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祭壇 文 / 那影依人

    天地蕭蕭，無邊淚下。

    此時此地，任你鐵石心腸，也無法抑制那滾滾不停的淚水。三人就那麼癡癡傻傻地站在原地。

    作為幼年喪父，被娘親拋棄的喬依，他心中甚至忍不住地滋生一股羨慕，那便是他內心深處最渴望最執著的！

    那道灰色的魂魄，在這片天地間飄飄蕩蕩，卻被這兩道禁制截留，始終無法進入幽冥地府。那魂魄遊蕩片刻之後，再次朝著熟悉的肉身遁來。

    喬依深深吸氣，心念一動，青銅古燈散發著幽幽的神秘光華，浮現在三人面前。

    隨著喬依的催持，青銅古燈上一道金色的光華飛出，將灰色的魂魄包裹，攝入銅燈之內。

    「喬依，你這是？」夏小胖收拾一下情懷，問道。

    喬依道：「把他魂魄留在這裡，我無法將他屍身帶出，他只會變成和他父母一樣的乾屍。只有將其攝入青銅古燈之內，到外面放他轉世投胎。至於這三具屍身……」

    他彎下腰來，輕輕一拂，手上的暗金戒指淡淡的光華一閃，已將屍身收入其中。

    「走吧！」喬依低聲道。

    三人默無聲息地原路返回，回到了幾人最初進入此地的地方。

    喬依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迷霧禁制，道：「小青，就是從這裡進去的？」

    夏小胖點了點頭，道：「正是。也不知道小青這土了吧唧的樣子，有哪點稀奇，遠古大鵬都被甩了出去，它卻毫髮無損地飛進去了。」

    喬依沉默片刻，道：「我要去看看！」

    紫小樓黛眉輕蹙，道：「我們都試過了，根本進不去！」

    喬依搖了搖頭，道：「我去試試，這傢伙受了這麼重的傷，總要看看才放心！」

    夏小胖和紫小樓並沒有阻止，這道禁制雖然禁止深入，卻並沒有什麼危險。

    喬依緩步上前，靠近了迷霧禁制，伸出手輕輕觸碰，但覺一股斥力湧來，將他手臂彈了回來。

    他深深吸氣，體內靈力翻騰，合身奮力向前推進，那斥力越來越大，金色的光芒閃耀，靈魂之力透體而出，可也僅僅讓他多向前行進了半步而已。下一刻，一股不可抵禦的巨力湧過，身體不由自主地想要彈飛出去。

    須臾之間，禁制之內，忽有一聲低低的吼叫傳來，那股將他向外推的巨力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巨大的拉力。這一推一拉，力道相反，讓他週身氣血激盪，五臟六腑狠狠地一抖，險些一口鮮血噴出，造成內傷。

    放開抵擋，他隨著那股吸力，飛入禁制之中。迷霧之外，紫小樓和夏小胖相視一眼，同時邁步上前，卻不可避免地再次被彈了回來。

    夏小胖搖了搖頭，道：「這破禁制搞歧視，我看多半是小青那死傢伙在搞鬼。算了，咱小胖先去睡上一覺再說！」

    紫小樓美眸閃動，點了點頭，回身行到一側，繼續打坐調息。

    迷霧禁止之內，喬依只覺身體被那股異力拉扯著，向前飛了五六丈，而後身體一輕，那股異力驟然消失，將他摔落在地。

    他起身環顧，這裡是一個方圓百餘丈的空間，入目蒼涼蠻荒、原始粗獷。

    沒記錯的話，外面應該還是午後時分。然而這裡的世界，卻仿似脫離世間，獨自開闢的一個神秘星空。仰頭觀望，星輝灑落天地，月華如水。

    星空之下，是一座規模巨大無比、氣勢恢宏肅穆的祭壇。祭壇由塊塊巨石堆砌，粗獷古拙，充滿著蠻荒那種悲愴蒼涼的氣息。

    祭壇四周，雕刻著無數景象，有鴻蒙開天、濁沉清浮、演化蒼生萬物，有周天星斗輪轉、無盡星辰幻滅，有大地開裂、高山崩塌、岩漿噴薄，有日生月落、潮漲潮汐、黑白交替。

    喬依沿著祭壇，緩緩而行，那雕刻的景象，一直延伸過去。前方仿似到了遠古時代，古樹蒼勁樹大如林，其下太古異種穿梭縱橫。有長達千百丈的青龍，像是一條蜿蜒無盡的山脈；有萬丈高火氣噴騰的梧桐，其上神凰九天歡舞；有在海為魚飛天為鵬的鯤鵬，扶搖直上九萬里翼若垂天之雲；有無盡岩漿熾熱若火，三足金烏沐浴其中歡騰鳴叫；有高可通天的古岳斷崖，其上獬豸出沒吼碎山河……無數的太古遺種縱橫，威可動天。

