，而且，她看人的眼光我不敢苟同。」
這個回答出乎洛輕語的意料，不過想想卻也在情理之中。沉思過後，洛輕語並沒有反駁他對林黛玉的看法，更為好奇地詢問，「那你喜歡哪個人物？」
「說起來，也沒喜歡的人物。如果是相對來說的話，應該是薛寶釵吧？」
莫秋風輕聲一笑，不出意外地看到洛輕語臉上出現奇怪的神色。這很正常，薛寶釵在人們的定義中，一向是以第三者的身份出現，女性對她排斥也是理所當然。
他並沒有等洛輕語主動詢問，在她剛剛啟唇的時候，便目光柔和地看向她，「想一想，如果紅樓夢的故事沒變，主角換成賈寶玉和薛寶釵，你會有什麼看法？你又會對薛寶釵怎麼看？」
一怔，洛輕語下意識地按著莫秋風的話語思考，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五分鐘，當洛輕語思考完之後，訝異地看著莫秋風。
對上她訝異的目光，莫秋風笑著啟唇，夕陽的最後一道光線映射在少年身上，帶著莫明柔和的光芒。
「薛寶釵，她的才華和林黛玉不相上下，為人處世老練精明，即便是論蕙質蘭心，她又何曾輸於林黛玉？相比林黛玉，她更稱得上是奇女子。」
「就是這樣一個奇女子，為何會受人腹排？歸根結底，只是文學中所使用的渲染手段而已。」
「若是主角換成薛寶釵和賈寶玉，人們只會指責賈寶玉用情不專，愧對薛寶釵，豈會去非議一個奇女子？之所以受人非議，無非就是因為原作者希望凸出雙玉情緣，而安排進了一個所謂的第三者而已。」
「她本身沒有錯，錯就錯在了被命運推入尷尬的身份。要知道，紅樓夢裡面真正看清現實的只有兩個人，王熙鳳，和薛寶釵。」
「其實這並不是唯一的案例，想想三國演義，若曹魏是正統，世人又怎麼會偏向劉備，論才能他遠遠及不上曹操；再想想水滸傳，站在朝廷的角度，好漢無非就是一群土匪而已；至於西遊記，唔，那東西前後兩個故事，懶得說。」
「兩個故事？」
「不是兩個故事嗎？看看孫悟空，取經前大鬧東海，大鬧天宮，不是如來佛祖誰能動他？取經了，有幾個妖怪他打得贏？一般都是求那個求這個的。有趣的是，他求的，都是以前被他唬到不敢動的人。」
「噗嗤。」
一聲輕笑，洛輕語好笑地看著莫秋風，「你這麼說好像也對。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講解四大名著的，你的想法，好別具一格。」
「嘛，跑題了，說的有點亂。」
嚴格來說，他也算是個書迷，看的書多了，自然會對書的內容有什麼看法。好不容易遇到『同好』之人，發表下自己的看法也是種樂事，所以之前放開了拘謹，暢談不已。
「至於想法。」莫秋風頓了頓，爽朗地笑著，「一千個讀者一千個哈姆雷特，看書本來就要看出自己對就書的看法，否則看書又有什麼意義？」
「你說的也對。」
洛輕語贊同地點頭，不知不覺中已經合上了書本，偏頭思索了一下，笑著說道：「那納蘭的詩集，你是什麼看法？」
「那個啊，我看的不多，我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