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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5章 :父子(1) 文 / 凰梧

    「裴廷清…………」裴姝怡牽著言嶠的手跟上去,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男人上前用健碩的身軀攔住了去路,唐宋面無表情地重複道:「姝怡小姐,裴少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你不能帶言嶠走。」

    裴姝怡聽著男人的聲音,這才判斷出這個男人就是戴著面具出現在婚禮,把她帶走的那個,她的面色驟然一冷,不信對方能攔住她。

    然而還沒有來得及出手,男人毫無感情地說:「若是姝怡小姐覺得我不是你的對手,那麼我們還有上百人想見識見識姝怡小姐的實力。」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但臉色緊繃著,整個人冷冰冰的像是機器一樣,難道這就是裴廷清這幾年培養出來的殺人工具嗎?項宇哲也不是簡單的人物,而既然裴廷清能滅掉整個項家,可見如今裴廷清的實力有多強。

    裴姝怡站在餐廳裡,似乎能感覺到在這棟別墅四周全都是監控她的人,她的心裡頓時升起寒意,身子有些僵硬,咬咬唇往後退出幾步。

    「言嶠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拒絕吃東西,我想姝怡小姐身為一個母親,應該先把大人之間的恩恩怨怨拋到一邊,照顧好孩子才是最重要的。」當然,唐宋只是裴廷清訓練出來的、沒有絲毫感情的殺手,他不關心裴姝怡和言嶠怎麼樣,說這話也不過是按照裴廷清的吩咐而已。

    裴姝怡聞言心裡一疼,看到餐桌旁的地上被言嶠摔碎的碗碟,而言嶠正仰著頭委屈又可憐地瞅著她,她的眼睛裡頓時一酸,摸著言嶠的腦袋蹲下身,裴姝怡在言嶠粉嫩的臉上親了一下,溫柔地哄著言嶠,「乖,言嶠餓不餓?我們先吃飯,暫時待在這裡好不好?」

    言嶠很乖巧地點點頭,「嗯,媽媽在哪裡,言嶠就在哪裡,言嶠不要離開媽媽。」,說完他用短小的手臂抱住裴姝怡,湊過去用力在裴姝怡的臉上「吧唧」親了一下。

    裴姝怡眼中的淚水差點湧出來,彎起手臂緊緊抱住言嶠,言嶠是她生命中的全部,她肯定不會把言嶠讓給裴廷清,而一個人自私地離開,既然走不了,那就暫時留下來吧。

    半晌,裴姝怡放開言嶠,走過去想先收拾下地上的碗碟,再去廚房看看做些什麼給言嶠吃。

    唐宋在這時上前,仍舊是面無表情地說:「姝怡小姐是裴少的女人,這些事不需要姝怡小姐自己動手,你只需要坐著就可以了。」

    裴姝怡聞言動作一頓,神色裡透著譏誚,平靜地提醒唐宋,「我是項宇曜的妻子,裴家財閥的少奶奶是寧憐夢,不要把我當成裴廷清的禁臠。」

    唐宋卻好像沒有聽見,他不理會裴姝怡,而是叫來女傭過來打掃,又吩咐傭人再去廚房做午飯過來,他則分別幫裴姝怡和言嶠拉開餐椅,隨後退後一邊,站在了裴姝怡的身側。

    裴姝怡抱著言嶠,把言嶠安置在椅子上,坐在那裡看著身邊忙碌的幾個傭人,覺得這排場比裴家還要大,而在這裡她的身份也一下子變得尊貴無比,像是王的女人,如唐宋所說,只要她待在這裡一天,那麼這裡的幾百人都會對她言聽計從,但誰能明白她的可悲?無數女人渴望嚮往的生活,她卻不想要,她只想帶著言嶠逃離這裡。

    十多分鐘後飯菜一一端上桌,六菜一湯很豐富精緻,並且也全是裴姝怡愛吃的,唐宋上前幫裴姝怡和言嶠盛著湯和飯,「我們暫時不知道言嶠的習慣愛好,所以為了能更好地照顧言嶠,麻煩姝怡小姐告訴我們。」

