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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5章 :不可逆 文 / 凰梧

    裴姝怡還在遲疑,裴言嶠推著她,撒嬌一樣地說:「媽,快去!我很想吃媽做的餛飩。」

    裴姝怡沒有辦法,起身關懷地望過裴言瑾一眼後,最終還是往廚房走去。

    裴言瑾的肩膀上受了槍傷,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但仍舊很端正地坐在那裡,面色蒼白,卻是一貫的冷峻沉靜,半晌都沒有回答裴言嶠的問題。

    「不說?」裴言嶠挑起好看的眉毛,頎長的身形往後靠去,他翹起一條腿,手臂搭在沙發扶手上,端得是高高在上、慵懶閒適,「那我們換個問題吧!」,漫不經心的語氣,抬起那雙奇異的深褐色眼眸看向裴言瑾,他的唇畔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跟連子涵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是真的喜歡男人,還是一切都只是做給阿初他們幾人看的表象?」

    裴言瑾聞言整個人一震,面上有了波動,猛地抬頭看向裴言嶠,「我……」,尚未說話,原本應該在廚房的裴姝怡不知何時站在不遠處,抬手捂著嘴,滿眼震驚地看著裴言瑾,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言瑾你……喜歡男人?」

    裴言瑾低下頭,放在膝蓋上的手慢慢地握成拳,「是。」

    「所以你父親逼著你結婚是因為……」

    裴姝怡還沒有說完,裴言瑾抿著唇,嗓音中透著艱澀,「伯母猜想得沒有錯。」

    裴姝怡聞言渾身一顫,只覺得眼前一黑,讓她感到頭暈目眩,差點站立不住時被裴言嶠扶住手臂,「媽,你怎麼了?」

    兒子擔憂的神色映入朦朧的視線裡,她這才慢慢地緩過來,搖搖頭說:「沒事,只是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你不要管媽了,你們繼續談吧!媽不會再偷聽了。」

    裴言嶠不以為然地笑道:「媽你說什麼偷聽不偷聽的,我只是不希望媽知道一些不好的事情。」,他看著裴姝一蒼白的臉色,用手掌在她的額頭上摸著,「真的沒有事嗎?要不要我叫來醫生,或是去醫院看看?」

    「沒什麼。」裴姝怡抽出自己的手臂,不等裴言嶠說什麼,她轉身恍恍惚惚地走向廚房,「砰」的一聲關上門。

    裴言嶠在原地站了半分鐘,面無表情地坐回沙發上,他拿出煙點燃,頭也不抬地說:「沒什麼好說的了,等裴廷清過來帶你回去吧!他必定會給我和阿初一個交代。」

    接下來兩人之間陷入沉默,窗外下起雨,唯有一滴一滴的雨聲敲擊著玻璃窗,清脆悅耳。

    裴言嶠嘴裡銜著煙,用一隻手掌撐住半邊臉,懶洋洋地看著砸落在玻璃牆上的水珠,滑落後拉出一條一條清晰的水痕,他似乎看得很出神,直到裴言瑾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他的瞳孔才慢慢地轉向裴言瑾。

    「言嶠,你會不會歧視我,或是……」裴言瑾很緩慢地說著,拳頭握緊了鬆開、鬆開再握緊,最終他抬頭直視著裴言嶠精緻絕倫的面容,「或是你覺得我這類人很噁心嗎?」

    對比裴言瑾的忐忑不安,裴言嶠仍是那副散漫的姿態,掀起眼皮閒閒地掠過裴言瑾一眼,「不歧視,也不會覺得噁心。」,眼瞧著裴言瑾原本晦暗的眸色忽地亮起來,裴言嶠勾起唇角,「但很抱歉,我不會接受你們這種感情,因為你是我大哥。」

    「大哥?」裴言瑾泛著白色的薄唇漫出一抹笑意,卻是那麼苦澀自嘲,「若是你把我當做大哥的話,你就不會為了段敘初,而毫不猶豫地對我開槍。在我和段敘初之間,你選擇了段敘初不是嗎?」

    裴言嶠點點頭,「沒有錯。人都很貪心,對於我來說,你和阿初都是我最重要的親人,任何一個我都不想失去,但必須逼我只能選擇其中一個時,我的答案無疑是阿初。不要說我忘恩負義,這些年你確實很照顧我的母親,但歸根究底那都是你身為一個晚輩應該做的,阿初不一樣。」

    「說實話五歲時我無心救他,我不過是太寂寞了,想要個玩伴而已。阿初卻當真了,在荒島上的那11年裡,只有阿初一個人對我好。印象最深的是有次教官讓我們跑步,最後一名沒有飯吃,我本該第一的,但中途發生了一點小意外,那麼多所謂的兄弟中,只有阿初一個人返回來,扶著我走完全程。你不會知道在我們連續受了三天的訓練,體力透支的情況下,一頓飯對於我們來說有多重要……」

