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狐王 文 / 那影依人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天地間，忽的響起一陣歌聲，女子的歌聲。悠揚婉轉，帶著款款的溫柔，帶著絲絲的眷戀，如同綿綿春雨撫慰人心，恍如動人天籟滌蕩紅塵，仿似從慵懶的沉睡中悠悠醒轉後的淺淺歎息，又像在朦朧的酒意中將醉未醉前的娓娓訴說。

    那一刻，天地為之一靜！

    所有人癡癡戀戀，昏昏沉沉，恍惚間似看到了心儀的戀人，臉上浮起溫柔的淺笑。

    賈家山莊上空，一道光華星星點點飄蕩而出，伴隨著歌聲旋轉飛揚，慢慢匯聚成一頭巨大的白狐光影，多情柔媚的眼眸，潔白如玉的皮毛，五條巨大的狐尾微微搖晃，蕩起絲絲白煙如仙。

    那是一頭巨大的狐妖，偏就不帶一絲妖氣，週身仙氣蒸騰白光點綴，正是多情狐王狐靈仙！

    光影顯化後並沒有停歇，白色氣息越來越盛，將丈餘的白狐光影覆蓋，伴著醉人的呢喃和「絲絲」的異響，玉臂伸出，一個朦朧的女子身影漸漸顯化，姣好嫵媚的面容，玲瓏的曲線峰巒聳峙溫柔如水，那是一種經歷風雪青春永駐的醉人之美。

    故老相傳，遠古異獸漸漸消弭之後，有一種野獸，它們沒有強悍的**，沒有巨大的力量，沒有飛快的速度，但它們憑借遠超其他獸類的智慧，創造妖法，蛻凡化人，引領百獸走上妖修之路，為獸類至尊，真正的妖王。只是，妖王也抵禦不了歲月的風蝕，故去之後，妖法代代相傳，大妖、妖將頻頻現世，唯有妖王隨著第一代白狐妖王的隕落，再也沒有獸類達到。

    當今之世，人類掌控世間，壓縮了獸類的活動範圍。然而，退回深山老林的禽獸們堅信，總有一隻身具妖王血脈的白狐能夠突破妖王境，統領百獸強勢反抗，恢復獸族榮耀。而後，每一個修成大妖的白狐都被寄予厚望，成為同階之王。

    只是，也不知什麼時候，這種聰慧至極的生物在擁有了人形之後，貪戀上了人世情感，與其他大妖為禍人間不同，它們留下的往往是一段段感人肺腑的人妖之戀。

    地面上，趴伏在地的蒼鷹白鶴和所有清醒的妖王頓首行禮，妖將不臨，多情狐王就是百獸之王。

    長噓一口氣，喬依清醒過來，服下復靈丹，待體內靈力漸漸充盈，方才和夏小胖並肩而立。一側，幽香襲人，如蘭似麝，卻是紫小樓帶著魚魚靠近身前。

    喬依凝視著半空中的狐王狐靈仙，那絕不是她的妖狐本體，應該是內丹顯化的妖狐虛影。然而，即便如此，那看似嬌柔虛幻的體內，卻傳來一股股令他心悸的力量。僅憑這一點不難知曉，狐靈仙的修為已是大妖巔峰，隱隱要逼近妖將境。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一股不可抵禦的力量。只是，狐靈仙不是被山靈宗的人囚禁了麼？

    一旁，脫力的龍烯雨意識仍然清醒，她螓首微抬看向半空的狐靈仙，美目中同樣充滿了疑惑。似是感覺到喬依的目光，龍烯雨朝著他微微搖頭。

    半空中的女子虛影目光流轉，逡巡全場，最後凝視在喬依的身上。顯而，山靈宗的人戰力皆無，能夠左右場中形式的人就是這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少年郎，能否求你一件事？」

    喬依心頭微有疑惑，看向半空中的狐靈仙，訝道：「什麼事？」

    「此處人多不便，不知可否來我真身之處？」

    喬依心念急轉，審時度勢，這多情狐王修為不凡，似乎沒有必要求到他頭上。如此，它依然開口相求，多半並無惡意！

    「可以！」

    夏小胖心中一急，忙道：「喬依，不要上當啊！」

    喬依搖了搖頭，示意無妨，正要上前，右臂衣袖一緊，卻是被紫小樓一把抓住。

    「喬木頭，你要去就帶上我！」

    夏小胖聞言立即響應：「我也去！」

    喬依皺了皺眉，看了看一臉堅決地紫小樓，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她，只得點頭答應。

    「既然如此，小胖，你留下！」

    夏小胖還要再爭，卻見喬依搖了搖頭，微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四周。略一思索，他已然明白，雙方此時雖然力竭罷鬥，卻誰也不知道稍後會有何變故，自然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在此看守。