    裴姝怡自己可以和裴廷清冷戰各種反抗,但言嶠只是一個孩子,她不能把言嶠也牽扯進去,從唐宋的手中接過米飯,她點點頭應著,「好。」

    唐宋便再次站在裴姝怡的身後,而言嶠向來很乖巧,有媽媽在,他不哭不鬧的,面對著裴姝怡坐在那裡,安靜地吃著媽媽喂來的飯。

    裴姝怡望過窗外一眼,有山有海的風景倒是不錯,她微微側過臉問屹立在身後的唐宋,「這是什麼地方?」

    「一個島上,有大概兩百多人,包括男人和女人,以及孩子,跟一般的城市沒有多大的區別,這裡離市區開車的話大概要半個小時,而姝怡小姐所在的這棟別墅周圍,也就只有其他另一棟別墅。」與其說唐宋有耐心,倒不如說他像在念著什麼一樣沒有感情,「當然,不會有人限制姝怡小姐的自由,姝怡小姐可以和言嶠在整個島上隨意走動,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帶著言嶠一起離開這裡…………」

    裴姝怡聽過後有些詫異地看了唐宋一眼,她嘲弄地問:「你們做的是殺人放火、違法犯罪的勾當,讓我知道這麼多,就不怕我叫來警察剿滅你們?」

    唐宋仍舊是一張面癱臉,「能讓姝怡小姐知道的,就不會隱瞞姝怡小姐,更何況姝怡小姐你是裴少的女人,你不會背叛裴少。第三點…………」,唐宋話語一頓,他看向安靜吃著東西的言嶠,「我想若是裴少出了事,言嶠也會很危險吧?」

    果真裴廷清的下屬不簡單,裴姝怡覺得唐宋看上去雖然像是沒有思維的機器,事實上唐宋的智商很高,至少清楚她的弱點,並且拿此威脅她,唐宋左一句裴少的女人,右一句裴少的女人,聽得裴姝怡心口堵得慌,像是被裴廷清包養一樣,這對她來說是太大的侮辱。

    言嶠搖搖頭表示自己吃飽了,裴姝怡自己卻沒有什麼胃口,打算帶著言嶠出去走走,但言嶠瞅著她,擰著眉毛問:「媽媽你不開心嗎?若不然為什麼不吃飯?」

    「媽媽沒有不開心。」裴姝怡蒼白的唇畔勉強牽扯出笑意,她抬手在言嶠腦袋上摸了一下,也只好端起碗吃了幾口,起身時想起孟靜交給她的那封信。

    現在她很矛盾,畢竟孟靜和裴廷清是害項宇曜一家的仇人,她應該站在項宇曜這邊,而恨裴廷清,但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對於裴廷清,她永遠恨不起來,最多也只是不原諒裴廷清,離開再也不跟裴廷清在一起了,就像即便裴宗佑讓她家毀人亡,裴廷清是裴宗佑的兒子一樣,她始終報復不了裴廷清。

    這樣一想,就更加發現她和裴廷清之間隔得是是非非太多太多了,所以只有放手才是最好的結果,為什麼裴廷清還要那麼執著?放過她和言嶠,對彼此來說難道不是最大的解脫嗎?這些話她跟裴廷清反反覆覆地說了太多遍,然而卻是一點效果也沒有,裴姝怡只覺得自己已經是精疲力盡了。

    她問過唐宋後才知道裴廷清早就讓人把她的衣服什麼的全都拿了過來,裴廷清如此周全讓她心裡越發不是滋味,牽著言嶠的手回去樓上的臥室,裴姝怡找到自己的包,拿出孟靜交給她的那封信,讓唐宋給裴廷清。

