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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5章 :那麼阿初,後會無期 文 / 凰梧

    段敘初聞言面上並沒有什麼變化,很平靜地問:「教官的意思是……?」

    「這樣說吧!你一直都認為如今的厲紹崇就是當年在島上跟你和言嶠結拜的大哥,而實際上你們在島上的大哥,已經死了。」裴廷清看著段敘初一點點變化的神色,他細長的雙眸一瞇,話語中透著濃烈的陰鷙,「我親手槍殺了你們的結拜大哥。至於其中的原因,我不說,你自己心裡也清楚。」

    段敘初向來平靜的面色此刻有些凝重,半晌後他點點頭,「我知道。」,其實就是為了爭奪m2k的首領位置。

    裴廷清想把m2k交給段敘初,但暫代當時首領的厲紹崇並不願意讓出,因此厲紹崇策劃了那場殺戮,讓段敘初替他背了黑鍋,m2k因此分為三部分,如今裴言嶠只是m2k名義上的首領,畢竟m2k一分三之後,便不再是m2k。

    這些段敘初一直都知道,但他不知道真正的厲紹崇也在那場殺戮後不久死了,並且還是裴廷清親手槍殺的。

    他們三人中,雖說裴廷清更喜歡他和裴言嶠,但裴廷清對待厲紹崇也很好,最終裴廷清為了大義槍殺厲紹崇,裴廷清心中不可能不悲痛,段敘初覺得這或許就是裴廷清多年來一直不讓他知道真相的原因。

    他是島上除了裴廷清外,唯一一個見過厲紹崇真實面目的人,而走出與世隔絕的無間島,除非一直隱在暗處,否則在繁華城市裡不可能再戴著銀色面具出現在大眾眼前。

    而另一種人皮面具的弊端太多,段敘初又是這其中的內行,厲紹崇不可能騙過他,這些年他幾次與厲紹崇的下屬交手,卻都沒有再見過厲紹崇,其原因竟是真正的厲紹崇已經死了,但裴廷清分明暗示過他厲紹崇就在他身邊,難道說——

    段敘初猛地抬起頭看向裴廷清。

    「看來你是想出來了。」裴廷清點點頭,「沒有錯,跟秦悅一樣,厲紹崇的身份也是假的。厲紹崇死後,任何人都可以成為第二個厲紹崇,而你所要考慮的是誰最有條件、最理所當然地變成第二個『厲紹崇』。如果你走出了這個誤區,那麼所謂的死局,也就解開了。」

    段敘初的眸色漸轉深沉,猛然間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麼,整個肩膀一震,他驀地緊握住咖啡杯子,低下頭去,額前的墨色發線將他的面容遮在陰影裡,只有唇邊漫起的弧度苦澀而自嘲。

    難怪……難怪蔚惟一會甘願為真正曝光視頻的人承擔一切,也難過她寧願死,也不想再跟他在一起,在此刻得知所有的前因後果之後,他自己一時間也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段敘初端起咖啡一飲而盡,他以為這樣那種苦澀滋味會少一些,但為什麼心裡反而更難受、更痛苦呢?

    段敘初抬起手掌蓋住眼睛。

    ***

    晚上八點多時,蔚惟一已經把自己的行李物品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在屋子裡的每個角落檢查一遍,確認連一根頭髮也沒有留下後,她返回臥室,慢慢地坐在床沿上。

    六年前的那晚她在廚房做晚餐時,段敘初跟她提出分手,她的手中攥著將要拿出來的檢驗單子,竭力壓下心中的狂潮,她很平靜地點點頭,解下圍裙就要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段敘初以再為他做最後一餐飯的理由挽留住她,然後她又在他的要求下陪他吃完,他又說太晚了,讓她明天再走,於是那一夜她抱著段敘初,躺在他的胸膛上,始終沒有闔上雙眼。

    她不想把最後一刻的時間浪費在睡覺上,害怕再睜開眼睛一下子就到了天亮。

    但再怎麼奢望,第二天還是到來了,她起身要下床,抬頭卻發現段敘初睡得正沉,雙臂霸道強硬地箍著她的腰,她動也動不了,也不想吵醒他的睡眠,於是她一直淚眼朦朧地凝視著他沉睡的臉,越看心中越痛,越看越捨不得離開他。

    他一直在睡,黃昏時她到底還是將他叫醒,這才下床拉出行李箱,誰知走到門口又被他拽回去。

    而六年後的今天,她再一次要離開他們一起住過的地方,所不同的是他不在,更不會像那晚找出各種理由,一次又一次地挽留她。

    於是她給了自己挽留自己的機會,從昨天晚上一直拖到現在,其結果還是跟六年前一樣——注定她還是要退出他的生命。

    蔚惟一趴在床上,把整個身體和臉埋入被子裡、床單中、枕頭上……他身上的氣息越發濃烈了些,她想起這段時間他在這張床上抱著她、親吻她、深埋在她的體內久久不願出來;他抵在她的額頭、唇上、耳邊軟語低喃情意綿綿,他用他好聽的聲線說著溫柔動人的話,他一遍遍喚著她的名字,深刻入骨,「惟惟……惟惟……」