    裴言嶠低著頭,沉默不言地聽著,這麼多年來裴言嶠還是第一次對他提起無間島上的事。

    「其實他為我做過很多,只是這些年我一直自以為是地恨著他,也就忘記很多。算起來言瑾你陪在我身邊的時間更長,我們的關係也應該更親密,但有人告訴我,人與人的感情不是用相識的時間長短,以及所謂的血緣關係來衡量的,除了母親外,阿初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重要的人。」

    裴言瑾很安靜地聽完這一番話,瞳孔一陣劇烈地顫動,最終他深深地埋下腦袋,用手掌遮住臉,沙啞的聲音從喉嚨裡發出來,「對不起……」

    裴言嶠起身走過去,抬起手掌按在裴言瑾僵硬的肩膀上,低聲說:「不需要給我道歉,我喜歡實在的東西,為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我再考慮要不要原諒你。」

    裴言瑾一僵,隨後有透明的液體從他白皙的手指間淌出來。

    門鈴在這時響起來。

    裴言嶠走去開門,看到頭髮上滴著水珠的裴廷清,他皺了皺眉頭,側過身子讓裴廷清進去。

    正準備關上門,裴言嶠看到剛剛為裴廷清打開車門,此刻又坐進去的女人背影,他細長的眼眸抖地一瞇,大步走上前一把握住女人細瘦的手腕,「既然人都來了,為什麼不進去?不然別到時候安我門一個『招待不周』的罪名。」

    女人猛地回過頭來,一張嫵媚而年輕的臉映入裴言嶠的眼簾,這一瞬間她原本驚慌的眸子倏地一厲,緊接著迅速地反扣住裴言嶠的手腕,轉身抬起腿直擊裴言嶠的肩膀。

    「不自量力。」裴言嶠輕輕說出這樣四個字,兩人的衣衫摩擦下發出輕微的響動,幾秒鐘後裴言嶠傾身將女人反壓在車門上,一把手槍抵上女人的腦門,而與此同時女人握著的手槍,同樣向裴言嶠的額頭壓下去。

    雨淅淅瀝瀝地下,兩人始終保持著那樣的姿勢,許久沒有動一下。

    ***

    裴廷清走進客廳後,居高臨下地站在裴言瑾面前,「兩個選擇。」,他不容置疑的語氣,「十月底按部就班地跟我為你挑選的女人結婚,只是從今往後你不能再打裴家財閥的主意,而是專心幫助我選定的裴家財閥繼承人,只做名義上的裴家大少;當然你可以不妥協,那麼我給你第二條路——永遠地離開裴家,以後不能再見裴言嶠一面。」

    裴言瑾坐在那裡,仍舊沉默不說話。

    裴廷清抬起手腕看著表,「三分鐘考慮時間,若是你都不選,那麼——」,說著一把黑色的手槍丟到茶几上,裴廷清的聲音裡不帶有任何感情和溫度,「自己來吧,不要逼我動手。」

    蚍蜉撼大樹的下場,也不過如此。

    對於他來說,裴廷清給他的三個選擇,其實就相當於一個。

    若是他跟其他女人結婚,也就意味著再沒有機會待在裴言嶠身邊,他的一切反抗就失去了意義,這樣痛苦地活著,和死又有什麼區別?

    裴言瑾伸手拿過槍,對準自己的心口,閉上雙眼就要扣壓下扳機,裴姝怡跑過來劈手奪過槍丟到一邊。

    緊接著她用力將裴言瑾拉到自己身後,面對著裴廷清,近乎乞求地問:「請你再給他半個小時可以嗎?讓他先冷靜冷靜,而且這也不是你想要的結果,不然的話,你也不會給出他兩條路。」

    裴廷清低頭盯住裴姝怡的眼睛幾秒,轉過身背對著她,淡淡地說:「我知道了。明天晚上我再過來,你們早點休息吧!我回去了。」

    裴姝怡讓人先送裴言瑾去樓上的房間,轉過身看到裴廷清快要走出去,裴姝怡輕輕地開口,「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裴廷清頓住腳步,高大修長的身形立在客廳的燈光下,頭髮上圓潤的水珠一顆一顆滴下來,「你誤會我很多次了,我早就不在乎。」

    裴姝怡站在裴廷清身後,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緣故,她發現最近裴廷清瘦削不少,整個人看上去很落寞,比任何時候都要孤單。

    她的心尖驟疼,低下頭攥緊手指,咬了咬下唇,試圖辯解著,「你沒有對我說,我不知道言瑾他喜歡的是男人,你讓他結婚是為了改變他的性取向。我以為你是為了裴家財閥的利益,為了更好地控制言瑾,讓他成為你的工具,我……」

    「事實結果證明我錯了。」裴廷清打斷裴姝一,似乎很累一樣,他的嗓音沙啞,「我一直以為很多東西是我可以掌控的,不可逆轉的,我也必須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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