    如今有了言嶠,裴姝怡不能再像幾年前那樣自傷自憐,無論怎麼樣她都必須樂觀積極地走下去,這大概也是有孩子的好處,為了孩子她只會更加堅強,不能逃避退縮。

    島上的天氣很好,裴姝怡牽著言嶠的手走出別墅,兩人一起去了海邊。

    言嶠脫掉鞋子,小腳丫踩在細沙上,一手攥著裴姝怡,笑著很開心的樣子,感染著裴姝怡,讓裴姝怡的心情也好起來,而唐宋一張臉仍舊冷峻平靜,始終跟著他們,不離他們左右。

    ***

    裴廷清離開無間島後,一路開車去了醫院,霍惠媛正在停車場裡等他,「廷清。」

    霍惠媛走過去,注意到裴廷清的面色不是很好看,估摸著裴廷清和裴姝怡之間不是很順利,她擔憂地問:「你們兩人沒什麼事吧?」

    「還好。」裴廷清的語氣淡淡的,關上車門和霍惠媛一起往住院部走去,「裴宗佑不可能讓姝怡離開,而參加婚禮並且知道真相的人,活著的也就只有寧憐夢了,這邊我來應付。」,裴廷清想到死去的孟靜,他心裡很難受,低沉地對霍惠媛說:「你告訴裴宗佑,你親眼看到裴姝怡和項宇曜死在一起了,言嶠也受了連累,被孟靜從醫院弄走後,下落不明。」

    霍惠媛點點頭,「好。」

    時至今日發生了那麼多事,霍惠媛選擇支持裴廷清,更何況她也不能阻止裴廷清和裴姝怡在一起,畢竟她始終疼愛這兩個人,對於他們相戀,她用了三年時間說服自己坦然接受,其實想想,在古代封建社會,肥水不流外人田,反而提倡近親結婚。

    如裴廷清紅著眼睛吼出來的那句,愛上誰都沒有錯,就算有血緣關係又怎麼樣?難道真的罪孽深重、遭受天打五雷轟、死後下地獄嗎?不會的,只是一個人的道德倫理底線而已,看開了其實也沒有什麼。

    兩人說著走進電梯,裴廷清靠在電梯壁上,拿出煙點燃後抽起來,霍惠媛凝視著兒子修長白皙的手指,她心疼地叮囑,「照顧好自己,其他什麼事需要媽幫你解決嗎?」

    雖然霍惠媛經常這樣問裴廷清,但從小到大裴廷清幾乎沒有依賴過她,一直以來不管遇到多大的麻煩,他都是一個人扛。

    果真裴廷清淡淡地說:「我自己會處理好。」,淡青色的煙霧飄散著,三年的時間裡,裴廷清的眉宇間第一次顯出疲倦,最累人的便是和裴姝怡的這段感情,他仰起下巴吐出漂亮的煙圈,抿著唇補充一句,「你不用太擔心。」

    最後孟靜選擇了死亡,要告訴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她會承擔所有的法律責任,警方那邊調查後就會發現孟靜是李嘉堯的妻子,因為復仇而殺害項家所有人,跟項家人同歸於盡。

    這樣一來,身為謀劃者的裴廷清,也就跟這場殺戮沒有任何關係了,該滅口的,都滅口了,警方不會再查到裴廷清身上,一般人更不會想到裴家財閥的長子是黑勢力的一方首領。

    從這個方面來說,其實這是一個很完美的局,孟靜的死成全了裴廷清,真可謂是用心良苦,但也正因為這樣,裴廷清對李嘉堯的愧疚便又多了幾分,李嘉堯患胃癌的時候就說過哪天若是他死了,就讓裴廷清代替他好好照顧孟靜和他們的兩個兒子。

    如果有可能的話,李嘉堯希望孟靜忘記他,再嫁給另外一個男人,幸福美滿地生活下去,而不是讓孟靜為他復仇,最後連她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裴廷清的眸色裡一片猩紅,他用力地閉了下眼睛,「叮」的一聲,電梯在這時停下來,裴廷清和霍惠媛一前一後走出去後,霍惠媛頓了一下腳步,彎起手臂抱住裴廷清。

    幾年時間過去,他已經成長為高大的男人,她這個母親在他面前倒顯得越發纖弱,霍惠媛忍住眼淚說:「這麼久都堅持過來了,不管怎麼樣,跟著自己的心走。」

    跟著自己的心走嗎?但他和裴姝怡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他什麼也控制不了了,他甚至沒有一點信心,一點也無法確定裴姝怡對他還有多少情義,所以他迷惘而又無可奈何,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

    他強大無堅不摧,這個世上唯一能打敗他的,只有裴姝怡。

    霍惠媛的身上很溫暖,而此時此刻他太需要一個擁抱,只是這兩年越發不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實情緒,裴廷清僵硬地站著,任由霍惠媛一點點收緊手臂抱住。