    蔚惟一突然間感覺到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包圍了她,眼中的淚水湧出來,她埋在枕頭裡,壓抑的哭泣聲傳遍寂靜的房間,「阿初,怎麼辦?我痛得想死去怎麼辦?」

    「最後一次離開你,我知道我們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再有機會見面了,如果六年後的最初我以報復為理由回到你身邊,那麼此時此刻,我又要找什麼樣的借口留下來?沒有了……我找了千萬種理由,還是不能改變最終的結果。那麼阿初,後會無期,若是有下輩子,請命運安排我做你的女兒。」

    ***

    段敘初把車子開得飛快,在紅綠燈口猛地一個緊急剎車停下來,他的身子一下子往前傾去,最終他的兩條手臂放在方向盤上,腦袋埋入臂彎中,肩膀顫動著,沉重的喘息聲發出來。

    紅綠燈換過幾次,段敘初還是伏在那裡一動也沒有動一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抬起頭,把電話打給下屬,面無表情地說:「撤掉對蔚墨樺和蔚惟一的所有保護,也不要再跟蹤,或是監視他們了。」

    以後蔚惟一的死活與他無關,蔚惟一在乎的人的安危,也與他無關。

    他說他會護她周全,護她在乎的親人周全,可是到頭來他才發現自己才是最傻的那個。

    也難怪蔚惟一會煩他,原來他為她做的一切,在她眼裡就是一個笑話。

    呵呵——

    段敘初,你究竟還要被她傷害多少次,才能不再天真,才能對她,以及有關她的一切,做到心如止水?

    紅燈在這時亮起來,段敘初猛地踩下油門,「嗖」的一下闖過去,差點與一輛車子撞上去,他卻絲毫沒有減下車速,一路疾馳駛回住所。

    囡囡還沒有睡覺,兩手放在膝蓋上端正地坐在沙發上很安靜認真地看著電視,這個時候幾乎靜止的小女孩越發像是櫥窗裡漂亮精緻的娃娃。

    囡囡見段敘初走進來,她下了沙發跑過去打過一聲招呼,隨後乖巧地拽住段敘初的手,跟段敘初一起走進廚房。

    段敘初挽起袖口,摸著囡囡的腦袋,唇畔噙著一貫柔軟的笑意,柔聲說:「囡囡不是要吃蛋糕嗎?爸爸現在親手做給你。」

    段敘初難得允許囡囡晚上吃甜食,囡囡的眼睛晶亮,立即用力地點點頭,比劃著問段敘初:「會不會有媽媽的味道呀?」

    段敘初聞言唇邊的弧度一點點僵下去,變成譏誚和嘲弄,他蹲下身撫上囡囡的臉,認真地說:「不會有媽媽的味道,以後都不會再有,都只有爸爸。但囡囡你要知道,爸爸對囡囡的愛,全在這個蛋糕裡面。」

    囡囡眨了眨烏黑的眼睛,細長漂亮的睫毛顫動著,隨後她突然伸出手臂抱住段敘初的脖子,在段敘初臉上用力親過一口後,她比劃著,「囡囡也愛爸爸。」

    段敘初心中驀地絞痛,一把將囡囡用力攬入懷中,聲線嘶啞地說:「對不起囡囡……爸爸只有囡囡了,囡囡不許拋棄爸爸知道嗎?」

    囡囡在段敘初溫暖寬闊的懷抱中堅定地點點頭。

    她不會拋棄爸爸,也沒有任何人能搶走爸爸,她要一一輩子跟爸爸在一起。

    蛋糕做好後,囡囡嘗過一口,不等段敘初說話,她放下刀叉眉開眼笑地對段敘初比劃,「很好吃,爸爸做得東西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

    段敘初的心尖又是一片柔軟,微笑著抬起手刮著囡囡的鼻子,「那就不許剩下哦!」

    囡囡點點頭,轉過去拿起刀叉,又開始解決起蛋糕來,期間她偷偷瞄了爸爸幾眼,見爸爸眉眼間的蒼白色散去,她的唇角也翹起來。

    實際上她沒有跟爸爸說,其實這個蛋糕是鹹的,除了搭配的水果外,蛋糕沒有太多甜味,爸爸肯定把鹽放進去了。

    她看得出來,今天爸爸的精神狀態很不好,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爸爸都在想些什麼。

    不過沒關係,她相信只要有她這個小寶貝在,爸爸就不會孤單,爸爸很快就會開心起來。

    ***

    段敘初哄睡囡囡後,原本想回自己的臥室,周醫生打電話告訴他蔚惟一已經離開了海邊小木屋。

    段敘初就那樣僵立在走廊裡,不甚明亮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烘托出一種說不出的寂寥悲傷意味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段敘初突然疾步跑下樓梯,出門後開著車子,一路往海邊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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