    喬依的眼前，仿似出現了無邊的遠古，甚至更早之前的鴻蒙太古的景象，只看得眼界徒開，仿似身臨其境一般。

    前方出現了古老的青石台階，鋪滿了歲月的痕跡，直通祭壇之上，石階兩側的石壁，刻有刀塔鐘鼎境、閃電風雨、花草樹木、魚蟲鳥獸、日月星辰的符號，奧妙無窮。

    喬依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一步一步，拾級而上。

    到了祭壇之頂，一片光幕垂掛上空，遮掩了一切。光幕光華流轉，起伏動盪，漸漸趨於平靜。

    光幕之上，朦朦朧朧恍似有景象浮現，隱隱約約若有聲音傳來。喬依駐足不前，緊盯著面前的光幕。

    片刻之後，光幕徹底穩定下來，平靜如水，其上景象浮動。但見山河破碎，大地狼藉，一道道鬼氣森森的身影，有人有獸，肆虐世間。一時間生靈塗炭、血流成河，無數的人獸慘死，到處是斷碎的屍身，形若森羅地獄，直如滅世浩劫。

    無數的修真之士在威能動天的遠古神魔帶領下，前赴後繼死拼不退。大戰僵持，但見神魔灑血修士隕落。而後，有數不清的神獸凶獸帶領獸群，衝殺嘶吼強力阻攔。

    也不知過了多久，到底有多少修士異獸隕落，那天地幾乎也被打穿，滿目蒼夷，山河破碎。後來，那道道鬼影漸漸不支，節節敗退。

    下一刻，所有的景象聲音戛然而止，那光幕輕輕一震，而後支離破碎，凌空消散，化作虛無。

    喬依閉上了雙目，心中暗暗遐想，這些景象到底是真是假，為何不載史冊不聞傳說，一切直如未解之謎。

    他緩緩登上祭壇之頂，其上的一切，此時方才進入眼簾。喬依來不及打量四周，身體驟然一抖。祭壇之上，一股濃郁的威壓襲體而來，彷如泰山壓頂一般，壓得他劇烈喘息，渾身骨骼卡卡作響，便是體內的靈魂金身也吃力異常，想要翹起一根指頭，彷彿都要耗費全身的氣力。

    一個聲音，在心中嘶吼，絕不屈從！

    那威壓越來越大，膝蓋之上酸麻欲碎，兩條腿瑟瑟發抖，緩緩彎曲下來。他雙拳緊握，緊咬下唇，指甲嵌入手掌，嘴邊已是一溜血跡涔涔滲出。

    「啊！」

    他一聲怒吼，鬚髮皆張，奮起全身之力，猛地抬起了頭。

    霎那之間，一切的威壓詭異地彷如冰消雪融一般，消逝無蹤，恍惚間他還聽到了一聲熟悉的低吼。

    抬頭去看，但見祭壇之上，雕刻著四頭驚天巨獸。東方，一條神武的青色巨龍盤旋；南面，一隻高貴的朱紅鳳凰振翅；西方，一頭凶霸的白色巨虎咆哮；北面，一隻神秘的黑色玄龜趴伏。

    這四大神獸雕像鮮亮，栩栩如生，其上螢光閃閃，光華流轉，形若活物，威武霸氣。

    忽的，他目光一鎖，但見四大神獸兩兩之間，都有一個漆黑影子蟄伏其中，大小與之相仿，四周的光線仿似被吞噬了一般，在其周圍消逝。

    喬依輕輕閉上雙眼，體內的靈魂金光湧動，開啟靈魂金眼，看破虛妄。

    一股凶戾嗜血的氣息撲面而來，浸體生寒。但見那漆黑的影子之中，卻是四頭神態猙獰的巨獸，或殘暴，或奸惡，或凶戾，或貪婪，正是傳說中的四大凶獸，混沌，窮奇，檮杌，饕餮。只是不知為何，這四頭與四大神獸齊名的凶獸，卻陰暗不顯。

    喬依心中浮想聯翩，只是不知這處神秘的祭壇，乃是何人所建？為何將其建在這蠻荒古林之中？建造這等神秘的祭壇，又是用來做什麼？

    他甩了甩頭，這些先不去管他，還是尋找小青要緊。

    吼！

    一聲低低地吼叫，他心中一喜，那叫聲熟悉之至，正是小青的聲音。他循聲去看，但見祭壇之上，五六丈的空中，一個神秘的光團聳動，其上七彩光芒流轉。只是他方才被四大神獸和四大凶獸吸引，並沒有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