    霍惠媛只覺得自己的兒子太苦、太累了,她心疼得眼淚掉了下來,過了很久才放開裴廷清,「我先過去醫生那裡問問。」

    裴廷清點點頭,等霍惠媛走了,他才轉身打開門,邁著修長的腿走進病房。

    房間裡寧憐夢難得安靜地坐在床頭,若是換做以前生個病什麼的,裴廷清不來看她,她就砸東西發脾氣,此刻寧憐夢手背上紮著針頭,用另一手翻著服裝雜誌,聽到動靜也並沒有抬起頭,直到感覺到一片陰影遮住眼前的光,寧憐夢譏誚地開口反問:「怎麼?我沒有死,你現在來是想要親手弄死我?」

    裴廷清高大的身形站在床頭,面色淡淡地看著寧憐夢,「你身體不太好,我送你去國外治療。」

    唐宋這次的失誤也太大,而一次殺不了寧憐夢,寧憐夢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就會更加防備他,他要再下手就難了,另一方面若是殺了寧憐夢,他還要再結一次婚,那麼倒不如先留著寧憐夢。

    當然,寧憐夢不會把這件事告訴裴宗佑,畢竟對比起來裴宗佑更信任他,寧憐夢沒有實質的證據,若是鬧出來,對她未必有好處。

    「我為什麼要去國外?!」寧憐夢一下子用力把雜誌丟在床頭櫃上,蒼白的臉色讓她看上去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仰起頭死死瞪著裴廷清,她帶著怒火和恨意問:「裴廷清你把我弄走了,你就可以跟裴姝怡那個婊子在一起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不可能,我死也不會去國外。」

    「至於我有病需要休養,難道不是你做出來的嗎?我已經讓醫生做過檢驗了,你讓管家給我點的那個香裡…………」

    寧憐夢正說著,有男人從外面走進來,關上病房的門後走到床前,裴廷清往後退出幾步。

    緊接著下屬的手槍掏出來,寧憐夢一瞬間睜大眼睛,那顆子彈在瞳孔裡一閃而過,下一秒鐘準確無誤地射入她的另一隻腿上,鮮血頓時染紅雪白的被子,寧憐夢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差點暈厥過去。

    「這樣你有理由去國外休養了嗎?」裴廷清負手站在離病床幾步遠的位置,如王者高高在上、雲淡風輕地看著寧憐夢,「你若是想下半輩子都在輪椅上度過,就再罵一句。」

    寧憐夢痛得五官都扭曲了,卻是忌憚裴廷清,咬牙忍著不敢再罵,只惱恨地發出一個字音,「你…………」,等著吧,她一定會讓裴姝怡和裴廷清,以及他們的兒子付出慘痛的代價。

    裴廷清沒有再看寧憐夢一眼,把局面交給下屬處理,他轉身關上病房的門離開了。

    直到一個星期後的黃昏,裴廷清才回去一趟無間島。

    夕陽的餘暉灑在蔚藍色的海面上,眼前一片波光粼粼,而沙灘被照成了金色,裴姝怡和言嶠都是赤著腳,面對面蹲在那裡,裴姝怡用沙子堆著什麼。

    言嶠眨著眼睛很認真地看著,等到一個小城堡完成後,言嶠興高采烈地鼓起掌來,在裴姝怡挑眉志得意滿時,言嶠嘻嘻笑了一下,隨後抬起小腳丫就把那個「城堡」毀掉了。

    裴姝怡的臉色頓時一黑,惱得咬牙切齒,「言嶠我打你屁股…………」,說著裴姝怡伸手就去抓言嶠。

    言嶠卻早就雀躍地跑開,笑著一面回頭對裴姝怡做著鬼臉,那個樣子別提有多可愛,「媽媽打不到我。」

    「你看我打不打得到你。」裴姝怡也站起身,跑著去追言嶠,只是跟言嶠始終隔著幾步遠。

    言嶠咯咯笑著說媽媽太笨、太慢了,卻沒有來得及看前面,一下子撞到一個人的懷裡,而早就蹲下身的裴廷清,伸出手臂穩穩妥妥地將言嶠抱住。

    裴姝怡頓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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