    「那你小心！」

    夏小胖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伸手將紫小樓懷裡的魚魚抱了過來。

    二人身體一縱，腳下光芒一閃，便朝著狐靈仙飛去。

    半空中狐靈仙光影一閃，慢慢化成一顆碗口大小的圓珠，當先引路。看樣子，這是狐靈仙的本體內丹。

    賈府房屋林立，亭台走廊曲折迂迴，規模甚大。早在妖兵壓境之時，所有的人就關門合戶，縮在家中。整個賈家也不例外，屋外都是空無一人。狐靈仙對此地的佈局熟悉異常，一路不做停留，帶著他們朝著賈家後院直直奔去，那裡赫然是一處規模不小的假山。

    停在假山旁，喬依放眼打量四周，這是一處很大的園林，奇怪的是除了假山，並沒有其他建築。面前是一條寬闊的石路，直通後門，石路延伸至假山前，戛然而止。不出意料，這便是賈府圈養野獸之處，而且機關多半就在假山之上。平日裡，這裡應該還有家丁護院守護。

    狐靈仙的內丹停在假山一處不顯眼的石塊上方，射出一抹白光。白光籠罩下，一塊拳頭大的石塊卡卡聲響中旋轉一圈，而後慢慢沉下。原本貼合無縫的假山，猛然間分開一道足可容納馬車穿行的門戶。

    喬依與紫小樓對視一眼，便一同走了進去，身後假山門戶無聲無息地合攏。假山內空間不大，只夠兩輛馬車停放。喬依正在懷疑，忽聞機括聲響起，整個地面緩緩下沉，足有十餘丈方才落在實地。

    這是一條規模巨大的石壁通道，兩側每隔數丈便安有長明不滅的燈火，光線昏黃，卻也能夠看清。兩側石壁有些地方有明顯的斧鑿痕跡，有些地方卻似天然形成，地面平整。以喬依看來，這處通道應該是天然形成後天修建。

    狐靈仙的內丹，一言不發，白光幽幽，當先領路。行不數丈，轉過一處大彎，眼前光芒一暗。似是怕燈火的光芒將黑暗中的野獸喚醒，接下來的通道漆黑一片。

    行不幾步，一股野獸的腥臭味撲面而來。

    啪！

    清晰地碎裂聲，腳下似乎踩碎了什麼柴棒，喬依也不在意。

    驀地，兩側有光芒亮起，一點、兩點、三點……在黑暗中或明或暗，時閃時滅，或碧綠或猩紅，如同瘟疫地飛快傳染了整個通道。

    一道道粗重的呼吸聲猛然間響起，令人心跳加速。一股暴躁凶厲的野獸氣息升騰起來，先是一聲沉沉的低吼，緊接著轉變為震天的咆哮，而後無數獸吼隨之響應，憤怒猙獰的咆哮聲此起彼伏，迴盪在通道中，震耳欲聾。

    喬依微微皺眉，手持鳳叱照亮通道，穩步上前，身側紫小樓亦步亦趨並不落下。

    刀光下，兩側的石壁，令他有些震撼。那裡掏出了無數的淺洞，洞口以粗壯的鐵柱封鎖，其內凶禽猛獸無數。老虎，獅子，惡狼，巨蟒，獅虎獸，磨盤大的蜘蛛，丈餘大的蛤蟆，還有許多不知名卻千奇百態的野獸，眼中凶光直冒，駭人至極。無數的眼眸，彷彿匯聚成幽光的海洋，注視著通道中的二人，讓喬依有種羊入虎口的驚懼感。

    任誰看到賈府上方的那座寬廣、豪華、嫻靜的莊園，也想不到，在這地底不見天日的地方，竟然不可思議地，圈養了無數的凶禽野獸。

    咿呦……

    一聲清脆的狐嘶聲從內丹中傳出，淒厲蒼涼，雖不霸道卻震懾群獸。

    猙獰的咆哮應聲而止，幽光淡去，重新歸於黑暗。

    「我知道了，這處通道多半直通那座雄偉的鬥獸場，只怕前方就有通道出口。」

    紫小樓的聲音柔媚婉轉，在這空曠的通道中仿似傳得很遠。

    喬依點了點頭，轉眼向她看去，但見她一張俏臉美艷不可方物，映著鳳叱紅光，櫻紅可愛。感知到他的目光，紫小樓轉首過來，對著他嫣然一笑，眉眼間都是盈盈的溫柔。

    喬依心頭鹿撞，臉色一紅，好在映著鳳叱紅光不可察覺，當下粗著嗓子，道：「走吧，還沒到呢！」

    言罷，當先前行。

    身後，紫小樓瞪了他背影一眼，玉足一跺，口中嗔道：「喬木頭，死木頭，掉到水裡浮不起來的爛木頭，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